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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雄、顏良、文丑……」馬超念叨著這些名字，忽地眼中一亮，語帶興奮地說道，「回去告訴關羽，我接下了。半個時辰后，城南決一死戰！」

「恩～？」馬超輕噫了一聲，冷冷問道，「不是張飛？」

並肩站在帳外，二哥目視遠處隱隱約約的城池，左手輕輕捋動著頷下長髯。

「都過來些！」馬超招了招手，讓馬岱等人靠到自己身前，「我六歲時，就隨爹一起打獵；十歲時，殺死第一隻狼；十二歲時，跟爹第一次上戰場……這十多年，從來沒怕過什麼，但現在我很怕一件事！」

看來，想讓他臣服，還得以單挑的方式再將其打服才行。雖然上次贏得比較僥倖，但以馬超目前的身、心狀態，比之江陵之戰時應大打折扣。此未長，彼卻消，戰而勝之應當不成問題。

「怎麼說？」

法正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勉勉強強地站穩后，面上並無半點怒氣地向馬岱行了一禮，緩步朝城外的圍城軍方向走去。

「我不是怕——死！在戰場上，我不止一次遇到過危險，死對咱們這些刀里來、血里去的人來說，早已算不得什麼了……」馬超表情平淡地繼續說道，「我怕的是，阿爹、阿娘、小妹的仇再也報不了，馬家一百三十多口的仇再也報不了。韓老狗，出賣阿爹，必須死，必須滅他九族；曹老賊，唆使韓老狗出賣阿爹，也必須死……法正說的不錯，靠咱們自己已經報不和*圖*書了仇了，必須得靠劉備。我死之後，你們都老實點，不要玩花樣。玩花招，你們玩不過張飛，那時我就死得沒一點價值了。老老實實地跟著劉備，這人不是好惹的茬，說不定日後真能擊敗曹操。到時候，想怎麼報仇，就隨你們了！」

確實，像馬超這種等級的高手實在難尋的很，也難怪二哥會有這樣急切的邀戰之心。

跟隨馬岱走到縣衙門口時，法正平和的眼中不為人見地瞬間閃過一絲凌厲的精芒。

突然間，馬岱從身旁一名弓箭手手中奪過弓箭，瞄準法正，雙臂猛一發力，弓已成滿月狀。

淚水從馬岱、馬休這些七尺男兒的眼中狂溢而出。

「條件？」我和二哥對視一眼，略感詫異地問道，「是何條件？」這馬超，還真有些不識好歹，在鐵定失敗且無法脫身的情形下，我方應允為其復讎，他居然還敢提歸順的條件。

「是！」

馬岱極不情願地領著法正再次回到內院大廳中。

默默點了點頭，法正躬身向馬超深施了一禮，也不知是在道別，還是在做什麼。

「仲華，送他出城！」馬超對法正的舉動恍若未見，只是揮了揮手。

「馬軍主道，除非關君侯和張平南軍中能有人戰勝他，他才會心甘情願地歸降！」法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關君侯願與軍主一戰！」

「記住了么？」馬超看著自己的這幫兄弟，認真地問道。

「關羽？和圖書！」馬超低聲喃語了幾句，態度似有些不豫。

……

不過這人的性情過於狂傲，即便收降后，也得好好打磨才行。

二哥的目光里充滿了堅毅、自信之色，甚至還有一絲渴望。

……

不遠處，赤兔神駒仰首向天，一聲長嘶，馬中之王的氣勢盡顯無疑。

……

法正再向馬超施了一禮，隨後跟隨馬岱步離了大廳。

「是！」無奈地應了一聲，馬岱以恨不得將其活剝的眼神怒瞪著法正，最後惺惺說道，「跟我走！」

「是……」法正態度恭敬而平和地回道。

這樣的要求，倒是很像馬超這樣自傲的人所提。雖然與馬超接觸的不多，但從其風評和江城城外的那次交手中，大概也能看出些他的品性，確實是那種狂妄不羈的人。

「是何條件？法先生但講無妨！」我擺擺手說道。

看了去而復返的法正一眼，馬超漠然問道；「這麼快就有回話了？！」

「馬超這廝，好不知趣！」二哥勃然大怒，猛將身前桌案一拍，沉聲說道。

良久，馬超忽地立起身形，緩緩走到廳外，抬頭仰望蒼穹，怔怔地出神……

「大哥……！」廳門口，年輕的馬鐵捂著自己的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仍然控制不住……

「……經法某苦苦勸薦，馬軍主業已有意歸順皇叔！」法正已換過一身衣衫，恭敬地稟報道，「不過，馬軍主有一條件……」

「是這樣的……」法正和聲回道www.hetubook.com.com，「法某將軍主的意思轉達給張飛將軍時，關君侯恰好也在，便接下了此戰！」

聽到馬超肯定的回復，法正面上並無半絲喜色，反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之色。

中軍帥帳中，我和二哥、諸葛亮、龐統幾人正聆聽著法正的回報。其餘軍中將領則都在忙於自己的職責，要麼在率本部兵馬圍困城池，要麼就是在指揮士卒挖掘壕塹。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馬超麾下雖然有萬把人左右，但很顯然，那些步卒根本不可能在我和二哥六萬大軍的包圍下逃出生天。惟有需要忌諱的，就是那3000多的鐵騎。由於是圍城戰，無論是我在江陵一戰中設置的箭陣，還是風騎軍的游擊戰術，都無法很好睏住鐵騎。如若馬超避實就虛，強行從較為薄弱的一方突圍，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攔住他。有鑒於此，只能以挖掘壕塹的方法來阻止鐵騎的脫逃。

……

待馬岱返回內院大廳時，馬超揮退了其餘部將，只留下一眾馬家子弟。

再不理一幫兄弟，馬超自顧自地走到廳外，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笑著說道：「荊州雖然好，還是比不上西涼啊，連天都沒有西涼那麼藍！可惜……回不去西涼了！」

馬超的著裝仍跟當日與我交手差不多，通體素白，亮眼的全白。

二哥一襲淡綠色戰袍，頭上難得地戴上了一頂鐵盔，青龍血印今日似乎格外顯眼的偃月刀倒垂向身後。赤兔神和圖書駒感受到即將的將是一場激戰，顯得激動不已，時不時地發出低嘶，那火紅的鬃毛彷彿煉獄來的烈焰一般耀眼。

「好了！」馬超站了起來，大聲對廳外的親兵說道，「把我的馬喂好，再準備一桌飯。吃飽了，好去會關羽！」

「恩……」馬岱等人語帶哭聲地應道。

佯裝鎮定的法正，一直在計算著自己的步子，估算自己大概脫離危險后，心神立時一松，腿腳居然也有發軟的感覺。先前在馬超跟前，法正自己也險些崩潰，不過靠著鍛鍊出來的穩定心理素質，才勉強支撐過來，現在脫離危險，直感覺渾身虛脫。

信陵城南，一片空闊的土地上，馬超和二哥相隔百步，肅然對峙。

「恩……」我笑笑，點了點頭。

帳下的諸葛亮與龐統二人以眼神交流了片刻，隨即都緩緩搖了搖頭。

……

「馬軍主說，先前他曾在江陵輸了張平南一陣，但心中並不甚服。」法正似乎有些不好啟齒。

由於相距並不甚遠，馬岱開弦時的聲響應該可以清楚地傳入法正的耳中，但法正恍若未聞，步履緩慢而沉重地繼續前行著。

為方便兩人對戰，圍城軍特地後退，騰出大片空間。此刻兩人所在位置，約距城池300步左右，既然脫離了城樓守軍的弓箭射程，距離南面挖掘的壕塹也有大約150步左右。

命士兵打開城門，馬岱毫不客氣地將法正推出城外，語調極為惡劣地說道：「滾出去！」

「關君m.hetubook.com.com侯溫酒取華雄首級，斬顏良、誅文丑，乃是天下絕頂高手，張飛將軍也自承非關君侯對手！」法正猜出了馬超心中的想法，出聲解釋道。

馬岱凝望著法正的背影，腦中思緒萬千，弦上的羽箭始終射不出去。待得法正走出射程時，只得頹然垂下弓箭。

聽到這裏，我和二哥都把眉頭皺了起來。難道馬超還想再跟我來上一架？

「告訴馬超，此戰由我接下！」二哥面無表情，探手深捋長髯，沉聲對法正說道。

……

馬岱和法正離開后，馬超又不說話，馬休、馬鐵等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只能面面相覷地對望。

「是，正這便去傳話！」法正躬身向二哥和我分施一禮，隨即轉身離去。

片刻后，二哥突然轉頭對我說道：「馬超此獠，若不好好打磨，實在難以為大哥所用。青龍刀久不出鋒，今日就拿馬超來試試刀刃是否鋒利依舊。三弟，此戰交給我了！」

守城士兵驚異地看著馬岱，不知他為何竟想射殺「法別駕」。

對二哥極為熟悉的我，可以輕易地聽出那平靜的話語中所蘊涵的憤怒。二哥真的怒了，因為馬超的不識好歹！

馬岱、馬休等一眾兄弟眼中含淚，知道這是馬超在交代最後的遺言。儘管馬超平日里經常是打打罵罵，但馬岱等人也知道不少時候馬超是恨鐵不成鋼。

「大哥……」馬岱似乎很不甘心，上前向要勸薦，卻只見馬超以右手蹙額，左手緩緩地擺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