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潛龍出淵震九州
第一百二十章（上）
聽得這條命令，龐德心中是欣慰大於驚訝。馬岱性情耿直剛烈，他的作戰方式也跟性格相似——正面突破，遇強以應之以強！
「擊潰敵軍，殺！」
漫天飛舞的煙塵中，奔騰的鐵騎洪流逐漸顯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
「令明，我左你右，避開正面，環馳突擊！」轉過頭，馬岱大聲對一旁的龐德喊道。
「機會！」一見敵陣出現了混亂，馬岱眼中一亮，寒若冰霜的英俊面龐瞬間被狂暴的戰意所扭曲，「吹號，殺進去！」
曹洪軍仍習慣性地按照適才的方向轉動著，但卻突然發現敵軍的賓士方向已發生了根本性地變化，將官們忙不迭地呼喝麾下士卒轉向。但一時間，哪裡能完全調整過來，左轉的左轉，右轉的右轉，亂七八糟地撞做了一團。
此次馬岱能夠避實就虛，說明他的心志上更顯成熟，這一點正是龐德最高興看到的。
「殺！」另外兩面的荊州軍也加入了戰場，真正對河西的曹軍形成了合圍之勢。
不過，幸運的是，當年的西涼鐵騎多達數萬，眼前卻只有不足兩千騎。正面衝撞，人數絕對佔優的曹軍，只要組織好防禦，抵抗這股鐵騎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完成了一輪弩射后，飛軍士兵們便換掉了兵器，一手持特製的藤盾，一手持鋒利的環手刀，縱躍著身體，兇悍無比地撲向敵人。
太陽西垂，黃昏將近。
有些失控的軍卒一時間也聽不清張凱的喝令，仍紛紛忙於上橋渡河。
馬蹄踏擊大地的轟隆聲越來越近，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整個平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之上。
在這片缺少遮擋、甚至連樹木都少到極點的平原，以步卒對抗騎兵，可以說是吃虧到極點。再加上大軍被育水一分為二，同時遭遇敵軍多面的夾擊，稍有不謹慎就可能導致全盤的潰敗。
弩箭撕破空氣的嘯叫聲凄厲而刺耳，它們平行地飛入空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射向前方的曹兵。霎那間，數百人被撂倒。
……
十數名飛軍士卒自動地跟隨在凌統身後，策應護衛著副統領的安全。
「西涼鐵騎！」聽出了難以忘懷的羌笛聲，曹洪額頭的青筋猛地突現，眼中閃現出熾熱的火焰，幾乎是口中硬崩出了四個字。
這樣的作戰方式，用於擊潰戰時很是管用。然而，一旦碰到經驗豐富的精銳之師，很可能會碰個兩敗俱傷。若是兵力充足，倒也無可厚非，但這支鐵騎暫時得不到人員上的補充，陣亡一個便少一個。
不過，饒是識破敵謀，眼下的局勢依然不妙……
「河西的兵馬快撐不住了，讓其他荊州賊軍殺過來，大軍就脫不了身了。」馬延奮力衝到曹洪身邊，大聲喊道：「曹將軍，咱們還是先撤吧！」
「嗚～～！」「嗚～～！」
一團黑雲自北面迎面撲來。
從一名曹軍軍司馬的胸口抽出蛇矛，我張望了一下戰場的情況，沖身後的親兵喊道：「傳令，停止追擊，收攏軍勢。」
若是能順利列陣，有效地指揮，或許還能抵擋得住，但眼下的情況實在太糟糕。
岸上，橋上，水中，變www.hetubook.com.com得愈來愈亂。
生性彪悍的涼州男兒狀似瘋狂地咆哮起來，一個個歇斯底里地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面目都變得猙獰地起來，如狼似虎地撲向前方的敵軍。
一些曹軍弓兵也拚命地開弓放箭，想以此來驅散心中的駭然。
突然直起身體，馬岱高舉起天狼長槍，風車一般地在手中連轉數圈，而後奮盡全力凌空虛刺向前，撕心裂肺的怒吼聲衝天而起：「殺！」
鐵騎呈現出一個巨大的錐形衝鋒隊列，排山倒海一般，轟隆隆地碾壓過來。
奔騰的鐵騎迅速外轉，如同一條扭曲身體的長蛇一般，在極短的時間掉過頭，隨即以與剛才完全相反的方向賓士起來。
……
腳下不穩的士卒，紛紛掉落河中，有些人在慌張之下，隨手亂抓，又帶著同伴一起落水。北方的士卒，會水的人寥寥無幾，掉落河中后，個個驚恐無比，張口欲呼喊，但張嘴就是一口水，一些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拽住浮橋的邊緣，拚命想往上爬，弄得橋身晃動更加激烈，又帶起另一部分人落水。
猛一甩頭，強行將這噩夢般的記憶驅散，曹洪暴喝一聲：「退卻者斬，殺敵者功。」
但咒罵歸咒罵，曹洪還是不得不立刻下令調整防衛。一旦被鐵騎尋找到突破口，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豎子安敢猖狂！」見凌統年輕，張凱以為可欺，厲喝一聲，挺身向前。
曹洪雖然性情急噪，但卻不是沒有腦子，自然明白以目前的處境，最緊要的就是穩住局面，且戰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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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岱的隼眸中閃過一絲銳色，厲聲對身旁的傳令兵呼喊了幾句，蒼涼的羌笛聲迅速地響起。
「去死！」凌統暴喝一聲，手起一刀，準確地砍中對手的頸部。
形勢極速的惡化，兵力居劣的曹軍很快便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後方沒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戰，死中求生！」情急之下，張凱奮力疾呼起來。
隱約地聽到什麼碎裂的聲音，張凱只覺眼前一黑，無以言語的劇痛讓他幾乎立時昏厥過去。
被分割在河西的曹軍，已經陷入輕微的混亂狀態。
「都給我回來！」張凱眼睛一紅，分開人群，一連斬殺了十幾名看著不順眼的士卒，勉強鎮住了局面。
……
衝天的號角聲中，由鐵騎洪流所組成的兩把尖刀，重重地刺進了曹洪軍的腹部。
衝鋒的牛角號聲撕破了轟然的馬蹄聲和渾厚的戰鼓聲，象一道閃電般掠過平原，響徹天際。
曹洪揮舞著大刀，聲色俱厲地怒吼著。久經沙場的他，幾乎是在剛感應到地面發生不尋常微震的剎那，就判斷出了有騎軍正朝這邊疾馳過來。
最先與曹軍接上陣的，是沙摩柯、凌統所率的無前飛軍。相貌怪異、蓬頭鬼面、滿是文身的飛軍士卒，一邊疾跑怪叫著，一邊以手中的連弩發起了攻擊。
「殺過去，圍住他們！」曹洪聲嘶力竭地怒吼著，縱馬轉身朝馬岱部鐵騎衝殺了過去。
「弓弩手，準備狙擊！」
一瞬間，數千支弩矢脫弦而出。
而這時，從南、北、西三個方向，萬余荊州軍步卒正呼嘯著迅速逼近。
……
箭矢在空中來回飛行，如蝗如雨。
「蘇珥，要是仲權（前面把夏侯霸的字寫成仲城了，改正一下）傷了半根毫毛，老子把你全家活剝了！」咬牙切齒地朝西面回望一眼，曹洪恨恨地低咒了一聲，隨後再顧不得其他，急忙指揮大軍準備「迎接」敵軍騎兵的衝擊。
「列拒馬陣，迎擊敵騎軍！」
曹洪面色微變，這狂暴的怒吼聲喚起了他的一些記憶。當年西涼鐵騎橫掃雍、司大地的景象不可阻遏地浮現在腦海中——也是在這般狂暴的吼叫聲中，潮水般的鐵騎將數倍于其的曹軍沖得七零八落。
瞪著赤紅的雙眼，曹洪沖游擊中的鐵騎怒號一聲，隨即恨恨地一揮手：「保持隊列，向西撤！」
滿心準備與西涼鐵騎來個血戰的曹洪，看到馬岱、龐德居然一左一右地閃避了開來，驚訝懊惱之餘，不由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馬家的狗賊，你們不是向來橫衝直撞么，怎麼這次不敢了！」
一顆碩大的頭顱衝天而起，斷裂的頸脖處如噴泉一般狂灑著鮮血。
一接兵，張凱就感覺自己如遭雷擊。這些怪異到極點的敵軍步卒，戰力之強悍可說是生平僅見。而要命的是，他們攻擊的招數也如同其外表一般，怪異甚至是恐怖。
很快，奔騰的鐵騎洪流齊中間一分為二，在距離曹軍前鋒不到300步處來了一個急轉，在「馬」、「龐」兩桿聱旗的引領下，如同兩把彎刀一般圍繞曹軍的邊緣環馳起來。
「軍主小心些！」m.hetubook.com.com龐德關切地囑咐了一句后，仰頭長嘯一聲，「跟我來！」
「沒有退路，就不要退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儘管渡過河的兵馬已經後撤了一部分，但由於敵方的伏兵發動的太快，仍有5000多人滯留在河西。這些將士都想通過浮橋渡過育水，與主力大軍會合。但臨時搭建的浮橋，能夠擔負的重量實在有限，擠上太多的人後，橋身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
渾然不顧鮮血沾身，凌統興奮地上前一把抄過張凱的頭顱，高高舉起，怒吼道：「敵將已死！」
「來人，隨我擋住敵軍！」校尉張凱眼見情況不妙，顧不得渡河東撤，急忙喝令士卒列陣迎敵。
另一面，龐德所部鐵騎也接到了訊號，完成了同樣的返馳調整。
踢飛一名擋在身前的曹兵，凌統身體急縱向前，直取張凱。
天地之間，一時都被這山呼海嘯式的狂吼充斥。
至此時，曹洪已經明白——那個看似忠厚老實、甚至有些怯弱，並且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堵陽長蘇珥，肯定是叛投敵軍了。可惡的對手張飛，必然是藉著堵陽城和育水，設下了一個巨大的圈套。若非曹操的使者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很可能整支大軍都會落入這個圈套。
……
近兩萬人的軍勢迅速地動了起來。不斷跟隨著鐵騎的賓士調整著防禦方向。
「砰～～！」驚駭欲絕中，無可閃躲的張凱，襠部被凌統一記重腳狠狠地踢中。
而最鋒利的錐頭，就是馬岱。
……
「嗚～～！」激昂的號角聲中，忽隱忽明地迴響著一個奇特的尖鳴聲，蒼涼而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