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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崔琰這麼一個半局外人，也能看出前太史令張進這一環的重要性。但劉助等人楞是視而不見。而且，居然還做出聯絡外郡官員門閥的舉動來，許靖就那麼肯定他所聯絡之人不會將信件上交朝廷？

朝會終了，張昭奏請伏太后和大哥同意之後，罷劉助司空之職，罷許靖宗正卿之職，革除秦翊中散大夫職，並即刻將三人羈押于廷尉府。

以劉助四人的罪名，夷滅三族甚至九族都不為過。最終居然只是賜死劉助一人，其餘三人只得了一個三族流放的懲罰。

無論是許靖、秦翊的認罪言行，還是劉助破罐破摔式的喝罵，都已經無可辯駁地擺明了一件事——這一次因「日蝕」而起的改制朝爭，正是劉助、許靖等人刻意安排而起。

天狗吞日，正代表曹操氣數將盡，許昌偽朝廷行將覆亡。

承載著幾十萬、乃至數百萬百姓希望的「修禳」儀式，于上午巳時開始，過午時，天象突變。

且不論隱奏「日蝕」一事就屬於欺君大罪，假借天命生事更是朝爭的大忌。

密布天空的烏雲逐漸散去，最後竟恢復了朗朗晴空，彷彿上天在回應一般。

是日，天空陰沉，濃雲密布，狂風勁起。參与「修禳」的官員都擔心在儀式結束之前，會降下雨雪，屆時只會讓人產生上天不願寬恕的錯覺，只會引起反效果。

……

想起許靖對於諸葛亮的不屑評價，盧毓一聲暗嘆。

到了這一刻，朝爭之事基本大局和-圖-書已定。現在需要關心的，只是劉助、許靖等人會領受何等罪罰，以及此事會牽連到多少人。

廷尉府的審訊進行得相當順利，希冀以坦白配合贏得寬恕減罪的許靖、秦翊兩人，幾乎是毫無保留地供認了自己的罪行，指證劉助為主謀，並供出一應與此事有關的朝臣。不出意料，多半皆是「北臣」。

情知難逃一死，甚至九族難逃，劉助開始尋找墊背之人。

貪財者奪其財，好名者喪其名，不是最好的懲罰么？

通過各種各樣的「途徑」，了解到劉助、許靖、秦翊正在大肆出首指證，參与此事的「北臣」一面唾罵這三人，另一面自己也不禁陷入空前的恐慌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中散大夫秦翊……罷職，三族流放交州；

「是誰籌謀了如此計策？」帶著一絲疑惑，盧毓轉移了目光，在下首的徐庶、蒯越等人身上巡望了一遍，最後不自禁地停駐在了諸葛亮身上，隱隱然感覺這個儒雅風流的青年大司農似乎與此事有不小的關係。

天命之說，最易蠱惑人心，影響力廣，破壞力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對社稷產生根本性的動搖。歷朝歷代都不乏一些野心之徒，利用天命之說達成的政治企圖。就近便有張角假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一說所興起的黃巾之亂，以及袁術以「代漢者，當塗高也」一說自立為帝之事。

光祿勛蒯越暫行司空之職，廷尉丞韓嵩暫行宗正之職。和*圖*書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諸葛亮轉過頭，恰好迎上盧毓的視線，溫和有禮地微笑了笑，作為回應。

奪權一事，足已引起大哥和其餘朝臣最大的反感。欺君罔上，假託天命……罪名可算實實在在。如果要藉此事掀起一場殺戮，是再正常不過，再輕鬆不過了……

與劉助的瘋狂迥異，許靖、秦翊二人已經癱跪在地，渾身顫抖著。

當大哥縱情叩謝上天之時，歡呼聲從靈台擴散開來，從宮內傳到城內，由城內城外。幾十萬人欣喜若狂的歡呼聲，如山呼海嘯。

也正因為此，假借天命生事的罪名，甚至比一般性的欺君還要嚴重得多。

被坐實這兩項大罪的劉助、許靖等人，若依律法，即使是諸滅九族也實屬正常。此時此刻，對群臣而言，是能離他們越遠越好，又豈會有人不識相地介面搭腔或是求情。

感慨的同時，崔琰更對自己聽從盧毓勸說沒有參与此事大覺慶幸。

大哥代年幼的天子，統領文武百官于靈台舉行極其隆重的「修禳」儀式，以乞天恕。

……

偌大的宮殿內一片寂靜，幾乎所有的目光所盯注在了黃門侍郎陸績身上。一些朝臣已經緊張得額頭晶瑩，氣不敢出。

早早獲知「修禳」儀式的舉行，廬江全城百姓焚香設案，虔誠乞求上蒼。甚至於，壽春、丹陽、章陵諸郡的近十萬百姓也趕來廬江，參与共乞。

藉助諸葛亮對陰晴轉換的準確預測，「修禳」儀式和*圖*書取得極大成功。藉此良機，太史令嚴峻上表朝廷，奏稱確認「日食」天兆並非應于本朝，而是應于許昌偽朝廷。

待聖旨被宣讀完后，多半朝臣還未會過神來，表情地愕然地盯向陸績，認為他是否是漏讀誤讀了什麼。

司空劉助雖為罪首，但因其曾功于社稷，著罷其司空職，除雲陽侯（縣侯）爵，賜鴆死，三族流放青州；

朝堂上一片安靜，只聽到這位司空大人的嘶吼。

「劉備，你廣布黨羽，把持朝政，名為大將軍，其實與天子何異？你與曹操都是一丘之貉，都是社稷的篡臣。日後青史之上，必留你奸佞之名。

崔琰望著劉助幾人，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上首的盧毓，心中不由得感慨對方眼光的敏銳——劉助、許靖等人想要爭權倒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但他們錯就錯在利用「天命」這個大忌來生事。更要命的是，所籌謀的計劃又是虎頭蛇尾。開始看起來氣勢洶洶，似乎形勢一片大好，然而，後繼的計劃居然是漏洞百出。

……

……

再者，流放之刑對許靖三人未必就是什麼好事。經過此次的一連串事件，尤其是在被廷尉審訊期間大肆供認其他「北臣」這麼件事，許靖、秦翊的名聲幾乎喪盡。

劉助起先還拒不回應廷尉府的問訊，甚至大聲叱罵大哥「篡臣賊子」，叱罵張昭「助紂為虐」。但在確鑿無疑的證據面前，在許靖、秦翊的當面對質下，失去了堅持的勇氣，隨www.hetubook.com.com即竟開始大肆構陷其他朝臣。據他指證，司徒盧毓、戶曹尚書崔琰等二十余位朝中官員都參与了此事。

散朝之後依然惶惶的北臣，在忐忑不安中等候了兩天，未見任何異常，才稍稍地放下心來。

宗正卿許靖……著罷其宗正職，除應稱亭侯爵，三族流放交州；

曹操的姓氏「曹」中，恰好帶著一個「日」字。

陸績手捧黃綾聖旨，聲音洪亮而清悅地誦讀道：「……方國賊橫行、社稷沉淪之危際，司空劉助、宗正卿許靖、中散大夫秦翊等身為國之干器，不思勤政理事，卻為一己之私，假天命蠱惑人心，欺君罔上，禍亂朝政，更陷天子于失德之境。

而許靖、秦翊、張進都是清流名士，他們的才能未必多高，但名聲極著，殺了這幾個人，就有可能冷卻上百、乃至上千士人的歸附之心，實在是得不償失。

前太史令張進……三族流放交州。」

不需要刻意安排宣傳，料想那些有關聯的「北臣」必會主動將許靖幾人的敗德無行的丑跡散布出去。屆時，聲名狼藉的許靖、秦翊自己恐怕就會感覺生不如死。

沒有一個朝臣回應劉助的煽動性喝問，看劉助的眼神里，除了憐憫、憤慨，就是譏諷……

……

廷尉府審訊劉助三人的同時，對彌補日食所造成惡劣影響的之事也迅速展開。

一時間，籠罩人心十數日的陰靄彷彿被一掃而空。

再看看許靖、秦翊兩人癱若軟泥的表現，連崔琰都為他們和*圖*書感到羞慚。相形之下，徐庶、龐統一方的反擊簡直就太犀利了，一擊中的。

以這種較輕的方式處置許靖等人，其實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日食所引起的人心慌亂還未消除，如果厲刑重懲，追查株連，只會將混亂擴大，甚至會鬧得不可交。這樣的結果，只會便宜了曹操，對我方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列位臣公，你們都是大漢的臣子，不是他劉備的走卒，為何不與我等齊心協力鬥倒這巨奸篡臣，以正社稷朝綱。諸公莫非還想看新莽（王莽篡政）之事重現……」劉助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儀風範，聲嘶力竭地狂吼著，形同絕路尤斗的困獸。

在「北臣」們煎熬式的等待中，廷尉府的審訊有了最終結果。

盧毓卻沒有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自得，反而輕嘆了一口氣。雖然預料今日朝堂上會有一番風暴，但盧毓卻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分出成敗。在對手高明的計策下，劉助等人如瓮中之鱉，全無反手之力。

更讓人吃驚的是，先前那牽連廣泛的風聲竟沒有成真。除這四人，其餘可能參与此事的「北臣」竟未被追究罪行。

奉常卿伏德將即刻籌備修禳儀式，以祭上天。同時，新任太史令嚴峻負責重新查定『日蝕』一事，看此次天兆究竟是應於何事。因與『日蝕』隱報之事無關，前太史丞王峰官複原職，攜同待罪之身的前太史令張進，共同協助嚴峻。

……

章和二年十二月十九日，是三台令史擇定的大吉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