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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里的陰平棧道一路了無人煙，山高谷深，山勢險惡陡峻，道路崎嶇無比。或許是多年未有人行走的緣故，一些常年背陰的山道甚至布滿青苔，行走時稍有不慎，就可能摔落谷底，粉身碎骨。

「聖人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璝以為甚是在理。」劉璝長身而起，聲音洪亮地說道，「劉備挾天子以令諸侯，名為大司馬，其實漢賊。如今興不義之師犯我西川，正是欲令川中士民不得安寧。如此倒行逆施之舉，有違天命，以至天怒人怨，敗亡必矣。

「劉璝、張松、孟達這群叛賊，萬死也不能贖其罪……」王累點了點頭，恨聲說道。

「不知前線戰況究竟如何，我等也難以妄加猜測。或許，這其中還另有玄機……」黃權擰眉斟酌著說道。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對地勢險峻的劍門道的最佳寫照。

在張松的建議下，劉璝才設宴借前線捷報的契機，以安撫人心。

酒過三巡之後，劉璝輕咳幾聲，微微抬手。

陰平棧道，一支6000餘人的兵馬艱難地前行。

「三叔雖然說過這條路的崎嶇艱難，沒想到難成這樣！」關平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喘著粗氣對呂蒙說道。

摩天嶺在望的消息迅速傳遍全軍，6000餘名士卒歡聲雷動。

看到王累使過的眼色，黃權微微頷首表示會意。

「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

相傳戰國時期，秦惠王欲吞蜀，苦於無路進蜀，謊稱贈五金牛、五美女給蜀王，蜀王信以為真，派身邊五丁力士，劈山開道，入秦迎美女，運金牛，開通了一條蜀道，稱為「金牛道」，因其途經大小劍山，又稱劍門蜀道。

「我也說不清……」黃權緩緩搖頭。

沙摩柯沒有應聲，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興盡宴散之後，益州主簿黃權正待回府，卻被從事王累從身後趕上。

呂蒙也收斂了和圖書笑容，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傅彤走到呂蒙身旁，望著這片峭壁懸崖，不由得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這真的能下么？」

或許是有劉備所派的細作在攪鬼，又或是川中內部本就有人對劉璝不滿，各式各樣的謠言流傳於各郡縣，引起人心惶惶。

「挑身手最好的人出來，讓他們先爬下去，拉他幾十條繩索。其他人先就地休整。繩索一拉好，咱們就立即下山，在明天一早前，必須要到達江油。」收回遠眺的視線，呂蒙當機立斷地傳令道。

不越摩天嶺，就休想繼續前行。

事情比關平預料的要稍好些——並不是山石崩塌，只是有一顆大石從山頂跌落。但有兩名無前飛軍的士卒躲閃不及被砸死，三人受傷。被砸死的兩人，甚至連人形都看不出來，血肉模糊一片。

呂蒙拍了拍沙摩柯的肩，深深地呼了口氣，嗓音略顯走形地說道：「沒有人會白死，沒有血會白流。死去的勇士肯定也不希望我們留在這裏傷心，征服這條該死的棧道才對得住所有陣亡的兄弟。」

走到山頂南側，山如丸，河如帶，雲霧時而在身邊繚繞，時而在腳下翻騰，陣陣涼風撲面，長途跋涉的疲乏也因此消除許多。

任劉備有大軍十萬，也難有寸步之進；任那張飛號稱威震華夏，也只能徒呼奈何。

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哉！

「哈哈……」劉璝大笑著座回位中，揮手說道，「今日當盡興飲宴，諸公自請！」

「并力一心，保我西川！」張松以他那特有的洪亮嗓門附和喊道。

不過，讓王累失望的是，黃權搖了搖頭。

「他們兩個都是族裡的勇士，這麼多年，打了那麼多仗沒死成，卻被那塊石頭砸死了！」沙摩柯紅著眼睛，蓬頭長須的他宛如一頭憤怒的雄獅，一拳重重地擊打在山岩上。

沖捋須微笑的張松點了點頭，劉璝也hetubook.com.com很滿意于自己說辭所達到的良好效果。近段時間，前線的戰事雖然順利，但川中內部各郡卻都出現了較大的慌亂。

「公衡想到了什麼？」王累眼睛一亮，急聲問道。在川中眾臣中，黃權素以遠見聞名。

……

不過，更為引起呂蒙注意的，卻還是下山的道路。說是道路，其實根本無路可行，摩天嶺之南全然是一片峭壁懸崖。

「并力一心，保我西川！」廳內頓時迴響起震聾發憒的呼喊聲。

最近一段時間，黃權和王累刻意轉變了自己的態度，這才緩和了與劉璝的矛盾，監視也逐漸被撤去。不過，饒是如此，兩人還是不敢稍有懈怠，私下裡的議事只能放在深夜。

數十隻酒爵同時舉到了空中，隨即被一飲而盡。

「公衡，你如何眼下的戰局？」王累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能下也得下！」呂蒙神情堅毅，目光決然地說道，「走了600來里，才到了這裏。過了它，就是江油。成都也就在望，將軍的大計就能成功。」

飛湍瀑流爭喧虺，砰崖轉石萬壑雷。

傅彤肯定地點了點頭。

「娘的，這條鬼路！」抬頭看了看天，衣甲略顯破損的呂蒙低聲咒罵了一句。雖然對此行的險惡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上路后，呂蒙還是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劉璝更是滿面紅光，頻頻邀飲。

關平正待反譏，卻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巨響，頓時面色微變：「不好，大概是山石崩塌，希望不要再有傷亡了！」

……

亥時，夜闌人靜，王累造訪黃權府邸。

「探仔細了？！」呂蒙精神一振，急聲確認道。

「又一天結束了！」望著血色的西面天空，吳懿呼出一口氣，抬手止住了麾下軍卒的弓箭射擊。

即使是擅長攀山越嶺的無當、無前兩部飛軍，對陰平棧道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感覺。整整十四天，居然還沒看到個和*圖*書盡頭。（歷史上鄧艾是20餘天完成700里的跋涉）。而一路摔落山谷而陣亡失蹤者，竟然超過千人。

「就算想回頭，也沒糧食了！」關平握緊拳頭，沉聲說道，「只剩下兩天口糧，不拿下江油，咱們全得餓死在陰平道上。」

黃、王二人皆非劉璝心腹，甚至很大程度上還與劉璝有所對立。尤其在劉璋身死、劉璝掌控大權之後，他二人一直都抱著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因為二人的聲望和人脈，劉璝雖然不滿，卻也不敢為難他們，但必要的監視戒備還是有的。

廳內的喧嘩聲逐漸褪去，樂器歌舞也頓時停頓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位上的劉璝。

當誠惶誠恐的江油令詢問奪城軍來自何方時，一名衣甲破損嚴重、面部甚至還血跡斑斑的將軍咧嘴嘿嘿一笑回道：「自然是大漢的兵馬，老子平南將軍呂蒙，聽說過沒有？」

「大軍十萬之眾，居然無一處能有所進展。」王累嘆氣說道，「文越、孟道乃是我川中宿將，征西大將軍張飛更是威震海內，難道就勝不過這幫叛逆？」

關平、沙摩柯等人也轉悲傷為興奮，激動地扼拳揮舞。

清晨，涼爽的晨風吹拂著淡淡的薄霧。

劍門道一路有山峰七十二，直入雲霄，峰巒倚天似劍；絕崖斷離，兩壁相對，其狀似門，故稱「劍門」。巍峨劍門，扼入川的咽喉，由於它地勢險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人稱入劍門，則得西川。

益州刺史府內觥槲腳錯，談笑風生。戰局的進展順利，將籠罩在成都上空多日的陰雲一掃而盡，一眾文武官員放開了心中包袱，盡情暢飲開懷。

……

但要諸公與璝一心，拒劉備而保西川，並非難事。」

「請諸公滿飲此杯！」乘著氣氛熱烈，劉璝拿起案上酒爵，高舉過頭說道。

由於年齡相差不大，而關平又沒有身為關羽之子的架子，呂蒙與他和*圖*書的關係一向不錯。彼此間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忌。

不過，號稱「劍門無寸草」的劍門棧道，一路都只有那寸草不長的特大礫岩，從正面看，這石壁恰似銅牆鐵壁的天然城郭，把自秦嶺而來的千里群山橫阻於此，也阻斷了自中原而來的步履；從側面看，則如排天巨浪，洶湧澎湃；從背面看，像一群飛馳的駿馬，讓一切來犯者望而生畏。

……

「諾！」

日近黃昏，急促的鳴金聲響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江油城易手，連一個守卒都沒能逃出。

……

正是有這樣的地勢之利，吳懿才能憑藉一座簡陋的關隘（注：有天下第一雄關之稱的劍門關是由諸葛亮在北伐時所建。不過，此前也應該有關隘在，諸葛亮估計是進行了擴建），將兩倍之眾的荊州軍牢牢地拒於門外。

「肯定比你能撐！」手拄在一旁的山岩上，關平沒好氣地回道。

這一損失，讓兩部飛軍的統領關平、沙摩柯痛心到了極點。

……

呂蒙面色突變，大聲呵斥道：「快叫這群兔崽子把嘴閉起來，聲音太大會讓山石崩塌，非把咱們活埋了不可！」

城門剛剛開啟片刻，城外突然傳出震天的喊殺聲，薄霧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沖城門處衝來。驚慌失措的守卒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一群五顏六色，形同鬼魅的敵軍攻入了城內。

「如今我等所能做的，就是做好一應準備，耐心等待……」黃權望著搖曳的燈火，輕嘆說道，「說不定，什麼時候機會就會來臨。」

「還嘴硬！」呂蒙嘴一咧，笑罵道，「早知道這麼難行，就不帶你過來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君侯和將軍還不剮了我。」

「娘的，終於要出頭了！」呂蒙以拳擊掌，興奮地說道。

……

荊州軍的猛攻仍在繼續，但度過初時緊張的吳懿及其麾下川軍已經能夠防禦得遊刃有餘。唯一稍覺頭疼的，也就只有對方那超遠www.hetubook.com.com射程的投石機了。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定國，你小子還撐得住么？」呂蒙關切地詢問道。

儘管戰戰兢兢，江油令還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聽說過呂蒙。

在吳懿看來，這場圍繞劍門道的攻防戰，已成了無意義的死局。

山嶺的北西坡度較緩，呂蒙、關平一行並不甚艱難地登上峰頂。山頂方圓數百畝，廣可跑馬。

這時，鷹揚校尉傅彤急匆匆地從前方趕了過來，喘著粗氣說道：「呂將軍，斥候回報，前方20里就是摩天嶺。」

攻打關隘的荊州軍帶著陣亡同伴的屍體，如潮水般撤了下去，只留下血跡斑斑的石道。

片刻后，偌大的廳堂內又恢復了一片歌舞昇平。

「好幾天沒看見呂蒙了，不知道這廝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眺望著遠方的若隱若現的敵軍營寨，吳懿喃喃說道。

山高如雲表，玄鶴尚怯飛。

縱然在山連山、峰連峰的山群之中，高聳入雲的摩天嶺也顯得那麼突兀顯眼。這座高逾600丈的大峰，綿延數十里，便如一道鐵閘死死地扼守住蜿蜒險要的陰平棧道。

荊州軍無法攻克關隘，而吳懿同樣也無力擊潰荊州軍。事實上，吳懿曾試圖利用對方久戰軍疲的機會，施以奇襲，圖謀一舉擊潰對手。不過，這場奇襲卻險些釀成大敗——那個名不見經轉的敵將呂蒙，是個相當難纏的角色。他居然對奇襲早有防備，非但在營中設伏，甚至還試圖反詐開吳懿的關隘。

損失了2000餘人後，吳懿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心死守。

摩天嶺，是陰平棧道最為險要難行的地段。不過，只要翻過摩天嶺，江油關就近在咫尺了。

江油城的駐守士卒照常打開城門，以供百姓出人。雖然前線戰事正酣，已處川中腹地的江油卻沒有受什麼影響。有劍閣阻擋，敵軍根本不可能進到江油。江油城內的駐守軍卒也僅只不足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