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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曹操的豪情所染，廳內一眾文武的精神迅速高昂起來，齊聲應道：「願為丞相效犬馬之勞！」

「殺，殺，殺……」馬岱雄厚有力的怒吼聲不斷地戰場中響起，原先那身通體的銀白，早已成了妖艷的血紅。馬岱的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不沾血的地方，但這裏面，卻沒有一點一滴是來自他自己身上。成十上百的鮮卑勇士，成全了他這身血紅。

身著制式鎖甲、皮甲的西涼騎兵，光著腦殼的黃須鮮卑人、披氈的羌人，成群結隊地廝殺在一起。到處都是騎兵的洪流，到處都是鐵蹄的飛揚。

由於推行鼓勵生育的政策，荊、揚諸州的人口在迅速增加。加上還不時有中原、河北的百姓偷逃入劉備治下避難，使得曹、劉兩方的人口對比形勢愈發嚴峻。

如今，這「八十萬」大軍已氣勢洶洶地殺過來了……

聽著漫天遍野的狂暴吼叫，看著周遭面色慘淡的鮮卑騎兵，柯比能已知再難討好，暴突著額頭的青筋，猛一咬牙，沖身旁的號角兵喝令道：「傳令，傳令，撤退，朝東面撤……」

打了一個呼哨，馬岱與六月驚雷領著數十騎飛馳而去。

「擋我者死！」架開一名鮮卑小帥的長矛，馬岱斷喝一聲，長槍順勢電刺而出，在對手驚恐無比的目光中，準確無誤地刺入了喉管。隨著槍身的抽出，熱騰騰的鮮血如箭一般激噴出來。

其他人卻不像曹彰這樣不屑，連曹操的面色都顯得有些陰沉。

天狼長槍如劃破長空的閃電，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刺穿了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口和咽喉。那身顯眼的血紅，那副顯眼的獅頭鬼面盔，就是一道最為獨特的風景。異樣的美麗，異樣的詭異，異樣的致命……

「好！你去打曹操，我們幫你守住西疆……」六月驚雷也一捶馬岱的胸，笑著https://m.hetubook.com.com回道。

在那場決定北方霸權歸屬的官渡大戰時，縱然是當年盛極一時的河北之雄袁紹，也只是號稱「挾七十萬之眾南下勤王討賊」。

眼下雖然與馬岱成了盟友，聯手對付柯比能。但若不是機緣巧合，原本該成為馬岱對手的，其實應該是拓拔部。

凌厲的北風，將瀰漫在空氣里的血腥氣息吹散向南方。

馬岱的神勇，令他感到驚懼——那面蒼狼戰旗，不止一次地從切入過柯比能的軍陣。也不知有多少勇士死在那柄血染長槍之下。甚至有一次，馬岱居然領著數百精騎衝殺到了柯比能的跟前。若不是十數名小帥奮勇死戰阻敵，結果如何還很難預料。但那十數名小帥卻落得八死多傷的可悲下場。

因為這種種原因，使得戰局變得對柯比能越來越不利。

此起彼伏的厲嘯聲中，龐大的騎兵洪流淹沒了荒原，向東奔騰而去。

刺落一名柯比能部的騎兵后，拓拔淵顧目四盼，目光中不無嫉妒之色，但更多的，卻是驚嘆。

直到此時，流失的鮮血和生命，長輩們的驚呼，敵軍的狂吼，才喚起了他們的久違的回憶。

八十萬！如此多的人，就算是緊挨著站在一起，得需要多大的地方才夠？就算全無反抗地任人屠殺，又要殺到猴年馬月？每日所需要的糧草，也得是個讓人感覺恐怖的天文數字……

周圍的鮮卑騎兵面色惶惑，看馬岱的目光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也不知道有多少鮮卑勇士，死在了這個帶著鬼面頭盔的敵人手中。雖然看不清臉面，但那恐怖的面具下，肯定一個實實在在的魔鬼。

西涼騎兵們在狂呼，羌騎們在狂呼，甚至拓拔部的鮮卑人也在狂呼。

同許多鮮卑人一樣，拓拔淵也發自內心地看不ｍ.hetuｂook.com.ｃｏm起鮮卑以為的其他人，漢人更是如此。在他眼中，漢人如牛如羊，是隨時都可以劫掠獵殺的對象。正因為如此，遭雪災后他想到的第一個法子，就是劫掠涼州。他承認馬岱有實力，卻不認為對方能夠勝過自己。

馬岱三萬鐵騎，羌部聯軍三萬騎，拓拔淵一萬騎，總共七萬騎兵，以壓倒性的優勢克制著柯比能。更要命的是，柯比能是被對手誘入了埋伏，麾下的騎兵在心理上就處於劣勢——在開戰之初，馬岱詐敗了幾仗，讓柯比能的信心高度膨脹起來。結果，再次面臨馬岱的挑釁時，柯比能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迎擊，並在對手撤退時一路追擊了下來。誰曾想，馬岱居然安排了一個圈套。

除了魔鬼，誰還能如此嗜血、如此狂暴、如此兇悍……

糧草方面，同樣也是如此。通過細作的多番打探，曹操得到了荊州去年糧食收成的一個不太確切的數字。看到這個數字，多半的曹操重臣甚至不願相信。

為了對付劉備，必須動員起全部的力量。這一戰如果敗了，曹操自知就再不會翻身的機會了。

「恩……」曹操微微點頭。正如賈詡所說，曹操原本準備利用柯比能消耗馬岱，並藉機奪取西涼，掃除來自側翼的威脅。然而，劉備的北伐使得這一計劃不得不被取消。

戰場已經沸騰。

縱然就以40萬來計算，劉備的大軍也絕不容易應付。要知道，第一次北伐戰爭時，劉備軍實際動用的兵力不過20來萬，就已經讓曹軍左右南支。

在這一個半時辰的時間里，馬岱業已在偌大的戰場中，衝殺了幾個來回，所向盡皆披靡。

「原以為劉備至少到二月中才會用兵，沒想到這麼快……」荀攸輕嘆了一聲。

一望無垠的河西平原上，戰馬奔騰的轟隆馬蹄聲，猶如ｗww.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ｏｍ冬日里的驚雷。在幾萬匹戰馬的飛馳踐踏下，沉穩的大地變得無比驚懼，顫慄著、顫抖著……

這些年來，鮮卑人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們的風頭蓋過了匈奴人，蓋過了羌人，蓋過了烏桓人。在這種背景下成長起來的新一代鮮卑年輕人，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鮮卑，就該是草原大漠的霸主；鮮卑的勇士，就該是最無敵的勇士。

北伐大戰風雲再起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里傳遍了中原、關中、河北各地。號稱「八十萬」之眾的北伐大軍，更是讓曹操治下的官員百姓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為此，拓拔淵大感慶幸。

見馬岱已有提防，六月驚雷放下了心來，隨即詢問道：「你們的大將軍進攻曹操了。等打退了鮮卑人，要不要我們幫你一起去報仇？」

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血戰，黃沙蒼狼旗沒有離開馬岱半步。擎旗的士兵陣亡了三人，但戰旗始終不倒。這面戰旗，已經成為戰場的指向標。

「殺……」

將天狼長槍插入身旁泥土中，馬岱從號角兵手裡取過牛角戰號，鼓足氣勁親自吹起。

……

十余羌騎飛馳而來，為首的六月驚雷哈哈大笑道：「柯比能這小子囂張慣了，這次也變成了受驚的鳥兒，真是痛快……」

「男人都離了氈屋，野狼就會來吃女人和孩子！」馬岱用了一句羌人的諺語，「你們也去了，西疆靠誰來保？那些鮮卑賊，一直都在盯著咱們的女人孩子和牛羊……」

這樣的反差，簡直是在打擊人的信心。

偌大的荒野里，到處都是那震天的怒吼喊殺聲。

再者，在武器兵刃上，柯比能的鮮卑騎兵也與對手，尤其是跟馬岱的西涼鐵騎相差甚遠。

「神威天將軍！」

起身緩緩走到廳門口，凝望著陰沉的天空，曹操久久不語。再轉身時，他已變得意氣和*圖*書風發，「劉備十年未上戰場，這次居然耐不住寂寞親自出征。曹某豈可讓他失望？

同樣沒有停息一刻的，還有那激昂雄厚的戰角。

……

……

馬岱的神勇，西涼鐵騎的善戰，甚至是漢人的謀略，都讓拓拔淵驚嘆而心悸。

「神威天將軍！」……

年輕的他們，已經忘卻了一些傳說，忘卻了一些故事，諸如——那位縱橫無敵的「西疆戰神」……

冀、並、幽三州去年收穫的糧食累積，居然比荊州一州收穫糧食的五成都趕不上。

馬岱西涼鐵騎所使用的騎槍，戰刀，都是荊州兵器坊由精鐵打造而成，鋒利而堅韌。比之鮮卑人的粗糙兵刃，簡直有天壤之別。

「神威天將軍！」穿雲裂空的興奮吼叫聲，由一點，到一線，再到一面，逐漸地，整個戰場都回蕩著這五個字。

「它敢咬，我就連它的皮一塊剝了……」馬岱冷冽地一笑。

雖然糧草不再那般短缺，但這一次敵軍人數的人數卻近乎多了一倍。讓人無法樂觀的是，劉備方的戰爭潛力才是更加恐怖的。

同樣損失十萬人，劉備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從荊州徵募新兵，彌補起這一損失，因為荊州總人口不下三百萬。而曹操治下，人丁最盛的冀州也不過70餘萬人，除卻老弱婦孺，如果一下少了十萬青壯，本州的農耕恐怕就將陷入停滯。

「好兄弟，再不追上去，獵物可就沒了……」望了一眼遠去的騎兵洪流，馬岱轉頭對六月驚雷說道。

十年前，他敗於曹某之手，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出汝南；十年後，曹某要讓舊魘重現。」

「哈哈……」馬岱同樣暢快地大笑了起來，一捶六月驚雷堅實的胸膛，「好兄弟，多虧你們幫忙，才能抄了柯比能的尾巴。」

「天神木比塔的子孫們，早就看柯比能這小子不順眼了……」六月驚雷搖了搖頭，洒脫地笑道ｈeｔｕbｏok.ｃoｍ.coｍ，「好兄弟，你也得留點神，拓拔淵也不是個好東西。那小子是個不念舊的野狼，今天你餵飽它，明天它就會反咬你一口……」

聽到撤退的號角，柯比能、柯最等部的鮮卑騎兵簡直是如釋重負地撥馬便逃。

「八十萬？」曹彰彈了彈手中的絹書，不屑地說道，「虧劉備也敢誇這樣的海口，把他家底全掏出來，也湊到八十萬人。能有一半就了不得了。」

有人，才有兵員。

「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以不同的語言，從不同的人口中吶喊出。

而自己決策的草率，則令柯比能無比的懊悔——加上柯最等幾個部落，柯比能這方總共有四萬余騎兵。但如今，這四萬騎兵已經深陷在馬岱、羌人、拓拔淵三方聯手設下的包圍之中。

然而，眼前的事實，卻無情地打破了他的迷夢。就算部落最強盛的時候，拓拔淵都已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能戰勝馬岱。

騎槍，戰刀，長矛，短劍，騎弓，手弩……各式各樣的兵器都在揮舞著，激射著。隨著一聲聲厲喝，一抹抹的鮮血飄舞在空中。一匹匹戰馬轟然倒地，一個個騎士跌落在塵土之中。

拓拔淵感到慶幸，柯比能卻是深陷入懊悔與驚懼之中。

……

鄴城，丞相府

「傳令，追上去，不要給柯比能這廝喘氣的機會！」

「劉備大概是看穿了丞相為馬岱所設的圈套，擔心西涼有失，才提前動手的……」自己的計劃已沒有機會達成，遺憾之餘，賈詡還是很冷靜地分析道。

「啪啪啪……」一面巨大的纛旗迎著獵獵北風，狂勁地舞動著。那隻孤傲的狂狼，活靈活現地奔跑在旗面，彷彿要與他的主人一同吞噬所有的敵人。

灰黑色的泥土已經變得赤紅，猶如在被一遍一遍地潑撒著熱血。沸騰的鮮血，澆灌進冰冷的泥土，剛剛將表層的凍土解封，隨即自己也被寒風封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