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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生力曹軍步卒，架抬著排筏再度衝下了潦水，開始強渡。但，這並不是最讓人吃驚的。

「再有半個時辰，夏侯淵的這撥攻擊也就歇了……」呂蒙目光如炬，對戰局做出了判斷。

潦水平均寬度在十一、二丈左右，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條中等河流，而夏侯淵選擇的渡河地點，寬度甚至只有近十丈，強渡的難度並不算太大。如果不是時間上來不及，呂蒙肯定會選擇往西80餘里的芒水來構築防線。

然而，巨大的變故在此刻再次出現，這一次，是真正地驚住了呂蒙……

鋒利的刀槍鋒刃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血樣鮮艷的光芒。一抹抹的鮮血，隨著刀槍的揮舞劈刺噴洒到了半空，隨即在寒風中冷卻……

但就在這時，斥候突然傳來一個震撼性的消息——利用此處的激戰為掩護，夏侯淵所部騎軍悄然南下，在南面20餘里的潦水一個窄淺河段強行泅渡。呂蒙雖然在那裡部署了一部軍卒，但仍是難以抵擋。

眼尖的呂蒙軍士卒，驚愕地看到——曹軍騎兵的戰馬兩側，似乎有兩個圓鼓鼓的東西，但看不清究竟是什麼東西。

「殺～！」受到這都伯的激勵，剩餘的八、九名曹兵也形同瘋獸一般地復沖向前，如磐石一般迎接著一波一波的激蕩衝擊。

……

「殺～！」雙方的士卒猶如身懷血海深仇的死敵m.hetubook.com.com一般，不顧一切地纏鬥在了一起。

有幾段河岸，已經開始屍積成堆。沸騰的鮮血，由身體飛到空中，由空中落到地面，在地面冷卻后，又流入河中，與渾濁的河水混合起來。

登岸的曹兵逐漸增多，投入戰鬥的呂蒙軍也越來越多，廝鬥變得越來越慘烈，雙方誰也不願退卻半步。

「阿最，你小子是不是被風吹傻了？」呂蒙應了一聲，沒好氣地回道，「這還稟報什麼，有這工夫不如給老子把他們趕下河去……」

被呂蒙這一罵，董最非但沒有羞惱，反而如吃了仙丹似的渾身上下一片舒坦，憨憨地一笑后，大聲應諾道：「諾～！」

……

劉備軍的弓弩實際比曹軍弓弩還要稍優良些，但由於這強勁的西北風，原本微弱的射程優勢蕩然無存，反而大吃其虧。

「沒有退路了，拚死一個是一個！」先行登岸的曹軍中，有一名都伯。他知道已經沒有退路，厲吼一聲后，發狂似得迎著對手的刀槍就沖了過去，「殺！」

……

近半個時辰沒有動上一動的呂蒙，舒展一下手腳，嘿笑了笑。

聽到這一驚人消息，本應吃驚的呂蒙卻只是冷笑一聲：「夏侯淵，你果然來了這麼一手。幸好，老子也早有準備！」

「這小子！」望著董最遠去的背影，呂蒙笑罵了一句。

沒想到和_圖_書真的派上了用場。

不時有曹兵中箭或是著火，在痛苦凄慘的哀號聲中跌落河中。掉下河的人，無論是否懂得水性，在這冰冷的河水中所能做的事情相當有限，而且還要面臨己方排筏的誤撞。一旦落水，基本就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北風的嘯聲，便似無數婦孺的嗚咽，持續不斷！為一個又一個逝去的生命，哭泣著，哀慟著……

再往後，又是一排長槍兵。丈二的長槍從盾牌之間的隙縫裡伸出，與前排槍盾兵的長槍組成了一道密集的槍林。

夏侯淵原本已然見微的攻勢，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高熾起來。

「呂將軍，有小部曹軍攻上岸來了……」都尉董最一手持刀，一手提盾，急匆匆地跑到呂蒙跟前。

衝天的火光，映紅了半天天際。喊殺聲響成一片，彷彿到處都是戰場，到處都有廝殺。

呂蒙與夏侯淵隔潦水激斗的同時，一直尾隨在夏侯淵之後的張任也率軍向老對手發起了主動進攻。

這場渡河之戰已經進行了近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里，兩軍傾瀉的箭矢就不下於十萬支，付出的傷亡也已到了上千的程度。

5000軍卒在昭武校尉潭雄的率領下，朝南面夏侯淵騎軍渡河處急行而去。

十數名曹兵初一登上東岸，就遭遇了極為猛烈的攻擊。無數敵方士卒提刀扛盾，從四面八面圍攻過來ｈｅtuｂook.ｃｏｍ•cｏｍ。

……

且不說河水寒冷等不利因素，戰馬背負著一個頂盔束甲的人泅渡時速度肯定相當有限。只要有足夠的兵馬扼守河岸，夏侯淵以騎兵泅渡奇襲的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

譚雄這5000人，是呂矇事先就安排在兩處渡河地點之間，以提防夏侯淵暗渡陳倉之用的。呂蒙特地安排了人手密切留意夏侯淵所派斥候的動向，結果發現，對方斥候對南面一處窄淺河段多做了幾番勘測。

失去了弓弩的壓制，曹軍渡河的壓力大大減輕。出擊張任的這一萬六千余騎步軍（原本是兩萬餘人，與川軍交戰中損失了一部分）都是跟隨夏侯淵南征北戰多年的精銳，類似眼前的渡河戰事，經歷了不止一次兩次。雖然未必有多少人通曉水性，但這些兵卒懂得如何嫻熟運用排筏船隻，在儘可能少地遭受損失的情況下讓自己渡過河去。

同時，空中飛舞的箭雨也在變弱。長達兩個時辰的對射，消耗的箭矢簡直到了驚人的地步，而且對人的體力意志力也是一種煎熬。無論是哪一方的弓箭手，都已無法維繼。

所幸的是，由於時間很緊，呂蒙來不及製作太多的拒馬。察覺到這一點的曹兵將士，開始掉轉排筏，嘗試尋找類似第一批登岸士卒那樣的地點。

對方的弓箭手是不會客氣分毫的，射出的箭矢也由普通箭支變成hｔtｐs://wｗｗ.ｈetuｂｏok•ｃｏｍ.cｏｍ了火箭。由於排筏太過密集，閃躲的難度倍增不止。

「娘的，要是老子有霹靂車，就夠這幫曹狗們受得了……」由於奇襲強行軍的緣故，加上道路艱難崎嶇，呂蒙軍根本無法攜帶任何的重型器械。安置在河畔用做阻敵之用的拒馬都是臨時製造而成，看起來相當簡陋。

根據這一情況，呂蒙猜測夏侯淵可能會使出暗渡陳倉的計策，暗中留下了一手。

在步卒渡河地點的兩翼，數千曹軍精騎從黑夜中湧現，隨即如潮水一般跳入了河中，開始直接泅渡。

第一批登岸的十數名曹軍，在幾倍於他們的呂蒙軍士卒的夾擊下，支撐的越發艱難，腳步逐漸地后移。但他們可退卻的空間實在有限，身後就是冰冷的潦水，而且還不斷有其他同伴要上岸。

相比起這裏，其他幾處強渡的曹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無數拒馬成一字形架放在河邊，用以阻擋曹兵的登岸。緊挨在拒馬之後的，是一排槍盾兵，巨大的塔盾整齊地樹立著，用以格擋襲來的箭矢。盾牌的中間，特製了一個槍孔，士卒手中的長槍就從槍孔內刺出。

土丘上，呂蒙一直都在觀戰。

……

夏侯淵軍的攻擊雖然犀利依然，但卻已有了銳氣衰微的趨勢。渡過河的士卒最多時能達500人，但也只能維持在這一數字。不惜傷亡的呂蒙軍，憑藉人數上的優勢死死地抗擊著和-圖-書對手的衝擊。

由於是在平原，無險可屏的川軍，面對夏侯淵精騎的游擊絞殺，應付起來相當困難。

處於兩面夾擊的不利局面，原本應當首尾難顧的夏侯淵，盡展其「虎步關西」的卓越指揮才能。以2000步卒正面阻擊，2000精騎一分為二，從左右兩翼對張任軍展開機動式攻擊。

登上岸的曹兵剛剛立足之後，就不得不面臨這片槍林。由於缺乏衝刺的空間，加上拒馬的阻攔，他們的攻擊很難施展開來。

「這狗娘養的西北風……」極目盯望著前沿的激戰，呂蒙神色雖自信依然，嘴裏卻在低聲嘟囔著。

攻擊施展不開，非但自己要處於被動捱打的局面，同時還拖累了後方的渡河曹兵。河面上的排筏變得越來越多，便如同下了餃子的鍋面一般。

而事實上，雙方的關係也與血海深仇沒有太大分別。雖然士卒與士卒之間並無私人恩怨，但這場戰爭卻，決定了雙方要麼是你死，要麼是我亡！

陸陸續續地，有後繼的曹兵登上了岸，加入到戰團之中。

……

這裏基本已不成問題了，至於南面，呂蒙也不怎麼擔心——由於潦水處於枯水期，水位相對較低。在南面的窄淺河段，以騎兵直接泅渡並不是不可能。但，也絕不如想象的那般簡單。

正如呂蒙所估測的一般，曹軍的渡河攻勢一再衰竭，非但無法前進半步，甚至反被逼迫得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