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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猛烈了，穿過高低起伏的丘陵，在耳邊發出嗚嗚之聲，坡上坡下光禿的灌木和小樹一齊沙沙地響起來。偶有一兩聲狼嗥夾在其中，傳入耳中顯得格外凄厲。

只因本督稍有疏忽，才給呂蒙這混蛋可乘之機。但就憑這混蛋和張任那廢物，想勝過本督，簡直是痴人發夢……」

早已蓄勢待發的一排弓弩手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了發射的動作。鋒利的狼牙羽箭破開空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嘯叫，狠狠朝渡河的曹兵覆蓋下去。

「蓬～！」「蓬～！」「蓬～！」

真是如此，可以說，這就是極為大胆卻又相當縝密的連環計策。」

由於此地地勢較高，所以視野很是開闊，夏侯淵能比較清楚地察看潦水東畔的呂蒙軍陣。但越觀察下去，他的眉頭鎖得越緊。

「夏侯淵……有意思！」呂蒙嘿笑了笑。

「諾！」

這裏距長安僅只有不足百里，騎軍如果放開賓士，不消兩個時辰就能抵達。步軍的話，也就是不到一天的腳程而已（夏侯淵向以行軍迅速著稱）。

沒有喧嘩聲，只有一片奇特的靜。但這種靜非但無法讓人安寧，反而更感覺到異樣的恐怖。

據斥候的回報，從呂蒙抵達潦水布防到現在，也就僅僅半天而已。但呂蒙卻利用這半和-圖-書天時間布置成了一道相當完備的防線。

張任川軍的戰力雖然羸弱，但韌性十足，再加上一個詭計多端的呂蒙，想要將兩人擊滅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時間拖的越長，馬岱出現的幾率就越高。萬一真拖到馬岱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為時晚矣。

「想到什麼就說出來……」夏侯淵一抬手，略顯不滿地說道。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亂了陣腳……」夏侯淵虎目一掃蔣濟和夏侯尚，面上並無半點驚慌之色，沉聲說道，「事先誰敢肯定張任能夠抵擋我軍六日，敢肯定呂蒙能突破子午道……但要這其間出現半點差池，這所謂的計劃就是一個狗屁笑話。

論射程，曹、劉兩軍的弓箭基本相當。但夜間的西北風，卻對雙方產生了此消彼長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

這時，第一批曹兵成功地登上了東邊河岸。

此外，派往涼州方面的細作已經有四天沒有消息了。張任那廝似乎派了人手截擊我方細作……叔父，我有些擔心西涼的情況……」

如呂蒙所料，夏侯淵的渡河之戰在入夜之後展開。

突然之間，對岸的寧靜被打破。成千上萬的曹軍士卒宛如復活的雕像一般，在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齊聲暴喝著開始了攻擊。

……

ｗwｗ•ｈeｔｕbook.cｏm•ｃoｍ在一個個巨大水響聲中，排筏被扔進了河中。隨即，後繼的曹軍士卒迅速登筏準備強行渡河。

但馬岱卻不同！即使是夏侯淵本人，也不願意與如鐵流狂潮般的西涼鐵騎硬碰硬地開戰。如果在這時候，幾萬西涼鐵騎突然出現在雍州戰場，情況將不堪設想。

第一輪的箭襲所造成的實際傷亡相當有限，但第二輪、第三輪……又接連而至。呂蒙麾下的弓箭手，所列的是劉備軍標準的三輪射射擊陣型。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逼迫得渡河士卒連氣都喘不過來。

呂蒙正是看準這一點，選擇了以潦水為屏，阻擊夏侯淵。

「照這樣說，川軍那麼慘重的損失，就是一個誘餌了……」夏侯尚震驚地說道，「這代價也太大了，張任真的會肯當這傻瓜……」

這時，夏侯尚突然策騎馳上了小丘，行禮后，聲音略顯低沉地說道：「叔父，斥候已經傳回了消息，南邊兩處容易施渡的地方也都有敵軍駐守，雖然人數不是很多。

箭襲強度的減弱，讓渡河的曹軍士兵如釋重負，他們毫不猶豫地加快了渡河速度。

「不能動用這幾處的一兵一卒。」夏侯淵第一時間打斷了侄子的話語，「呂蒙如此陰險，安知和圖書他不會設計提防這幾處兵馬。

痛恨歸痛恨，夏侯淵也不得不承認呂蒙是個相當卓越的將領。

「下官懷疑……」蔣濟將心一橫，「截止到目前的戰事，或許都在敵軍的計劃之中。

「張任很可能已與馬岱有所聯絡，此舉正是為策應西涼鐵騎南下，好打我軍一個措手不及……」一旁策馬靜立的蔣濟蹙眉說道，「如果再往深一層里想，下官甚至懷疑……」

但說到這裏，夏侯尚卻自己突然閉上了嘴——川軍近兩萬的損失固然慘重，但若能換來關西戰局的勝利，這筆買賣怎麼也是划算的。

聽了這話后，蔣濟卻是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能知道當務之急是返回長安，就證明夏侯淵並沒有失去冷靜。蔣濟最害怕的，就是夏侯淵因為震怒而意圖在野戰中擊滅呂蒙和張任。

只要潼關和青泥隘不失，縱然雍州戰局再如何惡劣，關中卻可保無虞，中原戰場也可不受干擾。」

張任的孤軍深入及死戰不潰，呂蒙的聲東擊西及眼下的阻擊，都是敵軍計劃的一環。如果馬岱再在這個時候南下攻擊我軍……

漆黑的夜裡，河對面兩、三里遠的廣大原野上，火光鋪天蓋地，並逐漸聚攏形成明亮的火炬之海。奇怪的是，從火把數量看，曹軍的人數應當不下萬人和*圖*書，卻沒有形成什麼大的動靜。

夏侯尚知道自己的提議失策，也不申辯什麼。

說到這裏，蔣濟頓住話頭，顯得有些躊躇。

火光中，呂蒙能夠看到，無數曹軍士卒抬架著簡陋的排筏，風也似的衝到河邊。

「殺～！」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皙的牙齒，呂蒙高舉的右手重重地落下，一聲厲吼脫口而出。

排筏上的曹兵齊齊舉起手中皮盾。下一刻，箭矢擊打皮盾的聲音就「乒乒乓乓」地響起。間或地還傳來十數聲悶哼慘叫，以及巨大物體落入水中的聲音。

「抓緊時候休整兵馬，今天夜裡咱們就渡河，踏平呂蒙這條吳中惡狗！」夏侯淵眼中精芒閃爍，厲聲說道，「伯仁，你即刻加派騎兵斥候，盡量繞開張任這廢物，給我十二時辰不間歇地盯著後面。」

在夏侯淵的呵斥下，蔣濟雖仍有異議，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當然，這是建立在沒有呂蒙阻擊的前提下。

逐漸地，人數稍少的曹軍弓箭手，卻反壓制住了呂蒙軍弓箭手。

「眼下當務之急，是儘快渡過潦水，突破呂蒙的阻攔，返回長安穩定住局勢。」夏侯淵又眺望了一眼遠方的敵軍，冷聲說道，「區區一條潦水，就想阻擋得了我？」

綿延起伏的八百里秦嶺從身後的西南方向一直延伸過來，在此ｗｗw•ｈｅtｕｂook•coｍ•ｃｏｍ處與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融匯在一處，形成無數起伏的丘陵。往北面去，是湍急奔騰的渭水。這樣的地形，基本就斷絕了騎、步軍混合的夏侯淵軍繞路行進的可能性。

但曹軍的弓弩也開始了咆哮，成千上萬的羽箭不甘示弱地反壓制向河對面的弓箭手。交錯飛行的箭矢不時地在空中碰撞，擊打出無數的星花。

呂蒙舉目眺望著對岸的情形，但火光並不足以抵消夜色對視線的限制，肉眼所及也就只有百來步遠。更遠的距離，已經無法看清。

「叔父，是否命人聯絡長安、潼關、青泥隘口的守軍，讓他們從背後夾擊呂蒙……」夏侯尚謹慎地提議道。

比較而言，馬岱所能帶來的威脅，要遠遠勝過呂蒙和張任。縱然被呂蒙狠狠設計了一把，包括夏侯淵在內的曹軍眾將仍是堅持這樣的觀點——被打得喘不過氣來的川軍不提；呂蒙軍的戰力或許不差，但比之夏侯淵軍應該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如果不是呂蒙詭計多端，事態根本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堂堂正正地交鋒，呂蒙絕不會是對手。

夏侯淵頂盔束甲，策馬矗立在小丘之上。

就好象巨龍在向前噴出滔天烈焰似的，無數點火光從對面那巨大的火海遊離出來，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紊亂而疏鬆地向河東畔猛烈地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