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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作者:桔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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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一百二十章 奇峰突起(5)

第五部 戰爭之王

第一百二十章 奇峰突起(5)

「要麼增兵,要麼棄守。」夏明朗把記號筆平穩地放到桌子上,然後坐下。只有他不畏懼說實話,他已經過了靠強撐來長臉的時候。
「行,你跟我過來!」陸臻向張浩江眨了眨眼,拉上樑一冰就跑。半道上他給郝小順發了個口信,讓他通知徐知著趕緊地,隊長急招,火速!
夏明朗略微翻看了一下,苦笑道:「我保證我沒有!」
眾人皆是沉默,的確,這是一件麻煩事,直接退不好,抵死一戰更不好……戰爭不是請客吃飯,更不是小孩子的意氣用事。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必須謹慎地權衡利弊。
這才是現實。
「你把人都留下了?那你怎麼回來的?這太危險了……」陸臻急了。
「可是,那他現在……」梁一冰微微紅著臉,露出忐忑的模樣。
「我們是共產主義戰士!」陸臻鬱悶地抱怨:「他們打錯人了!」
沒多久,夏明朗也抽完了他那支煙,頭也不回地走向了他的戰場。
沈鑫沾了一份小光,直升機提前兩天飛抵了南珈。
「你還能呆多久?」
那一邊的討論終於告了個段落,張浩江激動地衝著沈鑫喊道:「你知道誰來了嘛?賀建章賀老親自在船上壓陣,那可是海軍總院的骨科聖手啊!你將來別說走,我估摸著跑都成。」
「有人偷襲。」張浩江領著一隊人正在救治傷員,給那些還挺得過去的人縫合傷口並分發藥品。
張浩江並沒有聽清,不過他也忙得顧不上,只是隨便找了個隊員把秦若陽帶進去。
陸臻感覺真是神乎其技,看來女人們都是魔術師,她們只要一杯水和一支口紅就能化腐朽為神奇。
徐知著從門外撞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報告問道:「隊長,你有事兒找我?」
「下午剛逮著三個,說他們的老大叫雷特!」
「那就是了。」陸臻苦笑:「最近為了打仗,把所有的衛星帶寬全佔了。」
人怎麼可能,生而就是平等的!
嗯?陸臻愣了半天,梁一冰的臉上慢慢紅起來。夏明朗咳嗽了一聲,把陸臻的水壺塞到她手裡:「你就拿這洗,比你的洗臉水乾淨不了多少。」
「我才沒事兒找你呢!」夏明朗慢條斯理地拉長了調子。
「真的?」李國峰呼呼地喘著氣,胸口像風箱一樣起伏著。
「聶將軍的想法是,最底限度不能丟臉。」秦若陽嘆氣:「具體,就看你們了。」
秦若陽苦笑,也是,他是情報官的思維,總是習慣憑現有的情報用理性看問題,卻沒想過,戰爭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賭博。美軍在阿富汗征戰十年,現在追著和圖書塔利班討論和談,戰場上沒有對錯,只有實力。勝者為王,敗者寇。
夏明朗清剿完殘寇回來,乍一眼看到李國峰差點沒認出。不到半天的功夫,老李已經老了十歲,滿頭的枯發沾著塵土,嘴唇乾裂流血,一雙眼睛里只有紅血絲看不到眼白。
夏明朗一愣。
「呃……」秦若陽終於笑了笑:「人家不管的。」
雖然來敵在麒麟強大的戰鬥力面前沒能討到半毛錢便宜,但是南珈仍然傷亡慘重。對方用大口徑榴彈炮在二十公里以外偷襲,這根本防不勝防。南珈城小,巴掌大的地方,幾輪炮火覆蓋下來,遍地都是彈坑。行政主樓正立面整整挨了七炮,樓房的一角徹底崩塌,斷裂的鋼筋扭曲支張著,裸|露在空氣里。
「對,就是他!」秦若陽震驚而內疚:「我來晚了。」
梁一冰喘勻氣,有些羞澀地問陸臻:「你有水嗎?」
梁一冰用沾濕的三角巾擦乾淨臉,手指沾水理順了剛剛被直升機的大風捲成草窩的亂髮,然後偷偷從口袋裡摸出一支唇膏來,小心翼翼地抿上一點點……
「我給他寫郵件了,他一直沒回。」
「我們不說這個。」秦若陽做出一個安靜的手勢:「剛剛得到的消息,南喀蘇目前最大的反對武裝『臨時戰線』,最近分裂成兩派,一拔人決定保持中立,另一拔人準備反攻北方,同時他們宣稱要把所有的帝國主義都趕出去……」
「沒有傷亡吧?」秦若陽小聲問道。
徐知著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陸臻。陸臻笑呵呵地站了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後嘩的一下跳開。滿心歡喜地看著他的兄弟從茫然到驚訝,從驚訝到喜悅,再從喜悅到不知所措……
不一會兒,一支煙燃盡,張浩江拿起白大褂走了回去,在未來的八個小時內,他都沒有機會再抽過煙。張浩江在那一天一夜裡做了八台大手術,最後救回來三個人,現代武器的威力令人嘖舌,觸之即亡,一不小心便血肉成泥。
沈鑫哈哈大笑:「好說好說,回頭一起喝酒。」
「你有把握?」秦若陽激動得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他出任務了嗎?」梁一冰的臉色還是變了。
李國峰從一個死理性派的角度討論過是否需要為了這些已經離世的人浪費電力,就地火化把骨灰帶回去也是一樣的。當然,像李國峰和陸臻那樣不在乎死後容顏的人畢竟是少數,夏明朗的決定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傍晚時分,神秘的秦若陽匆匆回到南珈。即使看慣了戰火,眼前的慘象還是讓他吃了一驚,hetubook.com.com斷肢與殘血,哭泣的孩子身邊坐著目光獃滯的老婦人。
根據老秦帶回來的消息,再結合三名戰俘的口供,他們拼出了一幅完整的圖景。雷特目前與他的老戰友們已經分道揚鑣,當然,你並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鬧翻了,還是不想把雞蛋只放在一個筐里。
「我知道。」秦若陽輕聲說道。
「我們沒有。」陸臻斬釘截鐵的。
黎明時分,夏明朗散會出來,看到張浩江坐在食堂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抽煙。他的褲腳和鞋面上全是血,白大褂卷好放在了膝蓋上。四下里靜悄悄的,天邊青灰色的雲際染著一絲紅邊。
「你又在嚇唬他。」陸臻把初步審訊到的口供交給他。
傷員眾多,張浩江的眼睛里自然看不到其它事,馬上拉開架式救治。林珩給他們準備下的重傷救援箱這次徹底發揮了功用,連裏面的耗材都被通通用盡,一點也沒能剩下。李國峰和米加尼忙得團團轉,領著人在炮火中穿梭,疏散人群,安置傷者。他們把所有的傷員都抬到了食堂里,偏偏柴油發電機受損,電壓不足,空調一直都啟動不了。在陽光下,室內高溫蒸騰,鮮血與腐敗肉體的氣味在高溫下發酵,令人作嘔。
「怎麼樣?!」李國峰大喊,驚喜交集,心情之激動絕不亞於紅一方面軍在會寧見著紅四。他並不是個軍人,在生死關頭硬挺了太久,已經瀕臨崩潰。
「陸臻啊,徐知著現在能有空嗎?」
陸臻微微一愣,轉瞬間醒悟過來,哭笑不得。
不知有誰忽然提了一句:「哎呀,梁醫生可是參謀長家的千金啊!」
徐知著那天晚上讓人海扁了一頓,然後被踢出去守了一晚上的外哨位。徐知著還是很開心,樂呵呵的,眼角眉稍里都是笑,其實兄弟們心裏也都很開心的。
他們還是先到了一步,夏明朗大模大樣地坐在控制室,賊眉鼠眼地偷偷瞥著。
有時候你會相信,所謂人生而平等就是一句屁話。
此刻的南珈生活區里全是呻|吟全是血,絕大部分的空房間都被打開了,用以容納難民。偏偏雙方語言不通,維持秩序變成了一件非常麻煩的事。那些驚恐萬狀的女人和小孩兒,還有那些失去了親人的憤怒青年亂糟糟地混在一起,氣氛壓抑而危險。
「啊?」陸臻停了停神,這才看清了,眼前這位滿臉風塵嘴唇乾裂爆皮的軍醫其實是個姑娘,更要命的是,她是梁一冰。
「我是因為沒有想到他們敢直接這麼魯莽的過來,而且,我這次過來是……」秦若陽忽然激動地解釋道。
「哎!hetubook.com.com」徐知著心花怒放地蹦了起來。
陸臻倒是輕鬆了一些,聶卓是一個好的統帥,好統帥懂得什麼該管什麼不應該管。
「沒想到他們的膽子那麼大。」秦若陽在向眾人介紹情勢的時候還是嘀咕了一句。
飛機落定,等塵土揚散了一些,張浩江馬上把沈鑫抬了過去,連同兩名留守石油工的重傷員。機艙里跳下幾名帶紅十字肩章的軍醫過來接手。陸臻聽不懂他們那些醫學術語,只知道張浩江在向「和平號」的人介紹沈鑫的傷勢。
「怎麼會這樣……」秦若陽喃喃自語。
方進只覺得背後發毛,疊聲地保證自己最近一定會很乖,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向醫護中心。
「隊長……」徐知著很小聲地詢問著,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是燦爛的期待。
那兩拔人馬討論得激烈,陸臻得空最後握了握沈鑫的手,笑道:「沈少走好,沈老闆發財!」
夏明朗不以為然地笑了:「連塔利班都敢跟美軍對著干,中國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夏明朗刻意的玩笑並沒有沖淡這間會議室里的殺氣,白天經歷的一幕幕燃燒在每一個人心頭。相關戰術討論即刻開始,大家心裏都憋著一團火,這團火必須有個合理的出口。而與此同時,臨時充當了醫院的食堂里徹夜燈火通明。
天氣炎熱,遇難者的遺體需要儘快處理,喀蘇本地人就地入葬,而中國藉的員工則在一定的防腐處理后暫時凍入冰櫃。
李國峰像是忽然脫了力,整個人松垮下來,神色迷茫地兜了幾圈,忽然又跳起來嚷道:「哎呀,我得去修發電機。」說著,急匆匆喊上幾個人又狂奔而去。
大型運輸直升機一共才兩架,還全是借的,用得是人道主義救援的幌子,時不時還要幫聯合國辦點小差,估計飛機計劃表上早已經排出好幾頁。那麼大個飛機飛一趟,總得多裝點。你以為你這裏已是十萬火急,其實別處早就生命垂危,誰比誰更慘一點?大家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說話罷了。
陸臻這才回神來,默默感慨倒底是姑娘,這做人就是仔細。
秦若陽終於平靜了一些。
「但是,五千人……」夏明朗在衛圖地圖上畫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箭頭:「我們不可能擋得住。」
「半小時吧。」梁一冰回頭看了看,大家正忙著把機艙里的東西往外搬,那是各種苦逼的口糧和成箱成箱的消炎藥、止血帶還有紗布,小山似的堆在那裡,看著讓人絕望。
夏明朗與陸臻看著他們匆忙跑走的背影相視而笑,就聽著背後有人在罵。
安葬了屬於神靈的死者,剩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這些屬於人間的生者情況也不容樂觀,好在張浩江經驗豐富,救助傷員的部分並不需要夏明朗分心關照。
夏明朗這一次連海默的人手都沒放過,通通抽到第一線監管,畢竟他們對本地人會有更多的經驗。
「沒事了。」夏明朗急於安慰他,異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渴?」陸臻把自己的水壺遞過去。
夏明朗看了看陸臻,陸臻敲一敲手錶,豎起兩根手指。
一些人在討論怎麼殺人,一些人在忙著怎樣救人。
陸臻忍不住笑,即使世道如此艱難,也總有一些美妙的事物令人心動。
陸臻微微笑著把眼底的濕意強忍回去,他有止不住的心酸,但不必在此刻表露。一位軍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過來拉了拉他的袖子,陸臻一時間看不清「他」的面目,茫然問道:「有事兒嗎?」
「沒事兒了。」夏明朗傾身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至少把這五千人廢掉一半,沒有問題。」夏明朗半眯著眼睛,單手划燃一支火柴點煙,把一個煙圈緩緩地吹出去:「我說過的,方進一定會後悔的。」
馬上有人隨口附和,嘖嘖地稱讚起來,不是有誰要吹捧那些聲名顯赫的將軍們,只是,在這種時刻聽到這樣的消息,終究是讓人興奮的。
情況如此糟糕,這讓夏明朗根本顧不上糾結兩個俘虜還是三個俘虜這種小問題,只是意味深長地盯著方進的傷口說:「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嘛!」沈鑫連眼睛都亮了。
按本地習俗,意外身亡的人需要在天黑之前入土,葬禮儀式是由米加尼主持的,他脫了制服,換上傳統的裹身布與長刀。
夏明朗默然無言,只是看著秦若陽。
「聶將軍有什麼想法?」陸臻忍不住問道。
「我們在交涉,但是……」秦若陽滿臉凝重:「這是一件麻煩事,我們看得穿的,他們也看得穿。誰都知道南珈守不住,我們也不可能拉下臉來大規模參戰。所以他才來,死點人,賺一份大名聲。」
高層緊急會議,除了張浩江,所有的校級軍官齊聚,夏明朗在看到秦若陽的第一眼就敏感地盯住了他空蕩蕩的身後。
「行了行了,秦哥。」陸臻攬住秦若陽的肩膀:「這裏沒人怨你。」
陸臻眯起眼,看著那巨大的螺旋槳攪動氣流,驚得砂石橫飛,他忽然也理解了一些聶卓。
「你這什麼意思?你不也還在嗎?」梁一冰明顯有些不悅。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個個目光如炬,聚焦在夏明朗臉上。
「我給你20分鐘時間,送梁醫生去停機坪。」夏明朗笑道。
眼下,和*圖*書雷特手上有三萬人,其中兩萬五千人揮師北上,另外五千直撲南珈。南珈城是插在他們後背上的刀子,他們絕不相信一心要儘快重建新秩序的中國人會同意這個瘋狂的點子,而不在關鍵時刻捅他們一刀,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總不能,就這麼走吧……」柳三變感覺難以接受。
「那麼就……」夏明朗伸出食指在頸邊劃過:「斬首!」
「就這事兒,你打個電話過來就行了,還專門跑一趟?」夏明朗坐下點煙,隨手彈出一支扔給秦若陽。秦若陽卻沒有伸手,雪白的煙捲滾到地上,沾了一層微紅的塵埃。
老張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這是個非常合理的戰爭邏輯,有時候,在戰場上討論正義、法理、應不應該都是很愚蠢的。即使用再多美好的詞彙來裝飾,戰爭第一原則還是贏;第二原則,才是看起來更漂亮的贏。
遠遠近近的槍炮聲都消停了,柳三變終於騰出了人手清理戰場殘局。大門外的臨時難民收容點血流成河,一些人不幸正面中彈,被炸得粉身碎骨,殘斷的肢體被乾涸的血粘在大地上。戰士們不得已,只能把沾了血的泥土也鏟起來,放進裝屍袋裡。
「不,我不是這意思。」陸臻掩飾性地直撓頭:「怎麼你今天過來,你也沒通知他一下呢?」
會議室里寂靜無聲,所有人對此心知肚明,只是出於軍人的自尊心,他們並不想親口承認這一點。
夏明朗剎那間有種複雜難言的蒼涼感,他走到張浩江身邊坐下,摸出煙來點燃。
「我把高翔跟何勇留給吉卜里列訓練軍隊了。」秦若陽注意到他的眼神,馬上解釋道。
「我想擦把臉。」
方案一定,昨天下午逮回來的那三名戰俘就成了金貴貨,他們的存在讓秦若陽不必再費心思造個理由給麒麟出兵用。聶卓馬上下令把人送回勒多港,這三個人將是名正言順的出師表,不可閃失。
「不不,不是,怎麼,你還在啊?」
平心而論,李國峰從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情形,他有些困惑地看向夏明朗,幾乎搞不清楚他現在應該流淚還是不流淚。可是當他看到夏明朗也眼角濕潤泛著淚光,所有的驚慌與苦痛齊齊湧上心頭,禁不住失聲痛哭。人群邊緣那些失去了親人的婦女們似乎也被他觸動,她們尖聲哭喊,差點蓋過米加尼低沉地吟唱。
很多事深究起來的確沒必要,不過是為了讓人舒服一點,好像安慰劑的效果。人心畢竟不是機器。
「我操!」郝小順極為羡慕嫉妒恨地:「老子一定得給他抖出去,看兄弟們回頭整不死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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