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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謀

作者:蓮靜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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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心有千恨無從恨

第二十五章 心有千恨無從恨

於是,像是泄怨一般。
康熙五年正月十五。
是的,你是皇后。
赫舍里的身子很燙,康熙覺得自己像是要融化在她身體里的一捧雪,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很想將她推開。
別看如今已是太后之尊,其實她今年才不過二十五歲,外表是光鮮的太后,內里只不過是一個一生沒有得到丈夫寵愛的寡婦。
「一切都按格格的意思,那幾個丫頭做得很好。」蘇麻喇姑幫孝庄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按著腿,「坤寧宮那邊已經吩咐過去了,十五圓房,都準備妥當了。」
孝庄默而不語。
「你們還小,可能不明白。但是額娘知道太皇太后的深謀遠慮。烏蘭,貴人的身份就是你最好的嫁衣。你不用承擔那麼多責任,你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樣單純地去討他的歡心。但是你記住,他是你的丈夫,而不是皇上。只有這樣,你才能獲得你姑姑、姑嬤嬤都不曾擁有過的幸福。」
「就是想知道,皇后眼中的良人是何模樣?」他笑了,像個孩子般純真。
「瞎說,你天天在額娘身邊,烏蘭才來了幾日,疼疼她也是應該的。」仁憲太后輕輕拍了拍端敏的手,面上是和煦極了的神情。
「好了好了。」仁憲太后一手拉著烏蘭,一手拉著端敏,「你們倆個,從小就是這樣,見面就愛拌嘴。想你們如今一個是額娘的女兒,一個是媳婦。一個是外甥女,一個是親侄女,彼此不僅是姑嫂還是親表姐妹,你們倆得和睦,不要老是吵吵鬧鬧的。」
等吧,耗吧,慢慢熬吧。
「為什麼?」端敏聽得糊塗,不是十分明白。
「烏蘭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祥瑞萬福!」她乖巧地行禮。
「這孩子,竟這麼想不開!」孝庄長長嘆了口氣,眼睛盯著牆角插瓶中的紅梅怔怔地有些出神兒。
康熙直視著她,他想走,想離開這個女人,想逃出坤寧宮。
「說的哪兒的話。要不是有規矩在那裡管著,多希望你搬過來,咱們娘兒倆親親熱熱住在一處。」仁憲太后說著,又讓人重新送了奶茶和點心上來。
「我哪裡說錯了?」端敏十分不和-圖-書服氣。
從上而下,那難纏的盤扣竟在她的指下那樣乖乖地被一一解開。
皇后赫舍裏面色微紅,站在殿門口回首凝望,只見康熙一臉鎮定地從裏面走了出來。「咦,皇后還沒走?」
「快讓她進來!」仁憲皇太後面露喜色,端敏卻撇了撇嘴:「額娘就喜歡她,她一來,女兒倒靠後了。」
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嗎?
赫舍里輕啟朱唇:「雪天路滑,想等皇上一起走。」
微微閉上了眼睛。
他與赫舍里如箭入靶心一般,乾脆利落,沒有所謂的纏綿。
烏蘭倒笑了,笑容中透著幾分古怪:「想不到端敏妹妹這樣心疼姑姑,如此,烏蘭也就放心了。可是,這樣的話,妹妹以後還是少說為妙,否則就是給太后招禍。」
「是啊,若不是這些勞什子的規矩,烏蘭才不要住什麼長春宮呢,那麼大的宮殿,冷冷清清的,一到夜裡就害怕。」烏蘭對上端敏,笑了笑,「多羡慕端敏格格,可以整天陪在姑姑的身邊。」
孝庄掃了她一眼:「怎麼?有人著你來講情了?」
他看不到赫舍里淌在錦褥中源源不斷的淚水。
「那倒不是。」蘇麻喇姑搖了搖頭,「奴婢總覺得不對勁。這一出也鬧了快半拉月了。怎麼遏必隆那兒半點消息沒有,索尼這邊也沒動靜。真不知這兩邊是怎麼想的。如今皇上與皇后若是圓了房,昭妃還這麼貶著,怕是……」
不知過了多久,他看到她紅潤的面上,自眼角而下,那串清晰的淚珠。
「好在嬤嬤們盯著緊,救了上來,不過嗆了水又受了寒,如今纏眠病榻,高熱不退。」蘇嬤嬤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倒是奇了,不是和妍姝生死相許的嗎?」端敏彷彿有些不信。
一想到此,康熙便覺得渾身冰涼。
烏蘭看了她一眼:「這件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大清後宮里,不管是皇上、皇后還是妃嬪、格格,沒有人能永遠如願,只有太皇太后一個人,所有人、所有事都要如她的願。」
「額娘。」端敏好久沒有看到太后這樣悲傷了,她有www.hetubook.com.com些害怕,從自己三歲入宮就一直跟著太后,親生額娘對於她來說已經太過陌生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與自己同母的小弟弟以外,最親的便是仁憲太后了。
「額娘。」烏蘭伸出手,她想抹去仁憲皇太后眼角那滴淚,可是沒想到,太后的眸子輕輕一轉,那淚水竟不見了。
太皇太后在慈寧宮設家宴,帝后妃嬪與女眷們一同領宴吃了元宵之後又熱鬧了一陣子便都散去。
仁憲的聲音柔柔的,彷彿這些話是從她心底最隱密之處悄悄流淌出來的。
她此時在做什麼?
烏蘭淡淡地笑了,她只把頭倚在太后懷裡:「姑姑別擔心,姑姑只要知道烏蘭的心意就好。不屬於烏蘭的,烏蘭不會爭;屬於烏蘭的,烏蘭也絕不會讓。」
「作為皇上,你會有很多女人,不管是誰,即使妍姝是你的妃子,你也不可能專寵。你要記住,后妃嬪妾的位子都是為了聯結朝堂,而她們對你,說到底,只是女人。」
端敏從烏蘭一進門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此時冷冷一笑,說道:「是嗎?我看姐姐也就是嘴上說說,這些日子,倒是慈寧宮那邊跑得更勤吧!這姑姑再親,也沒有姑嬤嬤的門坎高。上邊是太皇太后,下邊是皇后。姐姐一會兒是慈寧宮,一會兒是坤寧宮,咱們這慈仁宮門朝兒哪邊開,姐姐可還知道?」
慈寧宮中,太皇太后孝庄與蘇麻喇姑也在談論著相同的話題。
帝后一同從慈寧宮出來乘輦回到坤寧宮,桂嬤嬤領著宮女太監早早準備好,立即上前侍候更衣洗漱,一切妥當之後,兩人共坐紅帳,彷彿洞房那日。
赫舍里很意外,因為意外她忘卻了羞澀,抬起頭怔怔對上康熙的眼眸,他的眸子真亮如同夜空里的星星,看起來是那樣溫暖。
「看看吧。」孝庄心中壓著很多事,她看起來如如不動淡定自若,其實內心十分焦慮,只是這些事每一件都事關重大,不能操之過急。
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妍姝才會那樣委屈,自己才會如此無奈。
「沒事。」仁憲太后長長舒了一口和_圖_書氣,「烏蘭,額娘知道你委屈。博爾濟吉特氏是尊貴的姓氏,太宗的嫡后,還有太皇太后,她們為這個姓氏增輝,讓這個姓氏在大清後宮里被人尊重。可是你姑姑我……還有當年的靜妃……我們都讓這個姓氏蒙了塵。如今你入宮,只能當一個貴人,是委屈你了。可是你知道嗎?這比皇后好。」
她的對答顯然未讓他滿意,這樣一板一眼毫無意思。想要你的真心,你卻拿套話來對付,罷了,康熙在心底默默嘆息,隨即伸出手輕輕一帶,便將赫舍里摟在懷中。
端敏看了,很是有些意外。
而她,竟伸出手顫顫巍巍地為他解開裡衣的扣子。
彷彿她的手指是鋒利的刀劍一般。
烏蘭一怔,仁憲太后立即在端敏手上輕輕拍了一下,佯裝要打:「你這孩子,多大了?還這麼口無遮攔的。瞎說些什麼。」
「來,烏蘭,坐到額娘身邊來。」仁憲皇太后的神情也變得清肅起來,她將烏蘭摟在懷裡,烏蘭的話觸及她隱藏在心底的往事,讓她的心口不知不覺地疼了起來。
所以,不同於對秋榮她們。
你有什麼委屈的?
「你怕穆庫什會鬧?」孝庄輕哼一聲,「她不會。只是沒想到這一次,索尼竟如此沉穩。」
仁憲有些看不明白,或者她擔心自己看錯了,剛要開口相問,只聽烏蘭又說:「皇上昨晚臨幸了一名長宮女。」
兩個人離得那樣近,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可是為什麼卻覺得這樣陌生呢?康熙覺得很冷很冷,這個時候,他很難不去想妍姝,好久沒看到了她了,除夕的宮宴沒有她,新正元旦的國宴也沒有她,就連十五的家宴亦沒有她。
端敏在邊上聽得有些糊塗,她不知道烏蘭和太后在打什麼啞迷。她只是看到她們兩個相偎一起的神情只覺得悲從心中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久久盤旋不散。
她不是秋榮、冬盈,自己不可能把她當成發泄的對象、粗暴對待,但是他也不能把溫暖體貼柔情蜜意給她。
「我就看不慣她一入宮就上下鑽營的模樣,一副唯利是圖的小人樣。」端敏仍就不依不擾。和*圖*書
今夜,與她圍爐飲酒的,該是她的額附吧?
難得一場大雪紛至踏沓來,皇宮在大雪的點綴下銀裝素裹如冰封雪造的琉璃世界,美得讓人疑惑這是瓊台仙境還是人間實景,一切都有些虛幻。
談笑間,福貴人博爾濟吉特烏蘭已然入內,今日她竟穿了一身蒙古服飾,滿頭青絲梳成兩個又長又粗的麻花辮,頭戴蒙冠垂著流蘇,樣子既新鮮又好看。
他用力扳過赫舍里的身體,他不想去看她的面容,即使她閉著眼睛。
「你!」端敏柳眉微擰,杏眼圓睜。
烏蘭卻點了點頭。
她是那樣怕冷又是那樣喜歡雪,往年這個時候,在瑞芳齋里自己都會命人為她圍爐,兩個人在一起吃烤肉和熱湯鍋,有時還會叫上福全、常寧、二格格和端敏,幾個人在一起品詩吟唱,那時時間過得真快,好像才笑著鬧上一會兒,天就亮了。
她順勢一歪,像一束花一樣斜躺在床上。
慈仁宮裡,仁憲皇太后與端敏格格正坐在一處熱絡地聊著天,只聽宮女入內回稟告:「太后,福貴人來了。」
「格格,這過了十五,那昭妃是不是該赦了?」蘇麻喇姑問得十分小心。
她很鎮定,亦很從容。
皇瑪嬤的話彷彿魔咒一般在耳邊響起。
「烏蘭!」仁憲太后的面色一點一點變得慘白起來,「好好待在你的長春宮,好好做你的福貴人,守住你的本分,才能守住你的福。」
「姑姑,我明白,烏蘭不是自己一個人,我要的幸福,也不是為了我自己,這上面背負著很多人,有姑姑的、姑嬤嬤的、靜妃的、淑惠太妃的……屬於我們博爾濟吉特的,我們終將要拿回來!」烏蘭的眸子中藏著很多東西,這與她小小的年紀極不相符。
「哦?」仁憲太後有些驚訝。
為什麼要哭?
她說話時的神情不同往日,有著一份與小小年紀毫不相符的老成與心灰意冷。
「想著這次十五之後,他應該會有所有行動。否則就太辜負太皇太后對他的信任。」蘇麻喇姑面上是一副殷切之態。
「端敏!」仁憲太后收斂了笑容,眸色越發凝重起來。
她的臉紅得和圖書像一團火,對於終將要來的一切,她很羞澀但是亦很鎮定。康熙一把將她推開,赫舍里愣住了,恥辱蓋過了羞澀,她真想就此下炕逃出宮去。
「快起來,自家至親,又沒外人,行的什麼禮?快過來炕上坐。」仁憲太后看她那身打扮,面上就歡喜起來。
可是很快,理智戰勝了情感。
這一刻,赫舍里的眼淚刺|激了康熙那顆驕傲又敏感的少年心,於是他繃著臉,一把扯開她的胸衣。
他覺得身如千鈞,很累,很難。
赫舍里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皇上就是臣妾的良人。」
仁憲皇太后原以為烏蘭會惱,沒想到她只是怔怔的,目光有些悲色:「是,在家裡當格格的時候自然是窩在額娘懷裡,千嬌萬寵,什麼都不用管。可是妹妹不知道,這女人,不管你在家裡的時候有多嬌貴,出嫁了,一切都不一樣了。我也不想鑽營、不想唯利是圖。可是,如果那樣,只一味地安於天命本分老實,便只能守著空房子,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
「叫嬤嬤們好生看著,別再出什麼岔子。這消息也給我封死,不能讓皇上知道一星半點兒。」孝庄從炕几上拿起那杯奶茶,放在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聞了聞熟悉的茶香,定了定神方又說道,「乾清宮那邊,怎麼樣。」
是,她就是守著空房子過了十二年。
赫舍里低垂著頭,面色通紅,手足無措。
這位幽居深宮的仁憲皇太后一向平和端莊,誰又知道她其實也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往經歷。
端敏的話尖酸刻薄,像刀子一樣。
烏蘭本想挨著皇太后坐,但看到端敏正倚在太後身邊,於是便坐在另一邊。「烏蘭是想跟姑姑多親近,可是又怕給姑姑添麻煩。」
康熙注視著她:「如果,朕是說如果,如果你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你會選什麼樣的人當你的夫君。」
「哦。」康熙對上赫舍里的面龐,見她姿容秀麗比往日更多了一分嫵媚,耳邊響起皇瑪嬤剛剛的叮囑,心中更是有些煩燥,「既如此,就一道走吧。」
「皇上為何有此一問?」赫舍里反問。
即便是皇后,亦不過是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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