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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九九消寒圖。」

心痛，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比當年父皇母妃相繼離世，還要讓人覺得心痛。

「安胎？」康熙不解，在他眼中如同稚子的妍姝也會懷胎嗎？她自己原本就是個孩子。安胎？「是誰的？」

「皇上，昭妃娘娘暈過去了！」

羞銀燈，腰肢瘦損，影亦份仃。

他知道，其實在他心裏，早已把這個心地純粹如凈水又天資聰穎如冰雪的女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同自己的生命連接在一起，她的一切，自然而然地牽動著他的悲與喜。

只是以勢度人，這對弈兩者著實有趣，一方是棋勢凌厲，居然在重重圍障中使出了海底取珠這樣的殺招。

「還傻愣著幹嗎？還不快給皇上請安？」遏必隆與幾個兒子惶恐萬分。

「姐姐！」悲愴的帶著哭意的身聲音中滿是驚恐。

「烏達，趕車的人找個眼生的，別讓人認出是你府上的。」東珠叮囑。

「皇上，昭妃娘娘正在沐浴。」

她不應。

「姐姐，我已經儘力了。」另一個聲音膽怯而慌張。

於是，明眸失去了珠輝，玉顏如同土石，雖然眼帘低垂，但是擋不住心中憤恨的熊熊之火。

「格格？您要回府嗎？」烏達眼見東珠向屋外走去，立即緊張起來。

於是，天子又退回書房。

「知道什麼？」東珠莫名。

龍案下的雙手，已經被彼此掐出了血印子。可那又如何呢？他是天子，他不能流淚。於是，那嗚嗚咽咽的悲泣只能默默在心底呼喊。

幾重殿閣之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隨即鬼一般地出現在花園之中。

棋勢很均衡，黑棋佔據著外勢堅實而壯闊，白棋實地領先，棋型完整而富有彈性。看來還是在序盤階段，似乎黑棋正在想憑藉著外勢來進行強烈的攻擊，而白棋也想藉助富有彈性的形狀來侵消黑棋的模樣。

「將她移到寢殿，這兒太過悶濕，速去請太醫。」

費揚古眼中的寂落讓人心碎，那是一種如入絕境的灰心。

苦澀，長長久久地盤旋在心底，也許這樣的感覺將跟隨她一生吧。

看在他的眼中，那柔美清麗的臉龐，烏黑含情的雙眸，擋不住的氣度與風華，莫不讓他心神蕩漾。

她被他的眼神震撼了，內心涌動著一股莫名的悲愴，盤旋心中久久不肯退去。

「是。」

他深深吸了口氣，剛欲開口，只聽門外烏達的聲音：「少爺，宮中有急事，請速入宮。」

「果真稀罕。」皇上剛待再問，只聽外間有人驚呼，又是一陣慌亂。

「姐姐，娘娘對我們不薄啊，我不知她為什麼得罪了主子。可是，主子這計劃太狠了，那葯……我實在下不去手。所以我給娘娘服了助睡的葯。」

「沒關係，你去備車，我從後門出府，我小心些也就是了。」東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從容，一種極為強烈的負罪感讓她心驚肉跳，因為她的任性，她的自私，竟然連累額娘病倒，她簡直是太不孝了。

「等我回來。」丟下這句話，他翩然離去。

「還沒醒？」

然而，就在他踏入承乾宮的一瞬，那樂音突然斷了。

望著他的背影，忽www.hetubook.com.com然覺得好委屈，鋪開白紙，縴手揮毫，轉瞬，輕靈狂草一揮而就。

皇上吩咐，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當他再次步入內殿的時候，她已經平躺在床上，面上是死一般的沉靜。

「剛才朕聽你所奏的曲子這最後一段，就好像午後看見你時你眼中的神色，你像是一個在冬日的雪地上走了好久的獨行客，在斷糧斷水的最後一刻突然咕嘟一聲跌入一個無底深淵里。你越掙扎、越撲騰著卻越陷越深。彷彿已經沒了活路，也沒了生趣。可是，朕願意伸手拉著你。不管前面是冰川還是沙漠，咱們一起往前走。」

「你下午的時候跟朕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在康熙眼中，帶著歡愉與急切之色迎面跑來的她，穿著極為清新、極為淡雅的漢人女子的衣裙，頭上挽著別緻的髮髻，隨意插上的幾支簡單的珠釵讓她靈動得有如洛水之濱的仙子。而從兩邊垂下數條小辮子，又憑空多了幾分少女的純真與爛漫。

「是娘娘自己左手對右手下著玩的。」

「所繪之蘭，靈動淡然，氣韻萬千。如一縷清泉，夾著絲絲墨香，果然得了橫波夫人的真傳！」他如此評價。

他有很多的疑問。

是的，與天子比肩，只要她願意，她就是站在天子身邊的那個女人。

妝台獨坐傷離情，愁容夜夜羞銀燈；

雖然，他從不表態。

他依舊無言。

這樣的東珠，美得讓人不忍移目。

「今日好心境，怎麼突然提筆作畫了？」費揚古進門，正看到東珠在往作好的畫上題詩。

降萼軒內，東珠在書案前繪蘭，濃墨寫意寥寥數筆，雖然是纖纖玉手但下筆雄健沉穩，以墨點花瀟洒自如，雖不著顏色只以墨之深淺便勾勒出婀娜花姿。

康熙此時顧不得迴避，立即入內，見她渾身濕漉漉地毫無生氣地暈在當場，幸有雲妞等人已將她扶出浴湯，有人拿來錦被將她裹嚴，有人趕緊倒熱茶，另有人一直在耳畔急切呼喊。

如霞彷彿很懂皇上的心思，恰到好處地回復了他的疑問。

「皇上請移步，奴婢要給娘娘擦身。」

「對不起，我的身體里流淌著的血液，註定了我的命運。對不起，此情，此生難承。」他在心中如此說。

「奴才立即叫人下去查。」顧問行又說。

就像彈得正興起時，突然斷弦。

「什麼？」皇上更加不解。

「難聽死了，像是在屠宰場等著宰割的那些牛羊在臨死前的拚命的長喚。」他說。

東珠抬起頭，對上費揚古的眸子。「有人說，先帝沒有死，因為姐姐仙逝，他覺得了無生趣，所以遁入空門。也有人說，他傷心過度，所以早逝。你覺得呢？你說如今，他到底是生是死？」

「我寧願相信他是真的死了。否則他便對不起姐姐的才氣、姐姐的情懷、姐姐的苦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失去了她，他便成了行屍走肉，再無所戀。活著，要麼就好好活著，為她而活，否則入空門而避世，他真的沒有擔當。」東珠眼中噙著晶瑩的淚珠，「一口氣不來，去何處安身和圖書立命？聽說，這是當日姐姐臨走前，問皇上的。如今我來問你，你如何相對？」

案上是她畫了一半的畫，那是一幅梅。

他的心在那一刻封閉起來。

風聲聲，不知儂恨，強要儂聽。

又是從哪裡弄來這身好看極了的衣裳？

他忍住心中的酸楚，低下頭，第一次鄭重而溫情地將自己的臉與東珠的臉貼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感覺真好，那溫暖雖然微乎其微，但足以安慰彼此那顆飽受委屈與傷感的心。

她依舊沒有回應。

家中剛剛遭受了那樣的不幸，額娘身上還帶著傷呢。早知道應該提前給額娘遞個話兒。都怪自己一味地貪戀與費揚古難得的相守的日子，竟然將親情慈恩拋到九霄之外，真真不該。

於是，他往裡坐了坐，將東珠抱了起來，用自己的身體緊緊環住她。

而另一人的棋雖然被動，但卻有一種「人生為棋，我願為卒，行動雖慢，可誰見我後退一步」的后發置人的膽略。

「品評一下，看看我是否有長進？」她俏皮一笑，吐氣如蘭，那柔柔的軟軟的氣息彷彿春風一般拂過他的面頰，於是，某人又是面紅微赤。

「烏達，幫我備車，我要回去看看。」東珠十分急切。

置身在放滿花蕊的香湯中，在水霧迷漫間讓眼淚盡情流淌，再一次吹起那陶塤，低沉悲涼的聲音瞬間傾瀉而出。長吟婉轉如泣如訴，悠揚寥寂滄桑飛迸。好像裹挾在大雨中的狂風之吼，又似海面拍打岩壁的嘶鳴。似荒野驛道上喑啞經古的駝鈴又像伴著蒼穹灰鶴滑落的嘹唳之音。

「請皇上移步，奴才要為娘娘請脈」

「娘娘！」看到東珠與皇上一同進入承乾宮，承乾宮所有的人都驚詫萬分。唯有雲妞淡定如常。

好在那抹隱在殿頂樹梢間的月色，給了人萬般灰心時的一點希望、一點暖意。

他正在猜度，這是否是東珠與仁妃所下的，可是他又想起，錦珍不懂棋。

東珠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擊得毫無招架之力，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如霞為皇上奉上熱茶，皇上便問：「你主子這畫的是什麼？」

「一口氣不來，去何處安身立命？曇花一現，魂歸於山水之間。」淚滿玉顏，而朱唇含笑，「只望與你優遊山水間，忘卻紅塵紛擾。」

「今日是橫波夫人的冥壽，我與她好歹有師徒之名，所以畫一幅她最喜歡的蘭花送給她，也算是聊盡心意。」東珠今日穿了一身淺綠色的漢服，素雅簡潔的衣料配著袖口處綉著的黃綠色的小花，淡雅之極，清新之極。

「請娘娘先行更衣。」雲妞在跪安行禮之後沉穩有度又不露痕迹的提醒，讓東珠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原是這大清後宮最為忌諱的漢服。

她笑了。

「去吧。」

但是，當他看到她靈動的眼眸里的珠輝與面上很淡很甜的笑意瞬間消失的時候，特別是當她看見他時，眼中除了驚詫再無其他的時候，心裏立時有一種被深深刺痛的感覺。

「不知是哪宮的主子在奏樂。」顧問行回道。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費揚古如鯁在喉，無法相對。

和-圖-書「是啊，是他的。」天子面色如紙，目光空洞。原以為已經塵封的感情已經成為過去，可是此時一句「安胎」，心上便讓一把利刃血淋淋地割上了一刀。

她足足吹了兩個時辰，直到最後筋疲力盡暈倒在浴湯之中。

今生，因為有愛，難道註定如此悲辛？

「娘娘說，這九九消寒圖原是自明朝開始的一種排遣方式，九九是自冬至到立春的八十一天，從『一九、二九』相喚不出手到『九九八十一，窮漢受罪畢』。這八十一天的過程，古人稱為『復陽』，即陽氣逐漸回復，慢慢變暖。但對於窮苦人來說，則是饑寒交迫，度日如年。所以才有了畫圈記號或是描紅以便一天一天數過這八十一天，是一種迎春的殷殷心切。」

那上面沒有枝葉，只是花朵。他數了數，共有九朵。而且很奇怪，墨色勾勒的花瓣的邊緣，每朵花九瓣，上面有的填了色，而有的還沒有色彩。填了色的更是奇怪，那上面每一瓣顏色都不一樣，有紅色的，也有黑色的，還有青色的。

「我們是一樣的。」她聲音微顫。

「什麼？」東珠大驚失色，這才想到自己失蹤之事府里肯定是知道了，額娘定是受了驚嚇，所以才會病倒。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又想起從小到大，自己實在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額娘真是為自己吃了不少的苦。

他知道，他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使他和她的姻緣由此中斷。

「是！」

「奴才無能，沒見到公主，嬤嬤說，公主在閉門安胎。」

她沒有跪安。

「那是什麼？」聽得遠處並不真切的塤音，他問。

坐在車上，心急如焚，額娘到底如何了？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辰。

然而四目相對之時，卻有一瞬間的溫柔。

東珠從未想到，當她進入府中，下了馬車經過大堂準備步入后宅的時候，大門敞開的廳堂內佇立的一抹耀眼的明黃色瞬間讓她驚在當場。

這便是遺憾。

只是急遽而倉促的一瞥，她看到他那一雙深邃蒼勁的眼睛里露出銳利的目光，那目光原本是冰涼且厚重，像是一本厚厚的古籍，重重疊疊地書寫著刻骨銘心的往事；更像一潭古井，探不到井水的深淺。

東珠依舊站在那裡，如果說剛剛看到皇上，她還只是驚詫，但是當她看到站在皇上身後的費揚古的時候，她才明白，什麼叫作萬念俱灰。

東珠緊閉的雙眼微微撲爍，當她睜開眼睛時正與天子的龍目對個正著。

剛剛入內時面上的燦爛瞬間消失，她的幽雅從容、她的風華絕代、她的玉容珠輝，彷彿在一瞬間消散了，就像暮色時分天際邊的晚霞，那艷麗只在片刻。

「等一等。」康熙側耳傾聽，那調子雖然讓他不舒服，但是沉浸在調子中的心境他卻很能理解。那是一種怎樣的韻律啊？讓人寒蟬，讓人不安，讓人悲愴，讓人絕望，讓人血脈僨張而又潸然感慨。

「橫波夫人才貌雙絕，特別是以眼波如秋水般盈盈動人而聞名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希望化為一粒塵埃淹死在她那柔柔的眼波里，就是這和*圖*書樣一位令秦淮河日日車馬盈門的佳人，在嫁給龔鼎孳之後洗凈鉛華閉門侍夫。故國覆滅之際，她曾勸丈夫忠君守節以死殉國，但龔鼎孳偷生苛活，還以『我願欲死，奈何小妾不從』的託詞，將紅顏禍水、誤人名傑的千古罵名留給了橫波夫人。唉。雖然我之前也很是鄙夷那些倚門賣笑的娼門女子，可是在同橫波夫人學畫之後，我便想，一個人能把蘭花的清幽雅靜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她的性情也大約如此吧。後來交集多了，才知道她原是如此深明大義、俠骨柔腸的。其實很多時候，女子原比男人要勇敢。」

花飄零，簾前暮雨風聲聲；

太醫說：「皇上，娘娘受了寒，奴才已開了葯，這就回去請太醫院煎好呈來。」

這兩日，她去了哪裡？

「剛剛有人前來送信，說是遏夫人重病，怕是……」烏達欲言又止。

「一樣的可憐。」她說。

夜，暗得讓人呼吸困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難道，如霞是瑪嬤安排在承乾宮的？

「格格，您為何垂淚？難不成您已經知道了？」烏達又一次推門而入。

有人回報，於是他靜靜地留在她的書齋里等她。

「你是不想活了，還是不想讓你家裡人活了？你應該清楚主子的個性。」那個聲音恨恨說道，「這個給你。只要皇上晚上來承乾宮，你就給她服下。如果再有差池，下一次，我會把你弟弟身上的一個物件帶來給你。」

而與帝王攜手走出府門，又與帝王攜手重新走入皇城的東珠，她想的是「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從此這世上少了那株那為愛而生、為愛而開、為愛而謝的曇花。從此，只做木棉」。

但是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不管你是否樂意，你都無法左右這個結果，而再換上的新弦，是無法匹配出原來的音色的。

而他，如冰的面色瞬時和緩，回以她的是更為驚人的舉動，牽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回皇上的話，娘娘身上冰得很，是受了寒。」

他突然對一切都不想再探究了。

似蹙非蹙的秀眉，眼中淡淡的失落，毫不掩飾的悲涼，無休無止的苦澀。

他沒有任何一句吩咐，只著了一身黃色寢袍，便走出了乾清宮。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這一次，他的目光從書案移至棋桌。那是一張很漂亮的梨木棋桌，棋桌上散落著棋子，顯然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娘娘說，這是她的『記時繪』和『心情繪』。從去年冬至開始，每一日娘娘都會畫一個花瓣，九個花瓣湊成一朵，一朵畫好日子卻已過了九日。而著色時，心情好時用紅色，心情不好用黑色，不好不壞時便用綠色。」如霞面露笑妍，「咱們娘娘行事，總是與人不同，處處透著稀罕！」

那是怎樣一種聲音？

「原來如此。」她還真有閑心，「既然為了迎春，為何不畫得好些？弄成這樣，反而怪誕！」

天子的威儀是與生俱來的氣度，與年齡無關，與閱歷也無關。特別是此時當他不苟言笑，靜立如松的時候，氣場空前。

「姐姐和_圖_書，幫我求求情吧。原本一切安排得妥妥的，不知她怎麼又回來了。」膽怯者更加無措。

「你知道的，主子要的不是儘力。」顯然問話的是主事的。

在他耳邊低語兩句。

是，她在心裏燃起一團火，那團火將曾經的相遇、屈指可數的相守、最初的怦然心動、青澀的少女情懷、祈求過無數次的夢境以及小心呵護的因緣際會，一切的一切，燃得乾乾淨淨。

東珠又是一笑，「多謝！」

「朕也很冷。我們就像冬日里的兩隻凍僵的刺蝟，雖然各自身上長滿了長刺，雖然一見面就自然而然地防禦，但如今只能相擁取暖。」

伴著月色，追隨著那讓人心寒、讓人心亂的音律，又一次進入承乾宮。

看著她和皇上並肩而行，一同出府，一同上輦。

失神地走入承乾宮正殿，雲妞用眼神提點了還在驚詫之中沒回過來神的春茵、如霞等人，命她們備好浴湯，為東珠沐浴。

於是，他避開了她深情款款的明眸，只把自己的目光專註於她的畫上。

天子心中輕嘆。

雖然沒有回應，但皇上還是自顧自地說著：「你說，只要朕不問過往你便隨朕回宮，從此執手攜老？」

一路上都沉浸在自責之中，好容易挨到了，車子在府門前停下，東珠輕輕掀開帘子，自手腕褪下一隻玉鐲，交給趕車的夥計。「把這個給門房管事，他們自會打開側門，我們直接入府。」

東珠又是一笑：「正如我在書房裡看到姐姐以前所作的那幅水牛圖，該是怎樣的才思、怎樣的胸襟才能畫出那樣遠勝名家的墨跡？」

他張口結舌：「是，當然是和碩柔佳公主的額附。」

「什麼？」他沒聽清，低下頭，將自己的頭貼近她。

她一步一步，帶著淡淡的笑意，走向天子。

費揚古感覺到一股清新與甜蜜在心底蜿蜒著緩緩漫開。

「好生休息，朕晚些時候再過來。」皇上放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當那團火燃盡之後，她做出了一個最為大胆的行為。

見費揚古入內，東珠自是掩飾不住心中的歡欣，淺淺地笑著。

「朕昨晚夜觀天象，看到祥雲籠罩，應有好事臨門。就寢后又夢到倦鳥歸巢，想不到，還真的應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像是在開玩笑，但是面上卻沒有半分笑容，目光如箭彷彿要直入她的心房，整個人帶著毫不掩飾的霸氣與凌厲。

「閉嘴。你真的不知嗎？出宮那日你給她吃的當真是我給你的葯嗎？」那人狠狠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葯調包了。」

那又如何？

皇上坐在榻邊，突然覺得榻上的東珠，那落寞無助的神情很像額娘去世的樣子。

這是曹寅的回報。

費揚古聽出東珠的弦外之音，他不想與她逞口舌之爭，故仍專註于畫，也不作答。

乾清宮裡，天子的心情也墜入谷底。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結果？」一個聲音悄然響起，低沉而嘶啞。

眼看東珠焦急失措，烏達只得前去備車。

「你很冷？對嗎？」

「可是，還是等少爺回來再說吧。您現在的行蹤若是暴露，怕會有危險。」烏達急得直跺腳。

冷不丁地發問，嚇呆了顧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