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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宮謀

作者:蓮靜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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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深情總被無情誤

第一百一十二章 深情總被無情誤

回想剛剛在殿外聽到的兩個宮女的對話,皇上心中有些懊惱,自己全心全意愛的是承乾宮的東珠,而東珠對他來說就像那天上飄忽不定的五彩雲朵,看得見,抓不著,更是留不住。似乎越是如此,便越讓他著迷。
錦珍笑了笑:「因為錦珍懂皇上的心。」
康熙將錦珍摟在懷裡。
李進朝心中暗嘆,今兒不知昭妃又給了皇上什麼氣受,皇上像是憋著一股子邪火,好在拐道去了景仁宮。這仁妃性子好,一定能讓皇上消消火,否則今晚上在乾清宮,這差還真是不好當。
錦珍說著,卻不料來人已步步臨近,走到炕沿伸出一隻手內悄悄放在她的手上,錦珍一驚,抬頭便慌了:「皇上!」
每次皇上被請出來就是這副沒精打採的樣子,悶悶不樂地沉默好半天。
景仁宮裡黑漆漆,像是熄了燈,已經就寢。
「去景仁宮。」皇上吩咐。
李進朝忙回應:「晌午,春禧才過去看過,沒見大好,聽著倒是更重了。」
「什麼?」皇上停下步子瞪著他,「為什麼更重了?你們怎麼當差的?為何不來回朕?」
這對於一個盛寵之下的皇妃究竟意味著什麼,費揚古比任何人都清楚。
表姐?
皇上心想,錦珍是在幫自己東珠做和事佬嗎。
而眼前這個一心一意拖著病體替他做靴子的錦珍,正像他愛東珠一樣,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可是……自己何曾真正關心過她,在乎過她?少年天子不禁自責,他還是虧待了表姐。
這昭妃,實在太https://m.hetubook.com.com不通情理了。
錦珍看在眼裡,則會錯了意,她小心翼翼勸慰皇上:「東珠自小就是那個脾氣,嘴上從不饒人,可她的心卻是極好的。皇上別往心裏去,明兒一早,錦珍便過去看看,好好勸勸她。其實皇上對東珠的好,她心裏最清楚,只不過性子使然,說話往往不會刻意討巧,其實越這樣,皇上才越中意。所以啊,皇上就不要氣了。說不定,她現在早就一切隨風,什麼事都沒有了。」
她神情極為專註,柳眉微蹙,兩頰帶著不健康的酡紅,不時扭過臉咳上兩聲,然而拿針的手卻上下翻飛,絲毫沒有懈怠。
李進朝正替皇上委屈呢,只聽皇上問他:「仁妃近日的咳疾可好利落了?」
費揚古面無表情,但內心十分糾結不安。
皇上卻擺了擺手,自己一人進了內殿。
這個稱謂讓他想起外祖母佟老夫人的話,皇上當錦珍是表姐,那後宮之中其他人怎麼看?她的日子怎麼過呢?
「東珠,其實你不必這樣。」他在心底默念,袖中的拳頭已然微微握緊,眼前似乎騰起一絲濕潤,「傻丫頭,你真的不必如此!」
將近三年的時間,她依然守身如玉,併為此一次一次拒絕了皇上。
「蠢奴才,朕告訴你,仁妃宮裡的事與承乾宮是一樣的,不論大小,你一得了信,就得第一時間告訴朕,以後若再誤了,看朕不告訴顧問行,讓他狠狠罰你!」皇上吩咐著。
也許正因為這一點和_圖_書,才讓他忽視了她身上的美好以及對自己的付出。
錦珍說了這一大車的話,是想做什麼?
「皇上,是朝堂上又有什麼風波了?」錦珍問。
皇上越發苦悶。與皇后刻意做出的大度不同,皇后的大度是掩藏了自己的委屈,為了那個位子而不得不做出來的。而錦珍是因為真的在意自己這個皇上、這個親人,所以她所想的、所做的全都與自己的心思保持一致。在這樣的思想和行為中,她根本沒顧上自己。可這樣,她會不會很委屈呢!
皇上進來的時候,因為怕吵了仁妃的覺,只輕輕的,又特意吩咐守宮的人不要聲張,這才一路悄無聲息地進了內殿。
她,是他的親人。
碧落也瞧見了,拉著抱玉趕緊跪下。
這樣的神情,皇上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如意。
眼下,已是康熙七年正月末。
就像現在帶著病給自己熬夜做鞋,她做得開心,自己穿得心安理得,可是於她,又是費了多少辛苦呢!
李進朝與隨行的太監侍衛原本老老實實站在殿外候立,此時也得了閑,留下一班值守,其餘的都到西廂的耳房裡歇息。
她,在他眼中並不是十分出色又惹人心動的女人。
偷偷抬頭對上天子的龍顏,錦珍發現皇上微蹙的雙眉之間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像上了一道鎖一樣,雖然眼中的神色像是春日初融的冰雪,但還是難掩一份深深的失落。
單隻這麼一個昭妃,怪得實在可以。
殿外,碧落與抱玉會心一笑,悄悄關好殿門。和_圖_書
皇上沒說話,只默默地看著錦珍。
皇上神情恍惚,思緒混亂。
唉,李進朝心想自己要不要跟承乾宮的雲妞透透風呢,皇上為了天天能來承乾宮,每天連午歇都停了,全都用來看摺子,與官員議事,就為了能與昭妃一同用晚膳,多點時間相處。
她並沒有注意到皇上,只以為是碧落,便隨口說了句:「你們不必管我,都各自去睡吧。我再縫兩針,這兩日連著陰天下雪,我要趕完這靴子,讓皇上穿上才可放心。」
他很清楚今晚整件事情的走向。
碧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貼身的衣裳和這些小物件,自打主子進宮就是主子親手做的。主子說過,她自己不能時常陪在皇上身邊,也幫不上皇上什麼忙,就只能做這些,也算盡了點心思。這些東西,是皇上親身用的,主子自然是不願咱們幫忙。」
原本此情此景應該早在半個時辰前發生在承乾宮貞順明德殿內,發生在東珠和皇上兩人之間。但是因為東珠的固執,才使得皇上移步此地,因此成就了仁妃。
「朕從來不知道,這些東西這樣累人,每次看你高高興興地拿來,朕就歡歡喜喜地穿了,沒想到都是你一針一線在這樣的冷夜裡熬出來的。」皇上的聲音很是輕柔,但卻帶著與往昔並不相同的感傷。
天才擦黑皇上就巴巴地趕過來,可她呢並不領情,不管皇上賴到什麼時辰,就是到了子時,也能毫不留情地將皇上攆出來。
碧落嘆了口氣:「主子性子好,凡事不愛給m.hetubook•com.com人添半分麻煩,這生了病自是不願聲張的。」
「不要什麼?」錦珍頗感意外。
內殿外,碧落與宮女抱玉正在低聲議論,只聽抱玉說道:「姐姐,咱主子這風寒剛好了些,可是為了給皇上做雪地靴子,又見天地熬夜趕工,今兒我在跟前侍候,看這痰里都有血絲了。偏咱們主子又不讓驚動旁人,這可怎麼好!」
「不要,我不要走父皇、額娘的老路。錦珍,朕會對得起你。」康熙在心中自語。
錦珍的神色柔和極了,與皇后相比,她沒有那種芳華萬千的氣度;與東珠相比,遠不及她絕塵脫俗的天姿與風清月明的空靈智慧;與烏蘭相較,更沒有那份天生的活潑爽朗,甚至也沒有納蘭明惠的柔美雅緻。
在這裏可以清晰地聽到室內的動靜,那是少年天子與仁妃歡愉時不經意間發出的聲響,仁妃的嬌喘、天子的悶吼,想來室內自是一片迤邐。
「不要。」康熙說。
皇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挨著她坐在炕上。
李進朝趕緊跪下:「皇上自午膳以後,一直也沒得了空,先是在前朝與大臣們議事,后又在文華殿與諸位編修大人們商議《世祖實錄》,連晚膳也只用了幾口,才得了空便直接去了承乾宮。這,奴才沒敢回啊。」
錦珍很敏感,她一下子便捕捉到了。
在康熙四年一同入宮的幾人當中,如今便只有東珠沒有侍寢。
「那是……是和東珠鬧彆扭了?」錦珍又問。
皇上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康熙耳邊響起當年在這個宮殿里和圖書,額娘對吳良輔說的話。
是的,這是男人對女人的摟抱,而不是姐弟之間的相擁。
抱玉又道:「你說皇上的衣袍冠靴外有內務府向江南織造張羅,內里又有內需處尚衣局打理,咱們主子何苦要親手給皇上做這些東西呢。就連咱們想幫她縫幾針,她都不讓,這樣勞累,身子怎麼受得了。」
跟在皇上身後,李進朝等人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各自遞了個眼神,心中皆是莫名其妙。這皇上年少英俊風姿天然,各宮的主子連同端莊的皇后都算上,個個都是眼巴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皇上駕臨,並各展手腕想要得到皇上的恩寵。
承乾宮宮門耳房,原本李進朝等隨侍的人都在此處歇,突然見皇上獨自一人出來了,面上神情又有些不悅,便知道今晚皇上又被請了出來。
李進朝苦了臉,連連應了。
費揚古站在廊下,依舊如木樁般為皇上護衛。
裏面燈光幽暗,一路黑黑的,只在炕桌上放了一盞小巧的宮燈,佟佳錦珍穿著一件胭脂色滾金邊的寢衣,整個人籠在柔和的光影里顯得很是朦朧,此時她的頭髮也披散開來,像是準備就寢的裝扮,可是手上卻拿著一隻即將做好的靴子還在縫補著。
「他只知烏雲珠是他的良配知己,只知道她為他做了什麼,可是被一葉障目,他眼裡可曾看到我為他所做的一切?」
「主子對皇上的心,真是天可憐見,可皇上眼中只有承乾宮,可憐咱們主子這一片痴心。」抱玉嘆了口氣,一回身看到一個黑黑長長的影子,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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