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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姑一臉凝重：「奴才賤命，不及主子萬分之一，跟在主子身邊卻照顧不周，總讓主子涉險，真是無用。」

「福貴人！」東珠站起身，走至烏蘭對面，對上她的眼睛，「東西不能亂吃，亂吃會中毒，話也不能亂說，亂說會害人。」

東珠走到桌前，拿勺子舀了一口菇子燉雞，就送往口中。

「諸位娘娘，太醫院院使孫大人已到了東殿，正在給秀女們診治。」蘇雲進來回話。

「行了，你們主僕也不必爭了。你們服的這點量，只能試出毒源，都死不了！」孫之鼎說道。

東珠瞪著孫之鼎，面上神情是難以置信。孫之鼎不以為然：「若這樣容易就查出來，我還用站在這裏束手無措嗎？這食物相剋與下毒不一樣，銀釵是驗不出來的。」

「可看出所中何毒？」東珠問。

孫之鼎看她神情有異，以為她中招，趕緊擒了她的手為其把脈。不料雲姑沒事，而東珠卻呻|吟起來，額上浸出汗珠，身子搖搖晃晃，有了嘔吐腹痛的癥狀，孫之鼎顧不得避嫌，一把抓過東珠玉腕為其診脈。

東珠也不理她，隻身朝殿外走去。

再細細端詳她此時的神情，膚白如玉略有霞波初現，眼神炯炯明媚動人，面上帶著三分含蓄的淺笑，端的是國色天香。

雲姑不禁仔細打量起孫之鼎，覺得此人行事怪誕，一點兒也不合宮裡的規矩，對昭妃也不尊重，但是言談間又透著一股子與眾不同的熟悉與親熱，不和圖書由得心裏便多想了幾個意思，難道孫之鼎就是昭妃入宮前的舊識？想到這裏，雲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怎樣？」雲姑大為緊張，急吼吼地催問。

高嬤嬤皺了皺眉，湊在皇后耳邊低語，皇后臉一紅，沒說什麼。福貴人卻火辣辣地笑了起來：「如今昭妃協理六宮，管著這裏倒是越發奇了，我卻不知原來太醫院院使不侍候皇上，倒可以屈尊來瞧這些待選的秀女。這樣傳出去，依我看這秀女也不必複選了，就指給這孫院使得了。」

「什麼？」蘇雲與雲姑又驚又喜，「發現什麼了？」

孫之鼎面色微白，顯然對東珠以身試菜貿然犯險的行為感到意外，但是隨即便恢復常態，搶在東珠前邊端起酸湯吃了起來。見他二人如此，雲姑很是意外，趕緊搶著將別的菜也每樣嘗了一口。

孫之鼎點了點頭：「快去吧。如今雖找到解毒的法子，但這幾位姑娘恐怕也要將養上好些日子。若再有耽擱，還會落下四肢麻痹和失憶的癥狀。」

眼下種種，倒正合她的意。

康熙下了早朝，聽李進朝說儲秀宮又出風波，便趕緊過來瞧瞧，誰承想在門口聽到這話，原本也沒往心裏去，但又聽到雲姑與蘇雲帶著悲腔的呼喚，心下一緊，用龍目朝屋裡一掃正看到癱在炕上的東珠，不由得龍顏驟變。

來至東殿，正看到孫之鼎在盆中凈手，身邊正有雲姑照應。兩人打了個對面，孫之鼎朝東和-圖-書珠眨了眨眼睛，一副潑皮玩鬧的不正經樣子。東珠瞪了眼睛，只問道：「你看過了？」

孫之鼎讓雲姑將東珠扶到炕上，再次仔仔細細地查驗了餐桌上的吃食，菜品中除了這道菇子燉雞，其他都沒問題。可是為什麼東珠的反應與其他人不一樣呢？孫之鼎的目光盯上了案上的茶壺，是了，這些秀女在用早飯之前都會先飲一杯清茶，而東珠沒喝這裏的茶，一定是茶。

孫之鼎立即喚來王、李二位醫正：「去準備一鍋濃濃的甘草水來，再拿上太醫院秘制的三清丸。」

「娘娘，不可！」雲姑看了大驚，想要攔已經來不及了。

「不必怪高嬤嬤，皇後娘娘有喜是全天下的大事，皇上有了嫡子，不定怎麼高興呢。」福貴人歡喜連連，一賀再賀。

東珠眼見寢室里的混亂，深知當下情形萬分緊急，若再延誤片刻，這幾位秀女必然性命不保。再看那桌上的菜，雖然都是秀女們吃剩下的，但其他幾品都所剩甚多，只有那菇子燉雞和酸湯剩得較少，心中便有了數。

東珠趕緊阻止：「你這是何必，我若倒下，還能得你照顧；你若中毒，讓我怎麼辦？」

王、李兩位醫官則趕緊退下，不料一出門差點與皇上撞個滿懷。

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赫舍里，見她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慣常的綉著鳳穿牡丹圖案的旗袍，整件衣服用的是湖藍色的錦緞，上面綉著各種姿態的牡丹，爭相展www.hetubook.com.com顏的牡丹當中簇擁著八隻濃墨重彩的鳳凰。往日沒有細瞅，只覺得那衣裳的花樣太過喧鬧，可是此時看了才覺得這圖案恰到好處。素凈中襯著華貴，濃郁中又顯得靜穆，實在很襯赫舍里的氣質。

東珠聽出她話裡有話，也不理會。

「不好判定？」東珠驚訝，「白果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

「就是食物相剋所致的正常反應，似乎是誤食摻了白果之類的東西，但是好像還摻了別的東西……」孫之鼎指著那桌上的幾樣菜品，「所以現在要查到是哪道菜出了問題，而這菜里除了白果還放了什麼，眼下還不好判定。」

「昭妃娘娘。」守在秀女床前的盧嬤嬤突然驚懼萬分喊了起來，「不好了，這幾位姑娘抽起來了，這人怕是不行了。」

「呦？」福貴人顯得有些驚慌，「我說什麼了？昭妃娘娘何必這樣嚇我？好好的，沖我發什麼邪火？」

「甘草水？」王、李二人對視，「難道是摻了白果粉的菇子燉雞與熟芝麻被同食，所以發作的毒如此厲害？」

東珠愣愣地隨著大家賀拜，心中卻湧起莫名酸楚。

東珠的協理六宮、皇后的有孕、待選秀女的出色，一切都將是她翻雲覆雨、除去勁敵、攀升高位的機會。想到此，福貴人挑了挑眉，對著東珠說道：「我才用了早膳，原想去坤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才出門就聽說這裏出了事情，便同仁妃她們一道過來瞧瞧。ｈ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oｍ這幾日，這儲秀宮當真熱鬧得很。」

「什麼大同，怎麼又有差異？」一向老到的雲姑急得聲音都變了。

孫之鼎從蘇雲手中拿過茶壺，看了看，又聞了聞：「原來如此。」

孫之鼎點了點頭

孫之鼎哼了一聲：「小意思。」

「什麼？皇後娘娘有喜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正在一屋子人都愣神兒的當下，風風火火趕過來的福貴人，想是在外面聽得這句，立即走進室內朝赫舍里鄭重其事地行禮，口裡念道，「恭喜皇後娘娘！」

正在東珠心思遊離的時候，福貴人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看到東珠神情暗淡，眉宇間似有沮喪，烏蘭心中甚是得意。

東珠心中一驚，赫舍里一向就是如此出色，這樣的她，恐怕也是皇上所鍾愛的。自己雖不喜歡她少年老成的樣子，但這份端莊與凝重，對皇家，對後宮，對皇上來說，怕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東珠不耐煩：「別賣關子，眼下可是人命關天，你快說。」

緊隨其後的仁妃、惠貴人和榮常在雖然很是意外，也都隨了她的樣子禮拜道賀。如此，這屋裡所有侍候的宮人也趕緊都跪了下來，一時間恭賀之聲震天。

東珠不由得暗嘆，身處後宮若對皇上有情，便容易受傷；若不想受傷，不如無情的好。如此一想，倒也釋然。

「是茶里有問題？」眼見孫之鼎盯著茶壺看個不亭，蘇雲猛然醒悟，拿起桌上的茶壺也顧不得禮儀，便直接對著壺嘴灌入嘴中，m.hetubook.com.com只是這茶與平日不一樣，不是清湯清水，凈是甜甜膩膩的糊糊狀。蘇雲越發納悶，打開蓋子朝裏面一看，白瓷內胎里是半壺黑乎乎的像粥一樣的東西。

東珠也不說話，只看著那桌上的菜品，菇子燉雞、肉丁炒醬瓜、水晶丸子、冷切白片肉、芥菜青豆、酸湯。東珠將雲珠喚到跟前，拔下雲姑姑髮髻上的一枚銀釵，在菜中一一查驗。不料，所有菜品試完，銀釵也未變色。

孫之鼎皺眉：「應當就是這個沒錯，看來是這雞湯里摻了白果粉。可是你家主子的癥狀與她們幾個相比，看似大同，實際又有差異。」

東珠又問：「如果一時三刻查不清中毒食源，能否先進行救治？」

仁妃便過來挨著東珠坐了，悄悄拉了她的手以示安慰。但東珠卻感覺到錦珍的手很涼，四目相對，仁妃笑意勉強，東珠自知她對皇上情深義重，初聞皇後有孕心裏也定是不自在。

孫之鼎搖了搖頭：「王、李兩位太醫處治十分得當，不知毒源底細，先以附子湯灌服，能減緩毒性。但此時還不能配藥，萬一再有相剋，人就沒治了。」

「罷了罷了。」赫舍里玉面微紅，含嗔帶怒地看了一眼高嬤嬤，「還不得准信兒呢，嬤嬤就嚷了出來，也太過輕狂了！」

孫之鼎鄙視地看著東珠：「人家既然想下毒，能讓你這麼輕易就一眼看出來？肯定是磨成粉撒在裏面的，肉眼哪能看出來？」

「主子！」聽到這話，雲姑與蘇雲越發沒了分寸，連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