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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戰宇跟左航倆人在商場給老頭兒轉衣服，雖說一開始就有定位，但越轉越不知道該買什麼樣的了，只得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媽啊，我爺一直穿棉猴兒吧？給他買羽絨服他能穿么？」

「你再穿上我大姑買的那件鴨屎綠，過年一定給你倆來張合照，不過這件穿完一個冬天得變成棗紅色。」蘇戰宇圍著左航轉圈，他這會兒心情很好，爺爺聽上去還是老樣子，無論是裝的，還是真的沒事兒，都讓他心裏踏實了不少。

「嗯，吃完飯了吧？」老媽嗑著瓜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還能聽到一屋子人說話的聲音，熱鬧得很，這是姥爺最喜歡的場面了，一家人坐炕上閑扯。

門口的咨客把庄鵬和左航帶到了二樓的小包廂，一推開包廂門就看到唐琪從桌子邊跳了起來：「可算來了，是不是堵車啊？」

「靠！」左航抽回手，一把抓過他的胳膊，也用他袖子往自己臉上蹭了蹭。

最後一場循環賽打完，隊員在更衣室里發泄似的哭了一鼻子，蘇戰宇本來不想哭，但大傢伙兒痛哭流涕的氣氛很濃烈，想想幾個師兄的確也挺鬱悶，球隊剛起步，剛有些樣子，他們卻沒機會再往前走了。

老頭兒聲音很宏亮，左航在邊兒上都聽樂了：「告訴他給他買個大名牌。」

「誰起的頭啊？」左航笑了笑，把車倒了出去，「想好給老頭兒買什麼了沒？」

左航也沒推開他，由他摟著，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幾下：「彈性不錯。」

「喲，都誰摸過啊？」左航手伸進褲子里在他屁股蛋上掐了一把。

「羽絨服挺好的，又輕，就羽絨服吧，」老媽估計是在家裡，大姑和大姑父已經回去了，他能聽到老媽跟大姑小聲說孫子外孫要給老頭兒買衣服呢，然後又跟這邊說，「買長點兒的，暖和。」

「嗯，那我掛了，我腿上蹦上來一隻老母雞……」蘇戰宇那邊一邊趕雞一邊交待，「你晚上請同事吃飯別喝酒啊，喝多了沒人伺候你了。」

蘇戰宇一走，對左航最大的影響就是沒有人每天做飯收拾屋子每天洗衣服了，下班了他也沒有馬上逃離公司的慾望。

「什麼？分手了？」老媽很驚訝地壓著聲音小聲喊了一句，「好好的怎麼分了？」

他手上拿著左航的外套，這會忍不住低頭把臉埋到外套里和-圖-書，左航身上的氣息圍繞在四周，這感覺讓人想閉上眼睛找個地方躺一會兒。

還沒等他調整好揍姿呢，手機響了，蘇戰宇手護著腦袋一連串地喊：「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要名牌兒！聽見沒，不是名牌兒不要！」老頭兒繼續下指令，「還要夠時髦才行，要紅色的！聽見沒！你張爺兒子給他買件什麼破名牌他跟我這兒得瑟一個月了！忒煩人了，我要讓他閉嘴！」

「買衣服，以前都是買吃的，現在不是醫生說讓他別吃那麼多麼，」蘇戰宇想了想，「還得買深色的，他外套穿一冬天不帶換的，淺色過了這個冬天可以不洗直接扔了。」

於是蘇戰宇也坐在椅子上跟著嚎了幾嗓子，算是把比賽以來的鬱悶都嚎了出去，準備好好過年。

「我去交錢。」左航拿過衣服穿上。

「這一臉淚痕未乾的可憐兒相，輸了？」左航拍拍他的臉。

「使勁吃，我看看你們幾個晚上有多強的戰鬥力。」

「沒什麼大事，媽就是問問你，」老媽壓低了聲音，「剛你姥爺又問你女朋友的事兒了，你過年能不能帶董歡過來啊？」

左航把東西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然後直接扔到蘇戰宇臉上：「你買套子幹嘛啊！」

這句話是他的強心針。

「那拿出來我吃一片。」左航覺得自己差不多能猜到是什麼了，開始伸手往口袋裡掏。

「那不行，」蘇戰宇一邊揉眼睛一邊嘟囔，「等咱四年級的時候，哪個一年級二年級的敢不跟咱一塊兒哭的我直接給他揍哭。」

「不喝，我還開車呢，庄鵬跟他媳婦兒喝去，」左航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庄鵬，這廝正沖他樂，「你傻樂什麼？」

但事情已經被他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說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他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左航因為他受到傷害。

他做飯的時候，左航一般不會來幫忙，只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在屋裡上網，今天卻一直在廚房裡獃著。

左航邁進包廂的時候就愣住了，包廂里還有兩個小姑娘，有一個左航不認識，但另一個他卻挺熟：「夏鴻雪？」

左航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又是啪地一聲，邊兒上好幾個人往這邊看了過來，蘇戰宇很無奈地抬起頭：「早知道我不剃了，您怎麼這hetubook.com.com麼能添毛病呢！」

「好。」蘇戰宇點頭，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左航在停車場等他一塊兒去給姥爺買東西，他上車的時候被左航一把捏住了下巴，把臉往上抬了抬：「怎麼了？」

除去這一點，跟左航一塊兒逛街也總是能讓他心情明媚，哪怕就是去超菜買顆大白菜，他也會很開心。

「啊？」蘇戰宇一下沒反應過來。

到了家也沒什麼心情做飯，加上還要收拾行李，蘇戰宇打算隨便弄點炒飯吃就得了。

「沒買什麼。」蘇戰宇笑笑。

下午一下班，庄鵬拽著左航踩著點跑出了公司。

倆人一邊兒樂一邊給老頭兒挑了件大紅衣的羽絨服，左航試了試，往鏡子前一站就笑得不行：「姥爺穿上這個絕對風度翩翩啊。」

左航拉住他胳膊：「我買衣服，我好歹上班的人了，你一個學生跟我爭什麼，讓姥爺知道了我多沒面子，你一會給他買條名牌圍巾吧，他的圍巾跟桌布似的。」

無論最後是什麼樣的結局，只要左航願意，他都會無條件接受。

身邊沒有了左航，他突然覺得有點空蕩蕩，不安的情緒再次在心裏漫開了。昨天晚上他一宿都沒睡好，聽著左航平靜的呼吸瞪著眼到天亮。有些事左航想得比他早，想得比他多，他發現自己在左航面前，真的只是一個幼稚的孩子。

左航不知道他要幹嘛，只能在車上等著。好半天才看到這小子又跑了回來，但手上卻什麼也沒拿。

蘇戰宇覺得左航相當礙事兒，但卻一直沒趕他出去，捨不得，馬上就得大半個月見不上面，加上大姑剛才那個電話，蘇戰宇覺得自己這會兒就算是扛著左航做飯也不是不可以。

廚房不大，蘇戰宇這個頭往裡頭一杵就佔掉了快一半空間，左航再往裡一站，基本就只能站著轉個身什麼的了。

蘇戰宇看著左航轉身匆匆地消失在候機大廳門外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跟著人往登機口走。

吃飯的地兒是家新開的湯城，庄鵬媳婦兒唐琪挑的，她是南方人，對湯有執念，從入秋開始就嚷嚷著進補了。

炒好飯裝到盤子里了，左航才又說了一句：「別瞎想。」

左航一聽這話，腦子裡立刻暈了一下，半天沒說出話來，老媽在那邊餵了好幾聲，他實在https://m.hetubook.com.com沒辦法，只得說了實話：「帶不了，我倆分了好幾個月了。」

「嗯，回去好好哄哄老頭兒，他就吃你那套，讓他開心點兒，」左航看了看時間，早上就請了兩個小時假，得往回趕了，「那我走了。」

「下班兒的點兒哪能不堵，我們這算快了。」庄鵬看了他媳婦兒就發光，過去摟了一把。

「嗯，你擔著吧。」左航也沒多說什麼，坐下開吃，的確是餓了，逛了一大通連水都沒顧得上喝。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左航一言不發地開著車，蘇戰宇始終閉著眼跟睡著了似的，他不想睜開眼睛，他覺得現在自己的眼皮就是他和現實之間的保護層，睜開了眼睛，就會窒息。

蘇戰宇是早上的飛機，左航起了個大早把他送到了機場。

「都這麼說。」蘇戰宇樂了。

「不帶這樣的啊！」蘇戰宇捂著腦袋，從後座拿過帽子戴上，「你說你平時多能在家裡人面前裝好哥哥啊，背地裡一點正經沒有。」

「口香糖。」

「沒呢，剛不是給我姥爺買衣服么，剛買完。」

蘇戰宇端著盤子的手顫了一下，他把兩盤炒飯往檯子上一扔，轉身狠狠地摟住了左航，這三個很普通的字現在給他帶來的感受絕對不普通，他緊緊地摟著左航不撒手。

最後他倆給老頭兒買了一件羽絨服，一條羽絨褲，一條圍巾，兩件毛衣，本來還想再買些別的給家裡人帶，但左航想想還是決定等蘇戰宇走了之後再買，省得這小子老想付錢。

「沒事兒，又不是山路，這兩天沒下雪，再說這會兒包車也包不上，我爺還在家等著呢，我湊合擠擠得了。」蘇戰宇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有再開口。

「輸了，陪著大四那幫哭了一會兒，他們以後沒得打了，」蘇戰宇嘆了口氣，抓著左航的袖子往臉上蹭了蹭，「哎，我也會有這麼一天哪。」

蘇戰宇的外套是他們球隊的棉服，看到左航這動作，他嘿嘿樂得不行，把外套脫了扔到後座：「這外套打從入冬穿了就沒洗過呢。」

「戰宇你快別哭了，哭得一點兒也不敬業，再配上您這個光頭，」梁平過來抱著他的腦袋搓了兩把，「我哭一半兒都想樂了。」

「擱點兒辣椒。」左航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嗯，」蘇戰宇答非所問地應了一hetubook.com.com聲，「走吧。」

「我去交。」蘇戰宇趕緊搶在他前邊往收銀台走。

「用啊，」蘇戰宇拿過盒子放到了另一邊兜里，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怕回鎮上了買不著么，總要用的，省得不好清洗，還能保護……」

兩人沉默了一會，左航發動了車子。

幾個師兄被他這話一下逗樂了：「拉倒吧，大一要都你這體格的我們可不敢揍。」

「以後再細說吧，今年肯定沒法帶姑娘回去了。」左航有些心煩，不是因為分手，不是因為老媽的追問，也不是因為沒法帶個女朋友回去讓姥爺開心……

「你別陪我在這兒等了，回去上班吧，」蘇戰宇辦了值機之後催著左航走，「我到家了給你電話。」

「來勁了是吧。」左航拽著他衣服準備開揍。

「行。」左航偏頭看了看蘇戰宇，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但很多時候心思很細，經常能讓他莫名其妙地就感慨一把。

這態度更讓左航起疑了，他很快地伸手在蘇戰宇外套口袋上抓了一把，馬上感覺到了他口袋裡有個盒子：「這裏邊兒是什麼？」

「我們更衣室里換衣服挨個拍著玩，就我這屁股獲得的好評最多，如潮，」蘇戰宇鬆了手，把褲子往下拉了拉，轉了個身屁股衝著他，「要不您再拍一個試試。」

「別鬧。」蘇戰宇趕緊按著口袋，但沒有左航動作快，口袋裡的東西被他拿了出去。

蘇戰宇拉車門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哥你在這兒等我幾分鐘。」

正想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傳來了老頭兒中氣十足的聲音：「我要名牌兒！」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回去把你自己東西收拾好，回家漏什麼了我給你帶，漏得多了我就不管了。」左航走到車邊把袋子都放到後座。

「成成成，我哥說了，保證給你來個牛哄哄的名牌兒，一準兒能讓我張爺閉嘴，你等著啊。」

中午蘇戰宇打了電話來說到了，說已經下了飛機上了班車，馬上坐車回家：「人真多，車都超員，你回來的時候我得借個車去接你。」

「你倆真是的，吃完了再買啊，這麼大個人了過個日子過得亂七八糟，」老媽嘖了一聲，「買的紅色的吧？」

左航正準備打火的手停住了，抬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就聽到一聲脆響，倆人都愣了。

「也成ｗｗｗ•ｈetｕｂooｋ.ｃom•ｃｏm，可以考慮讓您如願以償一次。」蘇戰宇頭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買點兒東西，馬上回來。」蘇戰宇扔下這句話，扭頭往商場的門跑了過去。

「行，沒問題。」蘇戰宇拉著左航往羽絨服專櫃走。

但哪怕是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也還是沒有感覺到輕鬆。

「嗯，跟國旗似的，」左航估計老媽打電話來不是閑聊的，「有事兒啊？」

「這頓飯等得我跟我媳婦兒都瘦了兩圈了，」庄鵬繼續樂，「午飯我倆都不吃了，攢著胃晚上吃，她還帶了閨密，都是吃貨。」

經過幾天的掙扎，蘇戰宇他們球隊最終還是沒有出線。他有點失望，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後還有機會，只是隊里幾個大四的下學期就開始實習，沒什麼機會再打球了。

左航對於蘇戰宇這種時時刻刻都能隨時被啟動的臭不要臉狀態很無奈，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一聲脆響：「我愛聽這個響兒。」

左航聽著那邊亂糟糟的聲音有點擔心：「要不包個車吧？」

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左航只得鬆了手先接電話：「媽啊？」

「是，還能保護您的直腸。」左航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那……你回來再說吧，唉，董歡我看著挺好的……算了，」老媽很失望，但也沒再說別的，「你倆趕緊回去吃飯去。」

「幹嘛？」

蘇戰宇摸著腦袋嘿嘿樂了一會，把炒飯端了出去，左航跟著走進客廳的時候，他背對著左航，手撐在桌上說了一句：「哥，有什麼事兒我都擔著。」

左航感覺有點不對勁，沒有發動車子：「你買什麼了？」

「這些衣服一帶回去，我爺肯定立馬就得穿上找張爺比美去。」蘇戰宇拎著幾個袋子美滋滋地跟左航往停車場走。

蘇戰宇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也沒說話，他不知道大姑跟左航說了什麼，但聽左航的話，也能猜到內容了。

左航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笑：「我月底就回了。」

左航看著他上了車，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說買東西么？買什麼了？」

左航掛掉電話之後對著方向盤發愣，腦子裡飛舞著各種心煩意亂的念頭，讓人心裏一陣陣發慌。

「喲，光頭拍起來是這動靜啊……」左航樂了，伸手又是一巴掌，「這聲兒不錯嘿。」

「啊？」蘇戰宇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