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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老爸嘆了口氣，靠到椅背上，「戰宇大概是你真正愛上的頭一個人吧？」

病房裡沒有人說話，只有電視的聲音。

只是，自己該怎麼辦？就當之前的所有事都從來沒有發生過？還是瀟洒地祝福？

「可別再催了，我這才是心亂如麻，剛差點兒讓你叨叨得闖紅燈了，」司機嘆了口氣，「去醫院是家裡有人病了嗎？嚴重嗎？」

「接著說。」老爸拍了拍他的腿。

「哎……」左航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事兒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左航這回是真的完全愣住了，這句話是從姥爺的話里總結出來的意思？他腦海里瞬間回蕩著姥爺的聲音，我要名牌兒！我要大屏幕的手機！

左航覺得自己年後的減肥計劃算是泡湯了，本來之前這一大通折騰，加上住院，自己腰都細了一圈。結果醒了之後老媽這兩天完全把他當個重病號對待，每天吃的花樣翻新，湯啊肉的接踵而至，他現在開始擔心出院之後褲子該穿不上了。

還有，蘇戰宇這個傻逼跳樓之後現在在哪兒？先是投河，再是跳樓，果然好身手……

「啊。」左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老爸不是說她沒聽到么？怎麼不僅聽到了，還有了如此驚人而豐富的聯想？

但看了一眼之後，他推門的手停在了空中。

他在走廊里里站了一會，深呼吸了幾下，轉身離開了病房門口，順著樓梯慢慢往下走。

「兄弟感情不錯嘛，馬上到了。」

這才是他想做的。

「以為？」老媽接了一句。

「嗯，沒事兒，吃不完帶回家吃嘛。」夏鴻雪把袋子放到床頭柜上，搓了搓手，她也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衝進去說一句，這他媽怎麼個意思！

看到夏鴻雪的臉時，他才猛地發現這姑娘滿臉的眼淚。

蘇戰宇用醫院一樓的公用電話給趙辰西打了個電話：「趙爺，來一附院接我。」

「我猜對了吧？」夏鴻雪看著他。

只是他沒想到，這話說著輕鬆，做起來這麼難。

左航有點兒吃不消，太遭罪了，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說你回去吧，夏鴻雪先開了口：「左哥，我問你個問題啊。」

蘇戰宇輕輕地晃開了，靠在牆上，腳下有些發虛。

蘇戰宇不願意麵對，也沒辦法面對，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場面看上去，和-圖-書的確非常和諧。

「喝你大爺，」趙辰西又轉圈看了一遍，「我好像被這賤人耍了！」

這才是左航應該過的生活吧？

這個電話之後，老爸老媽的態度就一直有些怪怪的，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

「嗯，」夏鴻雪蹲到他身邊，偏過頭笑了笑，「我剛看到有人在門口晃了一下，我就在想是不是蘇戰宇啊，果然出來就看到你了。」

「傷了骨頭不補怎麼行。」老媽理由很充分，因為他肋骨上的那條裂縫。

老爸老媽說走就走，沒等左航緩過勁兒來，倆人已經走掉了。

「進去吧，你哥看到你得樂瘋了，」夏鴻雪抬手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往台階下走，「拜拜，以後不用教我滑冰了，我也不祝福你們了，我做不到，也接受不了。」

「爸，不完全是這樣，我只是，」左航很心疼，「我只是希望你們開心。」

這句話說完之後，倆人找不到話題了，夏鴻雪沉默了一會，又笑著說：「這段時間你不在，庄大哥被追殺得好慘，每次回城都是拖屍回的。」

「左哥，」夏鴻雪進來之後看到病房裡只有左航一個人，也愣了一下，「叔叔阿姨都回去了啊？」

「哪有這麼嬌氣。」左航笑笑。

他喝湯的時候，老爸老媽一邊一個坐著盯著他，讓他幾次都差點把湯倒在被子上，最後他實在憋不住了，放下了湯罐子：「有什麼事兒嗎？」

「啊……」老媽應了一聲，迅速把目光投向老爸，左航也跟著看過去，老爸愣了一下，又迅速地轉開了臉。

蘇戰宇能聽出這是夏鴻雪的聲音，低頭把煙掐了，也沒站起來，只是說了一句：「聊完了啊？」

「我覺得，」夏鴻雪咬了咬嘴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你是有喜歡的人吧？」

「那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呢？也開心嗎？」老爸一直盯著他。

從他回家的時候起，跟左航就斷了聯繫，他不知道這幾天里左航是怎麼過的，也不知道左航一個人面對了什麼，他設想過很多局面，卻唯獨沒有眼前這一種。

這種場面讓蘇戰宇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僵在了門外，他感覺自己手腳都有些發麻，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不過看到病房門的時候，他突然有點兒害怕，大姑和大姑父在不在？如果在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嗯，我哥，沒什麼事兒和圖書，我就是想見他。」蘇戰宇又在自己腦袋上彈了兩下，聲兒真不錯。

夏鴻雪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左航看了看她手裡費勁拎著的一兜子水平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是不是說得有點損了，就一個小姑娘而已，他揉了揉鼻子：「還拿這麼多東西，謝謝啊，明天都出院了，別再這麼費事了。」

「他就是欠死呢。」左航想到庄鵬一邊拖屍一邊在電腦前罵人的樣子就想樂。

「啊，基本上就這樣。」左航腦門兒上都冒汗了，他反覆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太刺|激的，但老爸老媽奇怪的反應還是讓他很不安。

站在牆邊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個合適的出場方式，最後一咬牙，管他娘的了，進去了再說！

「回來了？怎麼在醫院？你又打架了？還是被揍了？」

「嗯。」

他夾著煙盯著自己的鞋，怎麼會是這樣？

他跟左航說過的話他都還記著，不論你怎麼選擇，我都能接受。

都很傻逼。都不是自己的風格。

兩個人安靜地呆在病房裡吃著桔子，還有左航臉上那個輕鬆的笑容……

「嗯，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

「這不也挺好么？」老似乎有些不解。

「坐吧。」左航也不好直接開口讓一個小姑娘走。

傻逼倆字一說出口，左航立馬住了嘴，但還是感覺到了老爸老媽有點吃驚的目光。

「大叔，這叫心亂如麻，」蘇戰宇抬著撐著車窗，手指在自己的光頭上一下下敲著，「不，心急如焚。」

「怎麼說呢，」左航咬了咬嘴唇，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上學的時候，算是隨大溜吧，宿舍幾個都談了，我就跟著談，那會挺單純，也沒什麼感覺，就傻玩，吃了玩玩了吃的，後來的……不知道怎麼說，我一直以為那種平平淡淡的感覺是對的。」

「哪兒那麼費話，過來，一會喝酒去。」

「他人挺好的，我是真沒想到，要不是那天我來的時候在門口聽到你叫他名字，真沒可能把這些聯繫到一塊兒，」夏鴻雪撥撥頭髮，從袋子里拿出個桔子，「左哥，我現在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剝個桔子給你吃吧，吃完我就走了。」

到了醫院門口，車還沒停穩蘇戰宇就跳下了車，一路衝到住院部，半天才打聽明白左航住在哪一間。

「吃驚吧？」老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cｏｍ「我們也沒想到你姥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左航啊，雖說我跟你爸思想上還是不能完全轉過彎兒來，但是，姥爺這句話，還是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覺得……這樣是真的開心，我跟你爸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大概也就是聊遊戲的時候倆人能找到點兒話題，於是他倆就庄鵬玩遊戲以來的累累罪行進行了一番討論，在把庄鵬聲討得體無完膚之後，屋子裡又陷入了沉默。

趙辰西接了電話二十分鐘之後趕到了醫院，看著空蕩蕩的醫院大門和大廳里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的人愣住了，轉圈找了一遍也沒看到蘇戰宇。

「好眼力。」蘇戰宇悶著聲音回答。

「吃醋了吧？」

「接到蘇戰宇沒啊，叫他過來喝啊。」湯昱的聲音傳了過來，對他開口就罵並沒有表示不滿。

「嗯，剛走，」左航雖說跟夏鴻雪一直一塊兒玩遊戲的，但平時接觸並不多，猛然單獨呆在一個屋裡，有點尷尬，一尷尬，他說話就有點兒跑偏，「你怎麼來了，您這業餘活動改下醫院副本了啊，我這兒也打不出什麼好裝備來。」

「你一直對我就沒有過什麼特別的感覺吧？」

蘇戰宇轉過頭，有些吃驚：「什麼？」

「下午你二舅打電話來了，說戰宇從三樓窗戶跳出去了，這小子居然把你二舅裝的鐵條給拆掉了。」老爸看著他，慢慢地開口。

「左航，」老爸沉默了一會，看著他開了口，「你跟戰宇在一塊兒的時候，開心嗎？」

「嗯，以為兩個人平平淡淡地聊聊天，逛逛街……不，我好像沒怎麼陪她們逛過街，反正就是那種在一塊兒很多年了的感覺，情緒也不會有什麼波動。」左航靠在枕頭上，回憶著曾經讓他有過結婚念頭的兩個姑娘。

左航聽著她這跟拉大車似的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吭吭哧哧地他都快跟著呼吸不暢了：「你想說什麼？」

老媽老爸都沒有說話，左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頓了頓，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蘇戰宇沒有坐機場大巴，直接打了輛計程車直奔醫院，一路催得司機都快哭了：「小夥子，人家都是去機場的時候催，你怎麼出機場也催成這樣。」

「……是。」

老媽下午接了個電話，是二舅打來的，左航本來想掃一耳朵聽聽蘇戰宇的情況，但老媽接了電話就跑外邊去了，然和-圖-書後表情變幻莫測，手機在她和老爸之間不斷傳遞，半個小時才掛了。

「不會是……」夏鴻雪說得很吃力，鼻尖上都冒汗了，「我是想啊……庄大哥要是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一定不會介紹咱們認識……所以……你肯定是沒跟他提過……可是為什麼呢……你倆關係這麼好，這些事應該都不會瞞著的……所以……我想……我那天……」

左航靠在病床上，夏鴻雪正坐在床邊低頭剝著桔子。

「媽，我……」左航看著老媽，他總算知道之前老爸老媽為什麼會有些奇怪了。

夏鴻雪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說了一句：「你昏迷的時候，叫蘇戰宇的名字來著。」

往三樓沖的時候，蘇戰宇基本上是四級台階一蹦地往上跑，就差一邊兒跑一邊兒喊了。

「你歇著吧，我跟你媽回去緩緩，」老爸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本來我們最擔心你姥爺，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實在是……要消化一下才行。」

「啊？」左航愣了愣，「是。」

「嗯？」

「戰宇是你姥爺放跑的，本來他身上沒錢，你姥爺給了他錢，」老爸沒接著他的話往下說，「你姥爺跟我們說了不少，我總結了一下其實就一個意思，我們以為的你的幸福，對於你來說，未必是真的幸福。」

蘇戰宇輕輕蹦到門外，抬手推門的時候先從門上的玻璃窗往裡看了一眼，好提前有個準備。

左航坐在床上，腦袋裡亂得跟有人在裡邊搓麻將似的，洗牌洗了有十來分鐘都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左航笑了笑，就現在吧，徹底說清楚，他點了點頭：「對了。」

這反應讓左航有點兒不安，蘇戰宇出事了？但看老爸老媽的表現，又不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事兒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有什麼我受不住的……」

這句話讓左航一下愣住了，愛上的頭一個人？儘管他確定自己對戰宇的感情，但還從來沒有想過要否定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們，現在老爸這句話讓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是這樣嗎？之前那種平淡得如同慣性一樣的相處，其實……不是愛？

手機在兜里響了，他趕緊拿出來，一看到號碼就心煩，接起來就罵：「干他媽什麼！」

「煙燒手啦。」身後傳來帶著笑的聲音。

「我們……真是不夠了解你啊，」老爸遲疑了一會緩和*圖*書緩吐出這麼一句來，左航想說點什麼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但被老爸一抬頭阻止了，「從小你就很聽話，我們從來不操心，不用操心你會打架，不用操心你成績不好，到最後連你的真實想法我們好像都不操心了，也就是這樣，你也不會跟我們說什麼了吧，這是我們的不對。」

夏鴻雪剝好了桔子，笑著遞給左航，左航接過桔子的時候也笑了笑。

「如果我跟董歡沒分手的話，我應該會娶她吧，」左航嘆了口氣，想到董歡他還是有點兒不是滋味兒，「但跟戰宇……哎，反正就是這半年我才突然發現，其實應該是這樣的吧，真的喜歡一個人，會因為他開心，會擔心他不高興，心情會跟著對方變化，會被對方的情緒牽著走，可以完全放鬆，不用顧忌形象什麼的……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體會。」

那是，能拚命的感情呢。

「什麼？」左航在床上蹦了一下，「丫傻逼了吧！」

「嗯，他有什麼情緒都擱臉上呢。」

「明天出院嗎？好利索了？」夏鴻雪在床邊坐了下來。

夏鴻雪盯著他的臉，用了很長時間才很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嘴角有些顫抖，然後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我說嘛，我平時跟蘇戰宇聊得挺好的，但是一跟他打聽你的事，他就很不耐煩。」

打完電話蘇戰宇點了根煙，坐在醫院外面的台階上發愣，幾次都想衝上去殺進病房問個究竟，但最後都沒動。

左航正盤腿兒坐在床上亂七八糟地琢磨呢，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是夏鴻雪，瞬間覺得腦袋有點炸著疼。

「嗯，挺開心的，」左航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如實回答，儘管他覺得給個模糊的回答也許能讓父母更舒服一些，但如果真那樣，他們也會奇怪吧，那還非要在一塊兒幹嘛呢，「戰宇性格挺好，傻呵呵的……」

老爸老媽都沒接話，一塊兒看著他，這讓左航很尷尬，等了一會，幾個人都不出聲，還是老爸說了一句：「沒了？」

「沒什麼不好，所以我一直這樣，」左航不知道老爸為什麼會冷不丁問他這樣的問題，但他一直以來不讓任何人操心的正直青年形象讓他很少跟父母有這樣的交流溝通，他這會兒突然很想說出自己的感受，「如果真的處了好幾年，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可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