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我吃不了這麼多。」放了四五碗之後趙辰西攔了他一下。
趙辰西平時最恨兩件事，一是上課的日子里不能按時睡覺，二是不上課的日子里被迫按時起床。
「前面，」開了一會，湯昱又說了一句，「我記得……」
趙辰西覺得湯昱絕對是一朵天山上嬌艷欲滴的大號奇葩，幾句話就能把人頂到這種尷尬的氣氛里不能自拔，這話問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會陷入一個自戀狂的怪圈當中。
「會啊，祝你終於讓你們家能不絕後了，」趙辰西笑了笑，「還有，以後別費事給我打電話，我跟你不熟，你要再這樣，我打電話去你家幫你出櫃。」
「現在我告訴你了，你想想吧，」趙辰西只好直說，「我對追我的人和普通朋友態度會不一樣，你這樣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真不知道，我想出來轉的時候就想叫上你，」湯昱笑了笑，把手裡的煙頭在鞋底上按滅了，「那就算是吧，我弄不清。」
「要給我介紹么？不用，我最近沒有心情。」
「一邊兒獃著去。」趙辰西開著車往左轉了出去，繞道就繞道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去漫展也就是瞎轉悠。
「這樣么……」湯昱的目光移到了他臉上，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盯得他都快臉紅了，湯昱才收回目光又開了口，「關鍵是你連個笑臉都沒有，我總覺得你是被我綁架出來的，但又還是總想叫你出來，出來你又是這樣子，所以乾脆不不看你了。」
「嘗嘗這個辣的，我覺得最好吃就是這個了。」湯昱也不看他，指了指丸子，低頭自己開始吃。
「您不是連漫展是什麼都不知道么！」趙辰西有點兒惱火，本來早上就堵得慌，這會兒還在家門口不遠處迷了路，還迷得這麼離譜，他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沖湯昱喊上了，「您這會兒怎麼還知道漫展在會展中心啊！您早幹嘛去了啊！要說早他媽說啊！我都進了左轉道了您說個屁啊！」
「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別吃午飯了，去山上吃泉水雞。」
他拿出手機翻著電話本，翻到湯昱的號碼時停了一下，湯昱？
「去哪兒？」趙辰西也沒磨嘰，他本來就打算找湯昱一塊兒出門兒來著。
「心情好點兒沒，」湯昱抬眼看了看他，又低頭繼續吃，邊吃又邊嘟囔了一句，「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這兒吃幾大碗就沒事兒了。」
「……我起不了那麼早。」
趙辰西開著車到路口的時候，湯昱已經到那裡了。
趙辰西實在沒繃住，想不笑都不行，只得偏開了頭：「哎我服了你了。」
「不錯，」和_圖_書趙辰西呼了口氣，又戳了一個，「就是有點兒辣。」
「閉嘴，你知道什麼。」
「漫展不是在會展中心么？」湯昱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會展中心是直走，左轉出城了，而且不能掉頭。」
「你挺有意思的，」湯昱終於抬起了頭，靠在椅子上看著他，「怎麼了，平時沒有人找你出來玩么？」
「說了，蘇戰宇喜歡男人。」湯昱說這話的時候挺平靜，同時還又吃了一個丸子。
「再說吧，看我心情。」趙辰西跟逃命似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跟他熟的朋友都知道他的習慣，也知道他這兩條被戳中時的脾氣，所以一般不會有人來趟這個槍林彈雨。
趙辰西不餓，也沒什麼胃口，但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他是來解悶兒的，不是來添堵的，總不能一直衝湯昱發無名火。
兩人順著小巷往外走，湯昱雙手插在兜里慢慢晃著：「你真喜歡男人？」
「嗯，你意思是你覺得我在追你？」
「平時你也發火，不是這樣啊，今兒你這是邪火，」湯昱愣了一下抬起頭，「你沒有心情不好么？」
「說了不去！」
不過今天有點兒煩躁，需要有人來解悶兒，雖說用湯昱這種人來解悶兒可能會讓人更悶……
「我還沒吃早點，」湯昱又端了兩碗過來，還拿了兩個空碗，「我給你發信的時候剛起床，以為你得下午才回我。」
「你不出來的時候我就跟我別的哥們兒去玩。」湯昱戳了個丸子咬著。
「現在知道了。」
算了吧，這人看個灌籃高手還是因為自己也打籃球，而且觀后感就一句話，這也太扯了。
「好吃么？下回再過來吃吧，挑個你沒吃飯的時間。」
「嗯，算交過吧，」湯昱拿了根煙出來叼上，「不到兩個月分了，就上學期的事兒。」
「湯曉跟沒跟你說過戰宇為什麼拒絕她？」
「還上回那個路口等我，九點。」趙辰西沒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
「我背你上去。」湯昱又開始契而不舍。
「你幹嘛沒事兒總找我出來，你沒別的朋友么？」
「嗯。」趙辰西拿起一根兒竹籤，戳起一個丸子放到自己碗里。
「嗯。」
「哎……」他嘆了口氣，「跟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算是吧，要不你說你一有空就叫我出來玩是為什麼？我不出來你還契而不舍了，有這幹勁追姑娘去多好。」
真鬱悶，找個不知道什麼是漫展的人陪自己去漫展，這是得有多無聊。
「嗯，行，」湯昱也很乾脆，答應了之後才問，「漫展是什麼？」
「閉上嘴吧。」趙辰西發動了車子，湯曉怎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會有個這樣的哥？
「你交過女朋友么？」趙辰西咬著吸管。
湯昱的電話立馬打了過來：「出去玩吧。」
「起這麼早？」老媽給他盛了碗粥，「讓尿憋醒了吧。」
「被人吵醒了。」趙辰西已經習慣了湯昱這種讓人莫名其妙的狀態。
「是么？」趙辰西覺得自己真沒話可說了，「聽湯曉說你不是體育生，您這智力是怎麼考上外院的啊？」
「吃你的吧，哪來那麼多閑情操空心呢。」趙辰西咬了一口丸子，心情？現在心情其實挺好的。
「哦，那還是喜歡姑娘的了。」
醒著呢。他回了一條。
「陪我去漫展吧。」
吃了幾個大丸子之後，趙辰西放下了竹籤，有點兒撐了……再看湯昱，還在專心地吃著，也不說話，也不看他，彷彿對面的自己是不存在的。
趙辰西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這人倒底是怎麼回事？他按按額角，本來是想把事兒弄明白，現在越弄越亂了，他用竹籤在湯昱手上戳了一下：「那行，就算是，那您再說說您每次把我叫出來了連說帶玩的一整天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這讓我很困擾啊。」
「我問你幹嘛總找我。」趙辰西從小店的冰櫃里拿了瓶豆奶慢慢喝。
趙辰西愣了愣，這小子發火了？他把車停在了路邊，湯昱直接開了車門下去了，回手把車門一甩。
醒了回信息。
湯昱跟著也上了車門，靠在車座上又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挺有意思的。」
趙辰西覺得這一拳頭連棉花都沒打著，純粹是打到空氣里了，忒沒勁，於是也閉了嘴，安靜地等著左轉放行。
「笑你大爺，」趙辰西沖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去結帳，我要去漫展。」
「這有什麼好怕的啊，」湯昱笑笑，又看了他一眼，「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下來啊。」湯昱拍了拍車窗。
「我么？」湯昱收起手機，手枕在腦後，看著前方。
「又是那個湯什麼的嗎？」老媽拿了根兒油條邊吃邊看早間新聞。
「就這兒了。」湯昱帶著他拐了個彎，指了指邊兒上一個小門臉說了一句。
「什麼事，不說我掛了。」
湯昱樂了，笑了好一會才說：「要不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吧，我真的沒見過你笑。」
小巷很舊，兩邊都是老式的舊房子，長滿了青苔，沒什麼人，路邊有幾隻小貓小狗在屋檐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很寧靜的感覺。
「別肉麻了，這話不都說過好幾百遍了么，都這麼多年了，」老媽拍拍他的手，「你今兒出門嗎？你爸今天跟人去釣魚，沒開車和圖書。」
趙辰西順著看了過去，也就十平米的地界兒，放了三張桌子，門外還放著兩張，坐著不少人，看來都是專程來吃的。
「辰西，你怎麼還是對我這個態度？這都兩三年了，咱們有再大仇也不用這樣吧？」
「還是老樣子啊，」那邊笑了笑，「最近還好么？」
「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了？」趙辰西斜了他一眼。
趙辰西瞪著簡訊看了一會，要擱平時，他就算醒了，看到這樣的簡訊，心情好了也得到下午才回給湯昱回過去，或者直接忽略掉。
「以前我總來吃，我妹發現的。」湯昱在前面帶路，走進了巷子里。
「你敢么？」趙辰西也不看他，這感覺就跟塞著耳機打電話似的。
「我跟他一樣，我也喜歡男人，」趙辰西從他煙盒裡拿了根煙點上，「你總這麼找我，會讓我誤會。」
「嗯？」
趙辰西吃完早餐回到屋裡，坐在椅子上發獃，干點兒什麼好呢？今天有漫展，他想去看的，但找不出有誰能一塊兒去的，周末宿舍那幫人不是睡覺就是通宵遊戲……
「別跟我玩苦情戲碼，不管用，」趙辰西翻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煙被老爸收繳了，只得又躺回床上，「而且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要我祝福你么？」
趙辰西盯著燈看了一會，心裏把地圖翻出來找了找，真是走錯路了，只能左轉一直開到環城二路再掉回來……
「行行行，哎煩死了。」
「辰西，你真是……」那邊的人苦笑了一下，「我要有辦法也不會那樣。」
正鬱悶呢，手機震了一下，進來一條簡訊。
這讓趙辰西徹底茫然了，湯昱一臉平靜地在外面看著他，看上去不像是有脾氣，他只得壓著火問：「下去幹嘛？」
「那吃別的，也很好吃。」
「我不知道你喜歡男人。」湯昱眯縫了一下眼睛，話雖這麼說，但趙辰西看不出他有一絲驚訝。
今天天氣很不錯，不冷不熱的，還有美麗的太陽，湯昱正一臉享受地坐在路邊的欄杆上玩手機，鼻樑上架著副墨鏡，看上去挺帥，但趙辰西已經習慣把他歸類到不能溝通的那一個分組當中，。
「大男人這麼磨嘰，讓你出一趟門怎麼這麼費勁啊！」湯昱急了，「我都說背你上去了。」
而且執著地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掛了的勁頭。
「沒，電話吵醒的。」趙辰西揉了揉臉，托著下巴看著粥發愣。
趙辰西用枕頭壓住腦袋，最近連湯昱那樣的白痴都不會再起早給他打電話找罵了，還會有誰這麼沒眼力見兒地七點多就打過來？
一口咬下去，他頓了頓，辣得有點兒離譜，不過味道是真不錯，丸子里的料很足，hｔtps://wｗw•ｈｅtuboｏｋ.cｏｍ.cｏm蘸料滋味兒也不錯，他真沒想到這種小巷子里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湯昱皺了皺眉，沒說話，繼續看著前方。
再抬頭看了看門臉兒上的招牌——好心情好丸子。
這聲音有些耳熟，趙辰西愣了一下就想起來了有關這個聲音的主人以及自己高中時期那不堪回首的某段戀情，火瞬間從腳指頭竄至天靈蓋。
「我要想吃自己就來了，不用你陪著。」
趙辰西坐在門外的桌子邊，曬著太陽看著湯昱把各種口味的丸子一碗一碗地端過來，炸的，三鮮的，辣的……
連吃了三個之後，趙辰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知道有這東西吃，早上就不喝那碗粥了……
「等我跟你爸退休了我就去領養一個，」老媽斜了他一眼，「到時你別來爭寵就行，我要領一個回來，肯定懶得理你了。」
「下來吧，這兒沒人抄牌，」湯昱回手指了指路邊一條小巷子，「我請你吃東西，裏面有一家味道很好的做丸子的店。」
「記得什麼，要提醒我走錯路了趁早！」趙辰西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
趙辰西說完這句，把電話掛了，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然後伸了個懶腰下了床，慢吞吞地出了卧室。
「……謝了。」
「好好好好，別掛，」那邊嘆了口氣，「我準備出國了，跟她一起，家裡都安排好了……我只是想在出去之前得到你的原諒。」
趙辰西按了一下喇叭，他坐欄杆上跳了下來，也沒看趙辰西，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說了一句今天你起這麼早，然後接著低頭玩手機。
「要我陪你逛街嗎？」
「你會么？」
「……哦。」趙辰西聽說他還沒吃早餐，就沒再攔著了，再多一倍沒準兒湯昱都能吃得下去。
「明天去爬山吧？現在天兒不冷了，爬山正好。」湯昱沒接話茬，直接轉了話題。
「嗯，害怕了就離我遠點兒，不過我暫時對你沒什麼興趣。」趙辰西抬頭看看天，時間長了就保不齊了，蘇戰宇說得對，湯昱的確是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只是因為第一印象太差。
趙辰西笑笑，站起來繞到對面，抱著老媽親了一口：「媽，謝謝你。」
「不敢，沒見過你脾氣這麼臭的，」湯昱繼續看著前方，然後手指了指路，「你是不是走錯了，不是直走么？」
「誰。」趙辰西沒好氣兒地接了電話。
還有誰呢？蘇戰宇？拉倒吧，這人現在就倆地方獃著，訓練場或者他哥身邊。
「別，你肯定會把車開出城去，左右都分不清，還是我帶你來吧，」湯昱結了帳走到他身邊，很認真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眼，「現在看你了，你不用困擾了吧。」
趙和-圖-書辰西無奈了，伸手去床頭柜上摸手機，就算這會掛了，他也睡不著了。
「什麼時候起什麼去唄，也沒人規定爬山就一定要起個大早啊。」
是湯昱。這人被他罵了幾次之後，就再不敢一大早打電話來找罵了，一般會發簡訊。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如果是個打錯的，他覺得自己真可以去撞牆了。
「你讓你未來的老婆先原諒你騙婚吧，」趙辰西翻了個身，伸手到扔在床邊地板上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想找煙，「我對你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你的，你不打電話來，我已經不記得您是誰了，以後別再對自己的存在感這麼有自信。」
趙辰西有些佩服湯曉，在這種地方居然能找到吃的，也算是一種特長了：「你妹高考是不是加了20分吃貨分……」
「以後你抱不了孫子了。」
「那坐纜車總行了吧！」
湯昱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品味丸子的味道，好半天才又說了一句：「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你挺有意思，想找你出來玩，別的我沒有想過。」
但周六一大早手機就響個不停這種情況還是偶爾會發生，比如今天。
「恨你幹嘛，」老媽莫名其妙地扭頭看他，「我自己生的呢。」
變燈的時候，湯昱突然說了一句：「要不你直走，我替你去交罰款。」
「什麼事。」趙辰西又問。
「不要，我寧可跟你姥姥去逛也不要你陪著，兩個小時就喊著要死了，根本逛不出意思來。」
出於對自己美好形象地維護，他沒有直接開口罵人：「真難找不也讓您找到了嗎？什麼事。」
「不知道，隨便你。」
「停車！」湯昱突然說。
趙辰西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這個疑問他一直沒找到答案，趁著自己這會兒心情不錯，對於湯昱帶他來吃什麼心情好大丸子還有點小感動，直接問了得了：「湯昱。」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開了口：「找你真難啊。」
「哎……我爬不動，」趙辰西嘆氣，爬什麼見鬼的山啊，他連上課爬樓去教室都覺得很煩，「不去。」
這什麼鳥邏輯！趙辰西感覺跟湯昱繞彎子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不是，」趙辰西又發了一會呆，抬起頭看著老媽，「媽，你恨過我嗎？」
真沒勁，大清早地讓這麼個人鬧得心裏堵得慌，老媽做的早餐他聞著都沒胃口了。
操！火還挺大！趙辰西也懶得管，準備直接開車走人，跟老子甩臉子，一邊兒蹲著去吧！
「好吃么？」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比板著個臉強多了。」
「誰讓您背了啊！」趙辰西每次都能讓湯昱煩得百爪撓心，「你愛背誰背誰去！」
剩下的就全是小姑娘了，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