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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攢著錢拖拖拉拉就到了今年，還是在這種時候，但心意什麼時候都不算晚，對么？」

表中的內容很複雜，她刪刪改改了好多次，才在11：58時填完，點了提交。

蘇禮將袋子拋到後座，也沒什麼心眼地回復。

「趕緊走，等賀博簡跑完就來不及了，我們都得死！」

初試比賽地點在T市，學校已經沒什麼課了，導師都很支持她前去，還囑咐她可以在那玩幾天。

她不是拉黑賀博簡了嗎？

與此同時，身後也覆蓋下熟悉的暗影，程懿的聲音淡淡壓下。

蘇禮取了勺子小口挖著，恰逢對話進行到了尾聲，她和陶竹達成一致，按下語音鍵回復：「賀博簡真神經病的。」

程懿直接點了免提，她也以為是快遞，結果對面出聲的剎那，車內陷入詭異的安靜，只餘下兇猛呼嘯的風聲。

她早已習慣程懿字裡行間莫名的親昵感，沉默地在記憶里檢索了一會兒，才想起好像是和他有個約來著。

袋子里東西太多，她找了好半天，結果放在前面的手機又繁忙地震動起來。

那真是好雅緻的趣味呢。

賀博簡一看有轉圜的餘地，趕緊點頭道：「只要你願意聽我解釋，怎樣都可以。」

「又是空調又開雨刮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在車裡傷心太平洋。」

今天開的是敞篷的。

她咬了半口蟹肉手握，一雙黑眸在燈光下熠熠流轉。

她精疲力竭地癱倒在椅子上，感覺好像被妖怪吸走了靈魂。

……東西是賀博簡送的？

她隨意應了聲，也沒太放心上，坐著坐著覺得有些無聊，又回身去後座扒拉袋子，想找盒糖出來吃。

蘇禮有些錯愕地轉過頭，恰好和程懿「這男的怎麼陰魂不散」的目光撞上。

「我們確定關係是在六點，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開心。」

但自己說出口的話又不能收回，她目送賀博簡拆了紙箱，將牌子掛到胸前之後，找了個機會溜之大吉。

這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不願意就算了。」

很顯然，之前的掛牌跑圈行動並不足以抹殺渣男的鬥志。

「我承認我之前是有過僥倖的想法，但那也只是因為你不在身邊。我和單笛沒有真正交往過，之前你在大禮堂看到我坐在那裡，是因為……因為她請我了，你又一直不理我，我以為坐在那裡可以離你近一些，沒想到你沒進二選……」

「T市hｅｔuboｏｋ•ｃｏm•cｏm？川程有個分部在那邊，島上也很好玩，」程懿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如果不清楚景點可以問我。」

程懿：？

蘇禮火速下載了報名表，開始填寫。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甚至想建議他去參加《乘風破浪的海王》。

「你晚上就吃泡麵？那個沒營養，」程懿總是把握先機，最先開口道，「我也沒吃，正好一起。」

「上傳中」的小圓點一直在轉，遲遲沒有變成勾，蘇禮刷新了一下，頁面全白了。

看了眼手機，她採取了較為折中的辦法，抬起眼瞼道：「挨個說吧，一人三分鐘。」

接下來的半場，程懿都吃得尤為安靜，大概是她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想再自討沒趣。

「空調也打這麼低，你是帝企鵝住在南極嗎？」

深呼吸幾番壓下不適，蘇禮問：「你真覺得自己錯了？」

「不用，」蘇禮說，「我可以自己去。」

吃完之後，二人回到車內，男人正在調導航時，蘇禮問他：「今晚多少錢啊？」

她一頭霧水，心道這倆人誰也不是該出現在這的類型吧？

她舔了舔唇，還沒做出反應，賀博簡已經飛快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學校的網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跟男人似的。

這句話彷彿是無聲做了決定，賀博簡心滿意足地揚起笑容，對程懿拋出一個屬於勝者的眼神后，帶蘇禮去了另一片樹蔭。

蘇禮：「……？」

程懿瞧了她一眼，唇邊漾起冷笑。

她心跳加速，瞬間緊張起來，手指也有點抖，趕緊摸來手機打開熱點，再用電腦連上。

因此蘇禮一眼就看到後座擺了許多東西，她又不能硬生生往裡擠，便只能坐在了副駕駛。

程懿看她還在鍥而不捨地找東西，騰出空道：「幫你接？」

「你覺得我跟女人吃飯還要AA？」

不是吧，她好不容易卡點傳個東西，這麼緊張的時刻，學校的網崩了？？？

這地方和外面用簾幕隔檔，沒一會兒就上了第一道前菜。

蘇禮不假思索：「那我跟你想法不一樣。」

第一輪是篩資料，履歷不夠漂亮，代表作不夠格的全部會被刷下來，嚴格來講蘇禮還沒進入公司，也就沒有代表作，但由於拿過很多獎，對設計的見解也很獨到，所以順利進到了初試。

但車已經熄火，安靜地停在地下，頗有種和圖書「給不出讓我滿意的回復就別走了」的架勢。

她一直擔心自己的表到底有沒有按時投遞，次日刷新了幾遍，才看到流程那兒出現了第一個進度——審核成功。

「手誤，」程懿說，「歌手唱太慘了。」

賀博簡到底是有怎樣的魔力，怎麼誰遇到他都愛剎車？

還沒來得及轉身，去路又被賀博簡攔住，像是怕她沒空聽完，賀博簡加快了語速：「我真的有話對你說！很重要。」

煙花在天幕中絢爛，她腦海里卻不合時宜地閃過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 蘇禮仰著頭，有些出神。

蘇禮還沒開口，站在她對面的程懿和賀博簡，倒是先看不順眼了起來。

圓圈轉過五次，顯示小綠勾：提交成功。

「……」

「嗯，那周三下午我來接你。」

《巔峰衣櫥》有著很嚴苛的篩選體系，每一輪的通過都能查看，但就是如此，止步于某輪也顯得尤為殘忍，像是永遠無法再動筆的畫。

「什麼六，」程懿轉頭，「你說清楚點，是餐廳序號？」

「…………」

「因為你們話太多，寢室泡的面坨了，不跟你出來我也沒得吃啊。」

什麼狗屁的前男友，就應該剁碎了餵豬。

「說完我上樓了，」蘇禮甚至不關心他和小三目前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不吃回頭草，尤其是你這種有毒的。」

「別說充卡了，我就是去夏威夷請人衝浪也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啊，」她莫名其妙，「你是窗口掛著的讀卡器嗎，我充個卡還得問問你樂不樂意？」

既想找個穩定的避風港，又想追求新鮮，只要端的水夠多，就總能喝到甜味。

「你給我充的卡，帶我去吃不是很正常？」他理不直氣也壯，「我又不知道學校附近有什麼好吃。」

蘇禮再度演繹了一次頭重腳輕的失重，被慣性晃得醒過神的那刻，居然還冒出個很奇妙的想法：

程懿喉結滾了滾，這才狀似意外地解釋：「……開岔了。」

「……」

「我知道你在聽，所以現在也不用出聲，聽我說就好。」

程懿：「……」

她和賀博簡是某天下午六點確定的關係，她記得很清楚，她點頭的那一刻，身後禮堂的放課鐘聲悠悠打響，震得人耳膜發麻。

程懿面無表情：「我喜歡給人當司機。」

從那之後，賀博簡總愛在六點給她發消息，而這些天的花和牛奶，也要求在了六點鐘和_圖_書。

程懿：「怎麼了？」

他問：「還買了些什麼？放到後頭吧。」萬一忘在車上還能製造下次見面的機會。

蘇禮抬起一個溫和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都可以，程總提前聯絡我就好。」

二人前後圍剿，蘇禮猜測四面楚歌也不過如此了吧。

還沒等程懿回復，像是被自己說的話激活了思路，她想到什麼，驟然僵住，輕輕抽氣。

WIFI切換需要時間，蘇禮等了十幾秒，看分針跳到59，想衝進電腦砍人的心都有了。

但她還沒質疑出個所以然，前男友的反應顯然更加激烈。

…………

「你是搞信訪調查的？」她低頭搗鼓手機，「不如我們確定關係和分手的時間也給你報備下唄？」

「有事。」又是一起開的頭。

賀博簡難以置信地看向蘇禮：「你還給他充卡了？？」

就這樣被提前透支了周三，回到寢室的蘇禮有些悲慟，挑了挑被泡發的面，感覺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側頭一看，正好十二點。

「二位找我有事嗎？」

賀博簡驟然一哽，正在整理說辭，忽然有人路過，攛掇著同伴側目：「快看快看，那是不是隔壁繫系草？」

程懿看她吃得雙頰鼓鼓，連手機都放到一邊，又想到自己是最終被選擇的那個，不免有些愉悅，又怕這感受太過虛浮，為了讓思緒安定些，他問：「為什麼最後會跟我出來吃飯？」

「沒，不，」賀博簡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豈會折服於區區小事，他心一橫，宣誓般道，「我願意！」

由於離開了熟悉地，點餐時她也沒出什麼關鍵性意見，都是讓程懿自己看著來。

她不知道這麼聰明的男人，在這一刻怎麼會不知道什麼叫社交用語。

！！！

這聲「我願意」響徹雲天，準確無誤地扎進車內男人的耳中。

程懿：剛開完會，現在來接你。

跑車的速度漸漸無情了起來，但程懿還是沒能快速駛離學校這片危險區，蘇禮長發被揚起的瞬間，聽到上空傳來煙花綻開的聲響，伴隨著賀博簡的聲音一同傳來：

不得不承認，姓賀的皮相確實不錯，如果不是站在程懿旁邊，這是一張能迷惑大多數女生的臉，道個歉就會讓人想要原諒。

煙花巨響下，程懿長睫半垂，冷森森道：「挺浪漫啊。」

賀博簡：「喂，禮禮？」

因此最後車就岔進和_圖_書了商業區，又岔進了需要預定才能進入的餐廳，但蘇禮全程都在和陶竹討論分析，也就沒有注意。

蘇禮換了條波點裙，將頭髮紮起，提前出門買了些旅行要用上的小玩意，結了賬就在路邊等，沒多久就看到程懿換的新車。

蘇禮琢磨著你倆這麼有默契乾脆湊一塊得了，還要我幹嘛。

車子順利點火，他調走話題：「那男的都和你說了什麼？」

不會啊，她按了按太陽穴，賀博簡的家境並不寬裕，這些東西雖然不算太貴，但一周也要個小几百，不像賀博簡會做出的開銷。

火還沒來得及點燃，開關門聲火速響起，伴隨著蘇禮的催促——

那幾天都在忙初賽，蘇禮差點就忘了和程懿吃飯的事兒，直到周三下午收拾了大半的行李，正在核對機票，手機響了兩下。

——跑車在瞬間剎住！

審核成功-初試命題-複試命題-終試命題-面試-最終名單。

程懿咬緊后槽牙，搭在方向盤上的掌骨綳出根根分明的凹陷。

她鬆了口氣，看向後面幾個灰色的、還沒開始的按鈕。

「這些天的花和牛奶都是我送的，還記得去年寒假我在花店打工，氣溫低，給玫瑰除刺又容易扎到手，手上全是傷口，你問我何必。其實那時候我就想，人家都能給喜歡的女孩子送花，那我也要。」

他說：「禮禮，我覺得我們需要溝通。」

蘇禮不知道怎麼就正好了：「為什麼今天忽然找我陪你？」

「六，六點，」她眨眼，「不會吧。」

蘇禮沒搞懂這麼有底氣的質問是從何而來的。

「……」

她也就是客套一下，打算有機會再請回來，誰知道男人的大腦周轉速度超出想象，連車都不開了，專心致志給出ABC三種選擇：

很快她就沒法思考了，耳邊傳來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聲音。

他低頭切歌，藏走唇角那抹蠢蠢欲動的笑意，正覺天氣放晴不少，後座又探過來一顆圓圓的腦袋：

全白的頁面終於有了刷新回應，她皺著眉，心急如焚地看自己填的內容一點點重新出現，然後點了幾下提交。

宿舍樓下本來還站著很多膩歪的情侶，這下大家情也不調了，欣賞著這一處的精彩劇情：「又到了我最喜歡的三角戀之抉擇篇了！！」

蘇禮努了努嘴，示意不知道誰丟在路邊的一個紙箱：「那你掛個我錯了的牌子繞操場跑十圈吧。」

蘇禮又匪夷和-圖-書所思地頓了頓，「你開雨刮器幹嘛，下雨了嗎？我剛沒覺著啊？」

「馬上要去T市比賽了，買了點一次性毛巾什麼的。」

思索了大概兩秒，她轉向賀博簡：「你要說什麼？」

「好，下次是什麼時候，周三周五還是周日？這三天我都有空，我們定一下。」

車載音響正在隨機播放，男歌手從「窗外面又開始下著雨」唱到了「眼睛乾乾的有想哭的心情」，程懿眯了眯眼，打開了雨刮器，又拉開抽屜取了支煙。

「不是，」蘇禮忽然看向窗外，「不是在學校附近吃嗎，你怎麼上高架了？」

還不如讓他陷在虛假的快樂里。

男人言語中的輕蔑與不屑，彷彿那名字根本不配被提及，蘇禮反應了幾秒，才知道他是問賀博簡。

「什麼系草？」蘇禮笑了笑，「劈叉系的嗎？」

我能棄權嗎？

她說：「AA。」

她收拾了行李，打算周四齣發，先適應幾天那邊的氣候和飲食習慣，確保比賽時不會出錯。

彷彿耐心被用光，他難得地傾了傾身：「蘇禮，去吃飯。」

蘇禮早就知道他的說話技巧，不過是渣男間慣用的不拒絕不放棄原則，不拒絕外部誘惑，又不願意放棄以前培養出的感情。

「啊？？」

蘇禮不過是找個託詞耍耍渣男，想暗中羞辱下讓賀博簡知難而退，誰知道賀博簡憨成這樣，居然真的同意了。

雖然知道程懿冷淡，但他鮮少對她講話用這樣的語氣，就像是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搞得蘇禮也質疑了一下自己。

蘇禮：「……」

於是她咳嗽兩聲，暫時打斷他們之間的眼神拉鋸。

蘇禮拉了拉安全帶：「哦，那下次我請你。」

「快點呀，」她催促，「我樓上還泡著面呢。」

還沒來得及給碗里的火腿做一個祭奠儀式，她想起來自己打算吃了晚飯就去官網報名的，點開頁面一看，今晚十二點就要截止了。

她自知在某些行業年齡就代表閱歷，也是底氣的一種，而她年紀輕，所以需要比別人更加認真一些，才能彌補。

「……」

「今天的煙花也有六下，禮禮，我們和好，好不好？」

程懿發現她今天稍作打扮，又如自己所願地坐在了副駕，感到劇情線又推進了不少，不免揚了揚眉。

程懿嘴角一僵。

二人嚇得疾步走開，賀博簡也微微皺了眉。

「您的炸溫泉蛋土豆泥沙律好了，請慢用。」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