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肆意沉淪

作者:鹿靈
肆意沉淪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四章 修羅場

第十四章 修羅場

陶竹笑說:「不可能不送的,頂多換個人。你說能這麼投入成本的,除了程……」
「又是程懿。」蘇禮嘆了口氣,已經學會搶答了,「程懿堂堂一個總裁,業務遍布全球,在你心裏得有多閑啊,成天陪我玩捉迷藏?」
雖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乎那個問題,但冥冥中他能感覺到,假如沒有正面回復,也許往後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
——無論如何,他必須給她立場。
台下的質疑聲才起了個頭,幻燈片內開始播放起20倍速的視頻,赫然正是蘇禮那天在投影儀下的畫面。
說話間,忽然有女生小跑著衝過來,雖然咖啡廳不過這麼大點地兒,但她硬是跑出了股橫衝直撞不顧一切的勇氣。
男人暫且壓下心中那份陰翳,感覺這也不失為一個拉近距離的好方法:「能晨跑和散步也可……」
沒記錯的話,這個為單笛出頭的姐妹也是服設系的,連初選都沒進,在垃圾里都查無此人。
女生面向程懿,臉頰紅紅:「學長,能、能問下你有女朋友了嗎?」
「沒騙過你。」他忽然說。
意思是蘇禮外形條件好,談吐大方有氣質,學校沒有比她更適合上電視的人選。
「卧槽這手!!吃了德芙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在等什麼回復。
蘇禮失笑,彈彈她腦袋。
底下的人本來都在畫自己的,後來卻也慢慢被她吸引,一動不動地緊盯屏幕,驚詫地看著她上色: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在暗示他天天吃飽了飯沒事幹。
單笛正坐在椅子上跟姐妹吐槽,看起來已經說了幾十分鐘了。
「那這波反擊漂亮!!!」
她徑直掠過,耐不住單笛的小姐妹發現了她,開始陰陽怪氣地影射道:「居然還沒走呢?眼巴巴看人比賽嗎?我要是她,我都不好意思路過這兒,看人家不覺得害臊嗎,自己什麼水平啊?」
踏過數十層樓梯,在轉彎中逐漸氣息不穩起來,走廊漆黑,她還記著方才的事兒,有些心不在焉,走出樓梯口的那一瞬才想到抬手遮住眼睛——
程懿:「回學校?上車,我載你。」
這句話好像忽然戳到重點,那男生抖了一下,這才猛地搖起頭來,抿著嘴不願多說。
學生公寓的路年歲已久,偶爾會有鬆動翹起的地磚,蘇禮想得入迷,忽然一腳踩歪,地磚驀地傾斜塌陷,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卻被溫熱有力的手掌托住身體。
「我這有。」
賀博簡還是熟悉的襯衫長褲,背著蘇禮曾經送他的那個單肩包,駐足不前。
蘇禮連眼瞼都懶得抬,低頭攪著可樂,被鮮檸檬酸了一下。
就連後門處的程懿都略有停頓,被她某刻的從容自如驚艷了一瞬。
同樣在場的陶竹不甘示弱:「真進了綜藝可是幾千萬人看她畫,你酸什麼?」
蘇禮搖了搖頭,眼帘垂下敲出一個甜美向wink。
……
無所謂,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當然,這話單笛是不會說的,她說完上句就哼了聲,沒看見角落裡的程懿,只是掃過電梯里不少期待吃瓜的眼神,說出那句醞釀了許久,頗有氣度又不乏權力壓制的句子:
前面的少女們笑聲清脆,但緊隨其後的程懿,眉頭卻始終緊鎖。
程懿:「坐副駕——」
「票數已經統計完了,優勢還是挺明顯的,第三份蘇禮這個高得——」
蘇禮聳聳肩:「拭目以待咯。」
程懿站在車邊,一手插兜一手半抬,正垂眸看表,額間髮絲被風撫動。
她放下手中的大頭針,扯起包包就出了門。
「畢竟你的設計也沒那麼不堪入眼。」
話音甫落,身後就插入一道略沙的磁沉嗓音:「女孩子少喝冰的。」
「男人有時候就是幼稚鬼!!」陶竹不服。
今天正好撞上她有興緻,少女揚起璀璨凜冽的桃花眼,彷彿帶著光:「後天去看看終選推送名單,有驚喜送你們。」

他好像在思考,或是沉思。
她笑笑,說:「你散吧,我到樓下了,先上去……」
程懿:「……」
「怎麼忽然說這個,」她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桌游已經結束了。」
「媽耶,昨晚還在罵她白佔資源的我臉有點疼。」
他好像有點煩躁,按了兩次喇叭。
單笛抱臂的手僵了下:「……什麼?」
因為今天是終選,報名參加這個活動的觀眾還能加學分,因此除選手之外還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填滿了好幾層的大禮堂。
她能泰然放棄,單笛卻不敢。
蘇禮莫名其妙:「你怎麼又出來了?不是在裏面聊天嗎?我都給你製造機會了!」
台下鴉雀無聲,眾人齊刷刷握著筆,有點像關不攏口的易拉罐。
要不怎麼說冤家路窄呢,她坐這兒和-圖-書考一個小時試,出來還能撞到破口大罵的單笛。
那人局促不安:「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是不是就能走了?」
……
當然不是,幾天前單笛在這裏所對她進行的嘲諷,她在這一刻以勝券在握的姿態回擊,無需要求任何人,也沒有所謂「合作商」的籌碼。
感受著再度退回到疏離的距離感,程懿心下思緒複雜,但仍是沉聲道:「嗯。」
看樣子就算蘇禮進了單笛也不會放棄誒,那之前說的「有我沒她」不是自打臉嘛。不過我也不想看單笛退出哈哈哈,我想她倆成為敵對組來著!正面剛看誰能贏!希望蘇禮能進,修羅場我的愛!
頹喪妖冶,典雅大氣。美到極致,就讓人有了想要燒毀的邪念。
「無視她的表演?」
她的節奏不慌不忙,靈感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思路順暢明晰,一氣呵成到甚至根本沒有用上橡皮擦。

宿管:「誰找慄慄來著?」
發現男人的目光透露出迷惑,蘇禮心想難道這還不對嗎,於是又回頭詢問方才後面關注程懿的那對:「還多個位置,要不你也來?」
有哪裡傳來斷斷續續的鳥鳴,混合著不遠處籃球落地的砰砰聲響,少年們嬉笑怒罵,卻全部淪為背景音。
「是快遞員把東西放在門房窗檯,那天趕上下雨,快遞全部被淋濕,單號姓名看不清,裏面的設計紙也爛掉了,當然就沒法評分。」
她點了點頭:「我爸每天就是這麼說我的。」
這次沒有上次那麼多廢話,老師拍了兩下話筒,幻燈片開始播放,很快就進入了正題:「終選一共三幅作品,一幅七班陳貝的,一幅是三班戴芬的,最後一幅……蘇禮的。」
老師面向台下,「正常的比賽是三小時,這次我只給她四十分鐘還原自己的作品,並不算寬裕,也不存在刻意放水一說。」
程懿:?
但小三就是喜歡在大庭廣眾下發功,單笛揚起她高貴的頭顱,朝蘇禮道:「你知道今天下午是我們學校推送去《巔峰衣櫥》的終選吧?你也知道終選意味著什麼吧?」
衣服是極難繪製的柔紗質感,肩膀和膝蓋部分還有透視,但她不僅將褶皺和質感都畫得生動,就連沒那麼重要的人物面部也繪製得漂亮大方。
好像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她,某些目光並無惡意,卻還是讓她覺得難以抵抗,無地自容。
蘇禮咬了咬下唇,「等明天吧。」
說實話,蘇禮是第一次見這麼自豪的小三,驕傲得好像昨天在奧運會上拿了八個金牌。
男人降下車窗那刻,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監控。
她叫得太像當場殺雞,為主動挑釁的劇情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問號,電梯里有人捂嘴憋笑,聲音從鼻腔里一抖一抖地漏出。
這次她動作夠快,剛聽到敲門聲就迅速跑向門口,結果還是晚了一步,只看到灰色衣角在樓梯口一閃而過。
她迅速放下手機,步伐極輕地走到門口,在敲門聲還沒響起時,猛地拉開門,一把抓住那人袖口!
程懿:「早上的最佳飲食時間是八點前,長時間不吃容易胃結石。」
「散步。」他雲淡風輕地放手,再風輕雲淡地抬眼,「晚上吃多了。」
話沒說完,底下立刻有人小聲嘀咕:「再給一次機會,還能這樣?」
果然,這一開口就是老江湖,把她的命脈拿捏得死死的。
過了會,忽然有人問:「所以就選蘇禮嗎?」
蘇禮停住腳步,客觀回復:「保守來看,是吊打你五千英尺的水平。」
「為什麼給大家看這段,因為我不希望大家覺得我偏心,我只是想要為我的學生還原一個真相而已。」老師說,「有人說好學生不就是四年出一個嗎,沒必要,但我想說的是,或許每屆都有優秀學生,但不是每屆都會有蘇禮。」
「知道了,馬上下來。」
短短几句話,卻讓電梯內的學生們都嗅到了火藥味,大家齊齊安靜下來,男人也蹙了蹙眉。
足下步伐虛晃一拍,蘇禮停下腳步。
她在前排的成員席落座,沒一會兒就等來了相關的老師。
她對這樣的場景有些招架不來,半晌才玩笑地回:「萬一我只是問你的人物角色呢?」
而男人站在樓梯口,將一切盡收眼底。
「蘇禮?我沒記錯的話不是初選都沒過嗎?這個是從二選里篩吧?」
蘇禮交完一出教室,又在林間小路看到熟悉背影。
她掃了一眼教室,這才發現什麼:「怎麼了老師?」
男人還是一貫的正裝西服,穿得卻不規矩,領口敞開,領帶微微拉下稍許,露出一小截鎖骨。
拍畢業證照片的時間定在一大早,和-圖-書蘇禮忙得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等拍完后才匆匆拉著陶竹去五樓填肚子。
她起身交圖的時候底下都在倒吸涼氣,明白自己對她的認知到底錯得多麼離譜。
蘇禮又用了點力:「你哪位?抬頭我看看。」
「從來都沒騙過你,以後也一樣。」
樓中還放了蘇禮手繪的視頻,跟帖的大家也活躍在吃瓜和暢想的一線:
那人大概是怕蘇禮一來大家都要靠邊站,還是不服:「那也只能算她自己倒霉啊……」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悠然抬眼,卻道:「我畢業很久了。」
老師在這時候笑眯眯地關了投影儀:「行了,後面的就別看了,自己設計自己的啊!」
「關於上次的事情,你進來下,我有話要說。」
面對少女略顯狐疑的目光,男人泰然自若地回復:「要去吃飯,你送我的卡還沒用完。」
伴隨著強光一同湧入的,是兩個男人對立的身形。
「看來是了。」陶竹也從床上翻下來,「你回去跟那個人說,要追人、想送東西就好好自己來,像個男人一樣,磊落點。」
「好,」何棟說,「好像是一個什麼比賽,那個女的當場沒給蘇小姐台階下……」
「作品被打濕算我運氣不好,這樣確實很難服眾,況且……」
蘇禮意外地側頭,毫不意外地看到程懿放大的五官線條。
「居、居然畢業很久了嗎,看起來還是像學長一樣,因為太、太年輕了我才……不好意思啊……」
她的目光在台上掠過,最終定在某處,說出真正的重點。
「比賽的名額,我會通過官網的途徑來參賽。」蘇禮說,「到時候真的進了,希望某些人能遵守自己的承諾,有我沒她。」
「哎——不好意思!店裡燈的開關太多了,當時為了省事都沒記下來,累得我找了大半天。」路錦噗通一聲推門而入,打破凝固的氣氛,「怎麼都坐著不動,玩兒啊!」
就在她經過某個窗口時,忽然被奔出來的老師喊住:「蘇禮!」
老師也沒料到「補考」會在這,沒有多餘的位置,只能把講台邊一個放展示台的桌子騰給她。
單笛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直到電梯下了一層,蘇禮才聽到她氣急敗壞的尖叫,像能穿透牆壁:「蘇禮你有病吧!!你才體重超標你全家都超標!!」
他點頭,說:「但我們還沒有。」
這他媽……
不回復。
程懿:「……」
定睛一看,果然又是程懿。
感覺蘇禮努力一把也是可以的,起碼做個淘汰替補呀,畢竟她長得是真漂亮,熒屏里漂亮不就是王道嗎?
「黑幕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但我知道沒有公司的媒介,《巔峰衣櫥》連你叫什麼都不會在乎。」
「那倒不一定,要老師們共同投票決定。」
「我不一定要讓你比,你先來,老師只是想看看你的成品,當時沒有來得及,覺得這個主題你肯定很會發揮。」老師招手,「再說了,現在全院都在傳你不會畫,你願意聽這種謠言嗎?」
「聽說是額外再給了一次機會,這他媽不就是選秀節目里的皇族嗎?誰看了不說一句皇登基了。」
不然怎麼隨時都能出現在她面前?
彼時她正在川程,按照自己的圖紙做樣衣,剛裁出紙樣留出縫紉線,還沒來得及裁布,就接到消息,說是終選的結果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從Boss眼中讀出「開除警告」四個大字,何棟迅速轉頭,朝蘇禮真誠地笑了笑:「對的,來這裏談工作。」
「我送你。」程懿說。
蘇禮拉開窗戶踮腳下望,可惜被樓下曬的床單遮住了視線。
她點點頭。
她為什麼來?只是為了說自己不需要這個名額么?
「不認識,」那男生的目光也帶著閃躲,「是第一次見。」
最後,蘇禮一共用了一個小時,畫了一張舊設計一張新設計。
當天下午,蘇禮果然又雷打不動地收到了一捧玫瑰,加一瓶牛奶。
她一下車,發現程懿也跟著下來了。
「所以也不是什麼被賀博簡拋棄吧,應該是她純粹看不上賀博簡,單笛又愛舔她不要的。你看,蘇禮直接靠自己去艹資源,單笛就不敢說自己也去官網參賽。」
前排的討論傳入耳朵里:「我剛剛看到蘇禮坐程懿的車來了,上次走好像也是坐的這一輛,程懿給她當司機誒!」
她眉心微攏:「那不然呢?」
「就是學校內定她了吧,還搞這名堂,冠冕堂皇的累不累。」
有沒有騙過她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嗎?
放空狀態下的思維活泛,她想著想著就回憶起了桌游店,某些片段著了魔似的來回閃現,她想,如果金魚的記憶真的只有七和*圖*書秒,而人的大腦也一樣,或許能算得上好事?
剛走進咖啡廳,現烤華夫餅的香氣鑽入鼻腔,她點了個套餐,並補充道:「我的檸樂要多加冰塊。」
她腦中冒出個名字,難以置信又震撼地回頭,果真看到了程懿。
「知道啦,你回去吧。」
她出乎意料:「……我們認識嗎?」
與此同時,男人似是正好開了口,但路錦聲音的覆蓋面太廣,程懿音色偏低,蘇禮沒聽清他說的那句話,甚至都分辨不出他是否真的有回復。
一路無言,霓虹燈穿梭在如織的車流中,在車內投下時明時暗的光影。
程懿眉尾一挑向右看,賀博簡也皺著眉朝左望。
「你們不覺得這種意外情況對她也不公平嗎?」
蘇禮:「只是今晚吃多了嗎?」
「那就抽卡吧,根據卡上的問題進行回復。」
朦朧的路燈接觸不良,摩斯電碼似的亂閃,有隻貓身形敏捷地鑽進樹叢,搗出窸窸窣窣的碎響。
爭執聲愈大,單笛沒出面,卻一直在小聲煽風點火,統計票數的老師也看不過眼了:「好了,都安靜,單笛你先上台來。」
鋪墊到了這裏,他正準備不動聲色地繞到重點,接一句「以後我路過你們學校的話可以帶你出來吃」,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蘇禮就已經聳了聳肩。
「你跟過來幹嘛?」
她回頭,腳步沒停:「怎麼了?」
校企合作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得到兩聲重疊的回復:「我。」
「你要去學校?」
聽不過去的何秘書默默吐槽:「明明是弄錯了以為今天拍畢業照,結果來了才知道只是拍證件,準備的花也——」
她迅速從沙發上站起,對那女生說:「那你過來坐吧,我先走啦。」
woc這畫得也太好了!這是老天爺賞飯吃后又不放心多補了幾勺嗎orz
裙子的尾擺被她繪出燒焦質感,卻不會顯得破爛,反而為鮮紅的主色添上一抹生氣,如同浴火盛放的玫瑰,立體裁剪的挺括花瓣在胸口綻開,根莖繞下,巧妙地變成了腰帶。
「不是誰都有資格穿我做的衣服。」
「……沒事。」
蘇禮聳了聳肩,迴路錦:「你不在都不知道怎麼走進度了。」
男生走後,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
程懿的車技不錯,蘇禮也很少享受這種待遇,躺著躺著就有點犯困,稍稍眯了會,再睜眼時,正好看到車子駛入學校,不偏不倚停在禮堂門口。
太天真了吧,你們知道有幾百萬的設計師報名參賽嗎?那些設計師可不是學校這些小打小鬧的類型,人家出過作品,有成熟的設計體系,要打敗很難很難。
欣賞著單笛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優越感,蘇禮終於眨了下眼睛,而後啟唇,在單笛的等待中徐徐開口:「體重超了。」
蘇禮倒沒受影響,步伐挺輕快,也並不知道終試的地點就在一樓。
蘇禮頓了頓:「是不是誰讓你來送的?」
「十樓蘇禮,底下有人找——」
他早就想好了對策,從容道:「校企合作。」
「那也沒關係,」他好像對這一刻付出了無限的耐心,娓娓道來,「不管你在問什麼——」
結果次日還沒等到六點,她先被老師一通電話喊去了禮堂。
回到寢室后,蘇禮發現學校論壇里的某個帖子,樓已經很高了。
男人忽而笑笑:「這些事,好像她自己也能解決得很好。」
「是,老師,我知——」單笛半個身子都擠了進來,抬頭看到蘇禮時怔了怔,這才捂住聽筒朝那邊道,「不說了老師,我碰到蘇禮了。」
血液猛地上涌,單笛機械地打開外部聽覺,這才發現有「滴、滴、滴」的刺耳聲響一直回蕩在上空,甚至連走廊都聽得見。
車速在快抵達學生公寓時有明顯的放慢,蘇禮搖下車窗,感受熟悉的夜風:「不用進去,停在正門口就行,謝謝。」
知道單笛也會來,她已經進入應戰狀態,就由著程懿跟在自己身後了。
蘇禮打了個寒噤,說:「好了,你回去吧,可以的話以後都不用送了。」
老師敲了敲桌子,止住騷亂:「蘇禮的初選作品是因為被水打濕,所以完全沒被評閱,不是分數不及格,而是還沒擁有分數,這點需要辟個謠。」
……
一切盡在不言中,蘇禮撇了撇唇,正想說點什麼,外面卻驟然伸進來一隻手,擋住了電梯門。
他同何棟低聲道:「電梯里說的事你去查一下,順便解決。」
這人竟然對她的行蹤也了如指掌。
從二人視線中,不約而同地可以讀出三個直白的挑釁字眼——
二選的主題非常飄,叫做「閱后即焚」,而蘇禮耗時三十五https://m.hetubook.com.com分鐘的設計,卻精準地圍繞它展開。
……行。
「一小時畫兩幅?扯什麼……」
蘇禮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立刻收回了視線。
蘇禮哪有空關注男人的心理活動,一邊吃一邊和陶竹聊天,好不容易歇了會兒,晃晃杯子里的冰塊,聽到右側的男人再度開口:「現在才吃早餐?」
少女叼著根吸管,百無聊賴地問:「像你們這個年紀的都特別喜歡嘮叨嗎?」
你、哪、位?
「是把她劇本燒了。」
蘇禮似笑非笑地翻過一頁,竟被他們說的愈發燃起鬥志,而此刻時間直指六點,熟悉的腳步聲也響了起來。
蘇禮身後的一對閨蜜也開始竊竊私語了:「我早說讓你上了吧,你還說怕畢業就分手,人家壓根都不是學校的!」
單笛的小姐妹聽得煩死了,匿在人群里說:「就算她畫得再好,也不值得浪費大家時間來看她的新聞發布會吧?這都十分鐘了,她面子多大啊,幾千人看她畫畫?」
蘇禮渾然不知程懿沒有離開,她以為出電梯后大家就分道揚鑣了。
蘇禮起先並沒意識到,半晌才領悟他的意圖。
「上次大家好像都很好奇,為什麼蘇禮沒有進二選。我特意去了解了這事,還調了監控。」
「不必了。」
男人的手心寬大幹燥,單手就能握住她的小臂,力道和隨之而來的熟稔氣息像極了之前的某次,她也是以類似的姿勢差點摔到他懷裡——好像還弄掉了耳釘。
掙扎半晌,他發現逃脫無果,只能認命。
單笛看她這幅滿不在意的樣子就火大,磨了磨牙,但也只能忍下:「說實話,後來好幾個老師找過我。」
蘇禮也笑:「算了,沒必要。」
「那你為什麼要給我送東西?之前一直是你嗎?」
就在二人一籌莫展間,樓下忽然傳來喊聲,是熟悉的宿管阿姨在叫。
「如果你坦白之前消失一個月以及那個月不聯絡博簡的原因,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帶你去參賽。」
終於終於,少女在逆光處輕輕淺淺地笑開,對他說:
蘇禮嘆了聲,「但我什麼都沒帶,也沒準備。」
蘇禮毫無準備,設計其實也是靈感產物,過了這麼些天,自己原稿的細節如何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況且現在手邊都不是自己慣用的工具,繪製人體及描邊上色都需要時間,還得思考。
蘇禮取了餐,看四下沒有空位,便坐到了程懿旁邊,男人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唇——
……
「可樂不能加冰,早餐要八點前吃,」她細數,「是不是最好來個晨跑,晚餐后要散步?」
終於出了電梯,蘇禮在陽光下伸了個懶腰,問陶竹:「你知道對付表演型人格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
她已經適應了黑暗,能將程懿看個大概,但她並沒有這樣做,只有餘光綽約描摹出男人的側顏輪廓。
蘇禮進了教室之後,老師從黑色袋子里拿出一個破破爛爛的東西。
但蘇禮的筆彷彿擁有自己的想法,三兩步就勾出了勻稱流暢的形態,甚至沒個眨眼的功夫,她連衣服的線稿都已經畫好了,拿出勾線筆開始描邊。
男生的頭抬起來,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張臉。
蘇禮心想人家的重點是叫你學長嗎?直男都是這樣憑本事單身的?
本來有幸入圍初選的學生就不多,大家畫完之後統一填上報名表,直接郵寄到了主辦方那裡,大批量快遞自然會分到不同的快遞員,也會有不同的配送時間,只能說蘇禮那個是快遞員疏忽,天公又不作美。
何秘書再度確認道:「還要我們著手解決嗎?」
就在門即將合攏的瞬間,她茅塞頓開,忽地扭頭望向程懿:「哦,你是想讓我誇你勇猛年輕是吧!」
說話間,老師掃開一片區域,竟然又拿出了一份報名表和繪圖紙:「主辦方了解了情況,覺得可以……」
「對,要求就是六點,有時候你不在寢,他會和我說不用來。」
程懿:?
她從來沒有被人用話筒、在這麼正式的場合打過臉!
玩了幾局桌游,又吃過晚飯,時間逼近宿舍的門禁時間,蘇禮啟程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蘇禮撐著腦袋,看角落一隅處唯一的光亮。
程懿一口血硬生生哽在胸口:……???
似是終於得到了需要的回答,男人漫不經意地挑了挑眉,轉向蘇禮。
走出咖啡廳后,蘇禮一身輕鬆,正覺得自己做了好事兒站著等電梯呢,忽然感覺頭頂覆蓋下了一道氣壓。
「哈哈哈哈哈你好毒喔!」
蘇禮努了努嘴,抬頭示意她仔細聽:「你體重超標,電梯門合不上了。」
眾人以為這就是結束了吧,結果蘇禮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有十五分鐘,又抽了張紙,開始畫二選的m.hetubook.com.com命題了……
男人神色認真,不像是信口胡言。
有人忍不住爆粗口:「這還是一般人類的大腦嗎?」
蘇禮大概花了五秒分辨他並不是P在背景牆上的:「你怎麼到我們學校來了?」
又繼續道:「後來給了她一小時的補考機會,她畫完了初選和二選兩幅作品。」
單笛身子驀地一僵,感覺血液齊齊上涌,沖得人頭皮都在發燙。
塑造人體線條是急不得的活兒,所有的設計都是圍繞它進行,一旦比例不對就徹底失敗,所以大家都會將它描摹到最精準。
那人正在低頭放東西,雖然反應過來的那瞬想跑,但已經來不及了——
蘇禮又問他:「是不是要求你每天六點準時來?」
路錦撓了撓脖頸,在流程單上看了好幾眼,開始按照感覺隨意安排最適合的部分:
話沒說完,後座猛地傳來關門聲,蘇禮抬頭:「啊?你說什麼?」
「不用了老師,」蘇禮在此刻起身,拿起話筒,「的確不公平。」
那氣壓仿若冬日的烏雲,沉得人透不過氣。
看來昨天那句果然有用,他力挽狂瀾,將二人的關係拉了回來。
眼神相撞。
從標題就能看出樓主的興奮:設計系那個女神和學校第一小網紅正面battle了!太刺|激了我就在現場!
單笛胸膛起伏,竭力擺出好笑的表情:「你真以為沒有學校的媒介,你還能進那個節目?你想在節目里和我對打,殊不知也許你根本進不去呢?」
那兒擺著個用作觀賞的魚缸,間或有金魚歡快地擺動尾巴,盪出層層漣漪,水后透出慵懶寡淡的暖黃色燈光。
這話說得挺重,禮堂內鴉雀無聲。
女生也愣了愣,旋即,在他的注視下,臉更紅了。
「紗質和皮質都通過不同筆觸和力度表現得太好了,細節也好到位啊。」
眾目睽睽之下,幾千人的注目中,她的聲音格外有力,傳遞出清醒而又冷靜的蔑視。
還沒來得及完成一個乾脆利落的轉身,忽然聽到他喊:「蘇禮。」
「你幹嘛?」
故而蘇禮一下車就有不少人頻頻往這兒看,她只得加快速度,這才甩開身上那些探尋又好奇的目光。
「你這搞得跟拍警匪片似的,」陶竹幫她解決多出來的牛奶,仰頭嘗了一大口,「不是吧阿sir,什麼時候才能捉到啊。」
台下不屑的聲音漸漸熄下,間或傳來幾聲驚嘆和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也太人生贏家了吧?程懿的車還會坐女人嗎?」
男人一點兒不低調,開了輛藍色超跑,保時捷的Panamera,在日光下閃得招搖。
等電梯的人還挺多,大家按順序進入,等蘇禮最後進去時,人已經快要滿了。
小姐妹回嘴:「你就知道我酸了?誰稀罕啊,到時候真鬧難看了,你看節目組是保她還是保笛子?」
「她才神經吧,」陶竹也無語了,「她們這種小三玩家是不是還覺著自己無私奉獻的愛情特別偉大?」
男人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我是那意思嗎?」
程懿手肘悠閑地搭在車門上:「我投的樓,進去看看。」
不過是等電梯用了兩分鐘,等出租又用了兩分鐘,等她再抬頭時,程懿的車已經平穩地停在了她面前。
數碼展示台本來就是給老師放大教材用的,蘇禮剛畫了兩筆,卷面就準確地被掃描傳送到了投影儀里,投到教室的多媒體屏幕上。
畢業臨近,課程紛紛進入收尾階段,生活節奏也忙碌了起來。
二十五分鐘,蘇禮畫完了。
昨天她之所以沒反駁,是因為她也陷在震驚之中,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又被路錦一通電話喊去江湖救急,實在是沒機會。
蘇禮也就放狠話的時候厲害,沒拿過幾個國家級大獎節目組不會理的……更何況衣服最後是要拿去生產售賣的,沒點市場經驗誰看你啊,大學生沒有學校做依託真的沒有競爭力的,這點我站Sandy。
果不其然,那個停頓很快帶來了禮堂內的騷亂,眾人議論紛紛:
「這也太絲滑了……」
她能幹脆地放掉,是因為有資本,是因為捧上來的無數選擇中,這不過是其中一個。
對模特來說,這種事無異於當場處刑,單笛頓覺尷尬丟人,猛地收回腿,蘇禮像是有準確預判般,在她退出電梯門的那一刻輕巧地按了關門鍵。
「我那是——」男人停頓許久,還是沒能說出口,「算了,電梯來了。」
下車之後蘇禮買了杯炒酸奶,邊吃邊踱步,像在散心。
宛如下樓時毫無預兆地踩空,她驀地怔住。
蘇禮一想是有這麼回事,而且學校那邊的東西確實挺好吃,於是也沒再追問,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