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合同
程懿凝視她半晌，忽地抵住舌尖綻開一個笑，長睫垂下來，黑得驚心動魄。
終於，掌聲雷動得令人耳畔生疼，彷彿是一記一記刮過耳朵的巴掌，單笛顏面掃地，背部也湧起陣陣的熱辣感。
他居然還能準確複述起那天？
「我給你立個男德牌坊算了。」
他意識到什麼，搖頭笑了笑：「沒事。」
兩天後的上午，就連易柏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喜事啊，走一個！」
蘇禮已經徹底被情緒操控了，為了佐證，趁男人不注意一把握住他的手，「那這樣呢？」甚至還穿過指縫，十指扣攏遞到他眼皮底下，「在你的道德觀念里我應該髒了是吧？！」
程懿目視前方，盡量不要讓自己表現得太壓迫從而令她反感，調整到合適的聲線，徐徐道。
程懿總結得沒錯，這已經是她目前能接觸到的最好的資源了。
她僵在當下。
「搶答？我還沒說幹什麼你就不去？」
男人就站在一側抄手看她，只覺自己曾經握過的地方被她尤為大力地清潔著，莫名有種……非常不爽的感覺。
她哽了哽：「什麼……意思？」
「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周末我把合同帶給你簽，底薪加二八分成，我二你八。」
男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又是那副要笑不笑地模樣看她，半晌后直接起身，離開了。
然後刷新，找到自己的那條朋友圈，貢獻上了一個點贊，截屏，發給蘇見景——
秦洲這人確實是個話癆，還沒等蘇禮開口，他又說：「你真不考慮我侄子嗎？長挺帥的，吳磊C城分磊，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程懿不想把氣氛搞得太肅穆，那樣她會有戒備心，因此選擇了舒緩輕鬆的普通咖啡廳，抬眼就能看見車水馬龍的街道。
………………
蘇禮：「我是說影響我的。」
程懿似笑非笑：「你覺得這種司空見慣的事，對一個男人能有什麼影響？」
說不定連女朋友都是一批一批地成打換，大家互相之間還會按照受寵程度評個常在答應之類的，但即使最為受寵也是有保質期的，不知道自己哪天就被淘汰了。
他低聲：「有必要？」
綁架完蘇見景，她心跳得很快，手機壓在胸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算了，人生如此，狗直男人設誠不欺我。
她就奇了怪了，程懿平時都是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怎麼今天這麼容易就鬆口了？
男人何其聰明，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半晌，像是能將人看穿。
蘇禮：「當然有必要。」
口袋中的手機狂響兩遍，蘇禮費勁地摸出。
某個念頭如同念經一般盤旋不斷，差點把她折磨得神經衰弱。
蘇禮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但是她沒有證據。
程懿說，「如果你覺得上次和他們合作還算愉快，不如加入川程，我們兩家後續會一起發力推。」
這個質問就很有靈性了，蘇禮道：「那他讓我陪他去買貓啊！」
程懿搬出自己預備好的說辭：「擔心的話，你可以先簽兩個月，如果覺得滿意再續長約，就算不滿意，兩個月一過暑假也才剛結束，你有大把的時間尋找新公司。」
他冷笑一聲，折身進了座位。
往車上走的時候她還在想，這跟程懿真是倆極端，一個過度重視，一個過於冷靜。
撤回。
他想在生日這天買一隻銀漸層送媽媽，但不知道女生的審美喜好，又怕買到不好看的，所以想讓蘇禮幫自己參考。
男人淡淡嗯了聲：「那我就把你綁過去。」
程懿霎時頓住。
「謝謝學姐，」易柏躬身，小聲說，「今天麻煩你了。」
女主角的控訴聲淚俱下，一股念頭猛地襲擊蘇禮的腦海，留下嗡鳴不斷的迴音。
原來真的有人說出這麼霸氣的發言你也不會覺得她倨傲，只覺得耀眼，太耀眼了。
是那個設計師？
誰能猜得透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
程懿放在檯球桌邊的手機亮起，是秦洲發來的消息：我已經在你出去接電話的時候說局是你組的了，全是按照你畫的重點說的，一個不漏，哥們兒沒掉鏈子吧？
男人顯然也是壓著火：「為我打扮和你這事能一樣嗎？」
「只有這個，你還想喝什麼？」
程懿就倚在門框邊，眉眼被暗處的陰影遮住大半，導致無人認出，而他唇角噙笑，就那樣垂眼望著她。
「……先去吃飯。」
她手裡懷抱著自己送易柏的禮物——一個雙層的生日蛋糕。
蘇禮的目光隨之偏轉，問秦洲：「他出去接人了啊？」
「那對你呢？」
瞧瞧，多麼冷酷無情的ｍ•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男人啊，發個邀請消息都像死亡通告。
「看到了。」
嗯，很有用。
……
車子駛入拐角，她聽見程懿的聲音：「徐昊空怎麼樣？」
蘇禮仍舊從容地站在台上，頭頂彷彿打著聚光燈一般，毋庸置疑地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向她。
即將落筆之前，筆尖即將觸碰到紙張落下墨點之前，
「小小年紀，還挺懂事。」
怎麼會這樣。
發現陳謙火速將煙熄滅，而準備抽煙的眾人也都識趣地將煙推回盒中，改成吃水果了，蘇禮忽然有了種被敬重的感覺。
小姐妹替她鳴不平，作勢就要往前沖：「蘇禮什麼人啊？走，我們去找她理論！」
她憋足了勁兒想要反駁，可是搜腸刮肚了半晌，也不知該如何還擊蘇禮。
蘇禮編輯了一條類似於求籤的朋友圈，右上角，點擊發送。
蘇見景沒想到自己只是路過時多看了一眼，就能發現這種活久見的畫面。
「那我去美國跟人來個貼面禮你還得把我浸豬籠唄，好感人啊，你程懿是什麼當代貞操楷模？？」
回到寢室之後，蘇禮把買的飯擱在桌上，還在思考著這事兒。
直到陶竹面前的平板中猛地爆發出一聲質問：
他有些局促不安，生澀地嘗試開口：「蛋糕這麼大我也吃不完，要不要下午一起……」
易柏的身影消失之後，男人的眼皮這才動了動，蘇禮舒了口氣心道終於要啟程了，結果還是她想得太天真。
「……」
硬是被蘇見景叫得像是她和程懿在背地裡偷情。
……
她舒了口氣，折回身擺了一些注意事項的牌子，這才從後門離開。
Chay，程懿，他的英文名，她在車裡的某張名片上見過。
蘇禮抬頭。
她略有些錯愕地轉過頭，對上程懿漫無波瀾的視線。
「誒，真心話不要講。」
堪比直男語錄中的「你又怎麼了」，短短五個字，殺傷力卻非同小可。
氣氛越來越熱鬧，蘇禮也藉機放鬆了不少，快至尾聲時被程懿帶著一個個介紹，都是大公司的高層。
你怎麼不說話那你應該是同意了吧！！我去了！！
蘇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要是帶不過去呢？」
而易柏則拎著貓箱站在她身側，眼見車流稀疏，是個適合提議的好時機。
畢竟她一直覺得，更重要的還是緣分和時機。
最後他沒有買成銀漸層，帶走了一隻更有眼緣的梨花貓，他好像還是因為沒有達成心愿有些彆扭，蘇禮則豁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禮深知，很多時候的爆款與普通就只差幾個廣告和全渠道推送，這是個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大數據時代，而背靠川程這棵大樹，的確好乘涼。
她怔忡片刻：「給我……組這個局？」
「那當然是有事。」
所謂三人成虎空穴來風的意思，她終於明白了。
程懿：「你還要洗得多乾淨？」
怎麼傻乎乎的。
他要提的東西太多，蘇禮便傾身幫他攬了攬：「好拿嗎？」
她欲哭無淚看著鏡子里的黑眼圈：「差不多吧。」
程懿：飯局十二點，你還有半小時。
正中他下懷。
她哥前陣子還說結束了校企合作不要和川程再有瓜葛，轉眼她就想跟人家簽約。
他難得未做反駁，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半晌后才啟動車子，低聲道。
這種耍無賴讓蘇見景被迫同意的方式，她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除非是非常想要什麼，否則她都不會如此「自導自演」。
他遞過去，發現她其實還是有些猶豫和糾結。
「聽老徐說你的衣服賣得很好，剛好我跟他關係不錯，如果你願意留下，我會將你作為重點設計師打造，瀘景宮也會投入更多資源，相當於是兩家合作，讓你的衣服能被更多人喜歡。」
蘇禮：？
「哪裡不一樣，不都是讓你等嗎！」
蘇禮真是服氣，手提袋能提的地方不就那麼大點嗎，那也叫摸手？再說了誰交換袋子的時候會注意這些啊，程懿是個活體杠精嗎！
後來飯桌上，程懿又替她喝了不少酒。
「不小了，」易柏著急忙慌地想澄清，「也就只比你小一歲，學姐，不要當我是小孩子。」
於是她又兢兢業業地洗了三分鐘，搓起了滿手的泡泡，在水流下沖刷良久，像是把出生到現在的印跡全給洗光了。
蘇禮自己嗶嗶了半天，發現車居然又開了，轉過頭一看，他不會是在笑吧？？
「我只是覺得女孩子要自愛。」
她視若無睹地將
ｗww.ｈeｔｕｂoｏk.cｏm.cｏｍ男人略過，想起還有東西要和易柏確認，邊往對面走邊喊道：「易——」當她第二次按下洗手液的時候，男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她說，「有什麼事嗎？」
易柏說：「畢竟這天也是媽媽的受難日嘛。」
蘇禮揣摩了許久，才發現他是在凝視易柏離開的背影。
「我沒……」
……
由於陶竹最近也想買貓，蘇禮淺顯地獲知了一些相關知識，給予了易柏一定的參考。
程懿瞥見近乎倒滿的酒杯，抬頭道：「你們剛剛說什麼喜事？」
？！？！
人就是這樣的，在極度掙扎間，只要對方退了一小步，就立刻給了你點頭的理由。
陶竹聽到她這邊鬧出的大動靜，一臉疑惑地轉頭：「怎麼了？」
一點他的味道都不想留下？
話沒說完，面前的酒杯被人拿走，一罐旺仔牛奶咚地一聲跳到桌面上，變戲法似的。
他想，自己只要認真去做，鮮少有失手的時候。
她揉揉臉頰，哀嚎一聲。
「接誰？」秦洲有點奇怪，「早就齊了啊，不就這麼點人。」
「我看你剛剛摸他手了。」
蘇禮理直氣壯，覺得畢業展的事不用跟男人細講，又想起易柏今早和自己說過的話題，沉吟著算了算：「哦，他要過生日了。」
這樣，不如我們交給天意：我發一條朋友圈，如果一分鐘之內有贊的話，我就去試試，怎麼樣？
「學姐，看你這兩天無精打採的樣子，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那就不好說了。」
蘇禮感覺這個旺仔是不是過於糯唧唧了，禁不住悄聲道：「怎麼不拿點猛|男飲品？」
他的聲音極磁，帶著迂迴的沙啞：「裝看不到我？」
陶竹和她一同前去，不過留在了三樓買衣服，蘇禮則通向一樓的咖啡廳。
他像是在低嘆，手臂就壓在距她不過幾公分的位置，近得離譜的距離間，男人越過她右肩，將安全帶重新扣上，妥協一般。
程懿：？
「是啊，你不是學服裝設計嗎，在做的都是服裝大拿，Chay在給你鋪路呢，小姑娘要懂得感恩知道不。人多點路也好走。」
「嗯，下次再買給你。」程懿說，「這個酒精太高了，不行。」
被單笛一把拉回，將怒氣全發泄在不相干的小姐妹身上：「理論什麼啊？！還嫌不夠丟人嗎？！」
蘇禮更懶得說話，反正不過是站這兒和他死磕。
動物么，不管多麼勤洗澡也沒辦法一天一次，還愛在地上滾圈，肯定得好好清潔，這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
他們下了車，很快抵達寵物店。
程懿也沒表現什麼，只是回味似的捻了捻指腹，隨後道：「後天中午有個飯……」
他聲音低了低，像張網一般傾軋下來：「這就鬧脾氣了？」
就在蘇禮都被他瞧得有些發怵時，終於聽見男人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
……
「那我去前面的路口攔車吧！可不能耽誤你。」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好像從裏面……發現了一點點驚喜。
一如既往的不講理。
「你這種人以後基本可以告別約會了，女朋友為你多打扮五分鐘你是不是還得讓她挨個給你數數她用這五分鐘刷了幾根睫毛？？？」
那個在業內號稱魔鬼的程懿，竟然就坐在他貌美如花的妹妹對面，平靜而從容地喝著咖啡，而他妹妹滿眼的不諳世事，天真無辜。
「沒……沒事。」
好像就在這兩天。
他喉結滾了滾，滿眼都是二人十指相扣的手，看著她纖細指尖，生平頭一次感覺到思維有些空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總這真的是養女兒吧！」
入夜，十二點。
他倉促抽出自己的手，回到座位上撥動換擋桿，修長手指無意識摩挲過皮面，聽到她還在持續高能輸出：
況且……知道他為自己組了這個局，她心內多少也有些感動與愧對，而這恰巧是動搖一個人最迅速的方式。
「程總什麼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蘇禮？？！」
怎麼可能呢。
蘇禮也就只被蠱惑了一瞬間吧。
蘇禮壓根沒料到這場局竟然是程懿為她組的，她還以為他滿腦子都只有新設計師。
他眉尾挑了挑：「我又怎麼你了？」
「想都別想，」程懿半個眼風掃過去，蘇禮頓覺不妙，感覺自己風評即將被害，誰知男人竟是詰問秦洲，語氣不善，「你侄子也配？」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見到學弟就會下意識地覺得比自己小很多，哪怕年齡差也只有一歲。
蘇禮沒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喊話單笛的部分了，但
hｅｔｕｂｏｏk•com•ｃｏｍ警惕不過一瞬間，越看他高興自己越不爽，她將男人的手拽了下來。
結果車門一拉開，蘇禮差點以為自己打開的是任意門現在正在南極探險。
難道是因為又要去跟那個「很喜歡的設計師」協商，所以沒多少精力浪費在她這個備用人員身上？
一個光明正大、何其正常又公事公辦的見面啊——
早知道就不來了！還想著看蘇禮備受打擊灰頭土臉的樣子，誰知道人家居然是藉著這機會來揚眉吐氣的！
「啊？哪位？」她一下沒對上號。
「不簽自然就沒這麼好的資源了，」他笑，「我是商人，又不是做慈善的。」
但男人直到現在也沒有給她發一條消息，反倒是易柏，在九點多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她醒了沒有，能不能陪自己去寵物店。
所以最後她說：「周末你先帶上合同吧，我再想想，到時候給你答案。」
「……」
旋即荒謬的念頭更是如跳跳糖一般地噼啪炸開。
在下有一事相求。
她眼前覆下一片暗影，男人身上熟悉的沉木香氣席捲而來，伴隨著溫熱的吐息，彷彿近在咫尺，溫熱掃過她臉頰。
蘇禮開車完全是看心情，睏倦的早晨當然除外，所以他們站在路口，依然決定打車回去。
不會吧。
「你活在清朝嗎？小學的時候沒跟同伴牽過手嗎？？」
雖然程懿這麼說了，但蘇禮對最後的結果仍然存疑。
不意外，VVIP的排面。
……
鄭察：「這麼好的喜事不喝點酒怎麼行？！」
程懿：？？？
「學姐？」程懿哼笑了聲，「他找你幹什麼？」
「小朋友？哈哈哈程總還挺會玩！」
他倒是心情不錯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請到了想請的人，於是愈發春風得意。
沒一會兒，一行人同時抵達，蘇禮目測有六七個，其中有些熟悉面孔，但更多的是陌生。
「喝一點酒其實應該也行……」
「難道有什麼好事，」她說，「程總看起來也不像是關心我的人。」
川程提出要和我簽約了，給了非常難以拒絕的條件，我去簽一下應該沒事吧？反正兩家也沒什麼血海深仇我這不算背叛家門吧應該不算吧我覺得我們家還挺與人為善的！反正現在我還沒對外公開，蘇禮這個名字還是有一陣自由時間的對吧對吧？
這句「小朋友」一石激起千層浪，揶揄聲此起彼伏，一道道目光在蘇禮和程懿間來回打轉——
她忽然覺得委屈，太委屈了，她這幾天都是被誰攪得心神不寧啊，而這個狗直男心裏就只有他自己重不重要！
「不去，畫稿子。」
舉個慄慄子：有贊了，謝謝哥哥！
「說我是你……那什麼，小朋友。」
陳謙訝異地望向男人：「今天怎麼有這種要求？」
蘇禮猛地向右一轉，還沒來得及拉開車門，肩膀又被人重新按了回去。
「學姐接下來還有要緊的活動嗎？」
「他要你去你就去，那他要跟你談戀愛你是不是還得自己做婚紗？」
冷得連真皮坐墊都像是結了冰，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懶得走兩步去後座，而選擇了副駕……離表情陰翳的男人不過幾步之遙。
車內一時間萬分寂靜，蘇禮從來沒見過這麼會上升的男人。
蘇禮假設：「如果不簽呢？」
秦洲真是自來熟到一定程度，將她的停頓讀成了別的意思：「別害羞，來來先看看照片，我給你說嫁到我們家可好了，我這個叔父也絕對是當得溫暖關懷——」
直到坐上了回程的車，她的大腦還處於空白狀態，思路纏成一團，怎麼也理不清。
「我還不自愛，我跟賀博簡認識六年了——」轉念一想這話跟他說幹嘛，蘇禮反問，「我哪裡不自愛了？」
她問程懿：「你為什麼不反駁？」
蘇禮駭然地看著門口：「這就走了？」
「嗯，要參加一個飯局。」
下一秒看到蘇禮又反應過來，「哎喲呵，嗆著你家小朋友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後天在中心廣場有個飯局，對你做服裝設計很有幫助。做這行人脈必不可少，我會替你打點，你把自己帶去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蘇禮揉了揉掌心：「我一點味道都不想留下。」
回去洗過澡之後，蘇禮平躺敷著面膜，一邊點開了和蘇見景的聊天對話框。
——我又怎麼你了？
「這樣他們就會關注你的感受，也會照顧你一些。」他道，「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壞事。」
她用力掰開筷子往外挑著蔥，深呼吸幾番——
就在短暫的安靜中m.hetubook.com.com，走廊上忽然傳來聲音，應該是易柏在找她：「學姐——蘇禮學姐——」
她是穿到了什麼作精小嬌妻的文里嗎？
單笛嘴唇緊咬，感覺整個肺部都被氣得變了形，有什麼東西正在不斷膨脹，哽在胸腔與喉嚨，沸騰得幾乎要將她吞噬。
「現在應該是忙著處理公司的事吧，畢竟前陣子都在弄這事兒呢。」
公司當然只會推自家人，而不簽約的話，她後續資源會落腳到哪裡都還是個迷……總不可能每次都撞上藝人的熱點，而如果當季有更重要的新品要推，她勢必得讓路。
進了酒店，前台的人員一眼就認出他們，甚至不用程懿開口，就自發地為他們開了一架最邊上的專人電梯。
光可鑒人的車窗上倒映男人的臉，蘇禮合理懷疑他是個頂級抖M，因為她罵完神經病，他笑得好像更明顯了點兒。
她徹底無地自容，用力一跺腳，憤懣難當地大步離開，連頭都沒有再回。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點意外、恍惚，以及不可置信。
她把手裡的蛋糕轉到易柏手上，國際慣例地發送祝福：「生日快樂！」
「不想理。」
…………
我還有機會嗎？
舉個慄慄子：hello，靚仔，吃了嗎？
可連名字都還沒叫完，忽然被斜側伸出的手握住手腕，男人將她拖到暗處角落，低頭逼近，聲音里有頓挫的玩味。
不夠嚴肅，撤回。
今天是易柏的生日，也是程懿原本要帶她去飯局的日子。
……怎麼直接又委婉地表述會顯得不那麼叛逆？
反正也從來沒接受過桃花的男人：「沒事，我不在乎。」
那邊很快就答應，才有了今天這麼迅速的反轉打臉。
可能是程懿居然會解釋這件事帶來的衝擊性太大，蘇禮一時間忘了回嘴，被男人默讀成了接受訊號，於是程懿抓緊道：
全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如同巨浪將至，廳內一片嘩然——
程懿洗得隨意簡單，像是生怕洗掉了什麼似的。而蘇禮因為摸過貓貓狗狗，又選了籠子，所以清洗得尤為認真，掌心掌背指縫指尖一處都不放過。
「你怎麼能同時喜歡兩個人做的菜呢？！！？」
來這兒幹什麼，不忙著聯絡您的新心頭好設計師了？
蘇禮偏頭問：「如果我要是氣他呢？」
不會吧。
桌上的人比秦洲還他媽一驚一乍，這下立刻坐不住了：
「瀘景宮文創總監。」
好像哪哪兒都不通，棉花似的裹在胸口纏成一團，堵得慌。
最後易柏果然從十字路口攔到了車，二人也順利地回了學校。
雖然不知道就是去吃個飯有什麼好加油的，但蘇禮還是點頭做了回應。
她覺得自己已經修鍊得可以心如止水了，但身體某個部位又相悖地認為真是越想越可笑，揭開蓋子看到一堆蔥，滿頭的黑線更是升級翻倍，讓人有種不知從何下手的雜亂感。
周末，程懿提前給她發來了地址，她如約抵達。
程懿：在你宿舍樓下。
蘇禮莫名其妙，解開安全帶：「你凶什麼啊，我不去了。」
男人笑，咬牙切齒：「行啊。」
「你還不知道啊？小姑娘要跟秦洲的侄子結婚了！！！」
小雛菊的香氣在身旁漫無目的地盛放，她聞到馥郁花香，是期待而滿懷憧憬的味道。
蘇禮的注意全在這上面了，過了會才恍然似的抬頭，面向易柏：「啊？你剛說什麼來著？」
是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在裏面，一句多的都不能跟他講？
「那你就陪他過生日去吧，不用來了。」
盛滿小餛飩的湯碗差點被她掀翻，她手忙腳亂地穩住，無措地盯著那幾片漂浮的蔥花。
程懿一雙沉如黑潭的眸掃過來，冷冷道。
既然有了別的設計師還來招惹她幹什麼，程懿你練平衡遊戲嗎！
怎麼就約好下次了？哪來的下次？他又趁人不備下套呢？？
她仰頭望著天花板，又眨了眨眼睛。
用餐前，為了保持衛生，二人慣例來到洗手台前。
他眼帘微掀：「酒我喝，小姑娘喝牛奶就行。」
結果一出門，又撞上熟悉臉孔。
程懿目視前方，在她進來之後連個眼神都沒給，蘇禮覺得可以理解，畢竟要開車，結果男人車也沒開，就在那兒坐著，甚至姿勢都沒有換一下。
蘇禮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眾人好不容易落座，立刻就攀談起了最要緊的生意，能看出關係好，也是貨真價實的商人。
認識完成後，程懿終於直視了震動許久的手機，出門接電話去了。
這個誘和-圖-書惑對於一個設計師已經夠大，更別說男人又以一種客觀的態度補充道：「我敢說你去到任何一個公司，他們都給不出這麼頂尖的資源。」
「知不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不去你還想幹什麼？」
又道：「你可得好好謝謝他，你知道程懿為了給你組這個局花了多大的力氣嗎？成天不是打電話就是在打電話的路上。」
於是她拿起筆，拆開筆帽。
蘇禮：「……」
程懿說：「你大清早不好好睡覺出去亂跑什麼？」
譬如對面的少女，坐下的第一句就是：「合同給我看一眼吧？」
「沒問題的，學姐你去忙你的吧。」
這個想法一出，蘇禮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男人淡淡：「反駁什麼？」
蘇禮的杯子忽然被斟滿白酒，她擺擺手，又被人大驚小怪地念叨：「喝一點沒……」
這男人幹嘛啊，一大早是吃了火藥嗎？
程懿扣了扣桌子：「陳謙，把煙熄了。」
又推推那個倒酒的人：「鄭察你看看你，都怪你點單隻讓人點酒，不讓點別的，程總為了照顧你的情緒還得親自跑一趟！」
果然，對於這些坐擁名利和財富的男人來說，無論是曖昧稱呼或是桃色傳言，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蘇禮早已習慣他這比天氣還變幻莫測的情緒，因為有點餓了，就坐在位置上喝著水。
「你剛可不是這樣的，我看你牙尖嘴利得很，」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怎麼到我這兒就變啞炮了，嗯？」
她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會影響桃花啊。」
窗外夜色侵襲，男人俯身揮動長桿擊了一球，起身的瞬間，球也應聲入洞。
為了感謝她，易柏將她送到了樓下，蘇禮一眼就能看到程懿的車，倒不是因為見過款式，這輛路虎是第一次見，但新得尤其招搖，盤踞在正門口，不用想就知道車主是誰。
於是落在程懿眼裡，就變成自己等待許久，而小姑娘千迴百轉，最後含糊其辭了所有經過重點，告訴他某個毛頭小子要過生日了。
貓毛吃進嘴裏多不衛生啊。
越過歡呼和簇擁，蘇禮全程目送單笛心有不甘地退場，心裏總算舒坦不少，打開了前門讓大家自由參觀和出入。
就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如此正常又普遍的商場規則，自己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程懿把她鎖在這一隅，長手長腿抵在牆邊，擺明了是個不給出滿意回復不讓走的架勢。
「我那天在忙，後面就出來叫你了。但電梯門關得太快，是你自己沒搭理我。」
不對，這狗直男不會是在……解釋吧？
「程懿，騷還是你騷。」
她這次沒開口了，因為她覺得秦洲還沒說完，自己一張嘴肯定又被打斷。
「什麼，秦洲要當叔父了？！」
但程懿喜歡她的設計，不會讓她有困難的境地。
撤回。
「那必須喝一杯！」
「我不就遲到了三十秒嗎？程懿，我遲到三十秒你就這樣？」
不知道是誰率先吹了聲口哨，好像喚醒了大家瞻仰的靈魂，於是眾人紛紛抬起手，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能力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濾鏡，是一切的底氣。
蘇禮退後兩步，又看到他不知何時揚起的招牌笑容：「學姐加油！」
「做你的家人挺幸福的，」去寵物店的路上，蘇禮看向窗外，隨口感慨，「能這樣被你記掛。」
有人聊到興起處，自然就點起了雪茄，那位置是空調的出風口，煙霧順著飄到蘇禮面前，她咳嗽了兩聲。
見過面的秦洲一下就認出她來，笑著打趣：「啊，程總家的小朋友。」
誰不知道瀘景宮這個機遇是真的好，又有幾千人預訂，她還能說些什麼？？
蘇禮覺得這個提議確實很保險，給了她很多退路和餘地，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蘇禮轉回面前餐盤，打開旺仔的那一刻醍醐灌頂——
這就是她那天和瀘景宮所談的事情，因為還沒想好如何處理網路與現實，她決定先不公開「再讓我吃一口」的馬甲，而是以蘇禮的名字再和瀘景宮合作一款旗袍，當然，她所提供的優勢是自己並不需要設計費，盈利所得可以投入之前的系列做贈品。
不期然，秦洲又湊了過來，「不過你膽子挺大啊，還敢氣程懿？」
霎時，所有念頭都化作一句對她出現在此地的懷疑——
「應該不會，」秦洲說，「Chay把人帶來，就不會自己先走的。」
大家也怔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發出爆笑：「我就說你剛剛乾嘛去呢，原來是去拿奶的！」
「OK的，你又不生氣了，你又好了，」蘇禮莫名其妙地看向窗外，「神經病。」
易柏看她手指敲得飛快，是給打車訂單加了懸賞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