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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的內容大同小異，一周前還在發，哪怕並沒得到她的回復。

她到威尼斯時正是晚上。

參加這個所謂的綜藝沒有任何好處，他一早就知道。

就這樣，導演如此「好心又強硬」地將單笛塞給了她，她不得不臨時增加工作任務，根據那邊給的新尺碼改了衣服。

於是發消息問她：起床了嗎？

但很奇怪地，蘇禮竟難得地感受到放鬆。

可未免還是太過可笑，她前兩天居然還覺得他們能當朋友——程懿有當過她是朋友嗎？他深夜閉上眼的時候，有哪怕只是一點點地，想過她的感受嗎？

還能為她放棄什麼？

因為覺得大家工作都不容易，觀眾也是花費寶貴的時間在觀看，所以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任何節目效果，儘力做到百分百的配合。

能看到她對他笑一笑也好，哪怕只是假的。

明白？明白什麼？

綜藝開始之後，蘇禮沒有刪掉他，二人則開始了非常公式化的聯絡。

因為，是要送給她的。

「我讓你承認你的失誤。」

「更何況我們這是戀愛綜藝，如果嘉賓私下不聯繫，一周只見一次，怕大家越來越生疏，效果也不好。」

當天上午蘇禮也有行程，要給《初吻日記》拍一組宣傳照，和一支冠名商的小短片。

「我穿不好的，沒人能穿好，我就是有這種自信，怎樣？」

她已經能適應沒有他的生活了，少了他，世界彷彿也沒有因此就缺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不怪她走得太快，實在是今天這期的《巔峰衣櫥》需要她提起百倍的精神。

何棟覺得自己說這種浪費時間的提議一定會被罵，但又忍不住暗戳戳開口。

昨晚不是太吃得慣這邊的東西，有點不舒服，早上喝點粥應該會紓解很多。

「我說，因為這個綜藝，川程股價漲了23%，你明白我什麼意思嗎？」

「馬上綜藝錄完了，」程懿似有所思，「我送蘇禮什麼禮物，她會比較喜歡？」

他眼底隱有血絲，不知在這等了多久。

如果萬事相斥，最終緊握的只能有一個——

年少時就背負在肩上的東西，背了太久，竟然忘了，也是可以卸下的。

男人涼薄的唇蘊出病態的蒼白，他低聲問：「為什麼？」

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坦率而直白的承認過，而今說出口，倒不由自主溫柔了幾分。

「嗯？」

而程懿……她忽然寧願去相信，程懿對她是有過真心的，哪怕只是片刻。

攝影機一放下，來不及和程懿分開，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斂笑容，恢復成平時正常的表情。

……

如今他真心，卻換她假意。

「上一句。」

回到酒店后，蘇禮洗了個熱水澡，回了程懿的消息，這才坐到電腦前。

蘇禮靠在他左胸腔，好像也聽到了什麼不對勁的，轉頭奇怪地垂眸看了眼，但很快又轉了回去。

蘇禮不想在直播里跟她嗆，竭力維持微笑：「我沒這個意思。」

就是這個東西奪走了本屬於他的吻么。

更何況乘坐時還險些遇上爆破，若非那車解決了安全隱患，否則根本就不會列入她的再考慮名單。

房間內，程懿將紙張翻動兩頁，垂眸定定看了會兒。

在原本的預想中，若要從利益方面出發，應該會是虧損才對。

「這樣穿著都比單笛好看，單笛在幹嘛啊？」

彈幕被蘇得嗷嗷叫：

今天必須提早到，應對一切突發事件，她怕單笛又作什麼妖。

她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竟然覺得程懿對她會有真心。

他煢煢孑立的一生，能為她放棄什麼？

說到這兒蘇禮才想起來：「哦，我新接了個綜藝，忘了告訴你們了，簽的是保密合同，然後也不知道男方是誰，開錄了才知道是程懿。」

模特身材走樣可是大忌，單笛胖了幾斤、要接受怎樣的懲罰，今天節目之後，經紀人自有懲罰。

大概節目組原本只是打算用素人來充數，卻沒想到蘇禮這對意外熱門，便想著也給素人造造勢。

他看向蘇禮。

蘇禮緊握著手機，沒有說話。

——她把他刪掉了。

評論里全是怒其不爭的路人：

「所以節目組商議后決定，這三天先拍完所有素材，到時候有新的環節可以額外加，沒有的話也不擔心，畢竟基礎的都拍了嘛，有備無患。」

台下瞬間沸騰：「我操！！兩極反轉！！！」

因此想要變成她喜歡的人，卻不知道她究竟喜歡怎樣的人。

「沒改。」

好，既然單笛想跟她好好掰扯掰扯，那她就奉陪到底。

話題沒有油鹽，程懿索性沒有回復。

蘇禮反應了一會兒，大腦的轉速似乎變慢。

霍為從語氣中聽出他的態度，半晌后說，「行吧。」

綜藝最開始找到他，壓根沒什麼資源置換，是製作人反覆表示喜歡他和蘇禮的互動，如果他願意，可以提要求，只要節目組能做到。

蘇禮取下耳機，聽到窗外有漸行漸遠的人聲。

陶竹樂得不行：「看你在台上撕她，尤其是身材吊打那段，我太爽了！」

「女生笑一下——誒對，再笑，稍微真摯點兒——」

看到是霍為打來的，他直接按了免提，又繼續轉向電腦，修改著東西。

單笛冷笑，在情敵面前的要強使她變得越發敏感。

「重要的。」男人低聲說，「是送給很重要的人。」

蘇禮擱下勺子的那一瞬，男和*圖*書人也同時間開口：

蘇禮想，或許賀博簡是喜歡過她的吧，但他最愛的始終都是自己。

蘇禮：！

如同不是被男人帶領著節奏，而是他很輕柔地放緩步調，來配合她的呼吸。

「但是近看之後我感覺，是不是版型的縫紉不太好，好像有點顯小肚子和腿粗。」

《初吻日記》打算將素人的內容全都打包一起拍攝，屆時再分段剪輯，放入成片中。

「我們品牌的定位就是舒適顯瘦嘛，所以感覺這個問題還是挺嚴肅的，不太適合夢花。」

他體貼、周到，但對任何一個人都是如此。

攝影師大概也是默然了一會兒，這才放棄原本的想法，讓他們換了幾個姿勢。

蘇禮好久沒有用這個電腦了，打開之後才發現登錄著以前的賬號，也才發現，賀博簡給她發了許多郵件。

「不是。」他說，「喜歡的人。」

蘇禮看著手機，忽而感覺有些疲乏。

所以就算是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也想要做到最好。

當面臨抉擇，二者只能留下一個時，他才恍然發覺，原來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覺得這套放在品牌的櫥窗里，是很能代表品牌前瞻性的一個設計。」

吊燈淺黃，讓人有溫馨的錯覺。

是利用完了么。

這份合作會讓大家都受益，因此進行下去。

蘇見景：「我知道。」

男人手中捏著小圓球，是在做著耳朵：「這個，明早之前能做好嗎？」

殺青了。

這時候，鏡頭也給了她的裙子一個特寫。

如果非要說，男人現在對她來講，就是一個無定義的合作夥伴。

送走她后，程懿便沒有再動一下，只是目送她刷門禁、上電梯，想著什麼時候電梯應該抵達，而她又在哪個時刻回家。

蘇見景說：「短短這一個月，川程的股價上漲了23%。」

從國內被請來的老師傅就坐在男人身側，指導他用工具捏出合適的形狀。

聞言，蘇禮在地上坐下，程懿也坐在了她的身後。

她到了樓上，攝製組果然還在布置，嘉賓只有程懿一個人，他正在一邊看財經報表一邊吃東西。

程懿凝眸，又往後翻了兩頁。

在節目組提供的酒店辦理了住宿，又為上鏡護了個膚，她抓緊時間倒時差，睡得早，早上五點多就醒了。

蘇禮還沒來得及思考對策，幾分鐘后導演又給她發來消息：談妥了，你不是最後一個出場嘛，我把第一組出場的模特給你弄來了，單笛，剛好她人氣也不錯，匹配你剛好。

程懿改完手上的東西，這才想起垂眼去看，但電話已經掛斷了。

廣婷笑了笑，「剛剛遠遠看，這條煙紫色的裙子還蠻漂亮的，材質也很不錯。」

訂婚之前，他並不覺得愛情與計劃無法并行，計劃已經醞釀了二十多年，從幼時就變成梗在心中的一個結。因此當時對她，即使是帶著真心，也總難以避免地夾雜著目的性，因為從沒動過心，不清楚有些事原是犯了大忌。

蘇禮愣了下：「你知道什麼？」

聚光燈下，蘇禮單手拉開外套排扣，抬眼問她——

那天是程懿把她送回家的。

入夜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房車內的燈卻始終長明。

「現在不想換，你先化妝，化完我再換不行嗎？」

他們欣賞了日落，也在學院橋上看了夜景，這種地方天生適合溫柔繾綣的步調，就連工藝品都沾上了幾分浪漫氣息。

蘇禮心道，這條裙子她可是給沒那麼纖瘦的陶竹穿過的，當時陶竹還誇顯瘦，說把肉都遮起來了。

——因此，哪怕是假的，也很值得。

男人身側放了一碗粥和一小瓶蜂蜜，想必是給她的，蘇禮坐了過去，舀出一小勺蜂蜜，在粥里拌勻。

今天她的衣服走的都是Y2K的新風格，今年非常流行。

程懿問要不要送她回去，她撂下一句「不用，我晚上還有設計節目」就匆忙離開。

攝影師正在調參數，詢問說：「親一下行嗎？」

空氣安靜片刻，對面聽筒忽地傳來一聲——

等到合作結束，關係自然也就解綁。

蘇禮頓了片刻，徹底放棄了將這事兒揭過的想法。

嘉賓名字太多，不好記，他一般都直接按性別叫，不會錯。

「總裁，這是近一月來川程的股價上漲趨勢，請您過目。」

於是男人略作思忖：「換個……」

卻沒想到最高的熱度落到了他和蘇禮身上，而他的形象直接和川程挂鉤，再加上一些運作，股價便一路飛紅。

由於自己沒出鏡，蘇禮便把兔子給到了程懿手上。

前一對的女方有過幾個月的模特經歷，因此表演毫不怯場，甚至還自己加了很多動作，整個人樹袋熊一般掛在男方身上。

凌晨一點，程懿桌上的手機響起。

程懿：……？

她的這套衣服里也有很前衛的元素，且用立體裁剪的方式表達了科技與未來感，屬於有態度，但應該也很好賣的那一類。

兔子卻像對他很感興趣似的，用鼻子左拱右拱，觸到了男人的下唇。

「嗯，好。」

可唯獨遇到她之後，開始舉棋不定。

他最近好像有很多欲言又止的瞬間，蘇禮想。

這攝影師看起來挺暴躁的，她還是別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他不想再用技巧，希望送給她的，是一顆完整、純粹的真心。

攝影師：「拍個萌寵的吧，那邊有兔子，小李，你拿過來給他們。」

燈光、角度、模特等等，很多方面都有可能。

蘇禮力挽狂瀾之後，廣婷果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主動上台來試了試，發現的確不顯胖：「啊，我能撤回我的棄權嗎，我好想拍啊，這套真的好看！」

就當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行。

初吻第二季官宣之前，嘉賓們都是分開拍宣傳照的，後來明星補拍了雙人的，素人卻始終沒有。

？

但這次，無論結果如何——

ｍ.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m周六晚上，是《巔峰衣櫥》的拍攝。

她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特別到……她差一點就以為，他可以為她，放棄任何東西。

蘇禮眼前近乎一黑。

蘇禮聽陶竹說，第二天單笛就被強制安排了健身，還被公司回收了賬號，說不減肥成功不還給她。

不過是利益的鎖套，囿於時局下的服軟，功成名就的吸引，和鏡頭下的逢場作戲。

「嗯，她明早七點的飛機。」

最後也不知道手腕是怎麼被男人握住的，帶著雨天獨有的涼氣與水意。

夜幕漆黑，連人聲都很安靜。

在明知毫無利益的情況下，他會來，只是因為她在。

果然來了，單笛帶著她的搞事體質又走來了。

「想……真誠一點的話，不如自己做呢？」

像到站下車，沒有人下車后還要回頭糾結以後還是不是會再搭上那一輛。

攝像機按下的瞬間，彈幕中也得到了高人指點：

何棟恭敬道：「您說。」

「嗯。」

師傅強忍睏倦，瞧他也有些睏倦：「明早的話，你加快一點，可以做完的。」

他就搞不懂了，是剛吵完架還是怎麼的，這麼簡單的動作都不想做，搞得他越發想把這彆扭的二人給捋直了。

蘇禮也是一愣。

不過這種東西都是靠感覺，具體也說不上來什麼，所以她也沒多想。

很久很久后，他聽見自己輕聲答：「所有。」

用完兔子這個小道具，宣傳照的拍攝收工，他們去拍了支小廣告短片，初吻節目組的任務這才結束。

單笛此刻就像一隻戰鬥的公雞，任何一句話都能撥動她敏感的內心。

「不需要那麼講究的啦，這麼小小一個眼睛，安上去就看不到了，」師傅說，「做黏土玩偶呢，最重要的是心意，其它的不重要啦。」

攝影棚內卻遲遲沒人應聲，副導演哎呀了一下：「他們好像堵在路上了，慄慄，要不你們先上？」

值得一提的是，好像除了她，剩下的兩組素人CP全都有了真感情，私下也經常約會，甚至有一對好像還見了家長。

何棟更驚訝。

她一直信奉，有愛情當然更好，但沒愛情也可以活得很漂亮。

……

這攝影師對姿勢要求這麼高嗎？

他很少關注這些，例如節目什麼時候播出、效果怎樣、觀眾如何反饋，因他選擇這檔綜藝，看中的就不是它會為自己帶來的利益。

可現在，他好像把這些東西完全放掉，將掌控權給了她。

單笛確實很不配合，拖拖拉拉，直接把不想幫忙寫滿了全身。

他程懿有一天做事竟然也會不計較得失，只為順理成章地見她一眼，和她靠近一些，聽聽她的聲音，走過她會走的路。

「送女朋友？」

她正想繼續說，卻突然被單笛打斷。

但男人竟是思忖片刻，而後點頭。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想她大概是剛起床，準備去趕飛機了。

他向來是殺伐果斷的人，對的事繼續做，錯的事也當對的去做，總之只要能贏，萬事對他來講沒有對錯。

「我剛拍完綜藝啊，錄製期間不允許開手機。」

天幕透藍，聖馬可廣場環繞著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運河靜謐，載著波光推船搖晃，蘇禮感覺到久違的溫存。

觀眾立刻發現：「確實誒，裙擺毛毛糙糙的。」

因此時常欲言又止，克制本性中兇猛的掠奪慾望；

競價愈發激烈，到了第二輪，代言人們幾乎都將價格翻了倍，唯獨有一個，夢花的廣婷。

為什麼把他刪掉了？為什麼當時沒刪，現在卻刪了？

化妝師棘手地看向蘇禮，蘇禮搖了搖頭，示意一切聽這位事兒精的話。

但因沒就沒有目的，結果便也無謂，男人此刻一看便過，淡淡道：「知道了。」

蘇禮本能問了句：「在直播嗎？」

從前她真心，他卻摻著假意；

因此不敢太過頻繁地找她，怕她感覺自己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只敢藉著綜藝錄製的由頭，說些無關痛癢的句子；

但為了那一秒鏡花水月的極致絢麗，仍然選擇義無反顧地奔往。

好像有什麼的跳動聲愈來愈大，猛烈如鼓擂，怦然作響，循環不斷。

上台前一分鐘，她才堪堪把衣服換好。

他儘力去學著改變，做一個她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

素人比起明星來，確實風險和不可控力度更大，也更容易受輿論影響，因此提前拍完沒什麼不好的。

「衣服顯胖不就兩個原因嗎，一是設計師沒做好，二是穿的人有問題，你一直說自己沒問題，那就是擺明說我有問題咯？」

「首飾包包什麼的，不好嗎？」

遠遠瞧上去有幾分她的神韻，透出莫名的可愛。

前兩天導演組臨時通知她，說她這邊的主模特突發急性闌尾炎，暫時無法參与錄製，但是又找不到合適的主模特，適合的人選全都沒時間。

「那我哪知道，你問他唄。」蘇禮掛著耳機卸妝，「不過也沒拍什麼，你是不知道，隔壁的明星還得拍吻……」

「你哪沒這個意思啊！不就是陰陽怪氣影射我嗎？」

台下傳來嘩聲，主持人也很有些驚訝：「婷婷，沒記錯的話你是很喜歡蘇禮的設計的，剛才的價格也很好。為什麼選擇放棄，可以說說看嗎？」

上午大家一起聚了聚，下午則是單對CP的雙人行程。

既然要改變，禮物當然也不能一樣。

男人的生活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有工作，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工作，何曾會分神？

那瞬間，她想了很多回答，但最終只是輕輕地垂了垂眼，說，「我今早申請了自己服裝品牌的官博，馬上就要投入運營了。」

就這樣，導演組安排好了三對素人CP，將地點定在了威尼斯，從早到晚不暫停拍攝，積累素材。

程懿垂眼，覺得以二人目前的關係，這樣做似乎不太尊重，蘇禮也沒表現出同意的意向。

兔子身上還有剛洗過澡的香噴噴的味道，蘇禮低頭聞了聞hｅｔuboｏk•ｃom.cｏm。

蘇禮取消了七點的航班，改到了下午，一覺睡到十二點，這才收拾箱子出發。

十幾秒后，蘇見景才說：「程懿為什麼去？」

蘇禮到的時候，前面那對素人的拍攝正進入尾聲。

何棟有些驚訝，只因男人以前從不會如此，川程即是他的全部，每一步走對的棋，都會引來他的心情愉悅。

但他最終什麼要求也沒有提，什麼合作和資源都沒談，只有一個訴求，如果對方確定下來是她，他就參加。

她把這個綜藝當工作，他知道。

蘇禮看了會兒，回復說：好。

揉揉肚子，已經有些餓了。

接下來又是無言。

如果陳夜淮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動，大概要罵上一句自欺欺人吧。

只是覺得，如果這樣的話，二人也許可以不止是合作夥伴。

「不過今天已經結束了。」

單笛冷笑：「誰知道兩件衣服是不是不一樣。」

何秘書已經僵硬地站了許久，這會兒才磕磕巴巴說：「……這題超綱了。」

「怎麼就沒人能穿好了，我穿的這不挺好的？」

「你這麼聰明，但願你是比我清楚，你到底放棄了什麼。」

彈幕里滾過一排哈哈哈：

「很趕時間啊？」

……

台下立刻安靜，又傳來議論的騷亂。

節目錄完之後不到十二小時，蘇禮打包了行李，出發前往威尼斯。

小雨滴答敲打車窗。

蘇禮聽完后也覺得很有道理。

鏡頭都沒幾個的素人CP，影響他工作，壓縮他的睡眠和工作時間，一定程度上透支他的私人生活，無法時刻掌控全局，偶爾還要受制於人。

他的喜歡太過淺薄，以至於連責任都不敢承擔，顯得挽留也愈發虛情假意，牽連所有人陪他一起受罪。

化妝師：「那粉底液可能會弄到衣服上，衣服也容易弄壞妝容。」

「是的，我們有個直播賬號，想到就會直播的！」

程懿偏頭看她，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想到這裏，男人抬眼。

蘇禮心情複雜地咬了咬下唇。

「哈哈哈哈不過蘇禮和單笛那一段還挺精彩的，我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果然，明星代言人全都搶起了這套的起拍權，也在第一輪用一個非常高的價格給予了肯定和喜愛——

終於還是輪到他來承受這一切，感受她當時的感受，體會她那時孤注一擲的心情。

程懿很快也理著袖口走來，帶著一如既往的沉木香氣。

想到前面一句，單笛有肉眼可見的慌張，但還是虛張聲勢道：

蘇禮轉頭，問她：「你剛說什麼？」

直到對面掛斷，屏幕陷入漆黑。

「送女孩子，什麼禮物比較好。」

可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截去話頭。

程懿喉結滾動，思緒有剎那空白。

攝影師在等待期間看了眼資料，心裏有譜了：

老師傅笑得高深莫測。

蘇禮噙笑搖頭：「但衣服的款不會顯胖，不信的話您可以上來試試。」

換了更大的空間，模特和設計師可以共同準備，如果需要的話，還可以共同看秀。

哪怕知道她的配合出自於一場「戀愛綜藝」，知道有些話只是場面之中的謊言，他卻一秒也沒想過要掙扎，只是理智而又不清醒地，看著自己逐步沉淪。

後者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似的，欣然點頭應答：「可以啊。」

單笛嘴角的弧度凝固了。

蘇禮：「不過多久，品牌就會借節目的東風，發布第一季新品。我剛剛找好了宣發公司，他們說給我的品牌預算，七位數起。」

「以前送過了，沒誠意。」

不過這樣，某些事好像就說得清了。

其實很多綜藝都是這種拍法，由於藝人的行程普遍較忙，一般都是集中一周左右的時間，只錄製一個節目，結束后藝人再趕往下個行程。

忽而有一瞬間的口乾舌燥，心跳也亂了章法，失而復得的感受太過美好，哪怕只存在這短短几秒，也足夠讓人心甘情願沉溺。

他帶著目標活了二十余年，每一步都在計劃中安然無恙地行走，以至於當目的性完全消失，只想要對她好時，卻不知道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個模特，那就對自己的工作有幾分敬畏之心。」蘇禮從地上撿起外套，「好好做身材管理，別謊報尺碼。」

男人指尖驀地一滯，匆匆退出，又去確認別的什麼。

幸好她當時怕單笛搞事，於是提前留了一手，給主推款做了兩件，以備不時之需，今天還真用上了。

只可惜她會有結局，他卻未必。

只是風霜雪雨，很多東西已經和皮膚長為了一體，撕下來時帶著剝皮抽筋的痛楚，以及再也無法繼續完成的遺憾。

攝影嘖了聲：「隔那麼遠幹嘛，後面的抱腰啊，前面的仰頭靠男朋友懷裡。」

大腦里閃過許多念頭，離奇的、無奈的、決絕的，最終，她閉了閉眼，手起刀落間，刪掉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

嘗了一口，熱氣中裹著微甜，讓神經也舒緩了許多。

程懿眉心一凝，放在身側的指尖也抬了抬。

緊接著，閃光燈和咔嚓聲在棚內響起。

蘇禮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仍未掉以輕心，在模特們都表演完後站在了台中央。

好在單笛並沒有在走秀時為她表演一個平地摔，衣服的基本展示也算是完成了。

或許會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在程懿心中的分量，超過了他自己，成為第一。

化妝師讓她先換衣服，單笛對著衣櫃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抓著衣服進去沒兩秒又走了出來。

此刻的程懿對她來講就是這樣，早已無關恨或不恨，糾結那些沒有意義，他向來不做對自己無益的事情，因此參加綜藝肯定也是為了什麼，只是順帶對她好，如同只是為了表達自己曾經的抱歉。

一場交換罷了和-圖-書，她告訴自己，她也不過只是來談工作的，不是嗎？

蘇禮卻渾然不覺似的，繼續補充說明：

除去蘇禮那套衣服拍出了高價，她和單笛在台上的對話，也上了兩個小時的熱搜。

所以拍攝時沒什麼禁忌，可以親密一點。

說完就後悔了，惜時如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浪費大把大把的時間，去做一件小禮物。

散場時，還有觀眾討論：「所以不要太快放棄蘇禮，總有反轉，很容易後悔的。」

他的要求精細，短短一小時內，已經作廢了五個。

結果門一拉開，對面佇立著個黑色的人影。

「有道理。」

從前他總是想，要怎樣做，才能讓她覺得他可靠。

這攝影師要求太高，好不容易結束了背後抱這一組，蘇禮覺得自己的蘋果肌已經僵了。

於是她剛恢復如常的表情，立刻就切成了禮貌的鏡頭笑容。

「再問一百次也是停了。」程懿道，「大半夜打電話就為這個？」

看著面前的人如兩根竹竿般立著，攝影師有些不悅地皺起眉：「站著幹嘛，男方坐在女方後面。」

她只是個做衣服的，除了保護自己的作品和保護自己，其它的不歸她管。

外套脫下，她裏面竟是件一模一樣的紫裙內搭！

「是……綜藝。」

她委婉地捍衛自己的尊嚴：「效果如果不太好的話，可以考慮一下，也許不是衣服的問題呢。」

只因為偶爾在氣氛的加持下，會營造出一種她很愛他的錯覺。

程懿喉結滾動。

過了好些時候，霍為才開口：「那個，我再問一次，珠寶部，你是不是真的不做了？」

裙子在她身上彷彿變了個樣，該收的地方收進去，該放的地方放出來，她甚至穿的只是一雙不顯腿長的平底鞋，卻瞬間襯得一旁單笛顏色盡失，勾得人挪不開目光。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呢。

夜晚落起了小雨，節目組很缺德地只給了一把傘，人潮擁擠，程懿頻頻側頭檢查她是否還在，她掉在後面，他又回身來尋她。

「啊？」

程懿今天也沒再給她發消息。

那天，黑色賓利獨自在她家樓下停了一整夜。

一旁的玻璃樽內，黏土的底座與背景已經全部做好，人物卻只做了五分之一。

「怎麼，是關停了珠寶部就報復一樣地搞其他業務嗎？」

她像在叫他，語調里有輕曼的繾綣。

罷了，就到這兒吧。

攝影師催促：「沒聽明白嗎？靠懷裡這個動作是很難嗎？？」

喜悅還沒來得及全然蔓延開，半隻胳膊就被人泡到了涼水裡——

他有的不多，正因知道自己有的太少，於是拚命緊握，一毫一厘都不願放棄，但命運告訴他，這樣終究還是太貪心。

雖然在外面拍戀愛綜藝，但是工作也不能丟。

蘇禮立刻回撥：「怎麼了，有什麼大事？」

但節目組有自己的考量：「素人畢竟和接受過訓練的藝人不同，隔壁有個節目就是，星素結合、邊拍邊播，結果素人到後面撐不住了，受網路輿論啊當天狀況等很多因素影響，後期垮得不成樣子。」

她棄權了。

拜託，她單笛可是模特誒，還沒畢業就有幾十萬粉絲的模特，身材條件優越于常人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嗎？

蘇禮坐在床邊，迷迷瞪瞪滑開手機，心想錄製七點半才開始。

是他怕走散。

從來都是別人配合他，哪裡會有他配合別人這種事。

蘇禮很坦然：「的確不一樣，你這件我做了18個小時，我這件是昨晚臨時熬夜趕工做的。」

她說，「如果尺碼合適，這條裙子是絕對不會顯胖的，我設計的時候很注意這點。」

結果剛要起身，她就看到有工作人員舉著手機，朝她這裏靠近。

製片人跟他說過，許欣和胡原是現實情侶，已經談了三年戀愛，非常穩定，是為了參加綜藝才假裝的不認得。

「讓你承認自己技術有問題，很難嗎？」

手機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忽然震了兩下，收到消息。

「是啊，我就坐在廣婷後面，我看她鬱悶很久了，下期估計不管多貴都要搶到蘇禮吧。」

單笛：「什麼意思，你是說我胖？」

「程總。」

但除了微信，其它的社交軟體也全都一樣，甚至連電話都不再能打進去。

男人對她也曾十分特別，特別到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與眾不同，閃閃發光，成為重心，成為原則。

「在這個台上，我穿不好的東西，沒人能穿好。」

內容大多比較簡單，都是和節目有關的，他們就像兩個稱職的合作夥伴，公私分明，不越界限，也不會幹涉彼此的私生活。

蘇禮很快接到小兔子，應該是哪個工作人員自己養的，白白軟軟的一小隻，鼻尖不停聳動，尾巴也圓圓的。

她沒動，程懿也遲遲沒動。

挺好的，蘇禮也不怎麼樂意。

有個姿勢是程懿面對鏡頭，蘇禮背對，然後靠在他左肩上。

他也是才知道蘇禮拍了戀愛綜藝的消息，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心想讓她多接觸一些其他的人也不錯，結果冷不丁掃到搭檔，渾身的血都涼了。

想找她，又怕打擾她，但當機會來臨，他卻無法說服自己放開手。

是一個她的單人，畢業時候的模樣。

「如果哪天我要去看展，我一定會穿這套衣服。」

消息沒能發出去，變成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師傅笑：「好吧好吧，能有這個心思也很好。」

單笛卻不願退半步似的，雙臂環抱，睥睨地掃她：「蘇禮，我可得提醒你一下，我是模特，並且是主模。」

因此他們互動起來便格外親密，擁抱是家常便飯，甚至還親了臉頰。

等hetubook.com.com到第一場走秀結束，單笛下了台，臭著一張臉來到她這邊，大概也是極不情願。

程懿放下統計表，轉往工作，然而像是牽挂著什麼似的，總有些分神。

他沒有明說，但她知道他在問什麼。

三天後，威尼斯的錄製結束，大家圍在一起吃了飯，蘇禮回到酒店，已經是十點了。

單笛也愣住了，是實打實的呆愣，她根本沒想到這衣服會有兩件，並且蘇禮還穿在了自己身上。

但就像曾經的她一般，他還是難以避免地傾注感情，即使明明知道盡頭或許是一場空般的徒勞，最終什麼也得不到。

而節目則將其剪輯成7-12期的內容，每周更新。

現在卻想摒棄掉那些美化后的表象，做一個真正讓她能夠信賴的人。

隨後她低下頭，親了親小兔子的鼻尖。

話沒說完，蘇禮搖頭說了聲「沒事」，向後仰了仰，拽住男人的手環過自己腰間。

「拍完了，下一對，」攝影師低頭看了看名單，「許欣和胡原是吧？」

《初吻日記》採取是直播模式，播完后還會有加入花絮的會員版，投放視頻軟體和電視台，因此藝人可以一到兩周只拍一期。

單笛攥緊拳頭，咬牙切齒諷刺道：「你這麼喜歡展示，怎麼不幹脆來做我的工作，當個設計師多屈才呀？」

並非衣服沒做完或是主題太難，而是這期，她要和單笛一組。

「這麼講究幹嘛，我是明星嗎，有攝像頭懟我臉嗎？」單笛拽成了神仙，「粉底弄衣服又怎麼樣，這衣服又不拿去賣，你要繼續跟我耗下去等會可就來不及了啊——」

她有些愣怔：「……什麼？」

她如此坦白，蘇見景倒是沉默了片刻。

蘇禮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下車時，仍舊禮貌而客套地說了句謝謝。

蘇禮站起身來，問攝影老師：「下一個拍什麼？」

走廊中寂靜安靜，越發顯出他聲音的嘶啞。

蘇見景不願說得太直白，可又不得不將事情攤開，唯恐蘇禮再次被人擺上一道。

彈幕的媽粉紛紛為此喝彩：

但單笛總一副心高氣傲內定冠軍的模樣，沒給蘇禮好臉色，蘇禮也不關注她。

「也許會用很多我們綜藝里的片段，因為我上這個綜藝，本身也只是為了宣傳。」

蘇禮根本沒時間檢查了，粗略掃了眼沒問題，這才拉開簾幕上了台。

霍為聽到那邊的機械聲，駭然道：「你還在工作？又不睡覺？」

……

他看似圍著她轉，實則沒有真的為她做過什麼，下雨不會來接她，因為他要刷題賺獎學金；她生病時他從來不會出現在樓下；就連她消失一個月，他也不會真的滿世界找她，只草草打過幾個電話，最後毫無負擔地接受了下一段感情，俗稱綠她；

廣婷：「但是你看呀，就連專業模特穿上去都有點……暴露短板。至於你說尺碼，你的尺碼不就是照著模特的三圍做的嗎？」

蘇見景：「你在哪？怎麼不接電話？？」

「你不是不知道程懿為什麼來嗎，我知道。」

Sandy女士雖然沒有話筒，但因為就站在蘇禮旁邊，音量又不自覺變大，所以聲音還是透過話筒傳了出來。

竟然又是程懿？？

「男方也稍微看看鏡頭吧！看女朋友幾張就夠了，一直看是什麼意思？！剛剛還對著那邊發獃，是我站的還不夠高嗎？？？」

「程懿，你到底還能為她放棄多少東西啊？」

「我只是單純在說衣服，」蘇禮心有點累，「你說這麼多，不如讓有疑義的顧客本人試一下。」

單笛到現在還陷在這死局裡。

以往即使是戀愛時，她也能很明顯感覺到他的氣場壓制，以及似有若無的掌控節奏與進度。

她停了停：「沒，打算休息一天再回去，當天的話太趕了。」

「這還不重要嗎！」霍為大聲，「我這不是怕你上次還沒想好，萬一現在改想法了呢？」

男人哪抱過這種東西，手臂懸了半晌才放下，略微低頭去看。

回來之後她抓緊時間做做衣服，時限也是夠的。

作為設計師，蘇禮此刻當然是要發聲的。

Y2K原本指的是2000年時，存在於計算機中的一個bug。但慢慢演示發展，則成為了人們對於浩瀚宇宙和科技夢幻的遐想。

最近是為什麼不開心呢？

五小時后，程懿終於做完了自己要送蘇禮的黏土玩偶。

他也是那時候才發現，自己很矛盾。

況且這份好還真假難辨。

「回程的機票定了嗎？」

少女的後背猝不及防貼了上來，腰肢纖細，發間帶著淡淡的雛菊香氣，半靠在他左胸膛上，手指還緊緊攥著他的。

真是棋出險招又盆缽體滿啊，如此具有商業頭腦的人才，怎麼偏偏就盯著蘇家不放？

「做到一半還睡著了，裙擺的邊都沒收，今天才會穿成內搭。」

「被人用完就丟的感覺……好受嗎？」

半晌后才蹙眉道：「怎麼漲了這麼多？國內和匯金廣場的合作成了？」

蘇禮也沒想太多，直接走到了聚光燈下，理了理頭髮。

他搜了搜，才發現一個小小的綜藝，卻讓川程的市值大增。

顯胖？怎麼可能？

打開手機，十五個蘇見景的未接來電。

蘇禮真沒想到單笛這麼死要面子，給她的尺碼居然是修改過的，湊近看一眼便能看出不合身。單笛自己肯定也知道，所以當時才磨磨唧唧不願意換，因為不想暴露自己長胖的事實。

明白程懿是再次用她做了利益的跳板，把曾經沒得到的好處，現在加倍撈了回來？明白他的再次靠近，原來又是一次等價交換的利用？明白他精明如斯，又為自己、為公司下了一局棋？

她手中拉著箱子，就那麼同程懿對視了一會兒。

不期然間，男人開了口：「你說……」

居然是程懿發來的。

蘇禮忽然無比慶幸。

可惜她沒有反悔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同行拍下衣服，徒留她巴巴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