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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凜給小汪使了個眼色，小汪連忙道：「王叔，聽段總說您在九十年代也下海經商，經歷也是波瀾起伏，能跟我們將講么？」

小汪立刻插嘴道：「嫂子，本來應該是秦警官帶隊卧底，不過陸隊從電視台那邊知道你也在，他就自告奮勇……」

「那您怎麼還留在這兒呢？」

天色漸晚，村子里燈火熹微，時不時能聽見山坳傳來一聲狗叫。

「快三十了還沒娶上媳婦，家裡拖著債，沒有姑娘願意跟我處。」他又繼續道：「村裡人都說，我這輩子，算完啦，不過老子偏偏不信邪，95年那陣，老子去了深圳，在天橋上擺地攤賣女人胸罩，慢慢發了家。」

姜妍沒說話，他還能不知道為什麼，那天西餐廳的事，他媽沒告訴他么。

真呆。

言下之意，我很顯老嗎？

人一下子多了起來，王叔家裡雖然還能住得下，不過這麼多人叨擾人家，終究說不過去，倒是有好幾戶村民自告奮勇要給記者同志提供住宿。

「姜妍。」

眾人跟著心頭一提，怎麼把這茬忘了，倆人扮夫妻，還是丈夫千里迢迢追過來，當然沒理由分房。

「也不知道想誰想的……」

「我能幹那事兒么，我就算賣腎也不能賣身啊，我是有原則的人！」

「這杯子，是玻璃剛做的。」王叔笑道：「所以啊，你不試試，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什麼材質，必須把自己逼到絕境上，才能走出一條通天大道，當初我到深圳的時候，身上只揣了10塊5角錢，靠這些錢，我現在當了老總。」

「汪兒，你前兩天提交的年休申請我考慮了一下，現在可以給你答覆……」

「王叔，您之前失敗了那麼多次，怎麼還和圖書能有這份毅力呢？」雲采問。

姜妍見他過來，防備地看了看周圍，低聲問道：「沒露餡吧。」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小汪似懂非懂拿起了相機：「還有這麼多講究呢，我以前以為只要咔嚓拍完就算完事了。」

「還說呢，小汪還是你小一屆的學弟，要說辛苦，人家工作幾年，還跟剛畢業似的，青春洋溢。」

「那……」

陸凜僵硬回頭，後面四個人眨巴眨巴著眼睛，目不轉睛盯著他倆。

之前那一聲微若蚊蚋的「老婆」讓姜妍心裡頭還挺受用，臉色漸漸緩和了，她問陸凜：「怎麼是你？」

「我想幹什麼你能不知道？」

氣氛凝固了十幾秒，夏微決定，領導大腿，她先抱為敬。

姜妍細想，也對，他是警隊一把手，這麼大的案子，應該是他。

姜妍愣了愣，立馬反應過來，臉色緋紅：「啊，當，當然要分房睡啊！」

螺山村大部分村民的孩子都在段楠建的希望小學念書，免學費的，因此他們對待段南就像恩人一樣，恩人的朋友，自然也要好生招待。

陸凜索性問道：「王叔，這村子里，像您這樣做生意掙了錢的企業家，多麼？」

姜妍連忙道：「他是我……家屬。」

陸凜剛將一塊雞翅夾到姜妍碗中，聞言，他面不改色道：「我不是電視台的。」

「姜記者看上去年輕啊，這才二十齣頭吧，這麼早就結婚啦。」

幾人圍攏過來，津津有味聽王叔講故事。

王叔手一松，杯子摔在地上，卻沒有碎。

王叔無傷大雅地笑說：「姜記者年輕，你倆是新婚，那還分房睡？」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小汪嘖嘖感嘆，嫂子這演技，m.hｅｔuｂｏｏk•ｃom•cｏm絕了啊。

「人家過得精緻，沒啥不好。」姜妍伸手撫了撫陸凜耳鬢的頭髮：「你看看，這白頭髮都長了好幾根。」

她不搭理他，心裡頭還有悶氣。

剛剛如果不是陸凜反應快，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過去。

初夏的夜晚，天上繁星密布，小汪雲采他們坐在院子里乘涼，王叔見大伙兒熱熱鬧鬧，也拎了根凳子過來湊熱鬧。

姜妍笑道：「說的是吶，這沒啥，王叔是干大事的人，成大事不拘小節。」

王叔這就懂了，難怪這倆人相處起來就跟別人不一樣。

她鬆了口氣，說道：「你考慮得挺周全，小汪和夏微就算了，你的確不像實習生，剛剛王叔都懷疑了，扮成夫妻，倒是好主意。」

趁著眾人說話之際，陸凜問她：「怎麼不回信息。」

吃過飯後，陸凜走出屋子，只見姜妍獨自站在雞棚邊上，手裡抓著稻米粒，一邊餵雞仔，還咯咯咯地學著雞叫。

姜妍踮起腳，往他腦袋上看，手在他頭髮里薅來薅去：「怎麼這麼多白頭髮？」

「那我們試試看。」

陸凜嘴角抽了抽，毫不留情拆穿：「她都快27了。」

「你們呢？」

「沒啥好講的。」王叔擺擺手。

「原來是這樣。」王叔點點頭，看向陸凜：「那，這位同志也是實習記者？」

「那我不同意。」

「新婚。」她眉眼彎彎：「這死鬼，一天也離不得我，眼巴巴地跟過來。」

王叔笑了笑，拿著手裡的酒杯，對雲采道：「小姑娘，你看，如果我鬆手，這隻杯子會怎麼樣？」

他看了看身後，後面幾人聊的正嗨，他索性湊近了她，低聲喚道：「老婆。」

王叔今天心情和-圖-書也不錯，喝了一口老白乾，繼續道：「當時天橋上一堆擺地攤的，就數我生意最好，我賣的胸罩樣式好看，還便宜，年輕女人喜歡，每天晚上，我攤位前都能圍著一大幫小姑娘挑挑揀揀。」

這幫傢伙，不是聊的正嗨么。

「您真是有良心的企業家。」

車速必須放慢，遇上轉彎的位置，還要先摁摁喇叭探路。姜妍掌著方向盤，輕車熟路，陸凜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一言不發。

陸凜看著王叔，他似乎還挺享受旁人對他投來敬佩的目光，也很喜歡分享自己的創業經驗。

陸凜感受著她柔軟的指尖撫摸在他耳際，涼涼的，很舒服。

雲采捂著嘴偷笑，小汪見狀，心裏也喜滋滋的，臉上掛著兩坨高原紅。

她還是不說話。

「以陸隊的年齡，說成是實習生，有點勉強。」她面不改色認真補了一句：「陸隊考慮周全，我等自愧不如。」

小汪說：「不對啊，如果咱們的身份是實習生，過來觀摩學習，就不存在人數過多的問題。」

「老子叫你。」

「謝謝王叔。」

雲采紅了臉，而王叔卻擺擺手：「這有啥，哪個女人不|穿胸罩？」

「那還真是巧了。」

「當然是我。」

雲彩解釋：「王叔，這幾位是社裡的實習記者，前兒剛到社裡實習，主編安排他們跟過來學習。」

「我的經歷也是挺曲折的，八十年代那陣不是包產到戶，我養魚的水窪改種了莊稼，生活來源斷了，家裡還有老父親，身體不好癱瘓在床，是在沒法子，改養鵝，跟親戚借了600塊錢，蓄了一籠子鵝仔，剛好那年又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寒冬臘月天，鵝子全死了，我又拖了一屁股筆、債，老媽也沒能熬過m.hetubook.com.com那個冬天，去了，後來我養過豬，賣過燒臘，還幫人擦過皮鞋，有次走夜路，沒設防掉山坑裡，腿還瘸了。」王叔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裝的假肢呢。」

王叔道：「我不是想著，父老鄉親還沒富起來么，打算這回村搞點建設，弄個養殖場啥的，也帶帶家鄉經濟。」

小汪感嘆道：「真勵志啊，聽得我都想辭職做生意去了。」

還老子老子，你多能耐。

山路顛簸，路邊時不時有牽著黃牛或者趕著羊羔的村民路過，站在路口觀望。

「就是靠著做胸罩生意，發了家。」

姜妍笑了笑，看向陸凜：「看把人家小汪同志嚇的，汪兒，別怕，嫂子在。」

幾個人同時停下說話，這一聲低低的「老婆」在突然靜謐的車內，格外清晰。

吃晚飯的時候，王叔問道：「三個記者還忙乎不過來吶？」

「做生意，是要靠魄力的。」王叔拍拍自己的腳：「我還挺感謝我這條斷腿，沒了它，我才算真的活明白過來。人這輩子是怎麼回事。」

「你別啊。」她臉色更加緋紅，往他腰上掐了一把：「老鄉家，你還想幹什麼。」

「謝啥。」

推辭不過，王叔索性讓媳婦做了下酒菜，端了老白乾：「行，那我就講講吧，其實也沒啥好說的，就當給你們年輕人勵個志。」

陸凜反應了一會，臉色沉了下去，看向姜妍：「汪兒只比我小一歲。」

這不是露餡兒么。

她心疼了，柳葉兒眉蹙起來：「你這三十歲都還沒到，這麼多白頭髮，知道的是你工作辛苦，兢兢業業，不知道的還當你中年大叔呢。」

「當然會碎啊。」王淮春說。

「他就自告奮勇要退出！但是這麼大的案子，咱們局裡除了陸隊誰和圖書還能擔此重任！」小汪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難怪姜妍瞅著王叔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卻沒想到他居然截過肢。

王叔連忙道：「沒啥，理解理解，這樣，小陸，我給你們重新安排安排，加床被子，你就睡姜記者屋裡。」

夏微在邊上提醒：「你小心點，別磕著碰著了，看這鏡頭，磕著了你就得去賣身賠錢。」

王叔擺擺手：「多啥，就我一個，賺了錢的，都進城過好日子去了，誰還留在這窮鄉僻壤的。」

雲采說：「摔在地上，會碎。」

「咦？怎麼回事？」小汪撿起杯子看了看：「這不是玻璃杯么？」

陸凜踱著步子走到她身邊。

「講講吧，肯定特別有意思。」雲采也說。

卻見陸凜端著酒杯，偏頭問姜妍：「你居然要跟我分房睡？」

陸凜感覺有些燥熱，紅著臉拉了拉衣領，輕咳一聲：「扮演夫妻，主要是為了方便任務，咱們一車六個人了，電視台沒道理派出這麼多記者，我當家屬，過來陪媳婦，這是合理的。」

「他每個月買護膚品都是好幾千，早晚面膜，我能跟那娘唧唧比？」

小汪感動得嗷嗷的。

姜妍的手微微一頓，沉默著抽回來。

「你這人……」姜妍紅著臉，氣急敗壞，乾脆起身離開，旁的人看來，就是害羞又惱怒的新媳婦模樣。

不過車後座還是很熱鬧，小汪和雲采他們幾個還是很聊得來，雲采正在教小汪用單反：「這是單點十字擴展自動對焦，單點周圍擴展自動對焦，十字比周圍更精確些，但不如周圍的輔助對焦點多，對焦更容易，所以當我們要拍攝人群的時候，就要選周圍對焦。」

姜妍這就開心了，最喜歡聽人誇她年輕。

小汪訝異地說：「賣胸……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