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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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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鐵骨柔腸戰沙場 第二章 醉卧沙場

第三卷 鐵骨柔腸戰沙場

第二章 醉卧沙場

手剛剛伸出,眼前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那手中拿著的是打開蓋子的酒囊,醇厚辛辣的酒香隨著夜風漫了過來。
不遠處火把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身影,在濃濃夜色之下,銀甲閃著幽冷的光澤。黑髮被夜風揚起,如緞般在身後張揚,她唇角掛著一絲笑,手握銀槍,居高臨下地望著漸漸逼近的北軍。
南朝軍隊的編製是一個大營有八名校尉,每名校尉指揮約一千二百人,如此加上後勤和中軍,一個大營便有一萬多人。
姬鳳離再顧不得身上傷勢,召集軍中千戶以上的將領全部到中軍帳議事。花著雨只是一個侍衛,但是姬鳳離卻特准她也去中軍帳。
花著雨再提足一踢,在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八名校尉一一被花著雨踢翻在地。
張錫忍不住命隊伍停頓下來,開始放箭。
姬鳳離坐在椅子上,神態輕鬆,唇角掛著一絲笑,彷彿泰山崩於前也無法改變那笑容的慵懶。
花著雨眉頭一挑,冷然道:「試問,若是全軍覆沒,還如何援助梁州?」
「你怎麼不上陣去?」花著雨詫異地問道。
八個人,八柄不同的兵刃,從八個角度以極其凌厲的攻勢,向花著雨刺了過去。
南朝軍隊進駐陽關,在陽關以北十裡外安營紮寨。
姬鳳離的傷勢已經好了不少,可以出帳走動了。花著雨這些日子完全成了他的貼身護衛,照料他吃藥敷藥。
戰事持續了一上午,終於將北軍打敗,達奇和張錫率領倖存的兩萬兵馬突圍而去。原本想要將南朝兵士消滅,卻不承想己方損失了不少兵馬。
「元寶,你不是一直要報國嗎,如今,南朝形勢危在旦夕,是你出力的時候了,你的才華不該被埋沒!」姬鳳離悠悠說道。
花著雨和其他幾大統領心中清楚,長久廝殺下去,他們是拼不過北朝兵士的,何況人數上也有懸殊,八萬兵士絕不是北軍對手。原本就沒打算和北軍硬碰硬,所以,南朝兵士並不戀戰,衝殺了一陣,便向迴路一路撤退。
花著雨疾馳在虎嘯營最前列,她從未料到,有生之日,自己還會披甲上陣。爹爹戎馬一生落得含冤而亡,她率領孤兒軍為國征戰,卻落得了被驅逐出軍的下場。
姬鳳離在馬上俯身,撫摸著馬兒的鬃毛,貼在逐陽耳畔悄悄說了幾句話,然後,他縱身躍下馬兒,對花著雨說道:「寶統領,本相的馬兒先借給你用,記得回來時,要完璧歸還。如果我的馬兒受了一點兒傷,拿你是問。」
這真是一個難題。
片刻后,北軍知道上當了,他們原打算待南朝軍隊在峽谷遭到埋伏后,趁亂伏擊,殺南朝軍隊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此計未成,卻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地,但他們並不很在意,因為南朝兵士在野戰上比不過他們。
或許,西涼早就有了和北朝合作的念頭。當日她還是以卓雅的身份在北朝時,西涼的新國君曾經去求親,不過,當時她選擇了東燕的斗千金。如今,西涼和北朝終於合作,南朝因此陷入兩難境地。
以往這些都不用她操心的,她只要伸手,一側的平就會遞上酒囊。而如今,平安康泰他們都不在身側,安在深宮,泰在禹都假扮贏疏邪,而平和康也在禹都為她查探消息。
「我?」花著雨愣了一瞬,完全沒料到姬鳳離會將八萬大軍的指揮權交給她,「相爺,您開玩笑了,元寶雖然極想報國,但元寶只是一個小卒,如何能指揮得動八萬大軍?」
夜色黑沉,新月掛在空中,冷風肆虐,帶來沉沉的肅殺之氣。
一番廝殺,花著雨最終擊敗了達奇。長槍猛刺,從北軍的包圍中衝殺出來,和南宮絕、唐玉會合在一起。三人看到前面的先行軍已經穿過山谷,進了山裡,便率領著虎嘯營和虎翼營也向山谷中退去。
這樣的打法,正是方才在歇息時,花著雨了解到北朝慣用狼牙棒,所以和幾位統領商議過的。
「傻!你以為他們還是我們的孤兒軍,值得你這麼捨命救他們?」平一向溫文的臉上翻湧起氣惱的冷意。
南朝軍隊和北朝軍隊一個在陽關城內,一個在陽關城外,形成了對峙局面。
南朝不費一兵一卒收服了陽關,這令南朝兵士士氣高漲。然而,花著雨心中卻有一絲隱憂,隱隱覺得,以蕭胤的為人,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的。
平一直知道安毒舌,但也被他描述將軍的模樣雷倒了。但是,當他跟隨著校尉登上陽關城樓、看到那個和北帝蕭胤打鬥的男子時,他便從他的招數和*圖*書知悉那是將軍無疑。同時,他首次對安的毒舌表示認同。安說的,其實一點兒也沒錯。
王煜畢竟是一員大將,瞬間便明白了,對花著雨也頓時欽佩起來。
面對王煜的嘲笑和諷刺,花著雨只是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唇角依然掛著淡淡的笑。
「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花著雨勾唇笑道。
「我們可以在這裏先和北軍開戰,將他們打敗后,再去援助梁州。」
花著雨早就知悉,蕭胤絕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的,果然啊,他原來在等西涼。前段日子,她率軍大敗西涼,使西涼軍元氣大傷。西涼才被迫和南朝簽訂了臣服合約,如此被壓制,西涼必定不服氣的。
莫非,他已經有了良策?
這一點她心裏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相爺還有何吩咐?」花著雨見姬鳳離的馬兒攔在了她的馬前,蹙眉問道。
花著雨縱身一躍便到了逐陽背上,「多謝相爺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悉姬鳳離是一番好意。
「真的,你們快去準備迎敵!」花著雨強行笑著說道。
花著雨略一沉吟,就聽王煜沉聲道:「元寶聽令,本將軍委你虎嘯營統領一職,命你率本營兵士同其他七營今夜一起出發,趁夜先行五十里。如正面遇敵,不可力敵,要避北軍鋒芒,只可智斗,和北軍周旋。你聽清楚了嗎?」
如此一來,西涼那邊就不足為懼了,梁州的守軍總能抵擋一陣,不用急著去馳援。但是,西涼放出十萬大軍即將襲擊梁州的風聲,卻是為了什麼?
「元寶,你說,要抽調多少兵力呢?」眸光一轉,姬鳳離將目光放在了花著雨身上,唇角帶著淡淡的笑。
抿成一條線的薄唇,閃著睿智沉靜幽光的細長柳葉眼,微微蹙起的劍眉,這張熟悉的臉讓花著雨眸中一熱,伸手便將酒囊接了過來,仰首灌了幾口酒水。
王煜稍一沉吟,便驚詫地一拍桌子道:「沒想到你一個小侍衛竟有如此見解和謀略,真是令本將慚愧啊,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介意。」
花著雨自然知道一匹好馬在戰場上有多大作用,但是,這是姬鳳離的馬,何以會給了她用呢?
花著雨心中一驚,倏然睜開眼睛,眯眼望去。
最前幾排的一千名虎嘯營兵士立刻依令翻身下馬,手起刀落,在馬臀上狠狠地捅了一刀,那是兵士們的愛馬,但是,此刻縱使再不舍,也只得痛下狠心。
南朝兵士退到山中,峽谷的谷口雖然被堵住了,但是,北軍又從別處繞道,依然追到了山上。這一次,蕭胤大約是下了嚴令,勢要將南朝這八萬兵士消滅,所以北軍緊追不捨。
花著雨站在河邊,手中拿了一桿銀槍,眯眼掃視了一圈面前的八名校尉,懶懶道:「你們八個,一起上吧!」
王煜看到姬鳳離留下了這個小侍衛,微微有些驚詫。姬鳳離卻不以為然地挑眉道:「王將軍,您覺得抽調多少兵將到西疆比較合適?」
聽著山下戰事漸漸停歇,花著雨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這一次的內傷比受了外傷還嚴重,恐怕真的要好好養一陣子了。
花著雨清眸一眯,南朝兵士此時要硬碰恐怕會吃虧,得想辦法將北朝兵士的勢頭和鋒芒打壓一下。略一躊躇,花著雨便命令身側號手吹了三聲號角,待號聲一停,她的聲音便隨之傳了出去:「虎嘯營前五排騎兵速速下馬,在馬臀捅上一刀,趕向北人的大隊,快!」她的話是用了內力的,瞬間便傳到了前排兵士的耳畔。
「元寶得令!」軍令都下了,她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你們都下去,王將軍留下!」姬鳳離忽然淡淡說道。
平安康泰之中,只有安知悉她入宮做了太監,也只有他見到了她的真容。她曾要他先不要告訴其他人,所以花著雨一直都是通過安向他們傳信。
誓師完畢,大軍開拔。
「再好不過了,我們也正想和寶統領切磋切磋呢。」八名校尉爭先恐後地說道。
「元寶,你也留下!」姬鳳離的眸光靜靜地落在花著雨身上,悠悠說道。
走在後面的南朝兵士,有的是剛剛衝殺突圍負了傷的,有的是失了馬匹步行的。
眼前十步遠的地方,一個男子卓然而立。
「寶統領!」趴在地上的一個南朝兵士大喊道,聲音竟是凄慘悲痛的。
受傷的馬兒嘶鳴著奔向迎面而來的北朝軍隊。馬兒受驚,再加上受傷,在北朝兵士之中倉皇狂奔,北朝騎兵隊頓時混亂起來,一時間人仰馬翻。趁著這一瞬的混亂,https://www.hetubook.com.com南朝兵士揮舞著長槍大刀衝殺了過去。
「這一次恐怕梁州和陽關難以兩全了!」
「五口!不能再多了!」低沉而嚴肅的聲音。
花著雨勾了勾唇,蹙眉低聲問道:「平,你怎麼來了,康呢?」所幸此時峽谷里人聲鼎沸,根本無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峽谷。
「我一直隱在軍中,康還在禹都,我沒讓他來。」平定了定神,目光從花著雨的臉上艱難地移開,劍眉揚了揚,緩緩說道。
待兵士們走後,她又吐出一口血。花著雨知悉這一次要養一段時間了,閉上眼睛,運起內力來療傷。
她曾說過,再不要為南朝昏君賣命。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北朝鐵蹄南下,無法想象百姓被屠戮凌虐。這是她這幾年作為一個將軍征戰沙場的信念,保家護國。她的家雖然已經沒有了,但是,還有無數個老百姓的家,而國並非只是南朝皇族的國。
策馬在前的花著雨,長槍翻飛,在空中劃過一道道耀眼的亮光,長槍掃過之處,猶如波開浪裂,迫得一排排北朝兵士落下馬來。
姬鳳離依照花著雨的計策,派一隊精兵斷了陽關的暗河,切斷了陽關城內唯一的水源。三日後,蕭胤的軍隊撤出陽關城。
「可是,我們這裏和北朝的兵力、實力相當,一旦抽調了兵力,這邊馬上就會失守!」
峽谷內的轟鳴聲過了好久,才終於沉寂下來。
已經到了秋末,夜晚極是寒冷,夜風吹在臉上,猶若刀割。以前花著雨一直戴著一副銀面,所以征戰幾年,臉上肌膚還是光滑細膩的。若非扮的是太監,估計很難令人相信她是男子。現在倒好了,這些日子隨著軍隊征戰,臉都晒黑了,尤其被塞北的風沙一吹,加上她多年來扮男子,一言一行極為洒脫,倒像一個標準的男子了。
這一夜,大軍和敵兵狹路相逢。花著雨環顧四周,此處一馬平川,再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
平細長的眸中隱有情緒在洶湧,眯眼凝視著花著雨的臉,良久沒有說話。
「相爺,這真是為難啊。恐怕梁州和陽關難以兩全了。本將覺得,不如抽調八萬兵力,如此梁州和陽關都不至於馬上失陷,可以抵擋一陣。本將飛鴿傳書,啟奏聖上,再從禹都發兵前來援助。」王煜振振有詞地說道。
當天夜裡,大軍行了五十里,到了白日便安營紮寨歇息。因為北朝的突襲肯定是在夜裡,是以大軍都是夜裡行軍,白日歇息以保持體力。如此一路行來,到了第三日夜裡,大軍已經向西行進了二百多里。
當天,花著雨便到了虎嘯營,將八名校尉招來議事。八名校尉顯然根本不將她當回事,花著雨知道這是難免的:一個小卒忽然越級做了他們的統領,任誰也不會服氣的。
花著雨冷冷一笑,當初她的追電也是烈得出了名,還不是被她馴服了。有好馬花著雨自然不會拒絕,她騎過一次逐陽,早知道此馬神駿,這匹馬會在戰場上幫她不少忙。她即將面對的是北軍善於野戰的精銳之師,說不定一個不慎,就會丟了性命。
花著雨心中一跳,忽然醒悟,平根本就沒有見過她摘下面具后的臉。或許,見到她生的這模樣,很是驚詫吧。但是,她知道,平絕對不會像安那樣嘲笑她的。可是,他沒見過她,又是怎麼認出她來的?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花著雨壓低聲音,疑惑地問道。
花著雨抬首望向樹頂,日光透過樹杈,灑下星星點點耀目的光亮。耳畔忽然響起輕緩的腳步聲,一股帶著血腥的氣息迎面而來,轉瞬到了她的面前。
唐玉掃了花著雨一眼,沒說話。他當然願意上陣去廝殺,然而卻不得不留下來照顧這個人。這個,可是相爺專門叮嚀的。
南宮絕整肅兵馬,率領著眾兵沖了下去,和十萬兵馬前後夾擊,裡應外合,與北軍廝殺在一起。
「我就在這裏坐著,等你們打完了,我再走。現在四處都是兵馬,這個地方很安全。」
「你別怪安,我們都是擔憂你的安全。其實安並沒有告訴我你具體的模樣,我只是猜出來的。」平淡淡說道。
張錫凝視著眼前的戰局,忽而眯眼道:「達奇,這是常年鎮守在西疆、北疆的兵士的打法,沒想到從京城來的兵士也懂,換戰術吧!」
就在此時,花著雨縱馬上前,向那衝殺而來的上百騎沖了過去。平擔心至極,可是卻沒來得及攔住她,只好拍馬追上去。
他還記得https://m.hetubook.com.com,安向他描述將軍的容貌時,只說了一句話:「生得最漂亮的,讓你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想愛上的就是將軍了。」
北朝的步兵剛撤回去,成千上萬的騎兵已經穿過峽谷奔了過來,來勢兇猛,夾帶著風雷之勢。
這一場戰鬥打得很激烈,北朝兵士原本以為在此設伏能夠將南朝兵士一舉阻殺,卻不想一時間竟不好取勝。
姬鳳離掃了王煜一眼,王煜心領神會,笑道:「將軍都是從小卒一步一步做上來的。本將給你一個大營的統領之職,先讓你指揮一個大營,如何?」
花著雨黛眉微蹙,思索片刻說道:「相爺既然問屬下,屬下就說一下自己的看法。屬下認為,應抽調十八萬兵力前去援助梁州。」
箭如雨下,花著雨策馬率領兵士們衝殺下來,和南宮絕、唐玉從三個方向沖入敵陣。三人猶如虎入狼群,長槍翻飛,在北軍中廝殺。
眾位將領聞言退了下去,花著雨見狀,也快步向外走去。
花著雨以一人一槍之力,阻住了數十人的衝擊,逐陽雖然神駿,但在這樣強大的力道下,也噔噔向後退了好幾步。花著雨騎在逐陽身上,只覺得體內真氣一陣翻湧,渾身癱軟,坐在馬上搖搖欲墜,一陣腥甜涌了上來,她張口噴出一口血。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受了內傷了。
但是,她依然神色淡定地強行端坐在馬上,伸袖將唇角的血跡擦去。她唇角一彎,冷艷的雙眸掃過眼前的騎兵,一身的寒氣懾人。
沖在後面的北朝騎兵,眼見她一人擋住了數十騎,一時竟然不敢再向前沖。
只見南朝的前排兵士這一次用的都是丈八長槍,揮舞著狼牙棒的北朝兵士還沒有衝到他們面前,便被長槍挑倒在地;拿著長槍的兵士後面,立刻閃身衝出兩名兵士來,手中揮舞著大刀將他們砍得再也爬不起來。
她眯眼瞧著高坡上姬鳳離白衣翩躚的身影,第一次對這個人產生了欽佩之心。
天色大亮后,北軍又發起了總攻。南朝兵士奮力抵抗,一直撐到了辰時,就聽到北軍後方傳來一陣騷亂,一道紅色煙火衝天而起,那十萬兵馬終於到了。
天邊那一彎新月早已隱去,冷冷繁星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夜色濃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平還是話很少,卻是說一不二的,她這個將軍還要受他管。
花著雨提著長槍,卓然而立,唇角勾著瀲灧的笑,「還有哪個不服氣的?」
「必須去援助,不然西涼勢必會攻破梁州!」
「大將軍還沒有明白嗎,北軍根本就不打算攻城,梁州那邊西涼的實力也絕對沒有十萬兵力那麼強,北軍的目標是我們這二十萬兵馬,他們是要削弱我軍的實力。」花著雨淡淡說道,清澈如水的聲音里隱含一絲霸氣。
「王將軍先別急,十八萬兵馬要派出,但絕不能一次派出。否則,北軍若是派出二十萬兵馬前去伏擊,我們一樣會敗。」花著雨挑眉淡淡說道。
花著雨率領軍隊一路向北部的崇山峻岭衝去,平原曠野戰,南朝兵士抵不過北軍,只有到山中利用有利地形,才有可能和北軍周旋下去。如此到了五更天,大軍且戰且退已經到了連雲山山腳下,向上望去,是連綿不斷的山嶺。
花著雨率領虎嘯營的一萬兵士,和另外七大營一道出發。忽然左側傳來一陣馬蹄聲響,姬鳳離縱馬而來,將馬一橫,攔在她的馬前,唇角凝著淡淡的笑。
「真的?」兵士們猶自不相信。
若要成功擊敗西涼軍,大軍勢必要向西疆抽調十萬大軍。如此一來,陽關駐軍就只剩下十萬兵力對抗蕭胤的二十萬大軍,這樣陽關能否守住就難說了。但若是抽調的兵力少了,西疆那邊也危險。
大軍開拔前,姬鳳離在點將台上對八萬兵士進行了戰前鼓舞。她也做過將軍,明白在戰場上,軍心是何等重要。她曾多次站在姬鳳離的那個位置,對著自己的兵士,說一些鼓舞軍心的話。這樣的話,她早已說得麻木了,而今日,聽到姬鳳離的話,她心中竟然還是激蕩萬分。
姬鳳離鳳眸微眯,淡淡說道:「聖上不會再發兵的,京師不能有失。就算髮兵,到了北疆,恐怕就是一月之後了,我們不能將希望寄托在援兵身上。」
北疆距離梁州最近,但他們若是率大軍前去援助,陽關這邊勢必會被北朝攻破,中原門戶大開。同樣,若是不去援助梁州,梁州被西涼攻破,南朝的西大門就算開了,南朝同樣危矣。屆時天下大亂,大戰將在南朝境和_圖_書內打響,南朝百姓必要遭受戰亂之苦。
面對眾人熱火朝天的爭議,姬鳳離一直坐在大椅上不動聲色。他單手支著下頜,神色慵懶。都到了這個時候,一個決策錯誤,南朝將全軍覆沒,或許就滅亡了,姬鳳離竟然還如此閑散淡定,這讓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但是,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收到了探子暗報,說西涼有異動。
「怎麼,我的逐陽性子很烈,你是不是怕馴服不了?」姬鳳離冷冷挑眉道,唇角勾著瀲灧的笑容。
「相爺,本將這就去點齊十八萬兵馬。」他轉身對姬鳳離說道。王煜雖然是將軍,但多年來一直鎮守禹都,在領兵打仗方面,倒真有些激進。
不管是主張去援助的,還是主張不援助的,底氣都略有不足,因為他們兵力不夠。最後,商議的結果是援助,但是,在派出多少兵力的問題上又開始了爭執。
北朝的兵士力氣比較大,慣用狼牙棒這一類的重兵器,在兩軍對陣時,南朝兵士沒少吃狼牙棒的虧。但是,這一次北朝兵士卻沒有佔到多少便宜,反而死傷了不少。
她從小卒越過校尉一職直接做了統領,統率萬人左右的隊伍,這倒還可以接受。
莫非?花著雨心頭忽然一凜,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戰場上,計謀是最重要的,憑著這些年指揮戰爭的經驗,她斷定,北朝這一次是要趁機削弱南朝的實力。
花著雨只得頓住了腳步,慢慢走了回去。
花著雨原本以為姬鳳離也會嘲諷她,萬萬沒料到他是如此反應。她定了定神,緩緩說道:「北朝兵將善於野戰,于攻城略地方面有些欠缺,所以,我們的城池他們才久攻不下。這一次,很顯然北朝是要發揮他們野戰的優勢。試想,如若我軍抽調十萬大軍前去援助梁州,而蕭胤卻只需要派出大軍在陽關到梁州的必經之路埋伏,以逸待勞伏擊這十萬大軍。請問將軍,我軍人困馬乏,敵軍以逸待勞,一旦遇伏,勝負如何?」
大軍策馬前行,八萬精兵只配備了四天的軍糧,著輕甲配快馬,連夜行軍。但為了保持體力,應對隨時而來的襲擊,隊伍行進速度並不快。
北軍殺紅了眼,在後面緊追不捨,尤其是北軍看到花著雨將主帥之一的達奇傷到了,又見他們即將撤退到山裡,終於惱羞成怒,上百名騎兵向山谷口風馳電掣般衝殺而來。
花著雨勒馬在高坡上,平緊隨在她身側,不離左右。
花著雨很是驚詫,這虎嘯營中,怎麼會有人這麼知悉她的需求?抬首,淺笑,凝眸順著拿著酒囊的手臂向上望去。
西涼真的有十萬兵馬嗎?以她多年鎮守西疆的經驗來看,西涼和花家軍征戰,損失的兵力極大,尤其是年前那一戰,損失的兵力近半。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會聚集起十萬兵士這麼龐大的軍隊。即便有十萬之數,那大部分也是新兵,新兵是沒上過戰場的,縱然人多,也只不過是一群沒有見過血腥的綿羊而已。
她淡淡一笑,「本統領很想和各位校尉切磋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花著雨知悉達奇是北朝一員猛將,力大無窮,一支長戟耍得虎虎生風,但凡被長戟掃中的南朝兵士,都栽倒在馬下一命嗚呼。所以,花著雨並不和達奇硬碰硬,而是施展槍法,和達奇巧妙地周旋起來。
唐玉眯了眯眼,「你說得對,那就在這裏等著!」
這上百騎北軍疾沖而來,這些人瞬間便會死在馬蹄下。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到這些人的頭頂,有些人已經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八名校尉也不是泛泛之輩,不然也做不到校尉一職,如今,八個人齊上,不到一招,便被花著雨擊倒在地,還有哪個敢不服。幾人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齊聲喝彩道:「服了服了,看不出寶統領真有兩下子!」
花著雨心頭微微一凝,忽然覺得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古怪。
姬鳳離一雙長眸盯著花著雨,眼底深處閃耀著讚賞的波光,「元寶所言極是,不過,若是派你領兵八萬,作為先遣部隊,不知你可願意?」
「安告訴我的!」平將目光從花著雨臉上慢慢移開。
姬鳳離卻沒有笑,望向花著雨的眸光頓時變得深幽,唇角一勾漾出一抹醉人的笑,「元寶,說說,何以要抽調十八萬兵馬?」
她一拉韁繩,逐陽馱著她,向前奔了起來。
瞬間,肅殺和緊張的氣氛好似陰雲一般密布在軍營上空。
北朝兵士哪裡肯放,在後面緊追不捨。
帳篷內,姬鳳離和王煜坐在大椅上,一眾將領討論得熱火朝天。
午後的陽光淡www•hetubook•com.com淡的,小河邊的空地上,聚集著多名虎嘯營的兵士,都在等著圍觀新統領和校尉們的決鬥。
帳內頓時響起王煜的笑聲,「你這個小侍衛,簡直是信口開河,梁州城現有兩萬兵力,抽調十八萬,就是二十萬,用二十萬兵力去抵擋西涼的十萬兵力,豈不是浪費。而陽關,只余兩萬兵力去對抗北朝的二十萬兵力,豈不是自行大開我朝北大門,放北軍進來。莫非你是北朝人不成?」
八名校尉原本是爭先恐後打算第一個上的,唯恐自己一時落後,花著雨被別人打敗了。聽了花著雨此言,八人頓時停止了爭執。讓他們一起上,莫非這個寶統領真有兩下子?當下,八人互看了一眼,同時沖了上去。
第一波的衝擊北朝兵士慘敗,跟在後面的北朝統帥是蕭胤的左尉張錫和右尉達奇。達奇虎目一瞪,額上青筋暴了出來,這是什麼打法,南朝兵士果然狡詐。
達奇策馬從斜里衝出,手中長戟猛刺,對上了花著雨的長槍。
花著雨點了點頭,她自然不會怪他們的。
就在此時,南宮絕和唐玉已經帶著騎兵沖了過來,攔住了這些衝過來的北朝騎兵。好幾名虎嘯營的兵士含淚向花著雨奔了過來。平沖在最前面,一彎腰將花著雨攬到了他的馬上,兩人一騎,快速向谷內退去。逐陽被一名兵士牽著,緩緩走在後面,就連逐陽似乎都受了內傷。
花著雨的馬衝到了騎兵前面,手中銀槍盤旋飛舞,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北軍騎兵在巨大的勁氣衝擊下,慘呼著與胯|下的馬兒一起栽倒在地。
她臨來北疆前,是向安傳了信的,當時她沒想著讓他們來,沒想到平卻跟來了。他也真能隱藏得住,估計康就不行了,那傢伙脾氣暴躁,以前跟在她身邊,也是呼風喚雨的,若是和平一樣隱在軍中做小卒,恐怕他會受不住,早晚泄露了身份。
南朝兵士二十萬,北朝兵士二十萬,西涼兵士十萬。
花著雨忍不住在馬上俯身,去拿馬匹一側的酒囊。每一次上沙場前,她都會先飲幾口烈酒,讓那辛辣的酒勁壓一下心中的悲憫之情。初次上戰場,看到戰場上令人作嘔的血腥,她可是吐了好幾日,只有用烈酒來穩定自己的心神。雖然現在她已經能坦然面對了,但是,這飲酒卻已經成了習慣。
西疆梁州雖然也有守軍,但已沒有花家軍的實力,而且,西涼是臣服於南朝的,所以梁州如今的守軍只有兩萬,恐怕無法抵擋西涼的攻勢。京師禹都倒有十萬軍隊,卻遠水解不了近渴,根本無法援助。
還是她常喝的燒刀子酒,還是一樣的辛辣一樣的烈,似乎能將喉嚨灼燒。她一連飲了幾口,晃了晃裏面還有不少,正要再喝幾口,那修長的手伸過來,一把將酒囊奪了過去。
贏疏邪這個少將軍之所以威望極高,就因為在戰場上,她會拚命護住自己的部下,將部下的傷亡降到最低。
「你怎麼樣,要不要一起走,還是在這裏歇息?」唐玉問道。
王煜聞言神色頓時一凝,良久緩緩答道:「我軍必將全軍覆沒!」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天馬上就要亮了,山上、林中情形隱約可見。若是到了白日,更容易被北軍發現行蹤了。
花著雨蒼白著臉道:「他們現在也是我的部下!」
北朝統帥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北朝兵士從山坡上揮舞著狼牙棒衝殺下來,和南朝兵士在曠野上展開了一場大戰。
王煜頓時啞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派出十八萬兵力,屆時北軍若是攻打陽關,可如何是好?」
「你說得輕巧,我們能這麼容易擊敗北軍的話,就不用在這裏討論了!」
花著雨靜靜地看著幾人逼近,忽然縱身一旋,手中銀槍在她旋身之時,漾開一圈圈銀光,盪起的勁氣激得幾位校尉幾乎要後退。銀槍在空中舞開,只聽一聲聲噼啪響聲,八名校尉手中的兵刃先後被花著雨的銀槍格住。
眼前是一道狹窄的山谷,花著雨率領的虎嘯營和南宮絕率領的虎翼營兩萬人馬留下來斷後,唐玉沒有率兵,但也留了下來,他們阻住了衝殺過來的北軍,其餘的兵士都穿過峽谷向山內退去。
花著雨坐在一棵樹下,靠著身後的樹榦,一眾虎嘯營的兵士爭先恐後地擠到她身前,殷切地詢問她的傷勢。她望著眼前一雙雙充滿關切的眼神,想起了她的孤兒軍。孤兒軍已經遣散,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或許已經做了平民百姓吧。平雖然在她身邊,卻不敢靠得太近,早已隱沒到其他兵卒之中,生怕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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