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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啊？」

可惜，她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古佳一聲冷哼打斷了話。

可是從早晨8點到9點，來來往往的會客廳里卻遲遲沒有人抵達。又過了半小時，終於有一個穿著粉紅西裝，帶著豹紋眼鏡的……男人扭著水蛇腰到了她面前，站定了。

夏禾憋著笑走到他身旁，從他身後的籃子里掏出個四驅車，來到小男孩面前輕輕說：「和你換變心金剛好不好？」

那隻手白凈瘦削，十指頎長。

古佳百無聊賴倚在窗口看風景，過了一會兒，扭頭朝夏禾的方向說：「我想喝奶茶。」

「乖。」陸箏笑彎了眼睛。

「那磁卡……」

「可以。」

夏禾被逮了個正著，狼狽低頭：「對不起……」

「你拍的照將以只調動微調光的形式直接下印，可以嗎？」

她慌亂查看，看到相機沒壞，才揉了揉肩膀，抬起頭來卻發現顧少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氣息微微有些凌亂，眼神卻依舊涼颼颼的。

說完，他一閃身，也下了樓。

夏禾在約定的時間到了SE總部，顧少司還沒有到，她只好坐在樓下的接待室里發獃，一不小心，居然又遇上了AGO和古佳。古佳臉色不佳，僵著一張臉，AGO在邊上軟聲勸說著什麼。聽見聲響，兩個人都抬起了頭，頓時氣氛有些微妙。

夏禾沉默地取過了奶茶，並不多嘴，徑直回了咖啡廳。

它的主人靜靜站在樓梯口，墨鏡下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AGO暗暗朝夏禾投了一記眼色，才笑道：「是，這是夏禾，我們佳佳前幾天新入職的……」

「她啊，」陸箏回眸淡道，「你沒有看娛樂圈圈圈周二的頭版么？」

她想了想，放下了相機。

夏禾默默提起相機又抓拍一張。

「街口左拐，第二家，Iced Chocolate&Coconut混拼，三分糖。」

「我們古佳是腿模，今天的衣裳也是以勾勒腿部為主的，所以拍照的時候要突出我們古佳的腿部線條，最好是仰拍。」

將近二十兆大小的原片被人瘋狂下載著，放大了無數倍后，看熱鬧的人終於齊齊傻了眼——毫無PS痕迹！顧少司，他這簡直是踢館了吧？！

……相機！

額……夏禾仔細想了想，發現好像的確沒有什麼破綻，軟聲答應：「好，明天什麼時候？」

粉西裝皺眉盯著腕表，煩躁說：「跟我來吧。」

陸箏眯眼摸下巴：「看模樣是AGO帶著他那個布偶美女去約拍了，本來我還想透個信兒給《娛樂圈圈圈》，居然讓他們搶了個先。」

半個小時悄然過去，古佳似乎是累了，終於在一家咖啡館坐定。不一會兒，AGO在2樓窗口朝夏禾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如果說攝影師三個字是小幸福，等到下午的時候，夏禾就收穫了一個「大幸福」。午後三點，主編把她召到了主編室里，笑眯眯地遞上來一個薄信封，說是SE給她的這次拍攝酬勞。她回到座位小心拆開信封，一張紙劃出。

她在車上思緒紛飛，絲毫沒有注意到保姆車已經上了高速，出了市境，一路賓士向偏僻的郊外。等她徹底反應過來，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顧少司漠然移開了視線。

「可是……」

古佳暴躁望向AGO：「沈星呢？」

夏禾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移開視線去看顧少司的背影。她雖然身在邊緣，卻也能夠窺探到一二，娛樂圈的確是一個非常殘忍的世界，有人減肥吃各種活物乃至「吸食違禁品」，有人為了上位「以色侍人」，有人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慘絕人寰的改造……那，顧少司呢？

夏禾戰戰兢兢進了福利院，發現顧少司連對小孩子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明明是在派發禮品，卻沒有一個孩子敢上前。離他最近的小男孩收到了個粉紅色的洋裝芭比娃娃，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顧少司手裡的變形金剛，一臉的欲言又止，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她當即捧著支票下樓，在街角的銀行兌換了錢幣，然後把錢分成了三份，一份3萬，交還給主編賠償相機，兩份1萬，一份給了沈星補上過去的房租，還有一份……

夏禾默默卸下磁卡，交到了AGO手裡。

AGO乾笑：「哪裡的話，佳佳與新助理有些誤會而已……」

「你是古佳小姐的新助理吧？這口味的混拼奶茶是她的口味。」

所有人都在興緻勃勃議論著《率性》到底是不是P了圖，微博熱門話題近半，無數技術宅通過各種儀器與技巧羅列，想要推算出寫|真集的無P根本就是無稽之談謊話連篇。一本寫|真集毫無PS，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效果，這根本不可能！

磁卡！

顧少司的寫|真只不過用了一周就正式上線。

夏禾學的是專業攝影，只要外部條件適合，她能在極快的速度捕捉光影最佳的畫面。而顧少司身材修長，眉眼精緻，不論是身形還是臉型都是完美得匪夷所思。就像沈星寫的標題，他在演藝圈是典型的「有臉、任性」款的男星，論演技論資歷或許他只是一個新人，可是單單靠刷臉，他就m.hetubook.com.com已經讓萬千粉絲為之瘋狂。他似乎非常習慣被人拍攝，舉手投足並沒有古佳那種刻意為之的矯揉造作，大大降低了攝影師的拍攝難度，還加快了拍攝速度。

陸箏說：「你知道為什麼古佳今天會為難你么？」

「我……」

「這是我個人的。」他低聲道，「那些禮物，是SE的。」

顧少司不置可否，冷眼看著保姆車遠去。

不遠處，陸箏正一臉溫和地與臉色發青的AGO「商討」：「既然你們並不需要她，我帶走，你們不會有意見吧？」

陸箏在電話那頭說：「用餐倒不必了，明天是少司生日，你願不願意來拍幾張照留個念？」

夏禾愣愣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之前的排斥是從哪裡來的。在來之前，她曾經在網路上查過資料，知道顧少司的童年有幾年是在孤兒院度過的，所以他年年生日才會回來孤兒院看一看，可是，恐怕沒有人會願意自己的狼狽被人當做年度的秀場。所以，他才不願意SE的攝像跟隨吧……

「主編那兒我會去處理，我只要你個人的保證，小禾苗，你能答應嗎？」

低眉撩圍巾時滑落的髮絲，抬手推動木門時纖細的指尖，裙擺踏著風鈴與髮絲一起飛揚。

陸箏盯著夏禾笑了：「你不是娛樂圈圈圈的記者么，什麼時候做起了助理的活兒？好好的攝影不做，去做跑腿買奶茶的小助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電話里傳來陸箏的輕笑：「沒有酬勞，沒有署名，當然不算你私下合作，怎麼會違約呢？」

這……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明明是一副……

夏禾沉默地抱起相機朝外走，還沒到門口，卻聽見身後一聲「等等」。

卻不想，第二天SE公司在主流媒體上公開照片原片。

夏禾慌忙去接，卻一不小心腳腕一扭——頓時痛得眼淚差點掉落下來。

「啊……謝謝你……」

夏禾路過書城，買了一本寫|真集，小心地帶回了辦公室。她的名字被寫在了寫|真集的工作人員表上，小小的角落裡，夏禾兩個字趴在「攝影師」後面，帶著一絲規規整整的味道。她摸著上面的攝影師幾個字，感覺到了一絲小小的幸福。

磁卡被放置進了筆記本里，AGO挑著眉毛一張張瀏覽。

陸箏合上筆記本，笑而不語。

古佳的身材其實很完美，可惜她的妝容實在是太過濃重了，要想拍出剔透乾淨的少女感覺，至少要避開她的眼影……

他眨眨眼，不可置信地乾咳一聲，問：「夏禾？」

夏禾默默伸出手在他面前攤開了。

「你看夠了么？」顧少司冷冷出聲。

AGO忽然一愣，片刻后瞪大了眼！

「……是。」

周末，夏禾背起背包來到了SE總部大廳。

顧少司冷颼颼回眸，滿臉不滿。

「……好！」夏禾朝AGO笑了笑，把U盤塞到他的手心，跑向了顧少司。

顧少司的琴弦一頓。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陸箏微笑，「聽司機說，你那天待在車裡直到SE門口？途中，不是會經過你的公寓么，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如此熱愛公司啊。」

「新助理？」

夏禾老實搖頭。

古佳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也不伸手接U盤。

一個身影從墨鏡男人身後走出，朝她露了個大刺刺的笑容。

店員嘆息：「不過《天下》里演了個女配，鼻孔已經朝天看了，三個月換了三個助理，怪不得怎麼整都是三線。」

「可這是不是違約……」

「可以開始了么？」忽然，一個冰涼的聲音響起。

好久，他乾咳一聲，蘭花指捏成了拳收斂下來：「陸箏？你是和……顧少司？怎麼有空……」

遠處，保姆車已經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這居然是一片海洋？

「整容卻有保鮮期，她在最靚麗的時候沒有能夠一飛衝天，現在的古佳，已經是『縫縫補補又一年』了，所以不論你是拍了她的臉，還是沒有拍她的臉，都是踩了她的痛腳。娛樂圈內事，千變萬化，每個人都有艱辛得幾乎猙獰的時候。」

夏禾斟酌用詞：「街角咖啡的感覺，是不是……把妝稍微卸一點？」

除了……「嘔！」

說話的人一身得體的襯衫斯斯文文，一副眼鏡勾勒出柔和的面部線條，卻長了一雙桃花眼。隨著他說話的聲音，他的眼睫彎翹成了月牙，溫煦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躍動劃過AGO和古佳的臉，最後笑眯眯落在了夏禾的身上。

她用力捶胸口，猛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嘔吐的慾望。再抬起頭來，顧少司已經進了福利院，而陸箏，居然開著車走了。

現在的安樹里主要用作SE公司民國片的取景，除了固定的地方設有路障，其餘部分是供給日常駐紮的劇組休閑區，平日里清凈得很。朝陽披灑在潮濕的屋檐上，溫暖的光勾勒出一片祥和。蜿蜒的小河流水，斑駁的青石板道，紅木雕花的門后開著簡單的手工蛋糕店，街上的咖啡廳里流淌著留聲機奏出的簡樸音樂——古佳身上穿著精巧的白色小洋裙，露出纖細勻稱的長腿，的確十分漂亮。

陸箏淡笑：「這就不是你們需要ｗwｗ.ｈｅｔｕｂoｏｋ.coｍ.cｏｍ操心的了。」他扭頭，朝夏禾眨眨眼，「小禾苗，我們走。」

「古佳的蘋果肌很挺，正拍笑臉的時候要拍出甜美的效果。」

夜色已經悄悄降臨，最後一寸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落在了他的發梢，把他的眼睫都染成了金色。

「……啊？」

顧少司一愣，低聲道：「為什麼？」

夏禾抱緊相機跑上前去，可那個墨鏡男人卻遲遲不伸手交磁卡，她只能尷尬站在原地。

AGO的神色一變，連同古佳都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你還愣著做什麼？」忽然，身後響起陸箏的聲音，再然後一股力道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快進去吧。」

SE是目前國際首屈一指的融資財團瑞利安萊的下屬公司，主要涉獵的是影視演藝方向，天高皇帝遠，SE在中國大陸已經自成一體，旗下藝人涉獵時尚、演藝、音樂等諸多方面，從製片到院線都有鋪張，可謂是一個自產自銷的影視帝國。

「說了這麼多，你懂了嗎？」

古佳嫌棄地皺起眉頭來，用一種看老鼠蟲蟻的眼神把夏禾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暴躁開口：「開車！」

夏禾嚇得慌忙抬頭，果然對上了一雙冷颼颼的眼眸。果然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

「可……」這裏本來就是咖啡廳啊……

她冷哼：「AGO，看來《娛樂圈圈圈》的門檻要比你想象中高許多，人家根本是敷衍你才派了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新人來，你還想不明白么？」

「HI，兔子小姐，又見面了。」忽然，一個悠揚的聲音響起。

任務，裝作跟拍，然後把照片帶回《娛樂圈圈圈》。

PS男神？360°無死角美男？

「為什麼？」

夏禾猶豫了下，收起了相機，進了咖啡廳。

最後，金牌記者沈星一篇評論總結了這一次喧囂：

「……是。」

「拍照。」陸箏說。

路燈光華滿目。夏禾悄悄打量著顧少司。以攝影師的目光來看，他真是一個非常好的素材啊，骨骼與氣質都非常適合各種構圖，身體與臉都沒有特別需要規避的死角……

「要突出年輕，活力，青春靚麗。」

相機、房租、欠沈星的日用品啊啊啊！

在她眼前是一片蔚藍的水面，碧空明凈，海風徐徐，空氣中瀰漫著絲絲咸腥。

夏禾如坐針氈：「可是，照片我已經給主編……」

「我……」夏禾想了想，低聲開口，「我可以……」她想說，我可以重拍，在室內的光源與室外不同，古佳的煙熏妝與這家咖啡廳復古的木質裝飾相結合，可以用一種復古的方式來消除她的濃妝帶來的頹廢時尚感，使烈焰紅唇和厚重眼影透出往昔的優雅清純，讓往昔的塵埃跨越時空在今時今日的照片上落定。

如果能夠一直用好看的照片來賺錢，那就太好了！

AGO從很早前就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樣，忽然叫出了聲：「陸箏！夏禾到底是……」

顧少司淡道：「那我有什麼理由還你？」

的確。夏禾眯著眼睛遠眺，想要聞一聞海水的味道，卻發現顧少司已經下了保姆車。

遠處的顧少司穿著白色襯衣，站在碧海藍天中，就像是一幅畫。

「……來了！」

他怎麼會沒有看過呢，那是兩天締造了話題神話的逆轉新聞。周一的時候顧少司被曝出整容前照片，連同慶功宴上的照片一起再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不管是競爭對手還是他的粉絲，所有人都在翹首盼望著事態的發展，可是僅僅是隔了24小時，事件居然出現了驚天扭轉！《娛樂圈圈圈》用了一整個跨頁版面對顧少司PS事件進行了跟蹤，他們刊登了一張幾乎和當時黑料照片一樣視角的效果卻截然不同的照片，通過光線、焦距、景物對比，得出了黑料新聞才是無恥地利用了PS醜化顧少司以達到炒作黑化新聞的目的……而放在娛樂圈圈圈跨頁頭版的那個傾倒了無數少女心的身影，赤|裸裸地打了不折手段的媒體們的臉面。

你能答應嗎？

AGO不明所以。

AGO臉上的神情凝固在震驚上。

顧少司木著臉蹲下身，把變形金剛遞給了穿花裙子的小姑娘。

夏禾不敢再看這一塊冰塊了，陸箏一走，她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只能像一根木頭一樣坐在車裡。顧少司一直看著窗外，他的目光從來沒有落到她的身上過，大概他嫌棄地連呼吸同一個車廂的空氣都嫌棄吧……

一路沉默。

不料，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古佳哪個痛腳，她忽然暴躁起來，取出磁卡用力朝她丟去——「我不需要看！帶著你的廢片滾！」

咖啡廳里，AGO和古佳站在電腦屏幕前，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怪異。

陸箏說：「這次拍攝主要是應對前幾日的整容和PS風波，我們打算出一個純天然寫|真集，後期加工會非常少，所以對色彩要求會比較高，你能做到嗎？」

AGO沉默不語。

她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好。我回家就刪除磁卡里的照片。」

這下，顧少司眼裡幾乎要冒冰了。

「砰！」一聲悶響。

安樹里是一條街巷，早年曾經是個荒廢的老衚衕，曾經的https://m.hetubook.com.com繁華早就漸漸被歷史淹沒，戰亂讓它千瘡百孔，後來住在裡頭的人也漸漸搬離，這裏成了一片無人區。幾年前這裏被SE看中，找人修葺，仿照著原來的模樣，修復了破損，替換了早就被腐蝕的紅木，歷時半年，儘力還原了這條古老的街道當年的模樣。

那照片……那照片難道是夏禾拍的？！

夏禾抱著相機下車，想到磁卡還在他手裡，卻又不敢再開口……在她彷徨的時候，陸箏在她身後笑出了聲，拉起她的手，把一小塊黑色磁片放在了她的手裡。

小男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夏禾把奶茶輕輕放在了桌上。

那時，夏禾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咖啡廳里。陽光攀爬進窗戶，落在木質文理的桌子上，安靜得彷彿能聽見窗口的藤蘿呼吸的聲音。

陸箏笑了，聲音低柔：「那天在世嘉你見到的，是少司的艱辛與狼狽，小禾苗，你是一個認真善良的人，而少司，他付出好大的代價終於飛到天上去，你不會去折斷他的翅膀的，對么？」

約莫半個小時候，她的手已經酸得抬不起來，之前扭到了的腿已經有些發腫，疼倒不疼了。陸箏大發慈悲，她得到了5分鐘休息的時間。

夏禾沒有察覺到陸箏的目光，她已經沉浸到了海洋藍天和顧少司的白襯衣的世界里去。

一句話出，古佳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

夏禾抱起相機下車，頭也不回朝門外走，還沒走幾步就腳下一軟，重重地栽向地面。千鈞一髮時候，她用力抱著相機調整了一下角度，於是就變成了肩膀落地。

在那一隻兔子瘦小的身軀下，有著娛樂圈罕有的簡單透徹。不論是誰，被那樣專註而認真看著，怎麼都不會反感的。更何況是顧少司。

墨鏡移動冰塊面無表情，連一個小指頭都沒有抬一下。

……怎麼辦？難道用搶的嗎？

不過，顯然並不是AGO需要的。

她今天要等的是一個腿模，叫古佳。

「……好。」

她尷尬笑著撓頭：「我沒事，我只是……」只是忘記扭到腳這回事了……

夏禾傻了眼，茫然無措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顧少司摘下墨鏡，以一種看……饅頭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俯身進了保姆車。

半個小時候，保姆車停在了安樹里。

夏禾悄悄鬆了一口氣，跟在粉西裝的身後出了SE大門。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碩大漆黑的保姆車，車門打開了一條縫，粉襯衫就鑽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又探頭皺眉：「還愣著做什麼！」

夏禾摸了摸隨身的包，鼓足了勇氣，走到了他們面前，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下掏出了U盤，遞到了古佳的面前。

她說：「我想你一定找了其他攝像，但我捨不得刪，所以把它拷貝下來了。我不留備份，刪除還是留著，你自己定奪。」

AGO的聲音有點兒像鴨子，絮絮叨叨說著，卻很難讓人找到著力的點。

天色終於徹底漆黑，保姆車在SE門口停了下來。

「你看夠了么？」他咬牙。

「她原本是公司重點培養對象，出道之前，經過了三年的整容期。那張臉，幾乎只有眼眸是原裝的了。」他緩緩說，「可惜啊，沒紅。」

這活，又是搞砸了吧。她想要抓狂在原地變成一個蘑菇再也不起來，可是眼看著顧少司拿著她的磁卡消失在樓梯口……她僵持了一會兒，還是默默地跟了上去：「喂，你等等，請把磁、磁卡……」

「讓你拍你就拍，你自己沒用還要推卸給妝容？」

半個小時后，私家車停在了廣恩福利院。夏禾打開車窗，重重地喘息，她對國內的娛樂圈了解不多，雖然知道顧少司是炙手可熱的明星，卻沒想到他居然紅成這樣，從SE門口開始就一路有記者和瘋狂的粉絲圍追堵截。充當司機的陸箏簡直是拿私家車當賽車來用了，一路穿行拐彎漂移，居然活生生把那一堆跟蹤的車輛給甩了！

夏禾縮縮脖子，不敢動了。一直到他派髮結束，顧少司去了院長室，把一個信封交到了院長手裡。夏禾想拍，卻被顧少司伸手按下了相機。

「因為……」

「陸大哥……我是夏禾。」夏禾斟酌詞彙，小聲說，「錢收到了……謝謝你……嗯，能不能請你和……請你用餐？」

幾乎是同時，兩個身影從大樓內部走出，其中一個隨意地掃視了一圈保姆車，忽然一愣，扭頭看他身後的男人：「少司，剛才坐在車裡的是不是那天那隻兔子？」

「能。」

然後把一套精緻的水晶發卡遞向一個小男孩……這次，他停了手，似乎也覺得有所不妥，又臨時換了一個蝴蝶結小草帽。

夏禾的注意力已經集中在了後座的「元氣美女」古佳身上：這個理論上要拍清新的街角咖啡少女的小嫩模化著濃重的多色漸變眼影，唇彩是深紅的，眼眸上的彩片透著微微的褐，削尖的下巴和細長的手腳骨骼分明……她的確可以說是漂亮的女人，但卻和少女有那麼一點點……小距離。

夏禾搖頭：「他很好看。」眯著眼看他，低聲補充，「像會發光。」

夏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獃獃站在原地。她只想要和-圖-書拿回磁卡啊……可是那張磁卡被那一尊陰測測的移動冰塊捏在手裡，一點兒也沒有鬆手的意思——她只好眼巴巴看著他。

古佳咬牙：「我雖然不是大紅大紫，但是就憑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對我指指點點。」

夏禾尷尬地笑，聲音越來越小：「照片……很好看，你很漂亮，我沒有拍出AGO的要求，並不需要酬金的……只是想把它們還給你……」

粉西裝眉毛擰了起來：「新人？」

保姆車緩緩駛向遠處，夏禾在車裡整理著紛亂的思維，直到抵達目的地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她明明是來替古佳做跟拍的，怎麼就稀里糊塗跟著顧少司上了車？雖然她是被古佳轟走的沒錯，但是這忽然變更「老闆」的行為，怎麼說也……有點不仗義吧？

AGO臉色複雜：「你是特地送來的嗎？」前一天，她是被古佳一聲「滾」給轟走的，原本他都已經做好了第二天《娛樂圈圈圈》一片古佳甩大牌的負面新聞，卻沒想到一周過去，一點聲音都沒有，今天居然在SE總部又見到了她。

夏禾迷茫：「什麼為什麼？」

咖啡廳里，古佳已經翻開了一本雜誌。AGO翹著蘭花指正在攪動一杯咖啡，瞥見夏禾，他指著桌上的筆記本細聲細氣說：「把相機拿來讓我們看看效果。」

「我……」

她個子矮，抱著相機跟在他身後狼狽不堪。忽然，他停下了腳步，她就扎紮實實地撞了上去——砰——她趕忙抱緊相機，小聲說：「周二上報他圖片只有慶功宴致辭的照片，沒有世嘉的照片……你能不能、把磁卡還給我？」她已經要賠相機的三萬塊了，還有欠沈星的錢，如果再加上磁卡的，真的只能喝西北風了啊……

不遠處，顧少司正抱著一把吉他三三兩兩撥弄琴弦調動著音色，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這已經不僅僅是拒絕了。

「我叫AGO，」粉西裝指著保姆車後座的人細聲細氣說，「你今天的任務是跟拍古佳。古佳下月會有新寫|真上市。《娛樂圈圈圈》在業內的銷量是眾所周知的，我們希望貴刊能給四分之一版面來報道古佳，偏重宣傳元氣美女，自然清新，冬日里的暖陽，街角的咖啡色圍巾少女，新聞效果是以偶遇素顏古佳進行跟拍這種形式，可以嗎？」

那時候網路上的硝煙還沒有消散，粉絲與路人還在爭吵著顧少司到底是天生的上蒼寵兒還是後娘聲的PS男神，一本叫《率性》的寫|真集就以鋪天蓋地之勢N線宣傳鋪張，號稱史上第一本無P圖寫|真集，讓原本稍淡的輿論又一次被點燃了火苗！

院長在身後噴笑出了聲。

AGO攤攤手：「金牌娛記檔期滿吧，今天時間不多，大小姐你就湊合吧。」

「你直接說我現在皮膚差而且不清純不就行了？」

他指的照片的確是一張正面照。這其實是一張不錯的照片，取景適中，色系偏暖，朝陽落在古佳的肩膀上，萬千光芒把她的髮絲染成了金色。逆光中，她身上的白裙變成了光暈似的半透明，而她的煙熏眼妝卻被一個微妙的角度加上光影的調度而稍稍變了顏色……

「啊……」

陽光。掉落的漆木。白色的洋裝。暗紅色的小包。

夏禾獃獃站在原地，一不小心又忘記了他的警告，直勾勾看著他的眉眼。如果上蒼在捏人的時候本來就是偏心的，可是在顧少司身上，顯然是偏心過頭了吧！他真的，只能用好看來形容。

海風中，陸箏在她耳邊問：「有難度么？」

聽見聲響，AGO抬起頭來，皺眉問：「夏小姐，為什麼這些照片裏面，沒有一張是可以看清臉的？」

「你備份了么？」

夏禾：……

夏禾來不及去撫慰難堪和疼痛，匆忙低頭尋找磁卡——終於，她在樓梯口找到了那一張小小的磁片，只是她還來不及去撿起它，它就被一隻陌生的手撿了起來。

夏禾慌忙跟著鑽了進去，還沒坐定，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水氣味，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五萬？！

她小聲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不拍。陸大哥說起來，就說……就說相機壞了。」

「噗……」夏禾忍無可忍笑出聲，舉起相機按下快門，把顧少司迷茫的模樣拍進了相機里。

「佳佳！」AGO的神情緊張起來。

在她身後，陸箏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古佳，笑了笑，轉身要下樓。

陸箏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直到夏禾已經抱著相機跟上顧少司的步伐，他才收斂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不出來，這隻兔子說話做事柔柔軟軟，整個兒人都帶著一團絨球氣場，講話顫顫巍巍，被古佳和AGO擠兌成那樣都沒有生氣……卻唯獨在攝像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自信呢。

夏禾眯眼看著顧少司。他很瘦，素白的襯衫勒出了他的背部線條，白皙的後頸上，錯落著漆黑的髮絲，其實……有些單薄。那麼凶神惡煞的人，也一直很辛苦么？

「古佳時候暖色系的照片，她的右側臉比左側臉漂亮。」

一瞬間，AGO臉色十分難看。

AGO乾笑：「當然沒關係。只是這個小丫頭是娛樂圈圈圈的新人，恐怕不能勝任顧先生的工作。」

古佳hetubook.com.com已經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人，夏禾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最終下了樓，朝街口跑去。安樹里的地理位置比較特殊，街口其實並不近，等她跑到目的地的時候，劉海都已經貼在了額頭上。她氣喘吁吁把古佳的要求說給店員聽后，發現店員正用一種同情的目光打量她。

黑色的保姆車漸漸駛離SE總部大樓。

「夏禾？」AGO的聲音帶了不耐煩。

「我知道。」顧少司說。

夏禾輕聲解釋：「暖色系照片本身就有遮蓋缺陷和膚質的關係，而且我會從比較遠的地方用長焦拍攝，所以妝淺一點沒有關係的，並不會影響照片的效果，淡妝也能在視覺上突出清純感……」

顧少司移開了視線。

金牌娛記沈星一記巴掌拍到了她的腦袋上，恨鐵不成鋼：「請人家吃飯啊！這是人家給你的情面，當然要表示下感謝，不然哪裡還有下次生意？！去去去，今晚就去，不過別傻乎乎跟人跑了，吃完飯馬上回家，記住沒！」

話還沒說完，顧少司就就只剩下了背影。

她本來就長得很好看的，適當的光影結合，更是光彩照人。

夏禾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好久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不看看照片嗎？其實……很漂亮的。」

「配合公司宣傳，他會去廣恩福利院，卻不願意讓公司配備的攝像跟隨。不過，這次的照片你不能交給娛樂圈圈圈，不署名，也沒有酬勞。」

陽光下，夏禾覺得自己已經快變成了一隻斷腿的毛驢，顧少司手裡的磁卡就是那根胡蘿蔔。

「謝謝。」良久，顧少司沉默開口，聲音有些低啞。

有了這五萬塊，她就不再是負債纍纍的人了。的確是雪中送炭的錢她盯著它好久，等到下班的時候，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陸箏的電話。

夏禾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稀稀疏疏的人群中穿梭，時不時地按動快門，捕捉轉瞬即逝的畫面。

果然是要當場驗收的么？

電話的那一頭，陸箏說完了地點與時間，掛斷電話，扭頭對顧少司說：「小禾苗來拍，你應該不會排斥吧？公司對你的容忍度向來高，你公然違抗公司安排也不是第一次，不過少司，人在圈中，哪裡能那麼肆意？你一路艱辛，難道不想讓他們看一看你今天的成就么？」

老實說，在世嘉的那些照片不論是從取景還是從色調來說，都並不優秀，甚至連勉強過關都不行，那樣的照片，她能忍住刪除的慾望已經不容易了，哪裡會花心思去備份……雖然這習慣已經被沈星垂了無數次腦袋，卻還是下不來手……

小男孩抱住四驅車破涕為笑，夏禾拿著蝴蝶結小草帽和小女孩交換了變形金剛，又用變形金剛換到了前一個男孩子手裡的粉紅洋裝娃娃。三個孩子興奮地沖了出去玩了，留下尷尬的顧天王手裡拿著水晶發卡，一臉的郁猝。

粉西裝翻了個白眼：「我說，娛樂圈圈圈的記者是死光了嗎？我給的價碼可不是要一顆土豆來練手的！你以為是植物大戰殭屍么？需要你來做防護牆？」他翹起蘭花指，指向門外，「去找你們主編，替我轉告，我給的價錢是請沈星那種級別的，如果她是這樣的誠意，這筆生意還是不要做了！」

陸箏的嘴角微微彎翹：「安導的新片會在安樹里拍攝，我與少司過來好安導接洽，走累了，上來喝一杯咖啡，早知道古小姐在這裏休憩放鬆，我們就不上來了。」

「我去做什麼？」

……五萬？

夏禾搖搖頭，還沒開口，就聽見SE內部電梯「叮」的一聲。陸箏與顧少司從電梯里出來，顧少司看到她一臉嫌棄，陸箏倒笑開了，朝她招手：「小禾苗，我們出發了，你還在發什麼呆。」

他頭也不回道：「開始吧。」

顧少司移開了視線。

「你聽不懂人話么？」古佳淡道。

「夏小姐，就算跟拍理論上不能靠太近，雖然夏小姐你是新人，可我想你畢竟是職業的記者，要從遠距離照清人的臉這是最基礎的職業素質吧？我們原本就是想借貴刊人氣，拍成這樣，誰能認出來這是古佳？」

一張支票，五萬。

古佳冷笑：「明明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該厚著臉皮接這份活，浪費別人時間。」

古佳已經尷尬的低下了頭。

兩個小時的拍攝時間轉瞬即逝，夏禾回到市區的時候天已經泛黑。陸箏帶著手提電腦，在中途就已經下車趕赴寫|真製作中心，保姆車上出了司機就只剩下了夏禾和顧少司。

奇怪，新人兩個字是寫在了她的臉上嗎？

原來，這才是他想說的。

AGO搖頭嘆息，伸手指著一張照片：「這一張原本是正臉，為什麼變成這樣？」

如果可以，她想記錄的是美好，而不是他人不願意暴露的苦澀。

「漂亮吧。」陸箏輕笑，「W市已經被開發得差不多，市郊也都是度假山莊，不過這一角水面太深，沒有辦法開闢成供人休憩的沙灘，底下沙土構成太過稀鬆，又沒有房產願意投資，所以才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