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真是我的阿拉蕾神燈。」

「你大小姐高興，怎麼都可以。」周雨川笑笑，完全地接受了我的胡鬧，他從他的包里拿出慣例的一盒牛奶一個三明治，放在我桌上，然後轉身向他的座位走去。

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的感情，很想見很想見一個人的期待，魔力大到可以把每周最最討厭的星期一變成每周最最期待的日子，把本來最期待的星期六星期日變得像一片沙漠。

我只是，沒有對駱軼航坦白。

「阿拉蕾阿拉蕾，就是阿拉蕾，我喜歡阿拉蕾，不行么。」我仰起頭對他眨眨眼，「你不知道我叫『蘿莉』嗎？我有權隨心所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我缺的，是有我喜歡的人來做我的男朋友。

他眼睛里我完全讀不懂的壓迫越來越強，讓我看不清楚自己心裏的想法，也沒有辦法冷靜。他讓我不知道自己是會狠狠地伸出手去甩他一耳光，還是會非常沒有氣勢地轉身逃跑。

「謝謝……」我只能尷尬地笑。

這叫做「戀愛是拯救人生蒼白的最佳理由」。

周雨川也一步一步踏上台階，向我們走近。和駱軼航不同的是，他的笑容里完全都是清朗明快，沒有一絲陰影。走到我面前，他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把攬住我的肩膀，施加力氣帶著我轉過身，繼續往樓梯上走：「一早上就在樓梯上發什麼呆？又沒吃早飯，血糖低，所以氣場才這麼低沉吧？對了，你的物理作業肯定又沒有做完對吧？哪，快點去教室里補完，下了早自習就要交上去了，你知道和圖書嘛，物理老師可不好應付。」

和周雨川一起走進教室，我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周雨川卻並沒有去到他的座位，而是站在我課桌邊，笑笑地看著我。

是的，駱軼航說得對，我可能真的不會缺男朋友。我如果想要刺|激的話，完全可以讓陳灝宇做我男朋友，而我如果想要被寵溺的話，也可以讓周雨川做我男朋友。

只是天長地久，總有盡時。

——「神燈里的那個叫做阿拉丁，是阿拉丁的神燈，可以許願望的那個啊。」

「小璃。」

我知道說著這句話，想象著無限未來畫面的那個駱軼航是真實而真心的。只是他把那樣的他，留在了我的過去。就像我把他認為的那個我，留在了他的過去。

我缺的，明明白白是這個已經厭棄我的駱軼航。

所以看起來的事情，怎麼能都是真的呢。

那一刻，他的笑，他的表情，他的話，都實實在在地擺在我面前，讓我終於發現，駱軼航心裏並不是完全沒有我的存在，但我的存在，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很可能並不關乎愛。

他的笑容和往日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但是我總覺得他還是若有所指。

而唯一能夠讓這些蒼白的千篇一律的日子變得有出現不同，會成為生動而立體的，充滿張力的，呼吸間都像是帶著細微的電流的事情，當然就只有「戀愛」這件事情啦。

不動聲色地深呼吸，穩定好因為看到駱軼航而瞬間沒被自己控制住所以亂掉的心跳，我努力讓臉色維持自然而不變，從和_圖_書他身邊走過，踏上樓梯。

——「行行行，你想要我改名叫做駱軼蕾都行。」

「有一點吧。你別忘了，畢竟我們還沒有真正的，正正式式地說過，我們分手了。」我把重音落在「分手」兩個字上面，「嚴格說起來，你還是我男朋友，所以有點不太自然不太舒服的感覺，也是理所當然吧。」

我們曾經信仰並真心想要抵達的來日方長，以為會有的一生一世，已經被我親手翻過去了。

「我只想要我們好好在一起」。

我沒有想到過它會在我和周雨川之間重演。其實也並不算是重演，因為周雨川不是駱軼航，所以無論是情緒還是邏輯，我和周雨川之間的對話、相處和感覺，都是與我和駱軼航之間完全不同的。

電話聽筒貼近我的耳朵，他的聲音輕輕柔柔地就烙印在我的耳膜，再傳導到我的心裏。

——「我只想要我們好好在一起。阿拉蕾神燈會滿足我的願望吧？」

「不管和誰，要擁抱，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我確實不缺男朋友。

但是它讓我又想起了駱軼航。想起他在電話里對我說，「我只想要我們好好在一起」。

駱軼航發給我的這條簡訊，從我手機里刪除，卻留存在我心裏。

我想這是對的。我和駱軼航，某種意義上，我們就是彼此的天長地久。

本子被妥當地遞到了我手裡，我點點頭：「謝謝謝謝，總之謝謝。阿拉蕾神燈，你可以走了，作業留下。」

停住腳步，轉過身，已經踏上樓梯的我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他www.hetubook.com.com：「星期六晚上在電影院，我當你透明的時候，你也沒有抗議啊。」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我有什麼好不敢面對駱軼航的？他親眼所見我並沒有欺騙他，我就是和姑姑姑爹去過家庭日的。再說了，大搖大擺摟著新歡招搖過市的人又不是我，該心虛的人，也不是我。

「小璃？怎麼了？」

也不能再對駱軼航坦白。

——「這麼高難度的問題，阿拉蕾和阿拉丁都幫不了你，不過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把這個願望賜給你。」

要擁抱，多簡單。要永遠，那才困難。

把我從迷霧裡打撈出來的是周雨川的聲音，也讓駱軼航停住了腳步。

駱軼航什麼的，初戀情懷什麼的，心裏還不肯自行退散的殘餘感情什麼的，都隨便吧。我可是元氣滿點的羅璃，沒有辦法的時候，就放著不管，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行了行了，謝謝關心。」我伸出手，目標指向物理作業。

但我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個周一的早晨一樣，確認小羽的這個理論十分之莫名其妙，非常之鬼扯，極度的不靠譜——因為現在的星期一，變成了我有可能在學校里遇見駱軼航的日子。

這樣的「戀愛拯救蒼白」理論，出自於我最好的朋友，劉羽。

反正看起來，我也沒有受什麼傷。

「神燈好像是叫阿拉丁的。」

那是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曾經，卻也是我再也忘不掉的曾經。

我怔怔地看他笑著踏上一級台階，再踏上一級台階，越來越向我靠近。

看著駱軼航一臉雲淡風輕地倚在一樓大和*圖*書廳里的樓梯欄杆邊，我不得不在內心詛咒起來：該死的「如果壞事有可能發生，不管這種可能性多麼小，它總會發生」，該死的墨菲定律！

「反正你一定能借我抄的，我才不擔心呢。」距離駱軼航越遠，我的心跳越平緩，我的狀態也越自然。

雖然不用回頭，我也知道駱軼航此刻看著我和周雨川的眼神的內容，是有多麼厭棄，多麼不屑。

這是我和駱軼航之間，曾經自然而然的對白。

展開，是周雨川那還真不算難看的字——「快！抄！」

抬起頭看過去，他一本正經地在看著英語課本，完全符合他在眾人眼裡一貫好學生乖乖仔的形象，換成任何一個老師來看，也看不出來他會經常神出鬼沒在我周圍，偶爾還替我解個圍，經常有一些不屬於死讀書的乖小孩會有的表情和幽默，甚至還對我有著那麼二兩會被老師們判定為「早戀」的小心思。

「羅璃，你怎麼能當我透明呢？」走了六七步，駱軼航叫住了我——他的聲音並不小，我也並不想要裝作沒有聽見。

「你在意？」即使我比他站得高，戲劇化一點說，我的影子被放大，完全的籠罩住了他的身影，但他的氣勢也沒有一點減弱的模樣，反而挑挑眉毛，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翻開了自己的作業本，拿出筆，開始施展我擅長的抄作業大行動。

上學的日子，如果不是特別認真地去細分每一分每一秒的不同，其實每天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內容。

——「我知道，但是我更喜歡阿拉蕾嘛，不行嗎。」

做人嘛，最重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就是坦白。我對自己非常坦白。

——「哇，你肯為了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好吧，快說，想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叫叫叫叫什麼？」我戳戳他的手臂，「沒人告訴你少說話多做事？沒有人告訴你不要對世界保持太旺盛的好奇心？沒有人告訴你男生要沉默才夠味道不要八卦更不要啰嗦？沒人告訴你……啊……」

當然學校並不小，駱軼航作為復讀生，所在的復讀班教室在六樓，離我們高二年級佔據的四樓有著不短的距離，但遇見駱軼航的這種可能，在我走進教學樓的瞬間，變成了事實。

一個紙團被扔到我桌上，打斷了我沉溺的情緒。

「那你要不要？」他遞出的那本我還算眼熟的物理作業本，讓我的情緒不得不轉了一個方向。

應該告訴他我一點也不餓，完全不想吃東西，早餐請他自己留著吃的，我卻來不及反應，只是看著他的背影發起了呆。

從前的我，也不是特別贊同小羽這個理論——因為我喜歡的人是駱軼航，他以前跟我又不在同一個學校，我最喜歡的絕對還是星期六星期天。

我和駱軼航同時循聲看向他。

駱軼航大笑起來，是那種真真正正的大笑，帶著無限的被我娛樂到了的感覺：「羅璃，你最不缺的，大概就是男朋友了吧？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你會在意？」

「我承認我非常好奇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那個男生又是誰。」保持著遞出物理作業本的姿態，周雨川彎下腰，小聲地對我說，「但絕不是出於八卦或是好奇，而是因為我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