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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像說什麼都很怪。周雨川笑得很柔軟地對我們揮手做出再見的姿態：「明天學校見。姑姑再見。」

「姑姑我們走了。」 桌上的煙和酒是一定不能拿走的，我拉著姑姑往門口快步走，「bye bye！」

「沒辦法了，我先把房子賣了，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姑姑嘆口氣。

「那看看你同學能不能幫忙姑爹吧。」姑姑看著我，眼神里都是期待。

的士的車載電台也在說著，「最近三日，我市將因為氣流影響，而持續陰雨，氣溫也有大幅回落」。

雨水已經打濕了她大半部分的肩膀，她的頭髮上也覆蓋了一層細密的水珠。我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肩膀微微起伏，心裏非常不好受。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後倒是傳來了周雨川的聲音：「羅璃，等一下！」

可是這一次，直到的士停在「鉑金都市」小區的門口，姑姑也沒有對我說這些。

「可是……」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姑姑，我們帶來的煙和酒諷刺地擺在桌面，陪伴它們的是兩杯還冒著熱氣的茶。

他客氣地做個手勢：「坐，坐。」

姑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臉上滿是笑容。

就彷彿雨水不存在一般，他轉身走進潮濕里，距離他家已經頗有ｗwｗ.ｈetｕboｏk.cｏm.coｍ一點距離，雨變得也更大了。

他揮了揮手，客氣地表示了拒絕，然後站了起來，示意我們對話結束了，離開了客廳。

姑姑忽然推推我：「小璃，你們認識？」

「鉑金都市」是我們這裏很高檔的住宅區了，的士是不能進來的，而從門口到姑姑要去的地方，大概有很長一段距離。我追上了姑姑，不敢出聲，也不想出聲，跟著她向前走。

「我……」

姑姑撐開了傘，而周雨川走在被水氣渲染的濕潤里，怎麼看，我都覺得他的背影有點寂寞。

我看過去，打算打個招呼然後走人，卻意外地，看到了周雨川。

笑容很柔和的保姆阿姨把我們迎了進去，還給我們倒了茶。

經過小區前半部高高的電梯樓，我們走向了後半部分的獨棟別墅。姑姑停在了一棟三層別墅門口。

出門的時候並沒有下雨，姑姑根本就不記得帶傘，而此刻，下著不算太小的雨，姑姑卻在雨里走向「鉑金都市」。我嘆了口氣，提起手邊的煙還有酒，追了上去。

「阿姨就是羅璃的姑姑吧？」周雨川這廝，像是完全沒有看出我的尷尬，還打算跟我姑姑拉家常。

「姑啊，我明天到學校再跟我同學說一下，看看能和-圖-書不能請他爸爸幫忙吧……剛才的狀況……真的……」

姑姑把錢包遞給我，然後直接打開車門下了車。我接過，拿出三十元給了司機，再接過司機遞迴來的找零和列印的小票，急忙地追過去。

換成平時，姑姑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定會忙不迭地跟我說注意保暖，不要總是穿薄薄的衣服穿短裙，只要好看只要時尚不要身體。

我以為行長大人是有灰色途徑才能住這麼高級的別墅，見到周雨川我知道，我冤枉他了——雖然周雨川從不吹噓，但是同學都知道，周雨川的爸爸是我們市某銀行的副行長，而他外公在我們城市還真算有錢人，又只有他媽媽一個女兒，所以周雨川從小就有很好的環境，受很好的教育，確實比別的同齡人多了那麼些氣質，教養，以及風度。

看著姑姑咬著唇，一臉的窘迫，又有慌亂，我的心裏也狠狠的痛著。

「周雨川，我……那個……」我能感覺身後，姑姑的目光里有多少重量，心一橫牙一咬，我打算豁出去了求他幫忙。

門響起鑰匙碰撞鎖孔的聲音，然後被從外面打開。

他走近了我們，把那把傘遞到我面前：「雨大，你別感冒了。」

別鬧了，我平時對周雨川可沒多麼柔情似水，現在要我求他，和-圖-書我開得了口么……

不過這些，我以前都覺得和我無關，所以從不在意。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我抬起頭，是一個中年男人。

「我知道。」他輕輕地笑，看著我，目光里還是他平時看著我時平和的感覺，「貸款的事情，我爸剛剛跟我說了，他說會盡量幫忙，放心吧。」

她說出了半句話，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於是大步往前走。

他和我同樣驚訝：「羅璃？你找我？」

「啊……嗯，我同學……」我沒有心理準備，忽然被姑姑這麼一問，回答得還真是期期艾艾的，像是我跟周雨川有什麼關係似的。

我端起茶杯，遞給姑姑：「姑，喝點熱茶，暖暖先，待會也好跟人家商量。」

我能看出來，那是屬於討好的笑容，讓我心酸。

我獃獃地站在那裡，完全怔住，姑姑接過了周雨川手裡的傘：「那就拜託你了。你快回去吧，雨大。」

一直都知道周雨川住在這個小區，剛剛進小區時也想過周雨川住得還真高級，但是因為也沒有到男同學家做客遊玩的習慣和機會，所以我從來不知道周雨川家這麼高級。

我們坐下來，姑姑看了看我們帶來的，現在放在桌上的煙和酒，我感覺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開了口：「行長，那筆貸款……和_圖_書」

一直以晴朗為多的天氣，悄悄地轉變成濕淋淋的了。

她一動不動地沉默了很久，終於按響了那個門鈴。

不敢再看姑姑那樣討好的樣子，我轉過身，周雨川手上拿著一把收起來的摺疊傘，他自己倒沒有打傘。

「我也不能違規，真的幫不了你們，不好意思。」

的士司機回過頭，對沉默的我們說：「二十二元。」

姑姑點點頭，接過茶杯，卻並沒有喝，只是怔怔地看著茶杯。我完全不忍心去看她的表情，只在心裏想，我以後要多聽姑姑的話一點，我不會再讓她不開心了。

我知道，就算姑姑把房子賣了，就算我家也把房子買了，錢也遠遠不夠，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做樂觀狀勸姑姑安心：「回去我打電話給爸媽，看看有什麼辦法，我們一定可以解決的。」

「我在電話里也解釋過了，因為銷售點不是一個單獨的法人機構，確實沒有辦法貸款給你先生。」他看了看桌上的煙、酒和水果，又搖了搖頭，「你們也別破費，我不喝酒，也不抽煙，都帶回去吧。」

那個男人，倒並沒有我本來以為的會是很胖、眼神渾濁、無比囂張的感覺，反而很清瘦，笑容也很誠懇，舉手投足間都是斯文氣息。

她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從上車，到下車ｈttps://m.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

道路兩邊的花木，在潮濕的天氣里顯得特別清亮。我忍不住在心裏想，周雨川住的地方還真高級。

姑姑叫我從學校馬上回家，就是為了讓我陪她來這裏，她一個人，大概會更窘迫吧。

姑姑立刻站了起來，我也跟著站起來，局促而不安。

可是現在，求助也沒有結果。

不過姑姑顯然不是來找周雨川的。

是這家其他的人回來了吧，我們也該走了。

直到此刻。

我當然不敢出聲，也不敢分辯，只能像來的時候一樣，沉默地跟在姑姑身後。

我也不是不願意幫忙，但是畢竟這種涉及到貸款啊什麼的事情，我也不相信周雨川能輕易答應我們，也不敢奢望他真能幫忙，而且這樣的場合，我真是沒有辦法跟他開口。

我姑姑一貫就是個好強的人，如果不是姑爹負責的銷售費用因為姑爹和其他同事一起拿去私下投資失敗而有了很大的漏洞，不趕快補上，作為負責人的姑爹面臨的後果可能非常嚴重，姑姑就不會這麼著急、這麼慌，她就不會要低聲下氣地向人求助。

走出周雨川家的大門，雨還在下，而且比之前更大。姑姑沒好氣地把我的手甩開：「小璃你……」

我走過去，拉住了姑姑的手：「姑，我們回去吧，再想想辦法，找誰借一下，一定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