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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缺愛

作者: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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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村口剃頭的王師傅

第三章 村口剃頭的王師傅

衛星純撇撇嘴,低著頭不說話。
衛星純被她的痞相逗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伴隨著笑聲而出的,是一條晶晶亮的鼻涕。
嗯,還有兩個,剛好夠吃飯!可那套碗是她肉疼了好久,才買下的哇。
衛星純夾了一筷子的口水雞,放進池池面前的小碟子里:「池池吃這個,上學那會兒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嗎,每次咱們出去吃飯,你都會讓——」
沈安開的這家心理醫院,衛星純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小叔子原本學的並不是心理學,算是半路出家,可他出國兩年,再回來時,引進了國外的技術。聽說搞得這個私人醫院什麼的還是蠻受歡迎的,在整個南尋市都是鼎鼎有名的。
衛星純小聲嘟囔著:「他才不會呢,他不關心我。」
面對眼前這對奇特的叔嫂,她吃得下去也是怪了。
池池整理得滿頭大汗,看著潔凈如新的屋子,心情也變得好起來。門鈴響起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晚上九點半,會是誰呢?
沈醫生說到口中的那個人時,眼中的神采,分明是喜歡的人吧。心裏住著那樣一個人,別的人又怎麼入得了眼?這種感覺,簡直感同身受。而且這個沈醫生怎麼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池池一邊拖地,一邊嫌棄地清理著地上的瓜子皮:「大小姐,麻煩您老抬抬腳成嗎?」
大學時候雖然貴為沈安的學姐,不過沈安那個傢伙沒有一點尊重學姐的自覺,甚至在她追求男神沈鈺的路上使了不少絆子,那時候她就想早晚找到個機會收拾瀋安。所以一次次安排相親,不為別的,只因惡搞。
陌生的號碼,池池想會不會是自己請了這麼些天假,學生家長打來的,於是接了起來:「你好,我是池池。」
「白加黑」平常最不愛搭理人,這會兒沈安喚它,它倒是又乖乖地一聲「喵」。
那個時候小葉就覺得,沈院長一定是很喜歡某個女孩子的,然後蓋飯什麼的說不定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他降下車窗,冬夜的冷風灌了進來,衛星純不滿地抱怨著:「抽的哪門子瘋,剛才在樓上的時候你看都不敢看池池一眼,現在這是鬧哪樣。」
為了不使自己貪財的屬性暴露得太明顯,池池輕咳一聲,蹩腳地解釋道:「我可不是為了這張卡才收留你的,我是為了——」
「別胡鬧,你非要讓爸媽都跟著你生氣才好嗎?」沈安皺著眉,指責她。
說著,女孩拿起了桌子上的咖啡杯子,豪氣地碰了碰沈安的杯子。
把衛星純送到醫院后,沈安一聲不響地將車又開回了池池家的小區。
她沒說完的話被池池打斷。池池倒一杯玉米汁遞給衛星純,臉上是笑嘻嘻的不在乎:「學姐,人的口味是會變的,當時喜歡的,現在不一定會喜歡。」
此時,池池左手鐵板羊肉,右手撒尿牛丸,吃得一嘴油,大呼過癮。還不忘叮囑老闆,在她剩下的幾串羊肉上再多刷幾層辣椒。
嗯,不錯不錯,服務態度也是好評。衛星純挺直了腰,奈何無論她多努力,都沒有護士小姐的波濤洶湧。
衛星純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折騰沈安的機會,一回到家她就把偷|拍的照片拿給老公看,企圖爭取為自己洗白。
「哼,照片我都看見了,說了多少次,多少次了,別去招惹沈安,更別盡做些讓他不待見的事兒。」
那段時間,恆少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每天流著鼻涕,蹲在王師傅的店門口看他剃頭。
可她不能忍!衛星純不過在她這裏住了三天,結果她家的碗摔得幾乎快要全軍陣亡!
「你那哪是喂貓啊,每次不是拽著『白加黑』的尾巴,就是拎著它的耳朵,它會疼的知道嗎。」
真可笑,當初彼此傷害時,也是不遺餘力,恨不得把所有惡毒的語言都用上,現在又搞什麼江湖再見?說好的永遠做彼此的路人甲呢?
衛星純摸摸鼻子,悻悻地說:「不用了,就不麻煩您老人家了,咱也用不著這麼高調,這件好事我會牢牢地寫在日記里的。」
無論池池是來軟的,還是來硬的,衛星純是打定了主意賴在她那裡,說啥都不挪窩。就在池池被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衛星純獃獃地看著她。
衛星純轉過頭去看,果然看到那邊坐了幾十個妹子,沒有一個像是來看病的,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還時不時拿出小鏡子來看看妝容是否得體。她驚呆了,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把那壯觀的一幕拍了下來,回去后正好可以和婆婆八卦。
「你不說我也知道,三年前,你不是在這個小區買了套房子嗎,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就是池池現在住的這套吧。還有,池池知道她住的房子是你的嗎?」
他的目光有些幽深,表情卻帶著嘲諷,遞過去一張紙巾:「擦擦嘴吧,跟烤臘腸似的。」
沈安挑眉,跟不上女孩的節奏,皺眉道:「那是誰?孫猴子嗎?」
兄弟兩個都是長腿大高個,兩個人勢均力敵,可憐衛星純在兄弟倆的大手下,疼得嗷嗷直叫喚。沈鈺見狀,神情更冷了一些,口氣里不自覺加上了威脅:「放手。」
這麼冷冰冰的聲音,這麼讓人厭惡的音調,池池一口羊肉卡在喉嚨,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轉身眼淚汪汪地看著沈安。
「請配合。」沈安對這位有史以來最難搞定的女病人已經完全無語了,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爛脾氣。
衛星純的問題絡繹不絕,沈安被她問得有些煩悶,或者是在重逢池池時,這種煩悶的情緒就緊緊纏繞在他的身上,而剛才在池池家看到「白加黑」時更是一度想要爆發。
沈安微笑著點頭,溫和的樣子讓人禁不住動心。就快要走過前台時,他停下了腳步,對著護士乙說:「一會兒幫我打包杯玉米汁。」
「說,你們背地裡勾搭多久了?」沈安一找來,衛星純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知道她在池池家的,也就她跟池池兩個人,她要鬧離家出走,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行蹤透露給沈安,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沈安聽聞面色一寒,包間里的氣氛更加令人窒息。
話音剛落,從那扇小破門裡衝出個男人。男人五十歲上下,鬢角隱約有些斑白,一雙濃眉大眼卻是炯炯有神。手裡還拿著一把剪刀和一把梳子,看到池池和停車歸來的葉恆,老頭子失望地嘆了口氣:「唉,還以為是光棍節那天搶購的東西送來了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
果然沈安的臉色黑了下來,一副山雨欲來的陰沉。他一把扯了衛星純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屋外拉。
池池有些後悔,在吃飯的時候沒有經得起衛星純的軟磨硬泡,把號碼留給了她。此時她揉了揉糊著眼屎的睡眼,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號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終於在鈴聲快要停止前,她哀嘆一聲按下了接聽鍵。
再說喂貓。池池覺得這兩天「白加黑」都快得抑鬱症了,每次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含著兩包淚,無聲地訴說著坎坷的命運。
護士甲說完,準備盡職地回到自己的前台,卻被衛星純一把拉住,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等到王師傅明白人生需要轟轟烈烈愛一場時,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
沈安搖搖頭,緊抿著唇像個倔強的孩子,堅持著一天一份辣子雞丁蓋飯,或者是回鍋肉蓋飯。擺著,也不吃,有錢人就是這麼任性。
每次她因為衝動闖下的禍,哪次不是讓他去收拾的。
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池池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反應過來,低低地「嗯」了一聲。
沈鈺轉身沒有搭理妻子,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沈家夫婦也回一樓休息了。衛星純氣惱地跺了跺腳,真是好心沒好報,她還不是為了幫小叔子找個女朋友嗎。
池池眼中含笑,看著那位忙碌著,肆意在客人頭上發揮的王師傅,心頭一時百感交集。
出國?池池搖了搖頭:「學姐,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出國什麼的怎麼可能。」
雖然很開心這個時候有人要帶走衛星純,池池還是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她在我這兒?」
衛星純摸了摸鼻子:「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改天我就去買個新的,比你這個好百倍。」
池池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心想這貨不會是挨打挨傻了吧,不過她還是慢悠悠地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你知道我說的不是你。」
這世界上,還有比停掉信用卡更恐怖的事情嗎?衛星純決定一定要對小叔子實施慘無人道的大規模報復。
這麼被她楚楚可憐地望著,沈安的心頭軟軟的。
沈安懶得搭理她,恨不得趕緊把她送到醫院,扔給自家大哥,好圖個耳根子清凈。衛星純自說自話了一會兒,也覺得沒意思,就不再說話了。
「那我也不回。」衛星純撇了撇嘴,「除非,除非你讓沈鈺親自來跟我道歉。」
衛星純當即反應過來,自己今天是帶著任務來的,是為了家庭的穩定和諧來的,並不是來跟誰比試挑釁的,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收回了胸,說:「我要找沈安。」
護士甲姐姐自然不會認同這種詭異的說法,拍拍小葉的肩膀:「你果然hetubook.com.com是不懂,也許沈院長就是單純買來看的,有錢就可以任性,沒錢就只能倔強。我們沈院長就是這樣一位有錢任性的美男子。」
她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已經站在了某種高度。你想,要是不解決掉適婚小叔子的婚姻問題,誰知道欲求不滿的小叔子會不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衛星純同志簡直太偉大!
上次王師傅跟葉恆說他要不好了,結果第二天葉恆就被池池暴打了一頓。時隔半年,他不曉得這次的不好又會是個什麼樣,只求老爺子放過他,省得糟心。
衛星純回過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來人是池池,她嘴一撇,淚水就像珠子一樣吧嗒吧嗒滾了下來,委委屈屈地喊了一聲:「池池。」
池池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沈安的,要不這輩子他怎麼會鍥而不捨地追在她屁股后,逼著她去做心理治療呢。這醫德簡直棒得沒話說。
葉恆訕訕地盯著前方,不敢再說話。
池池和葉恆要去看望的人,是葉恆的偶像,更是池池的養父——桃花鎮鼎鼎有名的剃頭王師傅。
小區的保安見是沈安,立馬放行:「沈先生,您的房子是要回來自己住了嗎?」
這王師傅也是奇怪,按理說自家孩子被欺負了,不是應該去教訓一下熊孩子們嗎。可老頭子拿著嗡嗡直響的電推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打不贏別回來吃晚飯。」
看著公車走遠,衛星純伸手在沈安眼前晃了兩晃,調侃道:「人在跟前卻不敢大大方方盯著看,這會兒卻對著個車屁股戀戀不捨起來,有病吧。」
連地毯上也被撒上了餅乾渣子,池池眉頭微蹙,更加仔細地打掃著。說到這個地毯,池池覺得自己幸運值爆表。這套房子本就是她低價租到手的,配套設施齊全就罷了,連她最愛的羊絨地毯都有,平時她對這套地毯很是愛惜,每周都要用吸塵器清理。
電話那頭微微一愣,似乎是不習慣她這麼溫和、柔順的音調,沉聲說:「你好,我是沈安。」
衛星純平時覺得自己朋友挺多的,上大學時候的室友,或者是以前工作時認識的同事,可這一刻,她翻遍了手機通訊錄,也不知道該在這樣的夜晚找誰寄宿一晚。
「我說,你不會是還愛著她吧?」衛星純也是著急,說話不經大腦,若是平時,那個人在沈家、在沈安面前最好都不要提起。
面對指控,星純厚顏無恥地指指廚房:「不是還有兩個嘛。」
衛星純齜牙咧嘴,這時也知道自己惹惱了沈安,在他冰冷的眼神中大氣不敢出。
他想,有些事情應該問清楚才好。
沈鈺的性子並不如沈安那般溫和,此時生氣的模樣有些駭人。
葉恆難得不贊同池池的觀點:「職業不分貴賤,你看王師傅一輩子都用在了剃頭上,不是照樣活得樂滋滋嘛。」
「池池,你現在在哪裡工作?畢業后,你也沒跟我們聯繫,我都差點以為這輩子都難見到你了呢。」衛星純看了看自己悶騷的小叔子,又問,「不是有人說你出國了嗎?」
對此,衛星純是這樣解釋的:「因為愧疚啊,當初你不辭而別,斷了和我們一干朋友的聯繫,你說我有多傷心,多傷心你知道嗎?所以你一看到我,就會感到深深的愧疚吧。沒事兒,現在彌補我還來得及,多收留我在你家住幾天吧。」
「別提他,現在最煩他了。」
一進桃花鎮,便能看到鎮口橋邊的那個小屋子,屋子並不起眼,但桃花鎮上的人離不開它,沒有誰剃頭不進這個屋的。
護士甲一臉瞭然,心想怕是又一個花痴沈院長的女人,於是指了指旁邊的一排椅子,說道:「請坐那裡等吧,今早要求見沈院長的您已經排到了25號。」
很少會有人大晚上來看心理醫生,沈安摸索著打開了辦公室的燈,黑暗在一瞬間驅散。他走向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幾張紙已經捲起了邊,應該是經常被人拿起來看的緣故。
至於病人資料上的這張證件照,沈安的眼神有些幽深。那時候學校要交一版兩寸照,迫於無奈,池池這才拉著沈安陪自己去。
那天,媽媽說要給她買好吃的,將她帶到了桃花鎮上,讓她在小橋上等著,可她等了一天也沒看見母親。村口剃頭的王師傅看她一個小娃娃著實有些慘,就暫時收留了她,想著等她母親回來,再讓她回家。
衛星純這時候倒也嘴硬:「我才不要回去,而且剛才我也不是要跳河。」
「啊喂,最起碼把我送回家。」衛星純跟著跑了兩步,包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還是來自老公的專屬鈴聲《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她按了接聽鍵。
這種感覺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
池池的家,也就是王師傅的家,因為要做剃頭的生意,所以前屋被搞成了理髮店,後面才是住人的地方,帶著一個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有池池小時候王師傅種下的老棗樹,每當秋天到來,滿樹的大棗子實在是惹人垂涎欲滴。
不過老頭子的熱情不減,毅然決然地追求起了斜對面喜歡說媒的小寡婦,時不時也會搞些小情趣,送點小禮物啥的。自從葉恆給老頭子買了電腦,教會他用某寶后,他買禮物送花姨的行為便一發不可收拾。快遞小哥隔三岔五地就會跑到鎮上送王師傅的愛心小禮物。
喀喀,池池一口水噴了出來,嗆了個半死:「喀喀,什麼背叛不背叛的,多難聽啊。」
衛星純來不及阻擋,只見那根修長手指輕觸屏幕,照片瞬間消失。她頓時傻了眼,難以置信地指著空蕩蕩的屏幕:「你……你刪我照片?」
「切,吹吧,就你這爪子能握住方向盤算不錯的啦。」池池抖了抖腳,喝了口果汁,然後想到某個醫生修長白凈的手,一時竟有些晃神。
「那個叫葉恆的是你什麼人?」沈安把玩著手中的鋼筆,金絲鏡框后的那雙眼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瞅瞅瞅瞅,這該死的男配,不愛自己的妻子就算了,居然還要殺了妻子,挨千刀的。」
任是誰半夜被吵醒都不會好脾氣,更何況電話那頭的人還不說話。就在池池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聽到了衛星純帶著哭腔的聲音:「池池,求收留。」
池池雖然嘲笑老頭子那些俗氣的追妹子手段,卻是打心眼裡替他高興。寡婦花姨是個蠻不錯的人,在桃花鎮有著跟王師傅一樣響亮的名號。誰家的姑娘還沒有嫁人,誰家的小伙兒年輕帥氣,都在她那個姻緣記錄本上。
沈鈺天生有些臉盲,除了妻子和家人,其餘的人在他眼中沒有太大差別,不過照片上的女孩子確實有幾分眼熟。
無論是多麼凌亂的毛髮,或者多麼誇張的色彩,就算是個非主流殺馬特,在王師傅那把精緻的剪刀下,分分鐘也能變成板寸。
最可氣的是,沈鈺沒有一點的愧疚,反而喋喋不休地教育她:「沈安要怎樣是他的自由,你不準跟著瞎摻和,尤其是那個女孩的事兒,當時沈安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我決不允許自己的弟弟重蹈覆轍,再受傷害。」
沈安記得很清楚,當時是他陪她去學校攝影俱樂部拍的這組證件照。池池非常不喜歡照相,他們在一起四年,甚至沒有過一張完整的合影,除了那次,那次他們專業要組織郊遊,班長一時興起,讓大家帶上家屬。沈安自然樂意,他是時時刻刻恨不得把池池裝在口袋裡的。那天他們去郊外燒烤,還合了影。只是他以為自己今後還會有無數的機會跟池池合影,卻沒想到此去經年,物是人非。
只是……池池想想花姨那粗壯如桶的腰身,再看看王師傅的小身板,扛得住嗎?
「你可千萬要端著,別低頭,我倒看看你們兩口子有多能折騰。」說到後面,沈安又是一貫的諷刺、譏誚。
葉恆曾經一度痴迷到要拜王師傅為師,好在葉家人及時將這位任性的小少爺帶走了,否則又多了一位髮型殺手。
池池窘迫急了,她根本笑不出來,沈安遞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許是攝影師看出了什麼,對著緊張的池池說:「同學你有一雙會笑的眼睛,用眼神來傳達笑意也是可以的。」
沈安揚了揚嘴角,可那滿滿的不是笑意,而是譏諷:「你還真不是普通的自戀,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我呢,也就是閑得沒事兒才會找你逗逗悶子的。」
池池一巴掌推開衛星純的臉:「想都別想!」
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他低低的聲音:「不管過去怎麼樣,現在我們只是病人跟醫生的關係,你不用每次見了我,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要不然患有胃病的沈院長,為啥要面對這些紅彤彤的辣椒們。
可能她就是傳說中的倒霉催的,也可能母親是真的嫌棄她天生面癱,總之某一天,她那位追求風一樣自由的老娘終於忍受不了當單身媽媽的痛苦,一個人跑路了。
沈鈺看著弟弟的背影,皺眉問懷裡的妻子:「怎麼回事?不是跟你說過別招惹他嗎。」
「我是那個讓你破功的人嗎?」葉恆眨巴著眼睛,十分的期待。
那一年中,池池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傍晚,她會搬著一個小凳子,坐在理髮店門口,把脖子伸得長長https://m.hetubook.com.com的,等媽媽來接她回家。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負面情緒爆發,衛星純後退了兩步,轉身的瞬間,錯過了背後伸出的那隻手。
兩人閑來無事,室外又有些冷,所以熄滅了火堆,打算回屋子裡。
掛了電話,池池還沉浸在沈安的毒舌中。以至於沒有去想,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家在哪裡。
「池池,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學姐還能見到活生生的你,嚶嚶嚶,太感人了。」
她都想好了,畢竟醫院是公共場所,沈安再生氣,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不顧形象地就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吧。
王師傅算好的從來都沒有準過,但是算歹運卻是一算一個準。誰家老婆出去偷漢子啦,誰家孩子是隔壁張叔叔的,這些他都算得很准,因此被人稱作王半仙。
護士乙虎軀一震,沈院長是轉性了嗎,繼挑戰了大紅辣椒后,又鍥而不捨地選擇了自己最不喜歡的甜食!
葉恆都快急哭了,皺著眉說:「王伯,算我求您了,您別跟我說成不。我這也沒得罪您,大老遠回來看您。」
唉,池池無語望天,那種自從遇到沈安,就圍繞著她的不祥感,似乎更加濃烈了呢。
葉恆去找地方停車,每次陪池池回來,他的那輛騷包的保時捷底盤都要被刮,精緻的車身基本也要被小孩子們糊上一層厚厚的泥巴。
池池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餵了幾聲,可那頭的人還是只嚶嚶啜泣,沒有說話。
女孩不禁有些臉紅,含羞說道:「沈醫生,有沒有人說過,您笑起來很溫柔,有點像大師兄。」
沈安笑著搖了搖頭,覺得這個小姑娘還蠻有意思的,他眼神微閃,滿是回憶的幸福:「不,沒有人說我笑起來很溫柔,倒是有人說我笑起來奸詐陰險,像只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我說你把誰當偶像不好,偏偏找個剃頭匠崇拜。」池池對此一直很不解。
在桃花鎮上,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沒有人認識她的父母,甚至她連生日也漸漸遺忘了。所以,她才會跟人開玩笑,說自己其實姓孫,是孫猴子的後代。
池池有時候會感嘆命運不濟。老天爺對她實在是太過吝嗇,不僅沒有給她表情,反而給了她一個較為坎坷的命運。
「我……我不小心在沈安面前提起了她。」沈家夫婦和沈鈺都是沉默,衛星純趕緊解釋道,「我也是著了急才會這麼說,我不是故意的,畢竟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這位沈先生,剛買房子沒多久就租了出去,最近這一個多月回來得倒是挺頻繁的,小保安自然以為沈先生是要搬回來住。
池池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機會,與這兩個人一起吃飯。對面坐著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的衛星純,衛星純身邊坐著一臉不開心的沈安,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嘴角微微下沉,潔凈修長的手指輕握白色咖啡杯,指節分明好看。
沈安冷著臉,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她們兩個都是剛洗完澡,衛星純突然這麼靠近,像只小狗一樣濕噠噠的眼神委屈又可憐,但池池可是鐵石心腸的女金剛啊,裝可憐那套對她來說沒用!
此時心理諮詢室里,沈醫生正在盡職盡責地拯救病人。
從此,池池不再問自己的身世,無論父母是怎樣的,他們給了她生命,而她要活成什麼樣,就在於自己了。
此時很喜歡吃川菜、很喜歡吃辣椒的池池,面對一桌子的美味卻無從下口。水煮魚上漂著一層鮮紅誘人的辣椒,剛才送菜小哥一端上來,池池就被那種香氣刺|激到了,可她不能吃。
沈安也不勉強她,閑閑地往沙發上一坐:「行,那你就堅持著你的骨氣吧。衛大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我那無所不能、冷血無情的大哥,在你離家出走的當天晚上就因為胃潰瘍住進了醫院。」
王師傅雖然表面平淡,心裏還是喜滋滋的,揮舞著電推子對女兒說:「帶著葉家娃娃去後面歇歇吧。」
在王師傅一本正經的暴力教育中,池池終於不負眾望地成了一名暴力少女。於是,池池轟轟烈烈的小學時光里,基本也就是打打架,打打架,打打架,這麼一路噼里啪啦地打過來的。
沈安先一步上車,將車門鎖上,看著窗外那個拍著窗戶的女人,他毫不客氣地按下了手機的拍照鍵,隨手發給正在公司開會的大哥,接著把俊臉貼在玻璃窗上,對著窗外的人做了個鬼臉,擺出口型「活該」,然後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沈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擺出一副「刪了就是刪了,爺還需要解釋嗎」的表情。
好不容易把衛星純那個瘟神送走,池池興緻勃勃地打掃著家裡的衛生。從卧室到客廳到處都是零食袋子和牛奶盒子。虧得那天晚上她跑到河邊去搭救衛星純,生怕那貨一個想不開就成了河裡的水鬼,哪想這貨的恢復力明顯跟狗有一拼,每天該吃吃,該喝喝,完全沒有為人|妻的自覺性。
她以牽線為己任,以廣大單身男女的幸福為使命,自打二十多歲守了寡,她就勤勤懇懇奔走在說媒這條道路上,大有一條道走到黑的趨勢。
池池小時候也不覺得自己跟別的孩子有啥不一樣,可能她真的天生遲鈍一些,即使被同齡的孩子指著鼻子罵野孩子,她也不怎麼難過。被欺負得久了,她就著了急,動不動就跟人打得鼻青臉腫。
這樣的冬夜,再熟悉不過的鐵板燒攤子和便利店,池池拿手指著沈安:「沈醫生,你說,你自己說,你是不是上帝派來整我的,為啥我吃個鐵板燒你也要嚇我,害我差點噎死。噎死我事小,可你想過嗎?如果你將一名園丁噎死了,那麼那些祖國的小花朵該怎麼辦?我們偉大的祖國又該怎麼辦?雖然我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死不足惜,但是隨之而來的那些,你能承擔得起嗎?」
於是有了這麼一張照片,他的手指在照片上稍稍停留,眼中卻沒有了昔日的憐愛。
衛星純氣得不行,她好不容易,冒著被沈安鄙視辛苦拍下的照片,就這樣被老公雲淡風輕地刪掉了,甚至來不及跟婆婆一起分享八卦的喜悅。
她跟沈鈺鬧,跟沈鈺吵,大半夜一個人跑到河邊吹冷風,為的不就是讓沈鈺哄哄她嗎,現在目的沒有達到,她屁顛顛地就回家,未免太沒骨氣。
可是衛星純哭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她想忽略都難。
一個已婚婦女,哭成這樣子,還要跳河,必然是跟枕邊人鬧了彆扭。
衛星純目瞪口呆地透過玻璃窗,看著院長辦公室里發生的這一幕「醫患糾紛」,她無法扼制內心的激動,只想趕快走進辦公室里,膜拜一下敢把拳頭招呼到她小叔子臉上的女人,看個背影怎麼夠呢。
「什麼叫瞎摻和,我還不是為了他好。」難道他這個弟弟要孤老終生不成。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生活有多富足,只見那隻貓支起了胖乎乎的小短腿,艱難地翻了個身,骨碌一下從貓窩裡栽到了地上。
半小時后,沈安駕著他那輛耀武揚威的白色雷克薩斯出現在池池的樓下。這時,衛星純絲毫沒有被隊友出賣了的覺悟,還在津津有味地磕著菊花味的瓜子,兩條長腿輕輕地搭在沙發上,手裡的iPad放著最新的韓劇。
依然是池池的個人資料,連助理小葉也納悶他為何對這個病人如此關注。在資料的右上角有一張小小的兩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扎著高高的馬尾,額頭光潔美麗,那雙深深的眸子像是蘊藏著一整個世界。
星純眨了眨星星眼,她想雖然自己沒有養貓經驗,但如果小貓這麼萌的話,也是可以應付的吧。
「真應該把你這樣子拍下來,看看沈鈺當初敢不敢娶你。」
一頓飯吃得還算不錯,不過兩人對彼此都沒什麼感覺,反而能夠放得開。飯後,沈安很有風度地將女孩送回了家。
池池微怔了一下,她在心裏默默罵自己犯賤,大半夜的不在家裡睡覺,屁顛顛跑到江邊找罵,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池池以為,衛星純也就在自己這兒住個兩三天,忍忍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這貨貌似有了長期定居的想法。今天居然還以被子蓋著不舒服為由,跑到家居商場買了一套鴨絨被,儼然是打算要長期駐紮。
玉米汁?
女孩立馬滿眼星星,開心道:「是我想生猴子的人。」
果然,池池一陣肉疼,扭頭狠狠地瞪了葉恆一眼。
川菜館子是沈安選的,此時看著他吃癟的樣子,灰白的面色,池池歡快地扒拉著自己碗里的白米飯,在和沈安的幾次接觸中,她都沒佔過上風,今天雖然犧牲了她最愛的菜,可是只要能讓沈安不爽那麼一下下,她也是滿足的。池池偶爾偷眼望向紅彤彤的水煮魚,又趕緊收回目光,生怕被其餘的兩個人發現。
沈鈺平時就有胃病,而且還挺嚴重的,衛星純聽他這麼一說,是徹底裝不下去了,拉著沈安就要走。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笑,低沉的嗓音透露著淡淡的諷刺,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除了你她還有別的朋友嗎?」
她最後的那句話近似於喃喃自語,可沈安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起身,黑色的風衣與店外的夜色交相www.hetubook.com.com輝映,寬厚的肩膀載起一室燈光:「既然如此,以後就不要躲著我了。」
池池的眉毛抖了抖,這個學姐說起話來還是那麼的犀利,她抽出被衛星純握著的手,一時有些心思翻湧。
「喀喀,衛小姐,我需要先進去跟沈醫生彙報一下。」護士甲還在堅持自己的原則,雖然沒能擋住這位衛小姐,被她一路拖到了沈院長的辦公室門口,但是好歹她也要掙扎一下,說明自己的堅定立場。
在桃花鎮待了幾天,每日跟王師傅鬥鬥嘴,跟葉恆動動手,池池基本快要忘記,在那個叫南尋城的地方,還有一個叫沈安的心理醫生在等她看病。
衛星純撇開了護士,迫不及待地爬到了門邊,此時她內心的OS:小叔子別怕,嫂子這就來抓個現行。
衛星純看了一眼自己即將伺候的主子,貓的顏色很普通,白色底加黑色花紋,可池池喂得很好,即使她忍飢挨餓,也不願貓跟著受苦,所以這隻「白加黑」,明顯吃成一堆胖坨。
這麼些年無論是在國外讀研,還是在國內創辦私人醫院。沈安好像已經習慣了夜晚工作。從池池那裡離開,他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將車開回了醫院。夜晚,諮詢台的值班護士換了一撥人,護士乙也是沈院長的盲目崇拜者,深諳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道理:「沈院長又來加班啊,沈院長辛苦了。」
「雀雀哪裡不好?何家的獨女,又是我們一個學校畢業的,家世清白,妹子漂亮,你丫有啥不滿意的,非要找個天仙才行?」
「好了,護士姐姐你可以去忙了,還有大把的病人等著你拯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這位大半輩子投身於剃頭事業的老漢,狀似嬌羞地一笑:「沒啥,就是給你花姨買了頂小紅帽。」
南尋市被一條清澈小河貫穿,據說這條河最適合小情侶談情說愛,當然也適合各種自殺。
「這麼說我還要表揚你了?要不要給你送面錦旗?」沈鈺冷冷地說。
沈安眸色變了變,冷笑道:「怎麼?你們都見不得我好過是不是?好,我走。」
周末,沈安從自己的公寓回到了父母家,剛進門就遭到嫂子衛星純的堵截。衛星純是沈安的大學師姐,還沒畢業就嫁給了他大哥,當起了已婚小貴婦。
沈安搖了搖頭,面色比夜色更沉。他將車泊好在車位上,抬頭看了眼9樓的窗口。半晌,才邁出步子。
小時候池池也問過王師傅,她的媽媽為什麼不要她?
她喋喋不休的聲音,讓沈安有些莫名的傷感。離這樣的情景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深陷回憶不能自拔。而她在沒有他的世界里,照樣能夠活得開心快樂。
哼,早這樣他就不用費這麼多口舌了。待兩人正要出門,那隻一直蹲在角落裡,只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神觀察人的「白加黑」,突然不甘寂寞地「喵」了一聲。
嗯,鍋的事兒就算勉強過關。
「你看,我要是不去找沈安,怎麼知道這小子背著咱們跟池池和好了呢。我要是不去找沈安,咋知道咱家老二這麼沒有出息呢。我要是不去找沈安,咱們還怎麼做一對善解人意的好哥嫂。」衛星純興緻勃勃地為自己下定論,「所以啊,我做這些都是為了家庭的團結,社會的穩定。」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以後對它溫柔點就行了。」衛星純覺得為只貓趕她走也太不值當了。
她用最大的力量去試著笑一笑,雖然笑得不盡人意,可葉恆心滿意足,這就是他缺少表情的天使。
當她的左手快要拿到那張黑卡時,右手及時伸出,拉回了左手。左手代表了貪財小人,而右手代表了正義小人,就在池池以為正義小人終於要戰勝貪財小人的時候,她的左手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一把捏住了那張黑卡,緊緊的。
桃花鎮的夜晚特別黑,屋子裡有王師傅看肥皂劇傳出來的聲音,他們兩個就坐在院子里,烤著火,剝著番薯。
衛星純都要急哭了,其實出來的這些天她早就想回家了,這時候知道老公生了病更是焦急,也不管小叔子的態度如何,嚷道:「去醫院啊,快走。」
池池拎著兩大兜子的吃喝用品,衝著理髮店嚷嚷:「村口剃頭的王師傅,你家有快遞來了。」
撲通,女孩被逗得開懷大笑。沒想到這個斯斯文文的心理醫生,還這麼富有搞笑細胞。初見時,她雖然也驚嘆於他的外表,感覺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會淪落到相親的地步,不過這個時候倒是有幾分瞭然。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照片里的那張熟悉的面孔。
雖然心裏有些怯怯的,不過想到昨晚老公冷冷地背對著她的身影,衛星純就覺得不幸福。為了老公的好臉色,為了晚上睡個熱被窩,她要拼了。
門鈴響起的時候,衛星純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趿拉著拖鞋去開門,卻在看到門外的人時,詫異得嘴巴張成了O形。
王師傅沒多大反應,這臭丫頭從小跟他作對慣了的,而一旁的葉恆卻是聽得雙目無神。
看著他漸漸走遠,池池才鬆開了緊握著的手,手心裏全部都是汗。
她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上去,一把拉住那隻纖細的手臂,吼道:「純純,你這是做什麼?萬一掉下去了怎麼辦?」
這個時候星純是很希望沈鈺能夠解釋一下,或者不需要解釋,哪怕一個無言的擁抱也是可以的,但是沈鈺沒有,他一向是個吝嗇表達的人。
「呵呵,那我寧願是因為這張黑卡。」池池挑眉道,「先說好,住在我這裏可以,但是衛生你要打掃,飯你要煮,還有那個。」池池手一指,角落裡那隻躲在貓窩裡的貓咪就暴露無遺了,「它也要你來喂。」
他最喜歡的,會奓毛的池池,居然曾被另一個男人所擁有過。每當想起這些,葉少就抓心撓肺得難受,忍不住淚流成河,好後悔為什麼要出國那麼些年。
可惜,王師傅要是有那麼好心,也就不是王師傅了,老頭子眯眼一笑,意有所指地瞅瞅坐在葉恆身邊看熱鬧的池池,說道:「有些人啊,怕是你抓不住的啊。葉家娃娃,老頭子我勸你還是早日迷途知返吧,大可不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
葉恆一生只後悔兩件事,也只有這兩件事沒能做到完美無缺:一是他無法逃離的出身,二是池池的初戀居然不是他!後者比前者更讓他難受。
護士甲輕咳一聲,不自在地說:「您是來看病的吧?」看起來病得還不輕的樣子。
「說話啊,大半夜的裝神弄鬼,再不說話,老子就要掛電話了。」
可是抱怨歸抱怨,衛星純很清楚自己說的話有多傷小叔子。過了幾天,她灰溜溜地打算去小叔子的心理醫院道歉。
池池擺擺手,不想跟她討論這個問題,沉著臉說:「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回頭沈大找不到你,該找我麻煩了。」
沈安隔開衛星純的手,一臉嫌棄:「你有葯?」
葉恆頭疼,這姑娘說話就不能溫溫柔柔的,他剛想開口勸她積點口德,池池的手機響了起來。
助理小葉也曾盡職盡責地問過他:「沈醫生,你不喜歡吃辣,我可以幫你訂隔壁的小餛飩或者麵食,再者兩條街后的那家海鮮粥也成,為了院長大人您能吃飽,我願意每天吸著尾氣去買粥。」
衛星純嬉笑著,把剛剝好的一把瓜子送到了池池嘴邊,也不管她是否適應這突來的熱情。
嘖嘖嘖,看看這小叔子,不噎人能死?沈安已經向停車的地方走去,衛星純趕緊追上:「等等我啊,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你呢。你們是什麼時候重逢的?池池為什麼會在你的心理醫院?還有當初你不是說她出國了嗎,自己還巴巴地大病了一場?」
葉家培養歷代繼承人都是要從小歷練,那時候只有八歲的葉恆被父親扔到了桃花鎮上。葉家祖上就在這個鎮上,後來發達之後,葉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子孫都要回鎮子上住一年,好讓他們不忘本。
衛星純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幾個來回,恍然大悟:「你們兩個居然暗通款曲!池池,你背叛我!」
池池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腦抽筋了,居然把前男友的嫂子帶回了自己家,不僅如此,還翻箱倒櫃,找出一套新的棉質睡衣,害怕這位千金大小姐不習慣。
屋裡,王師傅雙腿盤坐在床上,嘴裏念叨著什麼。葉恆跟池池對視一眼,俱是默默嘆了口氣,想要往屋外走也來不及了。這個王師傅啊,啥啥都好,就是酷愛給人算命,這不又拉著葉恆侃了起來。
葉恆被瞪得莫名其妙,見池池掛斷了電話,急著立功,湊著臉過去:「咋樣?我給你找的心理醫生不錯吧?據說還是從德國留學歸來的,跟哥一樣,純種海歸。」
池池冷冷一笑,譏笑道:「是是是,您老剛才不是要跳河,臘月寒冬的,您跑河邊兒來吹風的成不。」
沈安不喜歡回父母家也是因為這個,每次回來都要被嫂子碎碎念,念得他腦仁發疼,只想關上卧室的門將所有雜訊阻隔。
「怎麼現在不怕吃辣椒長痘痘了?」
「我不回,我不回,我下半輩子跟著池池過了,你能怎麼著吧。」衛星純才不會這麼跟沈安回去,她離家出走這麼些天,沈鈺不僅沒有找m.hetubook.com.com過她,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於是,大半夜的,池池咒罵著從被窩裡爬出來,穿了件羽絨服,打了輛車準備去當拯救公主的騎士。
葉恆的表情有些鬆動,他知道對池池來說有些話題是禁忌的,不能提起的,不過今天氣氛還不錯,葉少忍不住嘴賤:「你說我怎麼就讓人捷足先登了呢?你說你為什麼就不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呢?你說我該不該揍他一頓呢?」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衛星純,以前上學時沈鈺就喜歡這樣責罵她,像是態度高高在上的長輩。她鼻子一酸,淚水一點點滾了下來,吼道:「我就是幼稚,那你幹嗎要娶我?咋不娶個高大上又成熟的老婆呢。」
「純純,我必須跟你談談。」在衛星純又打碎了一個碗后,池池終於下定決心要跟她聊聊了,「你不覺得在我這兒長住很不妥嗎?」
一年後,六歲的她終於知道媽媽是不會來接她了,也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變得敏感且沒有安全感。
「嗯?」護士甲姐姐疑惑不解且略帶鄙視,「來自蓋澆飯的神秘力量?還是蓋澆飯背後的故事?」
沈鈺皺眉,有些不耐煩,冷冷地說:「你總是這樣幼稚,做事情前能不能先學會思考。」
沈安這時候倒不急了:「走?去哪兒啊?你這離家出走不是還沒鬧夠嗎,再在外面晃蕩個幾天,說不了還能趕上給沈鈺收個屍啥的。」
有嗎?衛星純拽著「白加黑」的尾巴,試圖幫它清理貓窩裡的便便:「不會啊,沒啥不妥的,我不嫌棄你這裏又小又狹窄,也不嫌棄你這裏伙食差、床鋪硬,放心好了,這些我都能忍。」
還沒等她委屈地訴說小叔子如何欺負嬌弱的嫂子,沈鈺的聲音便陰惻惻地傳來:「你又去招惹他了?」
最後,她只得收起了手機,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看著池池:「要是能找到收留我的人,我也就不會給你打電話了。」
池池心想,她真的是白給這傢伙吃那麼多的貓糧、貓罐頭和妙鮮包了,關鍵時刻光給她掉鏈子。
「啊喂,死小子,有本事一個溝里翻兩次船,你倒是開開門啊。你既然跟池池都勾搭上了,那天晚上裝什麼憂鬱,害我被你哥冷落了好幾天。」衛星純想想要不是今天她來醫院抓了個正著,不曉得這個臭小子還要瞞多久。
一雙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池池回頭,對上葉恆略帶安慰的眼睛。
對,沒錯,王師傅就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任性的,只會剃板寸的師傅。
直到如今,遇著了事兒,她也會下意識地手癢,想要動手。
說完也不等衛星純解釋求情,冷酷地掛斷了電話。
衛星純見這兩人之間雖無直接交流,可氣場分明已經刀光劍影,趕緊打哈哈:「也是也是,女孩子為了好皮膚,不吃辣椒也是好的。」
池池可是憋了一股勁兒的,她想揍沈安已經很久很久了,做夢都是這貨跪在自己腳下唱《征服》。
池池臉上的窘迫和微微的歉意,沒有逃過沈安的眼睛,他回身關上了門,這才對著衛星純說:「別說這麼多廢話,現在立馬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沈安轉頭看著池池,因為吃了辣椒的緣故,她的嘴巴還有些紅腫,好看的唇形永遠是微微嘟著的樣子,不知不覺就能讓人覺得她在撒嬌,可愛嬌憨。
池池抖了抖腳,一拳砸在那張棕木大桌子上:「沈醫生,我看你是不懂什麼叫隱私,要不讓我教教你?」
池池住的小區門口,有家很不錯的鐵板燒,還兼賣關東煮。大冬天的,來上幾串,簡直能夠治愈心靈。
這些年來,陪在池池身邊不離不棄的只有「白加黑」,對她來說它不僅是個寵物,更像是精神上的寄託。甚至池池覺得,相比起「白加黑」離不開自己,自己顯然更離不開它。這些天看著衛星純笨手笨腳地折騰「白加黑」,她的心裏很不好受。
他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他以為面對她自己已經有足夠的控制力,原來,還是不夠。
他為她而來,卻不再是因為愛?
可現實不如夢境那般美好,沈安面色不改,伸手擋開她緊握的拳頭,嘲諷道:「你也是知道的,我學過跆拳道,硬拼你是不行的,乾脆去練練暗器吧。」
「雀雀那麼棒的姑娘你都看不上?」
所以當池池趕到河邊,看到半坐在河邊欄杆上,頭髮被吹成瘋子狀的衛星純時,不僅視覺上受到了衝擊,小心臟也真真是受了驚嚇的。
「好,我這就過去帶她走。」
「葉家娃娃,你今年運勢不大好啊。」王師傅江湖人稱王半仙,他這個半仙跟別人的半仙有些個不一樣。
終究是做錯了,或許沈鈺真的沒有想過要娶她吧?也從來沒有愛過她吧?不過是門當戶對,不過是她對他的死纏爛打,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池池深受打擊,原以為回到家會受到熱烈的歡迎,最起碼也應該是來自王師傅的溫暖問候吧,可看王師傅那失望的表情,是恨不得他們兩個趕緊離開。遇到這麼奇葩的養父也是醉了的。
這時,沈安的笑容已不像剛才那般假而刻意,他嘴角微翹,溫潤如玉,活脫脫一個大暖男。
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沈安的眼睛,他冷笑了兩聲,池池方才的那句話果然很有殺傷力,激得他胃疼。曾經喜歡的,現在已經不喜歡了嗎?是菜?還是人?
說完,他鬆開了衛星純的胳膊,轉身離開。衛星純失了力,身子不受控制地跌落,卻被身後的那雙大手堪堪接住。
「沈醫生,我們剛才聊到了哪裡?」女聲溫柔細膩,一點都不像電話里某個粗魯的病人,沈安回過神來,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極淺的笑意掛在他的嘴角,竟有幾分亂人心跳的悸動。
池池把一個碩大的番薯塞進了葉少的嘴裏,冷哼道:「堵不住你的嘴。」
唉,這個小叔子學誰不好,偏偏喜歡學他哥裝酷。不對,她現在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這個。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嗚咽聲,在這大半夜的單身公寓中,有些瘮人。
葉恆覺得,那是他此生吃過的最棒的漢堡。
小館子是家川菜館,因為建在醫院附近生意異常好,平時沈安的助理也會幫他帶這家館子的飯菜。可是每次帶回來的飯,他基本都是原封不動地放著,涼掉,再被助理扔進垃圾桶。
衛星純一邊打量著醫院的裝飾,一邊偷偷瞄那些短裙小護士,怪不得,沈安能夠面對何雀雀那樣的美人兒都穩如泰山,切,還不是因為每天都有這麼多養眼的姑娘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面冷心熱的小叔子啊,你讓嫂子怎麼說你好呢。
護士甲這時候已經完全hold不住了,早上來了個大吵大鬧,好不容易被沈院長強制帶到辦公室的暴力女病人,現在又來了個自稱嫂子的,這私人心理醫院不要太亂哦。
這時,沈家老夫婦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沈夫人拉了拉身上的睡衣:「怎麼了?怎麼了?大晚上吵得鄰居都要醒來了。」
意識到樓上氣氛不對,衛星純的老公沈鈺連忙趕來,正巧看到嬌妻被弟弟推推搡搡得往門外推。他大嘆口氣,衝上前去,臉上不怎麼好看。
沈鈺有些頭疼,這個媳婦跟他老弟,從大學時期就是死對頭,互看不爽,現在好歹是一家人,還是這麼喜歡互相戳戳對方的傷口玩:「就這麼著吧,你的附卡我會停掉一個月,這個月你好好反思一下。」
屋門口掛著一塊破牌子,風雨飄搖了快三十年,字跡模糊地寫著:王師傅專業剃頭。
「大小姐,你不想活了,可我不願陪葬,真要玩得這麼懸,就跟沈鈺打電話,讓你老公陪著你玩。」
小小的他,離開父親,離開繼母,身邊僅有一個婆婆跟著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剩餘的就是幾個冷冰冰的教書師傅。
「謝謝!池池,果然還是你對我好。」衛星純一把抱住了池池,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可隨即嫌棄地說,「這個睡衣的胸部會不會太小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停留在A+?」
衛星純雖然有些忌憚小叔子此時的負面情緒,但是八卦的因子決定她還是大無畏地問:「池池家的那隻『白加黑』還是你們當初養的那隻嗎?」
池池覺得自己這個人吧,真心說不上有多熱心,一定程度上因為有個薄情寡義的老媽,她倒是天生繼承了幾分冷漠。縱是她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卻也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而衛星純當初就是那個在她面前越挫越勇,可了勁兒想跟她做朋友的人。
大半夜的,兩個女孩子站在河邊吹風,怎麼想都詭異。更何況,池池自認沒有衛星純這樣的體魄,穿著件大衣就這麼抗凍,她吸吸鼻涕,提議道:「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家,夫妻兩個床頭打床尾和,有話回去好好說。」
護士甲搖搖頭,完全不懂當個嫂子有啥可驕傲的。
坐在對面的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齊耳短髮、調皮可愛,見相親對象對著自己笑,也同樣回以微笑,柔聲說:「您也不喜歡相親對不對?自打大學畢業,這是我老媽逼我相的第九十九次親,每次都是以挑白菜的架勢開場,以吃黃連的苦逼慘敗。同是天涯淪落人,就這也值得我們喝一杯。」
池池詫異,歪著頭打量衛星純,像是不認識和_圖_書這個人一般:「當初我們攔都攔不住,你死活要嫁給他,怎麼著,不到幾年的工夫就後悔了?」
「我可以給你生活費!」說著,衛星純拿出自己包包里的黑卡,在池池面前晃了兩晃,「怎麼樣,屈服吧?」
可衛星純那種自小就活得金光閃閃的大小姐,完全不能理解她這麼心疼地毯的原因,就差沒把這地毯當抹布用了,滴點果汁,撒點零食渣子再正常不過。
王師傅年輕時,也曾經是風流倜儻的小青年一枚,頗受四鄰八鄉少女們的歡迎,可惜王師傅一門心思撲在剃頭事業上,誓要剃出世間最棒、最時尚、最漂亮的頭。無心情情愛愛的王師傅,錯過了最佳婚配期,淪落成了大齡剩男,現在又漸漸變成了孤寡老人。不過人到晚年,眼有點花的王師傅還是一如既往熱愛著自己的剃頭事業。
池池移開目光,淡定地將目光轉向多年不見的衛星純,這個昔日自己最為要好的朋友。
這一聲聽在旁人耳朵里,真是無限的深情留戀,仿若電影里男女主角重逢的慢鏡頭,可惜這裏的女主角是只貓。
沈安幾次跟池池接觸下來,大約也摸透了她的脾氣,不再跟她打太極:「池小姐,葉先生在我這裏付了那麼多錢,你不想它們就這麼浪費掉吧。」
他這樣坦白,池池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好一口一口喝著剛才在便利店裡買來的一瓶熱水。
葉家對下代人的培養近乎殘酷,有一次因為沒有完成教書師傅留下的任務,被罰不許吃晚飯。這時,住在隔壁剃頭鋪子的小姑娘,皺著包子臉,隔著那扇破窗戶遞給他一個白饅頭,裏面還夾了几絲珍貴的鹹菜,笑嘻嘻地說:「自製漢堡包。」
從池池家離開,到現在坐進車子里,沈安的臉色一直都不怎麼好,嗯,黑得跟鍋底似的。
這個嫂子大約是平日里工作太清閑,最大的樂趣是幫沈安介紹對象,無論沈安每次表現得有多敷衍,她都樂此不疲、越戰越勇,勁頭比她當年高考時都足。
護士甲一臉迷茫,懷疑這個大嬸是不是該直接去隔壁的康復中心。
葉少委屈得跟小媳婦似的,差點被噎得翻了白眼。
助理小葉對此很憂傷,她趴在諮詢台上,幽幽地說:「一定是某種力量促使沈院長這樣自我折磨。」
「這你也要管?」池池自然不會好好配合,今天能夠來接受什麼心理治療,也是完全不想看到那7位數的半年診費被大風颳走。
方才在沈安辦公室的意外重逢,像是打開了回憶的閘門,那麼多的事情一件件襲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是衛星純率先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提議到附近的一家小館子坐坐。
其實自打上了初中,她也立志要做一名淑女,也很少再跟人動手了。後來……遇見了那個人,碰上了那件破事兒,她才忍不住破了功,再次開啟了打人模式。
池池和葉恆默契地哦了一聲,一起奚落了老頭子一番。
池池搓了搓鼻子,凍得直往手上哈氣:「得了,也別站在這兒,這麼凍下去,明兒早上就不是一具女性浮屍,而是兩具冰雕了,說個地兒我現在送你過去?」
「沈安,你給我放手。」
她大力推開門,門裡正在爭吵的兩個人在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不同程度得精彩。而衛星純自己的表情也說不上好看,她詫異地張大了嘴巴,猶猶豫豫叫出一個名字:「池……池?」
在這兒住了幾天,衛星純知道這個小區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每次有陌生人進來或者是驅車離開,都要盤問一番,可是剛才沈安開著車出小區門時,保安非但沒有盤問,還恭恭敬敬地給他開了門。
這麼說著,失去控制的電推子毫不留情地剃掉了客人的一縷毛,王師傅沒有一絲的顫抖,鎮定地接著剃頭。而那個倒霉的客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當然也有種說法,說池池的生母跟王師傅相識,所以才會把池池送到王師傅家門口。
那時,王師傅目視遠方,瀟洒答道:「那大約是一個風一樣的女子。」
「王師傅,你又在網上買啥了?」池池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竟然比女兒回來還讓他惦記。
車內的音樂被池池換成了輕音樂,她像只偷懶的貓咪舒服地倚在靠墊上,心思翻滾。如果想躲都躲不掉,那她是不是該主動出擊,用點什麼手段,才能給那個姓沈的重重一擊?
「沒……沒有啊。」
等她想要把門關上,卻已經來不及,沈安長腿一邁一步跨了進來,冷冷站在那裡淡漠地看著衛星純。
說完,她跟叔嫂二人告了別,轉身跳上了一輛公交車。
葉恆訕笑兩聲,其實他也知道終究是自己晚了一步。
池池心想,熟人果然是最危險的人,知道她一切致命的弱點,比如說愛錢如命!
「唉,你是不會明白的。」衛星純拍了拍護士甲的肩膀,滿臉小人得志地說道:「能當那個傢伙的長輩,還能做讓他厭煩的相親的事,簡直就是我人生的最大幸福。」
衛星純明顯感覺到跟自己並肩而走的那個人頓了一下,沈安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角落裡的那隻肥貓,臉上的表情精彩得讓衛星純想拍手叫好。
許是池池的話太過嚴厲,衛星純的淚又溢了出來,她感覺委屈,許多被憋在心裏的話在這一刻滑到了嘴邊:「你總是這樣子,總是牙尖嘴利,其實你剛剛明明是在擔心我吧,也害怕我掉到河裡,可你偏偏要說出這種話。池池你跟當初一樣,恨不得拿身上的刺把所有人扎傷。」
呵呵,池池真是後悔,自己咋就立場這麼不堅定,為啥要一時心軟收留了眼前這貨?
她家的炒鍋被燒得底兒都掉了。
黑卡啊,她完全沒有抵抗力好嗎。
「怎麼搞的,你不知道咱家老二但凡跟她沾邊都是忌諱嗎,明天跟他道歉去。」
等到她喝了口熱水,終於將喉嚨眼的那塊肉咽下去時,兩人已經坐到了24小時便利店裡。
王師傅的話是在勸說葉恆跟池池分開,可細細一聽又有什麼不對,池池齜了齜虎牙,怒道:「你個老傢伙,到哪裡都不願意放過我是嗎?誰是歪脖子樹啦。」
「給,這套睡衣新的,雖然比不上你平時穿的那些牌子,但好歹將就一下吧。」
沈安薄唇微啟,遲疑地喊了一聲:「白加黑?」
她喊出這句話后,室內陷入一陣沉默。沈鈺的臉,在灰暗的落地燈光下,有些過分陰鬱。
沈夫人擺擺手,勸道:「算了算了,老大媳婦早點歇著吧。」
諮詢台的小護士甲看到了那個行蹤有些鬼祟,眼神四處亂瞅的大嬸,出於禮貌,很客氣地走過去問:「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攝影俱樂部的老闆是他們學校往年的學長,畢業后堅守在學校開了這家小店。老闆人很和氣,一直在幫池池緩和情緒:「同學別緊張,笑一笑。」
她能編出的理由都太過牽強,偏偏衛星純可勁兒點頭,一副很信任她的模樣:「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太愛我!」
她才不是耗子呢,池池認為這個比喻十分的不恰當,忍不住嗆聲:「要是貓和老鼠的遊戲,那我也是只貓。當初又不是我做錯了,我幹嗎要怕你。」
返程那天,接到沈安的電話時,池池正在損葉恆的開車技術。葉少一向自詡能把普通車飆成跑車的,要不是碰上這個暈車貨,他何必把鋥光瓦亮的保時捷開成小烏龜呢。
池池冷笑三聲,一巴掌將那張礙眼的臉拍了過去,怒吼:「好好開你的車,老子還不想英年早逝。」
衛星純抬頭看看公婆,再看看老公,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一頓飯吃得幾人心照不宣。飯罷,衛星純讓沈安送池池回家,可她怎麼也不同意:「這裏坐車到我家挺方便的,不用麻煩了。」
池池點點頭,這倒也是。
來人也不跟她客氣,直接問:「衛星純在你那兒嗎?」
池池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好奇地問:「你這一生最重要的使命,一定是氣死我對不對?」臘腸臘腸,臘他個大頭鬼。
這麼一說,村口剃頭王師傅,和說媒花姨倒是蠻相配的。
池池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衛星純從欄杆上扒拉下來,冬天河邊的風有些刺骨,池池不知是剛才被她的行為驚嚇到,還是因為寒冷,聲音里竟有幾分顫抖:「你大半夜的,玩什麼跳河啊,就算是跳河,也別找我這無辜的人來圍觀,萬一你一不小心掉了進去,明兒早上河裡出現一具浮屍,而我這個最後見過你的人不就成了最大嫌疑人嗎。」
「彙報什麼彙報,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是沈安那貨的嫂子,嫂子懂嗎?」
後來單身老漢王師傅也知道這女娃是被母親拋棄了,乾脆就自己收養了下來。
池池對生父是沒有丁點的印象的,要說她小時候的記憶還算比較好,她記得5歲之前她都是跟著母親一起生活的,那時候母親經常抱著她嫌棄地說:「你這個在我肚子里多待了兩個月的小賴皮,怎麼連反應也比別人慢半拍。」
沈安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緊抿著唇,顯然沒有回答的打算。衛星純也沒真的想從他口中尋找答案,自顧自地說著:「池池住的這個小區你倒很是熟門熟路啊,連門口的保安都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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