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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后的嚴世蕃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嚇了一跳，於是頭更疼了。

嚴世蕃就說：「如果談不攏，那就刺|激他，進一步放大他的驕橫跋扈！父親豈不聞三國中田豐的事情？想象一下，秦德威得知太廟遭災后，得意洋洋的料定自己要被赦免出獄。說到段朝用，如果他又得意洋洋的表示自己有先見之明，那皇上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受了嘲諷？皇上是什麼樣的性情，父親你應當最明白！我倒真希望，秦德威把太廟之災對看成有利的事情！」

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形式主義的表面文章，並不是真辭，走個過場胡弄下老天爺而已。

「但是，段朝用肯定要倒霉了，而秦德威也只怕要翻身了。」嚴世蕃又說，「我想去天牢探監。」

但段朝用此時還在朝天宮，有點「遠水不解近渴」，於是嘉靖皇帝下意識環顧左右，先看向了嚴嵩。

獻廟就是嘉靖皇帝親爹獻皇帝所在的廟殿，當初為讓獻皇帝「稱宗入廟」也是鬧出了好大風波，嚴嵩就是藉此而上台的。

就衝著這份忠誠和心意，皇帝你但凡講究點孝道，也不好意思胡亂遷怒別人救火不力了。

隨從猶豫著說：「這是否太過了？如果反遭陛下厭煩，便得不償失。」

宮城和皇城的門要天亮后才能開啟，嚴閣老就一直等到開了門，才得以回家「閉門思過」。

嚴世蕃不滿地說：「秦板橋你這就沒意思了，真要說起來，你也是個好人選。」

秦太監：「……」

還沒進去，嚴閣老就感到一股酒氣鋪面而來。

細看裏面，自家兒子醉的不省人事，旁邊則是乾兒子趙文華，同樣人事不知。

霧草！他忽然就懷疑，秦德威是故意提前躲進天牢的！

但明眼人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肯定是救火的人在能力有限的情況下，只全力保護獻廟了。

嚴嵩心裏一直在發慌，這時候才算平穩下來，仔細想過兒子的問題，似乎也不是沒道理。

雖然他們不知道能和-圖-書幹什麼，或者聚在這裡有什麼用，但態度必須要有。

嘉靖皇帝嘆道：「聽真人一番話，如撥雲見日也。」

此時嚴閣老心裏也窩火，指著爛睡二人組，對僕役喝道：「提桶來，用冷水潑了他們！」

陶仲文否認說：「非為其求情也，只因為以秦德威之命格，是能為陛下攘災除害之人。今次若非秦德威入獄，朝廷少了攘災之人，又何至於有雷擊太廟之災？」

無論以後怎麼樣，先逃離皇帝身邊是正經！不然就很可能沒有以後了！

陶仲文趁機又進言：「陛下最好將秦德威赦免放出。」

秦太監信心十足的說：「豈不聞朝堂有一句話，涉及秦德威無小事？陛下不會認為過份的！」

此時司禮監諸太監都已經到了，齊聚在殿外檐下。

一般這種情況，就是有人敲登聞鼓告御狀了。

這個「休」不是休息休沐休假的意思了，而是徹底退休的意思。

但黃錦也不敢說太多，用最簡短的話奏報說：「火起於仁廟，借風勢而蔓延，太祖及昭穆群廟盡毀，惟獻廟獨存。」

這幾句倒是大實話，嘉靖皇帝一般並不介意兩個大臣互相攻訐，有時候甚至縱容。

有句話怎麼說的？這就叫高興的太早了！醉成這樣，難怪什麼消息都不知道。

今夜燃燒的太廟，就是這座建成才六年、象徵著嘉靖朝禮制改革成果的新太廟。

此時再天牢中，氣氛與過往截然不同。太廟遭災這麼大的消息，經過大半天，早就傳過來了。

嘉靖朝事情那麼多，感應的過來、負責的過來嗎？

二逼道士會說，此乃上天對朝廷的警示！

秦德威暗暗發笑，你嚴世蕃是不是太落伍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天人感應？

但陶仲文既不二逼也不文藝，他假裝演算過一番說：「有妖人要壞我大明，陰謀不軌，本欲作法引雷，夜擊仁壽宮！幸賴有祖宗神靈保佑，以神主牌位為法器，將雷引至太廟，保全了陛下免遭妖人和圖書雷劫！」

以後對天災怎麼解讀分析，怎麼去補救，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嘉靖皇帝只想撒氣泄憤！

嚴世蕃安撫道：「如果只是詆毀秦德威還好，皇上應該不至於太在意。再說父親那幾句話本身也沒錯，秦德威確實對人命毫不在意，確實就是料定自己無罪的嘴臉，這些都與太廟遭災無關。」

大明太廟的格局是這樣的，在嘉靖朝之前，雖然也號稱天子九廟，但一直是同堂異室結構。

想了想后，嚴嵩便對嚴世蕃點頭說：「現在所有四品以上大臣都要閉門請辭謝罪，不適合折騰，暫且過了這兩日再行發動。」

這又是什麼情況？秦德威怎麼又在這邊開了一攤？

略加思索后，秦太監又對隨從說：「你們過去，把那馬二帶來見我！再把狀書收上來，我現在就拿著狀書回宮裡去，將狀書呈給皇上御覽！」

這樣災異發生了，在職大臣們都要謝罪自省，反思自己有沒有惹怒上天，但不在職就沒政治責任的秦德威就不用！

嚴世蕃恭維了一句，「近期父親最正確、最有遠見的一件事，就是讓三法司秉公辦案！這樣進可攻退可守，否則如今我們就要被污衊為段朝用的同夥了！」

等進了家門，嚴閣老就問起兒子嚴世蕃在哪裡，便有僕役引著嚴閣老，去了偏院的花廳。

秦太監又出來后，對「同僚們」拱了拱手，然後便腳步匆匆的走了。

其中新建太廟就是嘉靖皇帝禮制改革標誌性成果之一，這座新太廟建成於嘉靖十四年。

眾人對此雖然很理解，災異出現后必須要四處緝捕妖言惑眾之，東廠就專門是干這個的，但眾人還是忍不住的羡慕。

雷鳴伴隨著大風，仁壽宮正殿里，嘉靖皇帝臉色鐵青的站著，等待最終的結果。嚴嵩和陶仲文在旁邊侍立，大氣也不敢出。

其實最合適的泄憤的對象是妖道段朝用，祈雨大醮是他搞的，雷擊也該由他來負責！

嘉靖皇帝一腔準備遷wｗw•ｈｅｔuｂoｏk•cｏｍ•cｏm怒的火，頓時就沒發出來，硬生生憋回去了。

其他所有廟都焚毀了，只有獻皇帝的廟保存了下來，似乎像是個運氣極好的偶然事件。

嘉靖皇帝很敏感的反問道：「你這是替秦德威求情？」

嚴嵩沒有問嚴世蕃想怎麼談，只問道：「如果談不攏呢？」

然後就朝著嚴閣老行了個禮，「天賜良機，提前恭喜父親晉位首輔！」

但是秦太監還沒走幾步，就聽到登聞鼓那邊有人高聲喊道：「過往君子聽我一言，我叫馬二，我家老爺乃是秦狀元！但我家老爺身背天大冤枉，被三法司屈打成招，已經無處鳴冤！而我這個當僕從的，也沒有別的本事，不得不來告御狀！」

嚴世蕃解釋說：「天降如此災異，翟鑾這個首輔本來就該負責，以此告慰上蒼！何況翟鑾如果又被捅出科場舞弊的罪行，下台豈不是順水推舟、順理成章？」

嚴閣老很清楚，自己很可能陷入了一個說什麼都是錯的狀況里，皇帝能讓自己退下就算天恩浩蕩了。

沒人想奏報這種觸霉頭的事情，結果最後還是嘉靖皇帝的大伴黃錦被推了出來。

文藝道士會說，陛下玄修有所成，引來天雷感應！

到了午門外，秦太監抽調當值的錦衣衛官校，各自安排任務去。

在仁壽宮中，等嚴嵩走了后，嘉靖皇帝精神睏倦，小睡了一會兒，然後又把陶仲文叫了過來。

嚴嵩點了點頭，「也不妨試試看。」

而後秦德威隨口回應說：「翟首輔固然合適，但令尊號稱內閣執政，也是對太廟受災負責的合適人選。」

秦德威答道：「太廟遭災時，翟鑾也好，令尊也好，都在閣老任上，正應了天人交感。而我人在天牢，我負什麼責？」

雖然段朝用要完蛋了，無法克制秦德威了，秦德威大概要翻身，但讓秦德威繼續失分還是能做到的。

努力在旁邊裝小透明的黃錦黃太監，此時也忍不住偷偷抬起頭，想給陶真人一個大拇指。

和圖書嚴世蕃和藹可親的問候說：「秦板橋沒有在天牢里被刁難吧？這次三法司完全是秉公辦案，秦狀元有沒有感受到？」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獨眼胖子走進天牢探監。

京師發生這樣級別的天災後有個傳統規矩，那四品以上官員都要上疏請辭，以示負罪之心意。

嚴世蕃就這麼從熟睡中被殘忍的潑醒了，看清楚狀況后，忍不住對父親抱怨說：「莫非還不准許兒子我高興高興了？」

然後他又親自帶著人，走出長安右門的時候，忽然看到有人圍在登聞鼓那裡。

這個解讀，真得絕了！

與舊太廟相比，新太廟最大的變化就是從同堂異室制度變成了「都宮別殿制」。

有些獄卒們想恭喜秦德威，但又覺得不合適，所以就彆扭著了。

然後又有些擔憂地說：「就是這次沒有掌握好時機，一時失言在皇上面前編排了幾句秦德威，不知有沒有後患。」

嚴嵩詫異地說：「你探什麼監？」

嚴世蕃說出了來意：「這次太廟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一般來說，出了這樣的事情，都要有宰輔大臣為此負責。我覺得呢，翟首輔是一個最合適的人選，不然其他人選就是你或者家父了。」

什麼樣的解釋或者叫解讀能讓嘉靖皇帝愛聽，陶老道當然門兒清。

陶仲文還是沒有明確說出來，只是暗示說：「如此大的天雷，絕非小打小鬧就能引來。近日在京師設壇做法，並且規模盛大的，都有可能是妖人。」

連忙請求說：「天降災異，臣等皆有罪也！臣請准予回家閉門，具本乞休！」

嚴嵩：「……」

嚴嵩在宮裡受的驚嚇不輕，一直沒有精神細想，此時猛然聽到這句，忍不住就呵斥道：「你失心瘋了？」

秦德威表示非常詫異，如果讓他想象來探監的人物，就是想到五百個人也想不到嚴世蕃。

嘉靖皇帝這個人雖然中後期的最大興趣愛好是修仙，但在前期，他的最大愛好其實是研究禮制，也經常大刀闊斧的變更和-圖-書禮制。

嚴閣老感覺殿里氣壓低的可怕，暗暗懊悔不已。今晚自己為何要犯賤，來仁壽宮覲見！

然後他們就看到，皇帝只把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秦福叫了進去。

秦德威懶洋洋的說：「你有話就說，不必賣好了。」

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久旱逢甘霖本來是天大的好事，但誰能料到打雷把太廟燒了。

小人物生存的智慧，可謂是處處都有。

也就是每個沒被祧出的祖宗都有一個相對獨立的廟殿，不用擁擠在一座大廟內。

在屋裡侍候的婢女稟報道：「昨日有雷聲並開始落雨後，大爺興奮之極，拉著趙大人徹夜狂飲。」

如果自己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想著等待雨停天明后再行動，就不會遭遇眼前這樣的尷尬了！

嚴世蕃：「……」

只是因為皇位傳承事故太多，有時候五室，有時七室，有的進來又出去，細細說起來也是一筆亂賬。

嘉靖皇帝雖然還是很抑鬱憤怒，但精神也稍稍得到了緩解，明知故問的說：「誰是妖人？」

嚴世蕃說：「我想與秦德威談談，這次翟鑾一定要下台！」

他倒不是想拿陶仲文撒氣，而是想從陶仲文這裏獲得一些解釋。就像當初南巡的時候，陶仲文算出了火災那樣。

皇帝如果不想自己背鍋，那麼就總要找人背鍋，翟鑾這首輔不就是最合適的甩鍋對象？

本來秦太監不想搭理這事，登聞鼓那裡有錦衣衛官值守，擊鼓告狀的人都會被送到都察院，不用東廠閑操心。

從傳統的「天人感應」思維來說，出了這種災異后，就要有人出面背鍋負責。

只需要提供一點罪證，皇帝肯定就直接拿翟鑾祭天了。

不管是幾室，同堂異室的意思就是所有坑位同在一個大廟內，每位祖宗的神主牌位都只有單間。

嘉靖皇帝也知道「謝罪請辭」之類的都是既定套路，只揮了揮手，冷淡的說：「你下去吧！」

嚴閣老喝道：「雷擊太廟起火，大部分都被焚毀！你還想高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