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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好牛！」

說到這裏，道人也不用陳鳶問，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北面胡人南下肆虐，兵鋒之下焉有完卵，對方軍中也有祭司……他們比拼不過，借軍隊之便，斷了天師門風水，又驅趕百姓上山，掌門不願波及百姓只得讓門中諸人攜門規下山，繼續斬妖除魔，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之後世道安定再回山門。我便那個時候趁亂出來的，想到這邊安定，就一路過來了。」

「你根本就沒學。在我面前還裝？」

「二……」胖道士艱難的伸出兩根手指看著，吸了口氣又將臉偏去外面，「算了算了，三番五次都碰上你，肯定是莫大的緣分。」

「你們這是怎麼了？」

「本道是出家人，修道的！」

道人看著陳鳶比出的兩根手指，張開嘴的又閉上，正猶豫時，聲音再次過來：「二十五兩！」

停了停腳，他回過臉，再次露出溫和的微笑。

陳鳶打了一個哈欠，車身搖晃里，目光瞥去一旁雙臂環抱小心謹慎的胖道士。

費玄則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白衣青衫的師姐，女子淡淡應了一聲，收起紙鶴提劍躍下懸崖，落去七八丈高度，輕飄飄的降到下方山道。

「嗯，那將始末問清楚，不敵對和_圖_書方，就先回門中稟報。」

兩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北面的事，至於修道上，這胖道人也是滿口胡謅當不得真，過了一段，泥路趨於平穩，兩側已見不少農田，一片片稻子青黃相間在風裡輕搖。

就三人念叨「張飛」可能是那邪修的時候，坐在地上的人群里，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艱難的偏過頭來，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乾涸起皮的嘴唇激動的抖動。

山風拂過崖上林野，交織的枝葉嘩嘩作響。

「十兩。」

陳鳶將車牛停在村口，看著那邊村民分水時，一老漢看到拉車的大青牛，眼帘半闔，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過來，小心的摸去牛頭。

胖道人轉過臉來，笑的眼睛眯的快看不見了。

「那你們背了？」

陳鳶正疑惑間，後面另一個岔路口，一輛驢車晃晃悠悠的拐過來，陳鳶放慢了牛車速度，就見那驢車上滿滿當當的水桶，旁邊還有幾個漢子不停用布巾去沾晃出來的水漬，隨後又擰進水桶。

山寨火勢漸大，人聲嘈雜還在傳來，金色的晨光照在秦守言臉上，面無表情走在兩人前面，一路追出來，盡在別人屁股後面，讓他心裏極為不舒服，只是不好在師妹面前展露。

「那他又www.hetubook.com.com去了何處？」

「勞煩，三位可否幫我等報官，感激不盡。」

「你頂著天師門名頭招搖撞騙，不怕被抓回去？」

遠遠見那驢車拐去的道上，延伸的盡頭，是炊煙徐徐的村落，村口大大小小的人兒正提著自家桶、盆等著驢車過來，挨家挨戶的取水。

胖道人挪了挪身子，將臉偏去一邊：「哼，我乃仁德天師座……」

三人沿著車轅碾出的泥道又走了一段，遠遠便看到了前方兩側崖壁間矗立一出寨門。

「那個張飛，性情古怪，看這些人，定是被他用了什麼邪術，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

「他們在……做什麼？」費玄則微張著嘴看了看旁邊的師兄。

秦守言、費玄則一臉愕然，這種事他們頭一次聽說，旁邊清冷的女子，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快又忍了下去。

按理如此勤快，地里的莊稼不該是這樣才對。

魁梧漢子感受到頸上冰涼，雙腿都在發抖，看著面前的劍鋒，這才結結巴巴的說起昨晚的事，說到最後，這個大老爺們委屈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幾個漢子全身都是汗，看得出是從大老遠將水拉回來的。

名叫孫正德的胖道士，眼珠在縫裡轉了www.hetubook.com.com轉，灑了下袍袖正經了神色。

「爾等最好立即下山，若讓我三人再遇上爾等從操舊業，一律盡除！」

陳鳶想過幾個可能，沒想到是這樣的身份，不由莞爾。

「三十兩。」

費玄則持劍抱了抱拳。

想到對方可能是金丹境，秦守言就覺棘手，他三人不過築基，他與師妹稍好一些，已至築基圓滿，但畢竟尚未渡劫，與金丹相比還有很大差距。

「東家，本道孫正德，你說咱們下一步去哪兒？」

陳鳶目光冷了下來，令得道人哂笑兩聲，頗為尷尬的將腿盤了盤，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本道……確實是天師門的，不過……不過是在天師門后廚里打雜……」

口中紛紛嚅著極小的聲音，三人靠近過去，方聽清。

「說。你們到底遭遇何事，那張飛又是何人？」

「師兄放心，我與師姐定聽你的。」

「……記下了，別演了。」「張飛張飛張飛……」

在此處立寨的，自然不會是百姓，不過三人也不怕對方能威脅到他們。

下方山寨空曠之地，二十多人齊齊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兩眼烏黑獃滯，看去的方向卻是什麼都沒有。

被問及怎麼回事。

聽完始末，陳鳶倒是有些佩服那位掌門。和_圖_書

「不知，他將一個道士拉上牛車，天不亮就下山了。」

三人出了寨門，看去蜿蜒的山道，大抵還是要繼續追蹤。

秦守言「嗯」了一聲，便招呼師弟師妹離開，至寨門時，腳尖挑起地上一支還未熄滅的火把，唰的飛去寨樓，觸及木柱「轟」的燃燒起來。

費玄則過去將那漢子拉過來，對方一臉憔悴，就像被狐妖吸了一晚上的陽氣，走路都在東搖西晃難以站穩。

秦守言一掌將微開的寨門轟開，然而並沒有預料當中的成群山匪朝他們衝來，相反三人看到前方景象，愣在了原地。

田間農人忙活，帶著家中老小除蟲、拔草，不時呵斥兩聲揉著泥巴的孩童，看到路上過來的牛車，也只是看了眼，便繼續躬身忙碌。

「這牛好啊……有些年歲了吧。角溫而不涼、毛少骨多、六齒齊全，它脊骨怕有十三節……這位郎君，老漢說的可對？」

「鏘鏘鏘齊咚咚齊……」

「……哪有這樣的人……逼著我們看了一晚的戲，不停來回重複……還讓咱們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將故事背下來……背不了，他就要將我們從懸崖扔下去……好嚇人……還將寨里的金銀全帶走了……不留活路啊……」

老人雙目無神，言語平緩。

天光傾瀉雲隙，此和-圖-書時被提及的那位「張飛」正趕著牛車，緩緩行駛在數里之外的山腳泥路，瘋老頭抱著一個好看的木偶在車裡呼呼大睡，一隻腳都搭在外面一搖一晃。

「正好前面有一村子，過去演上一出。」

「自然是。至於法術……」

「一口一個本道，你真是什麼天師門下弟子？怎的不見你會法術？」

「二十兩！」

「這裡有車轅痕迹，可周圍山林密集，又無炊煙、農田，泥印該是才不久碾出。」跟著下來的兩人看著地上，隨後望去遠山白霧，難見人煙，秦守言收回目光，看了看一旁的師妹，便繼續前行。

「天師門沒了，我趁亂逃出來的。」

「一月五兩。」

天光溫熱，老牛還是顫了顫。

「我乃堂堂天師門下弟子，豈做這種伶人把戲！」

陳鳶跟著笑起來，抽了下鞭子，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頗為好奇對方來歷。

那漢子猛地驚醒，下意識的就往地上坐去。一旁劍柄伸到漢子腋下，秦守言手臂一挑，將人重新挑站直了，劍柄嘩的自開，露出一抹冷芒壓在了對方頸脖。

「到處招搖撞騙不是事，我這裏正好缺人，過來幫我拉拉看客。」

「遇見那人後，不可擅自出手。」

漢子抿著嘴唇，埋下頭默默的點了點，細如蚊聲：「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