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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給你們……」

踏踏踏……

踏踏……

天地回歸寂寥。

晃晃悠悠的牛背上，木箱微搖，上方斜斜側躺的身影有著哼哼的山野之曲。

過去的老牛背上，回答他們的是老人隨意的抬起一隻手揮了揮，隨即才慢悠悠地開口：「哈哈，放心，老朽這牛啊，養很多年了，通人性著呢，不會驚的。」

孩童們心大，哪裡想的那麼多，見到小木偶的瞬間紛紛起鬨吵鬧起來，追逐打鬧著衝進雨幕里，有大一點的孩子叫道：「我要當陳鳶！」

「剛才剛才過去的老頭呢？」

「這老頭怕是沒見過牛驚了的模樣，能嚇死個人。」

奎木狼瞪大眼眶，抓去的手掌也在瞬間化為星點，猶如蝴蝶紛飛般在廢墟上傾灑開去。

「不……」

獃獃望著街盡頭的幾個孩子，還處於宕機的狀態，直到一旁拿著風車的小姑娘「哇」的叫出聲，就見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木偶，正是她剛才想要的「陳鳶」。

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老人，名叫陳慶之。

「……當空是那月兒圓，卻是ｈｅｔｕboｏk.ｃom.cｏm道不盡那神仙壞心腸……」

老人橫坐牛背，朝檐下幾個獃獃看來的孩童揮了揮手，微笑著拿了牛背一側的斗笠戴去頭頂，雙手插|進袖口，就那麼橫坐在牛背上，拍了下牛頭催促兩聲：「走了走了，今日買賣不好，沒錢給你買餅子吃了。」

不久之後，淅淅瀝瀝的雨中，老人騎著一頭牛出現在了建康城外，帶著一身水汽進了城裡。

「……虎嘯山鬼驚，龍吟風雨來……天地於我無用……不如席褥一張……看破長生理……步步是生機，長生路漫漫，仙道所求遠，我觀天地窄……」

孩童追逐、歡騰的聲音吵吵鬧鬧的在街上越飄越遠。遠去的小鎮外，山野飄蕩一層水霧，山腳村寨有了裊裊炊煙，田野間小路上，野花在風裡搖擺，隨後被捲來的舌頭送入牛嘴裏磨碎。

「那我來當二郎神……等等我，我撿塊泥巴在眉心畫一隻眼睛！」

「還有……記住，我叫陳鳶，人間修士！」

那邊，陳鳶搖搖晃晃的偏過頭，臉上全是鮮血和_圖_書，看著沖至近前的奎木狼笑了起來。

城中某處府邸，有著隱隱悲傷透出。

「這故事啊，可是我吃飯的傢伙，怎麼能隨便告訴你們呢。不過看在你們這些小傢伙是今日老朽第一批觀眾，那就破例一次告訴你們。」

不時指去老人手中拿著的幾個小木偶。

隱約間，床榻上的老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忽然有了力氣開口。

「誰說不是。」

「替我……更衣……換上老夫年輕時候的甲胄……有人來接我了。」

奎木狼爆發開來，硬生生從哪吒火尖槍上颳去厚厚一塊皮肉沖向廢墟。

某個老人已到了垂暮，坐靠在床榻前，雙眼無光的望著桌上昏昏沉沉的燭火，周圍是小聲抽泣的兒女們。

自顧自的話語引得披著蓑衣的商旅詫異地看著過去的騎牛老人，不過更多的還是相視一笑，喊道：「老人家，你這樣騎牛可不對，小心牛驚了，把你摔下來，那可夠你喝上一壺的！」

老人拿著串了木棍的小木人在女孩面前擺弄手腳，青衫白袍翩翩玉書生的模樣頗讓和圖書小女孩喜愛，可惜老人似乎並沒有打算給她的意思，而是將攤位收拾，將一個個人偶放入木箱裝好。

……

說到「鬼」字，兩個漢子頓時面面相覷，抹了一下臉上水漬，趕緊加快了速度，不顧地面坑窪，一溜煙兒的駕車跑去了前方一處村子，大抵是要等到雨歇了才敢離開。

老人醞釀了一番，然後……乾脆地說道：「沒死！」

「先生！」白素素這才反應過來，奎木狼不是要殺先生，而先生卻要自毀前程！

聽到這話的同伴跟著回頭，後面來時的路上，果然沒有了老人和牛的影子，水汽蒙蒙里，這條道是通往建康官道的，一覽無餘，周圍更沒有可以遮掩的莊稼地。

……

隨即，走去街上濛濛細雨里，才看到一頭老牛在街邊站了起來，晃著牛角來到老人身邊，仍由沉重的木箱放在背上。

「讓妞妞來做白蛟龍！」

「老爺爺，你還沒說後來怎麼樣了？」

轟的一聲巨響，光芒衝天而起，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將整個原野、原野上的人，還有神仙淹沒了進去。

淅淅和*圖*書瀝瀝的小雨打在樹葉，水汽蒙蒙的街道上少有過往行人，幾個附近人家的孩童，圍著一個小攤位，吵著嚷著詢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幹什麼？」

「往後，我們互不相欠！」

「莫不是撞鬼了？」

遠處的法陣之中，傳來的是二十八星宿重重疊疊的尖叫、嘶喊，發了瘋一樣朝廢墟這邊衝去，下一刻，更大的白光從陳鳶手中龜裂的光團中爆發開來。

「雨看來越下越大，你們這些孩子也早些回去了。」

「對啊對啊，老爺爺，後來呢？那些神仙呢？那個叫陳鳶的呢？他會不會也死了？」

聞到此言的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趕車驅驢拉著貨物繼續前行。

「陳鳶！」

身影飛快，奎木狼忍著法相漸漸破碎的痛楚，抬手爪伸向近在咫尺的身影。

一個小女孩拿起手裡的風箏，舉給老人：「妞妞想用這個跟你換，老爺爺你把這個靈顯真君的小木偶給我好不好？」

「我要當哪吒……」

「老爺爺，這小人兒就是陳鳶嗎？那另一邊的是誰？是那些可恨的神仙嗎？」

「哇，那他死了和_圖_書嗎？」

曲緊的手掌捏住了光團，那光芒里，是一座山水間的道觀，隱約里，還有一個陳鳶的身影走在裏面，亦如當初，他邁入觀中好奇參觀。

老牛晃著脖鈴，「哞」的叫了一聲，邁著蹄子，慢慢悠悠的馱著老人走過街道盡頭，消失在這片濛濛細雨當中。

「陳鳶！你做什麼？！」殷玄陵努力撐起上身，斜斜趴在地上，望著遠處廢墟上的身影大喊。

某一刻，陳鳶手上用力，五指死死扣緊法光，光影寸寸破碎，狂風嗚咽怒吼，髮絲狂舞。

「就是……最後他們怎麼樣了？至少告訴我們陳鳶死沒死啊，可急死我了。」

「那就要看他喜不喜歡你了。」

隱隱約約，還有剛才老人唱的曲兒從遠方水汽中傳來。

附和的漢子揮了揮鞭，一面笑著，一面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然後使勁揉了揉眼睛，連忙拍了拍旁邊的同伴。

「我去將我爹偷偷存起來的錢拿一些給你，你等著。」

老人走出屋檐，伸手接過檐下交織起的雨水喝了一口，雪白的須髯間掛著幾滴水漬，哈哈笑著將那小男孩叫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