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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梟

作者:馮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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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章

第二部

第七章

「最有名的當推米芾了,就是米元章。」
掌柜的一招手,夥計把一個油畫框拿來。框塗的土漆,工很細,漆也勻,他拿起上下看看,還算滿意,說:「工料錢待我走時一併算。」說著,一個想法在頭腦里出現了。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他回到桌前,坐著說,「來,接著下棋。」
到寺門前,他不忙著進去,平息了一陣子,捋捋頭髮,抻抻衣襟才推開門,就像偶然造訪一樣。住持迎上前來,合掌道:「阿彌陀佛。」
「……再請麻煩一下,給婉兒捎個話。」
「正是正是,米癲行筆得王獻之筆意,加之舉止癲狂,所以人稱其米癲。」
他平息了好大一陣,方說:「沒什麼,下棋,下棋。」又隨便下了兩盤,因神不守舍,一交手就一敗塗地。看看差不多了,起身告別住持回到鎮中客棧。
「中!」掌柜的嘆了口氣,「你到老地方等著,我去告她。」
「徽宗的年號?待我想想。」住持撫著額頭靜思了一陣,邊想邊說,「宋徽宗喜歡變更年號,在位期間變了好幾次,他剛即位時叫『建中』www.hetubook.com.com,後來是『大觀』、『政和』、『重和』、『宣和』什麼的,最後被女真人抓走時,是『靖康』,那是他兒子、宋欽宗趙桓的年號。」
住持對著棋盤冥思苦想,走了一步馬,道:「將。」
他往前湊了湊,「晚生對宋史知之甚少,這個米芾米元章,是不是就是常說的那個米南宮,或者說是米癲。」
「海岳外史。」
他一推棋盤,「我是畫畫的,而我剛剛問到的那個北宋皇帝宋徽宗也喜歡書畫,所以晚生好打聽打聽他。」
「海岳外史。」
掌柜的臉上浮出了狡黠的笑容,「捎什麼話?」
「西洋畫就是這樣。」他含笑說道,「掌柜的,再請代勞一件事,不知可否?」
「請說。」
住持禮讓道:「隨我來。」
「這可不算多。」住持樂了,「他還有一個號呢。」
那張《獵歸圖》是崇寧三年畫的!時間對上了!
他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抱著頭苦思。事情大體上就是這樣了。那母女倆固然知道這張畫是好東西,未必識其真正價值。現在的事情是hetubook.com•com如何把畫從靜齋買出來。那個老太婆可不易打交道,直想了多半夜,到吃早飯時,他仍在想招兒。
地上一盆炭火,烤得人暖烘烘的,只覺得嘴角發熱發乾。炭火邊一張小桌,住持與卞夢龍在桌邊坐下,噼里啪啦地往象棋盤上擺棋子。走了頭幾步,他就知道自己遠不是這個和尚的對手,但還是儘力拼殺,別讓對方几步就將住。棋至殘局,看看無望了,他一推棋盤,「晚生認輸了。」
「恕晚生再聒噪幾句。這個米癲有什麼號嗎?」
他腦海里浮出《獵歸圖》上的印章中「海岳外史」的陰文,印章血紅血紅的,充填了他整個大腦。
從靜齋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會想到艮山寺的,也許在滿鎮雜沓的人群中,就是那個法號慧能的住持跟他提到過艮岳,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生活的地方、吃喝拉撒睡的地方曾凝結過一個民族的興衰史。
住持摸摸頭,看著棋盤笑了。
棋至中盤,他這一方已無望了,但看對方如何最後給一下了。
住持呵呵一笑,「說起書畫,老衲不通,只是記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史載宋徽宗很是賞識米南宮的畫。」
「什麼?!」
住持愕然。
他騰地站起。
「錯不了。」住持肯定地說,「『崇寧』完了才是『大觀』。」
卞夢龍一邊碼棋子,一邊不經意地說:「上次來此聽到貴寺名稱與宋徽宗的艮岳有關,晚生有一小事相討:宋徽宗的年號叫什麼?」
自幼學國畫時,卞夢龍便知此人與蔡襄、蘇軾、黃庭堅並稱「宋四家」,是北宋著名的大書畫家,畫山水人物多用水墨點染的潑筆法,自成一家,傳世有書法及《書史》等著作。只可惜無畫傳世。
「我們學畫時倒聽老師提起過他,說米南宮畫山水人物,多用水墨點染的潑筆法,自成一家。」
「什麼?」
掌柜的問道:「當地木匠沒見過這種框子,冒問一句,它是做什麼用的?」
他滿面生輝,「在小鎮上住著沒什麼事,今天來找住持下一盤棋,不知可否?」
「好像說的還不全,等老衲再想想。」住持認真想了想,拍大腿,「對!他還有個年號,叫『崇寧』。」
「古人可真能折騰,」卞夢龍不由感慨,「本是姓米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芾;又是米元章,又是米南宮,又是米癲,又是米襄陽,又來個號,襄陽漫士,一個人有這麼多種叫法。」
他心頭猛地一震,脫口而出:「沒記錯?!」
「住持大人對宋史如此精通,請再說下去。」
掌柜的走過來,說道:「客官要的那種框子已經做好了。」
「又有何事?」
「何人?」
卞夢龍放下筷子說:「待我看看。」他沒想到一天就出來了。
這天夜裡,他早早關上房門,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不用說,自然是《獵歸圖》佔據了他整個身心。他腦海中依次出現圖中的「崇寧三年」四字和「海岳外史」的印章,畫中人物及衣服上的龍的特寫。漸漸地,辮子梳理出來了:崇寧三年,號為海岳外史的米芾被宋徽宗召至宮中畫畫。自唐朝以後,規定只有皇帝才能穿黃袍,那麼畫上這個穿黃袍以及胸前、衣袖上綉著龍的人當是宋徽宗本人。這幅畫是宋代大畫家所畫的宋徽宗獵歸圖,是一幅稀世珍品,在靖康之亂,艮岳被毀時,失散到民間,流傳至今,以至到了婉兒母女手中。
「宋徽宗在位年間有什麼大畫家沒有?」
https://www.hetubook.com.com「畫不裱,裝到框子里?」掌柜的感到意外。
「怎麼問起這個來了?」住持問。
「不敢當,不敢當。精通可遠遠談不上,只是在艮岳舊址上當和尚,來往香客常提及宋米事,為應付盤詰,念經之餘不得不讀一些宋史,就算是略知一二吧。」
住持不解地問道:「你……」
「他就沒別的年號啦?」
他起身走至窗前,心裏轟鳴著一個聲音:
「約她出來一下。那老婆子總瞧著我不放心,總覺得男人全要坑她閨女,其實我是要把畫框和畫交給婉兒。」
「剛才說起崇寧,正是崇寧年間,宋徽宗召米癲為書畫學博士,官至禮部員外郎。」
「把畫固定在裏面,才好陳列。」
他搖搖頭:「這盤棋我又得輸。」
「號倒是有號,他是襄陽人,又自稱米襄陽,號為『襄陽漫士』。」
「有啊,那怎麼能沒有呢?」
「再來再來。」住持又碼開了棋子。
表層泥土很薄,石頭雖不算太多,但土質磽薄。從鎮中出來,甚至顧不上走土路,卞夢龍在田地里高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春風吹來,田地里揚起一陣土,好像街道也在呼吸,也知道什麼叫飄飄欲仙。
「何以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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