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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理髮師先生不是法師——」

但她剛想說什麼，就被羅素打斷：

「……誒？」

雖然確定了她所崇拜的理髮師先生並非是她的宿敵……可她如今也已經不再是機械天使了，再也沒有了肅清法師的使命。

他再度落穩腳跟，伸手將樂園鳥從地上拉了起來：「記得一會把你身上的終端也一併銷毀掉，不然可能會被人反追蹤過來的。」

面容慈悲的中年男人卻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眉眼之中儘是欣慰。

「我會努力變成值得您利用的樣子，先生。」

「嗯！」

……就是父親？

在樂園鳥仰望的視角中，他全身都散發著光芒。那是遠比樂園鳥自己，甚至比他去世之前更加明亮的光芒。

其中有好人，也有壞人。有無辜者，也有殺人者。

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臉上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眼眶深邃，但額頭與眼角卻都沒有皺紋的中年人。

「……哎？」

「……等等。」

她一時之間感到欣喜、恍然……隨即是悵然若失。

群青先生……就是理髮師先生……就是那個小姐姐……就是教父……

樂園鳥瞪大了眼睛。

但她有些不服輸、有些埋怨的低語著：「但我也親眼看到您使用過法術，也以為理髮師先生是法師……」

「已經沒問題了，所和_圖_書有的敵人都被打倒了。」

——確實是父親。

父親。母親。還有其他人。

過大的信息量，一時將她的腦袋沖得暈暈的。

隨後，莫名的溫暖感傳遍全身。

一邊治療著自己，羅素一邊輕笑道：「就別再叫我爸爸了……還蠻羞恥的。」

「我不是真正的法師，你也不是真正的天使……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的確是法師、你也的確是天使。」

「……是。」

而且不僅僅是自己的代號，剛才甚至叫出了自己的本名、還變成了自己父親的樣子……

「我們也的確在並肩戰鬥。我們有著共同的理想，相同的志願。既然如此——身份重要嗎？」

樂園鳥回過頭來，聲音輕糯。

「您說的對！」

他踉蹌了一下，但整個身體立刻浮了起來。

話音剛落，男人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面頰。

雖然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樂園鳥很是聽話的遵從了「教父」的命令。

她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眼睛。

「……對，對不起。」

她拯救不了的人，在她面前死去的人。

那還是他剛剛離開教會時的樣子……頭上虛幻狀態的光環散發著明亮的輝光。

但她剛回過頭準備離開，腳步便突然頓住了。

全身的劇痛感逐漸消散，整個人就像是泡在溫和*圖*書泉之中一樣安逸、睏倦。

「至於你給我安裝的那個竊聽器……我剛剛丟到會議室裏面了。」

「你該走了，爆炸聲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劣者或者不和者應該很快就會過來，」羅素嘴角微微上揚，「我們有緣再見。」

……只是，僅僅作為一名「治愈者」，她還是太過無力了。

用靈能模擬其他類型的能力嗎？

樂園鳥坐在地上，仰視著散發著光芒的中年男人，低聲喃喃道。

相對暗淡的白色輝光從羅素身上浮現而出，他腰部的創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痊癒……那是雖然稍顯暗淡、卻也還是比樂園鳥更加明亮的輝光。

羅素聳了聳肩：「只能說，是我們太過先入為主了。我們都錯了，也都沒錯。

「我原本顧慮甚多。我的靈能，我所持有的力量，我的身份，哪些可以透露，哪些不能輕易透露，哪些是不能動用的底牌……做任何事之前我都要考慮後果。但你……和你的父親，教給我如果他人需要、如果『我能做得到』，那麼就要去做——力量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一個足夠幸福的世界是不需要「英雄」的，每個人都健康長壽的世界就不再需要「醫生」。

樂園鳥一時之間有些發愣：「謝謝你救了我，但是……」

「那你也可以叫m.hetubook.com.com我羅素。」

羅素也有些無奈：「我當時也以為你是天使，計劃都是以此為基礎布置的……畢竟我親眼看到過你頂著天使的光環，身上閃爍著聖秩之力的光輝。」

——或許真正需要治愈的，是這個世界本身。

「……什麼都改變了啊。」

羅素說到這裏時，身上的傷勢已經治療完畢。

畢竟她是那樣的尊重自己的父親……可假如有可能的話，她卻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要擁有用來「復讎」的力量。

樂園鳥的眼中彷彿閃著光。

十四歲的女孩臉上，第一次顯露出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童真。

「所以，我要救下你。哪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樂園鳥還記得每個人的名字，記得每個人臨死前的面容，記得他們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所、所以群青就是爸爸……

男人發出給人以安心感、彷彿帶有某種神性的沉穩聲音：「我發過誓的。」

在這短短的十四年人生之中，她救下了許多人、也送走了許多人。

「不，是什麼都沒有變。」

樂園鳥視線朦朧的抬起頭來，隱隱約約間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羅素笑了笑：「因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樂園鳥。」

「華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爸爸……」

樂園鳥心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ｈｔtps://ｗww.ｈetuboｏk.ｃｏｍ.com最終，樂園鳥第一時間理出了這樣的信息。

「我好累……」

樂園鳥低聲嗚咽著、聲音顫抖起來，視線被淚水遮蔽而變得模糊：「我已經儘力了，可我還是什麼都沒做到……

但並非是樂園鳥記憶中見到過的蒼老形態，而是她只在曾經照片中看到過的更年輕的狀態。

她也記得自己治好每個人時，他們對自己露出的笑容。

不問過去、不問隱私，平等救贖一切病人……這是屬於治愈者的使命。

羅素輕聲應道：「這是我真正的名字。」

在樂園鳥意識模糊之時，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雖然她跟群青的確曾有一面之緣，但那個時候她是沒有自我介紹過的。

這時，樂園鳥才突然想起了什麼。

而中年人變回了身負重傷、鮮血淋漓的羅素。

被她所愛之人，被她所救之人。

「……爸爸，你來接我了嗎？」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從樂園鳥身前響起。

如果人生再來一次，她大概也還是會走上這條道路。

她對此感到悲傷，卻並不遺憾。

「……可以的話，還請您私下裡叫我華羽。」

樂園鳥聽說，在人死之前就會出現這樣的人生走馬燈。

群青先生是怎麼知道……我的代號的？

她看的非常清楚一清二楚……那的確是聖秩之力。

「你還不能和_圖_書死……樂園鳥。」

聽到自己給理髮師先生添了麻煩，樂園鳥有些慌張的先是低頭道歉。

她回過頭來，非常認真地說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你，也絕對不會泄露這份秘密。

她能治好他們的肉身，卻治不好他們的心……墮落的心，傲慢的心，自私的心，扭曲的心。

她什麼都做不到。

「我也很抱歉，變成了你父親的樣子、還竊取了他的力量。但正如我所說……也正如你父親所說，『因為我能做得到』。所以我不會放棄。

比起得到強大的力量，她更不希望人與人之間纏繞著仇恨與痛苦。

羅素說到這裏，輕聲笑了笑、目光溫和：「也正如你那天救下了那兩個人。

只是幾個呼吸，就將自己全身的病痛治療完畢。

「所以……如果您需要的話，請帶上我。

「『利用』這詞也未免太重了……總之，如果有事我會來找你的。」

但群青應該是特別執行部的人，他所掌握的應該是靈能才是。

重度失血到近乎休克的程度的自己，身體卻逐漸充滿了力量。

可比起失去自身存在的價值，樂園鳥寧可這個世界能夠健康到不再需要醫生。

「正如你為救下喜喪，不惜在法師聚集的地方戴上光環……

「我……要死了嗎？」

隨著無數虛幻的光羽飛散，蒼白的無臉面具從臉上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