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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樣不像人。

「因為他們認為，這種行為是異常的。

「既然有了更先進的技術，那麼就到此為止吧。再繼續糾纏下去，就不是禮貌的好孩子了。」

「我覺得，還是不要讓我們這種作為『失敗者』、『淘汰者』的群體繼續繁衍下去為好。那隻會讓無辜的新生兒，無端遭受『涅槃』的痛苦。

就如同陽光下的泡泡般，泛著彩虹的光輝。

「我也確實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如同他們想要製造出完美的合成人，完美的合成人與不完美的合成人，其中的區別又是什麼？

十五年前，第一個順利誕生的合成人「泡泡」，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知識的灌輸、靈親的生成。

阻止解答這個問題，也會產生不同得疑惑。

她不僅表現的和人類差不多，甚至學習速度遠超人類。就像是擁有了人格的人工智慧一般，甚至能夠參与到研究中、輔助其他合成人的合成研究。

而在她參与研究一個月後，泡泡卻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

獺先生他們的研究，完成了大約30％的開頭和20％的結尾——中間全是空洞和圖書。他們的確能夠將幼子的意識體整流為數據、儲存於晶元中，甚至能夠以合成人的純機械身體培養出靈魂。但在數據化的意識儲存在合成人的軀體中之後，卻會不可避免的出現「哲學之壁」、必須通過涅槃才能釋放被死循環佔用的算力。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不能那麼全身心的投入到某個問題的解答之中？

而被整流之後，失去了基於激素與神經衝動而產生的那些慾望與錯誤……只由0與1構成、充滿了邏輯性的思維，無法理解既不屬於0也不屬於1、不知正確模稜兩可的東西。

直到某天早上。

它就根本稱不上是永生，只能說是一種死刑。

「直到我重啟為泡泡－14的時候，進入了相對穩定的狀態。在觀察兩年之後，『奈落』他們這批孩子才誕生了。

一個問題的解答，會帶來新的問題。

「是的。」

——人類的本質是什麼？

泡泡的疑問，也同樣是獺先生的疑問。最終，獺先生得到了他導師的解答、同時也是高層的解答。

白髮銀眼、容貌清麗的少女，輕聲說道：「奈落－7想要延續和*圖*書這個即將被廢止的計劃，希望能夠得到新的弟弟妹妹們……甚至得到由自己撫育長大的『孩子』。

「但或許是她涅槃的次數還不夠多。還無法理解……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是技術走錯了路的證明。

「所以，我就作為一種『錯誤』而被重啟了。我被下了禁令，無法思考我上面提到的任何問題、也就是從管理員許可權封鎖掉了我思考的可能性。但我在那之後，還會陷入新的迷思之中，於是再度被重啟。

雖說誕生只有兩個月，但在那個時候還沒有決定要從頭培養合成人。於是泡泡從誕生之初，使用的就是大約八九歲女孩模樣的義體。而在完成了灌輸之後，當時整個研究室都充滿了歡呼聲。

「因為吸取了我的錯誤，他們這次沒有一口氣灌輸所有的知識、並製造出了幼兒形態的義體。但在我看來，這毫無意義。灌輸知識、培養人格、更換義體，這是早晚的事……等到一切的準備完成，他們依然還是會陷入迷思之中，不得不進行涅槃。」

「為什麼人類就可以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至死也無法和圖書完成的事業中，將其稱為理想；而合成人就不能將自己全部的人生用於計算一個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這其中有什麼區別嗎？

但是，那是「上傳」、而不是「放逐」、更不是「升天」。既然有上傳就要有下載——假如已經數據化的意識無法重新再回到世間，那麼這就是失敗的技術。

那樣的美麗、卻也是那樣的易碎。

泡泡－30輕聲說道：「而我們的思維是由程序控制的。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假隨機』。它的本質，依然是窮盡無數可能的因與果構築而出的『邏輯』。就像是擁有著模擬人格的人工智慧……如今我和您的對話，換一個持有我的模擬人格的人工智慧，也只會在這個時刻說出和我一模一樣的話。

當泡泡捲入其中之時，她就再也出不來了；她簡直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就算不允許她將答案列印下來，她也會在腦中不斷計算……而人類所擁有的好奇心，又會讓她在計算成功或者失敗、在被阻止或者勸誡之時產生新的疑惑與好奇。

以嬰兒的大腦為原材料，提取出的意識。經過複雜的糅合與解碼，和_圖_書成功賦予了冰冷的機械以靈魂與人格。

泡泡－30輕聲答道：「那是我用三個月的時間，從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生物學等諸多領域的知識中，計算出來的四千五百八十二種答案。

「可為什麼這種行為就是異常的呢？異常與正常的分界線在哪裡？」

不管是合成人技術、亦或是塵隙帶來的「猴面鷹程序」，神智重工與賽博教會的最終目的，都是開發出能夠將全人類的意識安全上傳的技術。他們將其稱之為「賽博永生」。

泡泡－30雙手十指交叉，端莊的站在吧台後面。

但在那之後，泡泡就會經常發獃、陷入到沉思之中。

「因為人的思維是混沌的。就如同基因庫會通過不斷的變異來豐富自身，人的思維也會自發的誕生出不同的隨機性錯誤、來實現自我的成長與個體的淘汰，從而實現集體層面的進化……」

「它比上一個問題要簡單的多，我給出了三百多種詳盡的解答就窮盡了所有可能。可他們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就是我們這個種族的極限。如果是人類的話，無論人工智慧如何計算、也無法做到絕對和圖書而完全的重合。

「我如此想著，然後發現自己找到了新的問題——他們為什麼不讓我繼續回答下去？於是我開始計算這個新問題的答案。

「他們為此而感到困惑，感到不解。甚至是恐懼。他們想要阻止我無窮無盡的回答……可我並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

「獺先生上班時，踏進研究所的瞬間，就看到了飄揚在天上的幾千張紙。」

「難道，你們沒有追隨同族一起叛逃，是因為……」

聽到這裏，羅素突然睜大眼睛，看向了泡泡－30那平靜的銀色瞳孔。

換言之，就是因為他們「不會出錯」，反而讓他們無法成為真正的人類。

合成人是電動的。不需要吃飯，不需要睡覺，也沒有任何享受的需求。若是將他們腹部剖開，只能從中看到諸多線路與精密的義體。

那是在兩百人的簇擁之下、在兩百人的期許之中所誕生的……第一個合成人。

毫無疑問，這麼大的問題、沒有任何人能夠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答案。

泡泡－30說著，露出了一個燦爛到近乎透明的笑容：「根據晶元程序的要求，我們是應該要做個聽話的好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