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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就這樣，提著劍，轉身離去。

他將石碑豎在墳上，看著這無字之碑。

這時候的他，有一股衝動，想要將老人的名字刻在上面。

老者笑道：「哪裡也不用去！我本已油盡燈枯，來此之前，便已向大家交待了身後諸事。我特意選在了這樣一個地方比劍，便是希望，能夠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所在。

坐忘者，物我兩忘，與道冥合！

山風漸起，亂葉旋飛。師皓看著波濤洶湧的河面，沉聲道：「前輩放心，那一日，必不會遠！」

說完之後，他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水面。

劍王——趙孤誠！

青年心如明鏡，毫無波動的看著這無形無相的劍斗，兩人都未拔劍，但那沖霄的劍意，滲入虛空的劍氣，卻是無處不在。

這一刻的他，保持著與天地融合的、玄之又玄的奇妙狀態，他是一個旁觀者，也僅僅只是一個旁觀者。

「只是沒想到，在這最後一刻，居然還有小兄弟你陪著，於我來說，亦是心滿意足。若蒙不棄，便將我葬在林中，立一塊空碑，名字也不用刻了。」

老和-圖-書者彷彿落地生根，他閉目垂首，像是在打坐一般，唯有腰間的鐵劍，發出嗡嗡嗡的劍嘯。

青年偏了偏臉，像是很努力的想著，過了一會，才想了起來：「師皓！我叫師皓！」

老者點了點頭，道：「多謝！」然後看著河心的中年男子。

老者緩緩的舒出了一口氣，繼續盤膝而坐，道：「多謝！」

中年男子在扁舟上負手而立，扁舟在水面上起伏，他的身形也跟著起伏。

老者嘆一口氣，道：「唉！老了……當真是老了！」

他在看魚，魚似乎也在看著他。

山風吹過，彷彿驚動了水面。

他不知道什麼是上品、中品、下品，也不知這兩人到底是誰。

秦嶺山多嶺高，河道彎曲，不一會兒，那一葉扁舟，便轉過彎道，消失不見。

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湍流涌動的河面，看著深藏在河底，躲避這股冷風的魚。

老者的劍意，大開大合，帶著一種救世的慈悲。

師皓轉看向身邊的老人。

對面的劍，卻是另外一種劍意，霸道狠辣，卻又通明無礙，有著一股，不敢是誰和*圖*書擋在他的劍道之前，都要滅之的強大氣勢。

唯獨此刻，在心境上，他超脫自我，超脫天地，以一種絕對的旁觀者的心態，觀賞著這場絕世的劍斗。

這是為了救度世人而拔出的劍，質樸無華，捨我其誰，敢為天下之先。

彈指之間，便是萬千殺招，每一招都是獨一無二，絕無重複。

老者緩緩嘆道：「我敗了！」

對面的劍意如同霹靂一般劈下，睥睨天下，掃蕩六合。

這是一場足以震驚天下人的戰鬥，但卻又不在這片天地之間。

來到一塊石邊，鐵劍削下，刷刷刷的幾下，削出一塊石碑。

老者欣慰的笑道：「我也無需有誰記得，就只願，我華夏的大好河山，不再遭蠻胡踐踏，願我華夏百姓，俱得安康。我一生持劍，皆只為此，若是有一日，蠻胡驅除，山河盡復，還請小兄弟，到我的墳前，告知一二。」

但是另一方面，原來的他，受困於心，受困於我，卻又無法目睹到著超脫于形相、在塵世間不留痕迹的劍意之爭。

「原來你就是師皓！」中年男子緩緩道，「你有一名大https://m.hetubook.com.com敵，他正在你前方的路上等你。」

萬劍齊鳴，天地盡滅，雙方的劍意，化作無窮無盡的劍招，浩浩蕩蕩，彼此相爭。

這中間的每一劍，都不知超越了武林中多少劍客的想象，猶如照亮天地的恆星聚集在一起，于剎那之間爆裂，其壯觀處，直令人難以置信。

漸漸的，空間猶如開始扭曲，老者所坐之處，彷彿也受到了河面的影響，跟著起伏起來。

最後，他看到，老者的劍氣收束於一股，往對面呼嘯而去。

若是原本的他，必然會驚駭于，這等上品高手的劍術對決。

老者與男子隔水相對，兩人俱是一動不動。

他看到了，無形無相的劍招，在這兩人之間衝撞，一招又一招，一式又一式，不知不覺間，便扭曲了空間，猶如脫離塵世，在無限的宇宙間，爆出一道道璀璨的焰火。

生而有俠，死而流芳！

他笑了一笑，說：「你們不要這樣子看著我，我雖嚮往大道，但我終究還是我！」

他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將逐漸冷卻的老人身體抱起，踏步進入林中。

那男子道：「我https://m.hetubook.com.com只與你比拼劍意！」

此刻的師皓，同樣也是盤膝而坐，似在閉目養神。

周圍數里，林鳥驚起，一隻只野獸轉頭看來，又駭得逃竄。

天地間再無其它，唯有那一支支跳動的無形之劍，展示著它們燦爛的光華。

中年男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向老人身邊的青年，道：「你是何人？」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對面崖壁上的山嶺，山頂之上，秋葉落盡，從崖上一片片的飄落。山風刮下，枯葉河道上，到處飛舞。

那頭髮短密的中年男子傲然立定，道：「雖是比劍，但八年前，你為烈尊義所傷，想必傷勢未愈。此刻若是比拼，你積痾成疾，功力已不如我，我勝之不武。」

老者依舊盤膝而坐，他的對面，那中年男子踏著扁舟，隨著水流起伏不定。

墓碑上的名字，是用來讓人緬懷的，但他知曉，他不會忘記老人的名字，天下人也不會忘記。

中年男子的臉上，並無喜色，只是淡淡的道：「上一次，你勝我一劍，這一次，我勝你一招。這些年裡，你操煩瑣事，雖然以慈悲為劍，但在劍道本身上，並無長進。和-圖-書」

師皓點了點頭，忽道：「碑上雖不用刻名，但趙老前輩的名字，已刻在大家心中，千百年後，亦必有人記得老前輩之名。」

說完之後，他轉過身去，扁舟也隨著他的轉身而旋動，竟是逆著水流，自行往上游滑去。

離形去知，同於大道，此謂「坐忘」！

他抽出老人腰間的鐵劍……那真的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只要有鐵匠的村落里，花上幾兩銀子就能夠鑄出。

他用劍挖了個深坑，將老人的屍身放入，將老人埋葬。

老者搖頭道：「我雖稱劍王，但三十年前，於你這般年紀時，不管是在功力還是在劍道上，都及不上此刻的你。你將來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但惟其如此，此刻的他，可以保持著絕對超然的境界，將他們的劍招，全都看在眼中。

猶如整個宇宙都在炸裂似的劍氣爆散間，有一道光芒在老者面前閃了一閃，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卻又似有一股磅礴劍氣，轟然壓去，河面反變得平整如鏡。

師皓沉吟一陣，道：「我該將前輩送往何處？」

但他卻親眼「目睹」了，這兩人之間的劍決！

老者道：「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