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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一夢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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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賭酒大會初相識

第一章 賭酒大會初相識

「你說的這些都沒錯。」雲想想說道,「但釀酒釀酒,除了釀酒的原料,容器也是不容忽視的。」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更令人驚奇的是,仵作在檢查老鬼屍體時,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秘密——老鬼口中有罌粟殼碎片。
她自小對酒就特別敏感,小時候經常跟柳青山等一眾小夥伴聞香猜酒鬧著玩,哪一次小夥伴們不是乖乖認輸?她還曾因這個天賦被隔壁小花賜名小酒怪,說她小小年紀就嗜酒,長大了是禍害,氣得想想跟她打了一架。
柳青山一頓,反應過來時禁不住抱緊雲想想,道:「好,好!我聽想想的!謝謝你,想想。」
雲想想見柳青山服軟,於是不再生氣了,她提溜著手上系著麻繩的酒麴,退了一步,道:「既然青山哥哥那麼想參加賭酒大會,那麼想想便陪青山哥哥去一趟吧。不過青山哥哥要同想想約定,赴這一場賭酒大會,只為初心,不論輸贏!」
不過這事兒也跟他沒關係,反正那個鄉下野丫頭又不是他的誰。這真要是他陸少爺的女人,他才不會捨得帶人四處奔波……不對!不對!他才不會看上這麼個野丫頭!
雲想想拗不過何少爺,只能應承下來。
其實不止是管家,事情發展至此,原來想來湊熱鬧的人都變成了看熱鬧的,而今年的賭酒大會,似乎也變成了陸容非和雲想想的兩人擂台賽。至於一小部分心懷遺憾的人,在看到第三道測試題的時候,則徹底死了心。
陸容非自然不願,暫不說他教訓隔壁錢莊少爺並沒有錯,畢竟是對方欺負酒樓賣唱姑娘在先,言語挑釁在後,挨了打,那傢伙也只能自認技不如人。另一方面,他陸容非自小就無心商場,生意場上的故作姿態、阿諛奉承並不適合他這洒脫自由的性子。
如今,這個酒庄少爺識得不錯,陸家少當家識得更不錯,只不過……他們在雲想想面前,不過班門弄斧而已。
「怎麼?你該不會是為了那小白臉來贏獎金的吧?」注意到雲想想的視線,陸容非略帶嘲諷地問。
陸容非被這一喝,整個人頓時僵住,聲音有些發抖:「怎麼了?」
人群頓時涌動起來,紛紛往台前靠近。雲想想遭人一推,險些摔倒,多虧柳青山及時扶住她。
走到無人處,柳青山鬆開雲想想道:「我們在這弄泉縣人生地不熟,現在貿然去說是來幫忙的,哪怕他們知道我是興岩鎮的捕快,可能也不會理會,不如等到晚上,我們悄悄進入酒坊查探。」
「噗——」陸容非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小丫頭,怎麼跟個酒鬼似的。」
雲想想白日里被官差攔在酒坊外,聞得不真切,現在進到酒坊才聞到這香醇迷人的酒香,整個人頓時飄飄然起來。
「這裡有以荷花蕊、蓮子調味的清爽款玉米酒,有以炒大麥、蕎麥調味的猛烈款高粱酒,還有以蘋果、甘蔗調味的香甜款糯米酒……」停頓片刻,雲想想又皺眉接道,「還有藥酒。」
她閉上眼,再次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酒香,睜開眼語氣悠然道:「這酒里有晨露,有黃昏時留有餘熱的清泉,有雨後冒尖的茶葉,還有杏花……」
「我這隻是猜測。」雲想想回答。
「青山哥哥,那醍醐酒坊有那麼厲害嗎?每次來弄泉縣,你都要同我講這些,我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弄泉縣的街上,走著一個身穿白藍色布衣的少女,她雙手捂著耳朵,臉上神情微微不悅。
「想想,想想。」柳青山拉住雲想想的手,道,「我也是為了讓你和蓮姨有更好的生活,你想呀,我一個小小捕快,要多少年才能攢夠銀子來娶你呀?」
跟她聊天的大媽點點頭,又搖搖頭感嘆:「想不到啊,這醍醐酒坊竟用這等齷齪手段賺錢,真是沒良心。」
陸容非雖不喜柳青山,但對他這話也表示一定認可,但云想想卻不認同。
只是,這又關她什麼事呢?
一句話,四周的空氣都凝重了幾分。柳青山連忙握著雲想想的肩膀道:「想想,你趕緊回憶下你到底是在哪兒聞到過類似的味道!」
「弄泉賭酒大會,最後一辨,開始——」隨著一聲鑼響,雲想想回過神,臉上滿是自信。
「青山哥哥,別看了,咱們送完酒麴就回去吧。」拽了拽柳青山的袖子,雲想想道。
陸風瑤則忍著笑,配合地點點頭。
那玩意兒不便宜,獻禮之人說是來自西域,其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能在夜間發光。
「想想,你真厲害。」另一邊,柳青山喜溢眉梢。
賭酒大會上是她太自負了,所以輸了比賽,要不然,青山哥哥也沒必要為了陞官多掙錢而扯進這樁命案里。
雲想想沒站穩並不是因為被小丫鬟撞到,而是她一早就聞到小丫鬟端的那碗湯藥味道有些古怪,所以分了心神。
看著柳青山再次走上前,雲想想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陸容非翻了個白眼,心中暗自嘀咕:人家把案子看得比你重,你還傻乎乎地跟著呢。
「裝神弄鬼。」雲想想小聲嘟囔一句,隨即上前細細辨別家丁遞來的酒。
雲想想輕咳一聲,慌忙尷尬地移開腳,柳青山也等陸容非起身後才跳下來。
雲想想被柳青山的話逗笑了:「你怎麼知道一輩子也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著?興岩鎮離弄泉縣也不遠……」
酒庄少爺至此長舒一口氣,掌聲尤為響亮,站在他身邊的陸容非掃了他一眼,他手上動作一頓,將手背到身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陸少當家這才移開目光。
柳青山沒回答,倒是雲想想滿臉真誠道:「當然是幫你家酒坊洗清冤屈,雖然你這人不怎麼樣,但我覺得你不會糟蹋酒。」
陸容非此話一出,空氣中似有火花閃爍,饒是雲想想想後悔,也已經來不及。
「這是什麼?」藉著油燈的光,三個人湊在一起,仔細辨別柳青山手中的東西。
旁人的稱讚或許不算什麼,但柳青山說的這麼一句,雲想想便嬌羞地紅了臉,嘴上說著「哪裡」的謙虛話。
不過雲想想對此倒沒什麼感覺,只是聽到這是最後一關了,她的眼神總忍不住往柳青山身上瞟。
台下議論紛紛的為尋常百姓,他們不懂酒。而那些胸有成竹的酒庄少爺,卻似勝券在握。
「可以。」陸風瑤道。
此時,台上忽然鳴起一陣鑼聲,「鐺——」的一聲,沸沸揚揚的會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柳青山嗯了一聲,點點頭,轉身就往裡面走去。
一時間,各種議論不絕於耳,隱匿在人群中的陸容非冷眼掃過眼前七嘴八舌的人們,輕蔑一笑,展開手中的摺扇輕搖起來:「無知小兒,你們懂什麼!」
「是誰!何人在這裏裝神弄鬼?」雲想想再次喝問。
「陸公子的答案當然能算數,但小女子這裡有更好的答案,陸家姐姐,小女子還可以答題嗎?」雲想想嬌俏清脆的聲音打破尷尬的局面,她嘴角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
「小點兒聲!小點兒聲!」那男子壓低嗓子,頓了頓又接道,「看腳下。」
醍醐酒坊每年都會在弄泉縣舉行賭酒大會,聚各方識酒、愛酒之人品酒,優勝者能獲得醍醐酒坊陸家的一大筆獎金!
「嗯,那個……」回過神,陸容非趕緊轉移話題,「那我們正好一起。對了,你們走路時小心些,別磕到絆到了。」
「雖是猜測,但也不無道理。」柳青山想了想,表示贊同,「走,我們沿著死者回家的路,一路查過去,說不定真能查到些什麼。」
看到他的表情,柳青山忙問:「難道你知道這是什麼花的花瓣?」
酒庄少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抬起目光向陸風瑤求救,但陸風瑤並未理會他。
陸容非得意一笑,指著先前端酒的家丁道:「你這鼻子倒是靈,就是觀察能力太弱。那藥酒不在杯里,而在家丁身上。」
看著柳青山與陸容非耷拉著腦袋,雲想想咬了咬唇,問:「雖然死者是從醍醐酒坊買的酒,但其實也不一定要在酒坊內下手吧?」
不過這次她在答辨前先看了陸容非一眼,出乎意料的是,陸容非竟對她比畫了個「請」的手勢。
雲想想這話讓陸容非一時啞了口。他望著她的眼,想起小時候在祖母生辰上見過的一種名為「螢石」的東西。
只是後面這一小截路,除了道別,雲想想再沒開過口。
按照柳青山先前的話,雲想想總有種在給自己贏聘禮的感覺……
雲想想皺眉苦思,問道:「那罌粟是什麼味兒的?」
「傳聞是有一個。」陸容非一邊四處翻找,一邊回答,「只是聽說那姑娘為錢嫁了人,再加上從沒有人見過那姑娘的樣貌,大家都以為是老鬼說的醉話。」
「酸甜適口的青梅酒兌上甘香醇厚的花雕酒,再佐以幽香的桂花,最後埋在高溫的土壤里加速發酵。以這種方式發酵而成的酒,口感會比正常發酵的酒更烈,可又因為原料里有青梅和桂花,所以完美融合掉這股兇猛的衝勁。這酒,可以說是真正做到了先苦后甜,回味無窮。」
若找不到證據的話,柳青山就破不了案,陸容非也洗脫不掉陸家的冤屈。
陸容非一把推開她的頭:「你怎麼什麼都瞎聞啊,萬一這東西有毒怎麼辦?」
「原來興岩鎮赫赫有名的美人酒,就是你們家的啊!」讓店裡夥計細心收好酒麴,酒庄何姓少爺看向雲想想時,眼中熱情洋溢。
雲想想曉得,在陸家賭酒大會上拔得頭籌,是柳青山一直以來的夢想,她如何能不支持?
而現在,他也被雲想想驚艷了一把。
這話牽扯到何家家事,雲想想和柳青山沒搭茬,何少爺卻接著道:「也不知道我爹看上那八房的什麼,一個戲子而已。要說她那活兒好吧,也不像,受點風寒這都咳了大半個月也不見好,身子骨肯定也不行,這怎麼能盡興……」
陸容非咽咽口水沒回答,柳青山下意識想摸摸腰間的刀,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帶。
陸風瑤淡然地瞟了一眼台下,手法嫻熟地打開酒塞,點頭示意家丁捧著酒罈繞場一周。
聽到「狗鼻子」,雲想想瞪了陸容非一眼,但還是好奇追問:「讓你誤會?誤會什麼?」
「想想,別怕,我馬上就來!」柳青山出聲安慰,隨即後退兩步,三兩下攀上了牆頂。
「咦?你這是關心我們嗎?」雲想想打趣。
「那是陸家小姐吧,長得俏麗不說,小小年紀就在商場上揚了名,著實厲害啊!」
「我倒覺得,老鬼和那姑娘之間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有感情的,並且感情不淺。老鬼一定是個溫柔的人,否則,他被背叛后,為何還費盡心思打理那些花花草草?」
知道對方是為自己好,雲想想揉著額頭沒反駁,只道:「我就是覺得這味道有點兒熟悉,好像在哪裡聞過……」
話又說回那醍醐酒坊。
只不過雲家包括雲軒在內因一場滅頂之災,一夜間傾覆,現已鮮少有人提起。偶爾有人追憶時,也只剩下感嘆和惋惜。
「對了!」雲想想瞪大眼,「我想起來了!是在何少爺那兒,那個端著葯碗的小丫鬟!」
「誰?」雲想想低聲喝斥。
眼神暗示柳青山稍安勿躁,雲想想輕飄飄地看了眼陸容非,把視線移至陸風瑤身上:「好不好可不是你說了算,只要答案是對的便可。」
富家子弟多紈絝,這些看上去儀錶堂堂的公子哥,大多數空有其表,也就蘇州府的青竹酒庄少當家向志遠勉強算是一個對手。
雲想想指了指院子的方向,答:「一個粗獷的大男人,無緣無故怎麼會在院子里種花呀?」
「破案?」陸容非嗤笑一聲,「你這是想找我陸家有罪的證據,還是幫我家酒坊洗清冤屈?」
百家酒兌百家酒,這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除了晨露,這另一半嘛,是黃昏時留有餘熱的清泉,雨後冒尖的茶葉。晨露、清泉、茶葉、杏花,一樣也少不得。」
這下陸容非啞口無言了,他這跟特意湊上臉去挨了人一巴掌有什麼區別?
「歡迎各位前來參与今年的弄泉賭酒大會,老朽在這表示感謝。」陸管家走到台中,雙手作揖,彬彬有禮道,「接下來,我們將按照慣例先從混合的百家酒中進行聞香搶答酒名,優先答出三題者可以上台領取獎金。聞者有份,大家都可以踴躍搶答。下面請出第一壇百家酒。」
好啊,這鄉下野丫頭詆毀他就算了,竟然還諷刺他是三歲小孩兒!可偏偏……可偏偏他還挺欣賞她的!
「容器?」談及正事,陸容非眉頭微皺,短暫思考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朝雲想想望去。
「喀喀。」柳青山的咳嗽聲打斷了何少爺的話。
這美人酒的名號是興岩鎮的鎮民取的,只因為釀酒的是她和母親兩個女人,要是換個男子,估計得叫壯士酒或者大漢酒了。
他如此生活了十九年,早就洒脫自由慣了,老爹也早已習慣,怎麼可能此時因為他生病?
不知為何,陸容非有些見不得雲想想這模樣。
陸風瑤微微一笑:「公子只說對了一半。」
那股酒香飄散在賭酒台上,香味由清淡轉為濃烈,香醇怡人。
柳青山原本走在最前方,聽到陸容非的聲音這才快步行至雲想想身旁,從陸容非手裡接過人,問:「想想,你還好吧?」
合起扇子,陸容非一下一下輕敲手心,走到雲想想面前,揚著下巴道:「你說你有更好的答案,要是說出來后我覺得不好怎麼辦?」
聞言,雲想想低落的情緒瞬間一掃而光,瞪圓了眼就要反罵回去,恰在這時,一位年輕夥計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真是登徒子!雲想想心中氣得慌,但幾次交手下來也明白自己說不過這人。她咬咬牙,別過頭望向陸管家,只盼快些比完賽,拿下獎金好離開。
當時陸容非還小,對奇珍異寶沒有半點興趣,但饒是如此,他亦被那螢石驚艷了一把。
陸容非一個甩手把摺扇收起來,一邊把玩一邊觀察著四周情況,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雲想想雙眼彎彎,懶得再回答。
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難得達成共識:「去!」
幾日前,妹妹氣沖沖地找到他,硬說爹最近身子不舒服是被他給氣的,要他在賭酒大會上好好表現一番讓爹高興高興。
話音一落,便有家丁捧著一壇百家酒走了上來。
「美人酒不敢當,就是普通的酒。」雲想想有些不好意思。
「陸家少爺?你怎麼在這兒?」她吃驚道。
柳青山望著雲想想,眼裡柔情萬千,雲想想憶起自己在賭酒大會上的失誤,最終點頭應了下來,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那人看著弔兒郎當,但其實行事很有分寸,而這何少爺雖然因酒對他們以禮相待,可骨子裡還是瞧不起女人的……罷了罷了,她想這麼多幹嗎呢?反正青山哥哥不是這種人就行了。
「豬八戒戴花。」陸少當家低聲說了句,然後闊步走上前對陸管家道,「人呢?人呢?第二壺酒怎麼還不端上來?可別讓某些鄉下人以為咱們這賭酒大會如此簡單。」
只是在三人說笑著往大門走去,途經一月亮門時,一個端著葯碗的小丫鬟險些將雲想想撞了個四仰八叉。
柳青山盯著酒坊內肅穆的場景,似是沒聽到雲想想的話,兩眼放光:「醍醐酒坊以罌粟釀酒,害死一條人命,這案子可不小啊。」
「別動!」柳青山忽然出聲。
等到第二壇酒端上來,陸容非細細分辨后,剛張嘴說了個「青梅花雕」,雲想想便快速打斷他。
陸容非停下翻找的動作,回頭看著她道:「為何?」
事關重大,雲想想也不敢馬虎,仔細思索著。一時間,屋內和圖書只剩下油燈燈芯燒得噼啪作響的聲音。
「此輪,陸少爺勝!」陸管家大聲宣布出正確答案,雲想想頓時瞪大了眼。
雲想想駐足,盯著年輕捕快,頭一歪,問:「青山哥哥,你是不是又想對那個什麼知縣大人行賄!你這樣是不好的!」
跟何少爺簡單聊了幾句,對方硬是要留下雲想想和柳青山用晚膳,雲想想在賭酒大會上讓那陸家少爺出了不少洋相,他可得好好謝謝她。
柳青山見狀微微向前挺了挺胸膛,想要護在雲想想面前,但被雲想想拉住了。
聽到這話,柳青山和陸容非同時朝雲想想望去,陸容非更是恍然道:「你的意思是酒是我家的酒,但兇手可以在老鬼買回去后再往酒里投入罌粟?」
雲想想連忙求情:「何少爺,是我聽你說話聽著迷了,不怪她。」一句話,既幫了小丫鬟,又捧了何少爺。
順著陸容非所指望去,雲想想果然看見家丁露出的腳踝一片紅腫。她咬咬唇,無話可說,側頭望向柳青山時,見對方一臉失落。
「那玩意兒不好弄,又貴。雖然摻進食物里嘗著香,但多了可是會上癮、死人的,誰家沒事種這個啊。」陸容非不以為意,「至少我所知道的,沒有。」
何少爺臉上表情一僵,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住了嘴,而後又嬉笑著岔開話題,將二人送出門。
雲想想撇撇嘴不想理他,拽著柳青山的袖子道:「青山哥哥,我們快些查看吧。」
陸容非面色一沉:「誰關心你們,我是擔心你們絆倒我家的酒!」
「人家又沒有非要你拿銀子娶我!」雲想想腳一蹬,別過頭去,小臉氣得紅鼓鼓的。
別說,還挺符合情境。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私入酒坊?」雲想想一不留神驚呼道,柳青山趕緊捂住她的嘴。
聽旁人所言,這老鬼雖是個酒鬼,但年輕時讀過一些書,後來也靠著給人寫書信賺些銅板。按理說,這讀過書識得字的人,不會沒有姑娘中意,只是這老鬼把錢全投進酒罈里了,沒留下半個子兒,為了以後的生活著想,姑娘們也就不敢嫁於他。
柳青山見她露出如受氣小媳婦兒的模樣,忍不住寵溺地揉揉她頭髮,道:「好了,我聽你的,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便是,不氣了好不好?想想。」
雲想想不會武功,柳青山便讓她踩在自己肩上,抬著她先翻進去,可誰知雲想想剛落地,院內就響起一聲悶哼。
今年的第三關,比以往都複雜。因為酒杯里的酒本身就是百家酒,此刻經家丁之手一調,再辨其味,可謂是難上加難。
只見那台上走來一位年約四十的儒雅管家,身邊跟著一個約莫十八歲的姑娘。那管家樣貌平平,姑娘卻生得十分好看,她寄著一襲鵝黃裙衫,身披水綠色輕紗披帛,頭上梳著朝雲近香髻,別了支鑲花蝴蝶簪。瞧她模樣,更是水靈嬌媚,眼波流轉,藏著一股機敏勁兒。這等美人,怕是在弄泉縣找不出第二個了。
「看來對方很小心,半點痕迹都沒留。」坐在酒坊內的長椅上,柳青山失落道,陸容非臉色也不好。
柳青山皺著眉,慢慢朝他靠近,然後——俯身撿起一個東西。
「行,那我祝您『一鳴驚人』。」陸容非稍稍朝雲想想湊近,皮笑肉不笑道。
雲想想思索片刻,點點頭,心裏仍有些不安,但為了青山哥哥,她沒再說什麼。
「那照這麼說,這有可能是一樁情殺案?」柳青山分析道,「姑娘為錢嫁人,死者被負,找上門,然後姑娘就——」柳青山比畫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鬼是個很懂分寸的酒客,他知道該怎麼喝,以及該喝多少,常常掛在嘴邊的話便是「願做酒中仙,不做酒下鬼」。因此,這次他飲酒過度,導致酒精中毒而亡,鄰里四舍都很是驚奇。
雲想想再三確認,點點頭。
一路探查一路聊,三人直到走到老鬼家都沒發現什麼線索。
酒庄少爺道:「陸兄你說得有理,但你是陸家之人,你說的答案,不作數。」
「哈哈哈。」陸容非忽然大笑,他走到陸管家身邊,搖著扇子道,「我的答案跟她一樣,但去掉最後一味『藥酒』。」
小丫鬟摔倒在地,葯碗也碎了,雲想想幸得柳青山扶住。
別誤會!他只是欣賞她對酒的天賦,以及那個比狗還靈的鼻子。
雲想想大胆的話令原本熱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直到陸風瑤拍手稱讚,圍觀人群才發出驚嘆聲,陸容非臉上的戲謔也少了不少。
想起入院時看見的景色,陸容非贊同地點點頭:「好像有那麼點兒道理。」
莫非是那老鬼的鬼魂回來了……
「這是自然。」陸容非臉上情緒變化萬千,最後還是笑著回答,「姑娘這比狗還靈的鼻子,在下甚是佩服,只是你既然有答案,就早些說才好,免得讓我誤會。」
陸容非拒絕了陸風瑤,風瑤卻又以為他代勞商家每月總結為條件,讓哥哥去參加賭酒大會。
她暗暗握拳,心中不斷祈禱。只是這回,上天沒有再眷顧她了。
「鄉下人!」雲想想狠狠瞪了陸容非一眼,但比起嘴皮上的功夫,她更樂意用實力說話。
醍醐酒坊,遠近聞名,還是有它的道理的。
「嗯……」陸容非沉聲道,「這像罌粟花的花瓣https://m.hetubook.com.com。」
陸容非那人,雖然嘴巴賤,但愛酒之心卻不假,所以他一定不會容忍這種糟蹋酒的手段。
「陸姑娘,這可是混有晨露的杏花村酒?」有年輕的酒庄少爺禁不住說出答案,灼熱的目光卻落在陸風瑤身上。
「你還是太年輕。」陸容非一副過來人的語氣,「為了權勢地位,這兒女情長又算什麼。」說著,他走到屋內簡陋的書桌旁,拿起上面一本詩集,隨意翻到某篇念了起來。
「想想,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柳青山湊到雲想想耳邊小聲安慰,「他一個大男人,還是陸家少當家,比不過你心生難堪罷了,等獎金到手,咱們就回去過好日子,離這人遠遠的,保證一輩子都見不著。」
弄泉縣是距京師最近的一座小縣區,別瞧它只是區區一座小縣區,名頭可響著呢!在這縣上,有一間遠近聞名的酒坊,名叫「醍醐酒坊」。這醍醐酒坊釀出來的酒有著「京師絕香」之稱,除了當年司酒坊的聖手雲軒,再無人釀得出能比得過醍醐酒坊的酒。
「這好像是花瓣?」雲想想道,而後又湊近聞了聞。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陸容非。
那酒庄少爺宛如見到救星,側過身子忙道:「姑娘快說,你有什麼更好的答案?」
果然是場面很大,稠人廣眾,雲想想禁不住暗想。
罌粟這東西在平民百姓間流傳不多,但對於達官貴人而言,卻並不陌生。
或許是為了應景,今晚的雲層較厚,待月光艱難地穿透雲層,灑下點點光亮,藉著這點光亮,雲想想總算看清自己腳下躺了個人,而且這人還不陌生。
看著眼前黑燈瞎火的屋子,雲想想有些害怕,輕聲問:「我們……進去嗎?」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不太確定,因為前三種酒用料都極其講究,這最後一味藥酒實在太過跳脫,不合常理。可思及眼下是賭酒大會,這怪異的搭配也不是不可能……
「呃……那另一半?」自信的酒庄少爺輕輕咬牙,卻再也說不上另一半答案。
只是她話還未說完,柳青山便激動地抓著她道:「想想,我想留下來幫忙破掉此案。」
兩人的悄悄話陸容非當然聽不見,但光看那膩歪的模樣,他就直起雞皮疙瘩。幸好第三壇酒及時搬上來了,讓他的雙眼得以清凈。
俯仰之間,時光已過去十六載,昔日種種已被塵封在歲月的塵埃里,若無人問津,它便永不被提起。
因為罌粟酒一案,醍醐酒坊能出入的門窗都被貼了封條,此時四下無人,雲想想跟著柳青山繞到後門,打算翻牆而入。
「不小也不關咱們的事啊……」雲想想小聲嘀咕。
見到此出鬧劇,雲想想忍不住笑了笑。
「剛才聽那位公子說,您是陸少當家是吧?」雲想想笑裡藏刀,「您這無所事事的紈絝少爺,連這大賽也是自己妹妹主持的,但這規矩您該是懂的呀。」
於是,這個在外人眼中沒出息的少當家,果然很沒出息地應允了陸風瑤。
雲想想咽了咽口水,藉著微弱的月光,一邊努力辨別院中景色,一邊後背緊貼著牆回道:「青山哥哥,我好像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
而雲想想也在他明白過來的眼神里,慢悠悠道:「這酒是以沉香木木桶為容器,而非瓷器。木桶所釀之酒,其香味更加濃郁持久,口感也更加渾厚。所以,這酒里還有沉香味。」
「我沒事。」雲想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就是這酒太香了,一下失了神……」
陸家賭酒大會遠近聞名,每年都能吸引不少人。這群人里,只有少部分人是真正的愛酒之人,另一部分不過是垂涎那筆豐厚的獎金。
「哎哎哎,你這不跟我剛才說的一樣嘛!」聽了前半段話,陸容非連連出聲打斷。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陸容非抖凈身上的泥土,揉著胸口問:「你們是來幹嗎的?」
「此案事關我前途,我怎麼會開玩笑呢?」柳青山正色回應,「往常偷盜案件我倒破過不少,但那都是小打小鬧,跟命案比不得。如果我此番能幫助弄泉縣解了這罌粟酒案,必能陞官加薪!想想……」
「怎麼會?」她面露驚訝。
雲想想的目光緩緩移向陸容非,嘴角的笑意更深。陸容非陰沉著臉,直直盯著她,心裏暗道:哪裡來的野丫頭?居然壞本少爺好事……
眾人循聲而去,見是那個搖著摺扇的陸家少爺。
陸容非哈哈一笑,望著台上的陸風瑤,道:「妹妹,看來我這個少當家當得還不是那麼失敗嘛,竟然有人會認為我懂得聞酒。嘖,但我陸容非無所事事、偏愛喝酒的性格方圓百里誰不曉得啊,如果韓兄說我的答案不算數,那是不是在懷疑在下作弊呢?妹妹啊,有人說你我串通呢,這可如何是好?」陸容非打開摺扇,微微擋住半邊臉,委屈地看向那酒庄少爺。
就在陸容非胡思亂想之際,柳青山和雲想想已經搜查了一圈,不過白日官府的人都沒查出什麼,他們自然也一無所獲。
因是案發地點,老鬼家也被貼了封條,三人照例翻牆而入。這次先進去的是陸容非,然後是雲想想,最後是柳青山。
柳青山想了想,拉著雲想想退出了人群。雲想想看著柳青山與自己的手相握之處,又羞又喜。
離開酒坊,和*圖*書三人打著燈籠一路前行。途中柳青山問了陸容非一些基本問題,但也都是官差們問過的。比如:這縣上有誰家種了罌粟。
陸容非搖頭:「我怎麼知道,我又不做那等齷齪事,不過我倒是在書上見過罌粟花長什麼樣。」
她那清亮的眸子里好似綴著細碎的星子,在睜眼的瞬間,竟讓陸容非呼吸一滯。
這個條件對於陸容非來說,太誘人了。他早就煩透了每月花上美好的一天時間去聽那些老頭挨個嘮叨,現在妹妹願意幫自己接過這個大麻煩,他自然願意順水推舟。
「這妹妹是厲害,可陸家那個紈絝少爺今年還是沒出席啊,兄妹二人看起來真不像一個爹生的。」
「這八房的人,主子上不了檯面,底下的人也沒規矩。」繼續前行,何少爺嘟囔著。
酒庄少爺連連擺手,急忙解釋道:「陸姑娘,在下,在下沒有這個意思!」
「你聞過?」陸容非吃驚。
「沒有這個意思,那麼本少爺與家妹就算不上串通了。既然沒有串通,我憑自己本事聞酒得出的答案,為何作不得數?」陸容非面上帶笑,語氣卻咄咄逼人。
「我倒覺得是真的。」雲想想認真道。
但就在柳青山要跳進院內時,一個略微耳熟的男聲傳來:「別別別!別跳!」
被「順了毛」的何少爺,神清氣爽,揮揮手讓小丫鬟收拾好趕緊走,別礙眼。小丫鬟謝過主子,又朝雲想想感激地欠了欠身,便蹲下身收拾起碎碗。
說是第三「壇」,其實並不准確,因為家丁是以托盤端著六個酒杯上來的。
酒之風味,有的甘洌適口,有的入口綿甜,還有的香氣艷郁。不識其味者,避讓三尺,知其情趣者,愛不忍釋。但俗話說得好,小酌怡情,大酌傷身。
不同於前一種在釀酒原料上取巧的酒,這次的酒更注重味道,但因發酵過程非同一般,因而容易誤導旁人,辨錯釀酒原料。
雲想想與柳青山穿過擁擠的人群,站在了賭酒台下。
「姑娘說對了兩關,這是第三關,只要這關再答對,便可獲得此次賭酒大會的獎金。」陸管家對雲想想道。他話音剛落下,端酒的家丁便隨意選取了幾杯酒摻和在一起。
「破案。」柳青山主動交代。
那個被稱為青山哥哥的是一個年輕捕快,他跟她是青梅竹馬。他小跑兩步追上少女,眼睛放光一般道:「你不曉得,我要是能拿到那筆獎金,那我離當捕頭的日子就不遠啦!」
「這是我家酒坊,我沒問你,你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陸容非一張俊臉緊緊皺在一起,「還有,你、你趕緊從我身上移開,我這五臟六腑都要被你踩出來了!」
在雲想想將陸容非與陸風瑤作對比時,陸容非氣得手指直哆嗦,陸風瑤則掩面一笑,想來自家這哥哥以往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倒是遇上對頭了。
「怎麼了,想想?」柳青山追問。
定好晚上潛入酒坊的時間和計劃,柳青山便陪著雲想想去送了酒麴。巧的是,他們送酒麴的人家,正是賭酒大會上的酒庄少爺他家。
「姑娘確定?」陸管家笑眯眯地問。
「這回可是我先說的。」在雲想想大氣都不喘的情況下說完一長段話后,陸容非終於找到他那可憐的存在感了。
「你這小丫鬟!怎麼走路的?」何少爺不快,下一句就是懲治這小丫鬟。
「噓!想想,你小點兒聲!」柳青山神色焦急,「我們這是為了破命案,又不是偷東西,沒什麼好心虛的。」
「這也就是說,老鬼……也就是死者,是因為喝了摻有罌粟殼的酒,導致上癮,然後飲酒過度,最後酒精中毒而亡?」聽完旁人的解釋,雲想想總結道。
「哎哎哎,你別不是醉了吧。」看到雲想想腳步發軟,一直偷偷關注她的陸容非,眼疾手快地將人扶住。
「這是賭酒,亦是辨酒,可不是什麼看誰先舉手的三歲小孩兒遊戲。」最後半句話說完,雲想想笑眯眯地看著陸容非,陸容非這下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原本還想著藉此機會好好羞辱一番這個不知從哪裡跑來,駁他臉面的鄉下丫頭呢!
這一來二去,等雲想想用完晚膳,已過戌時了,不過這個時間去醍醐酒坊,剛好。
陸容非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人潮,果然同他事先調查的結果一樣,來參賽的大多數是酒庄的年輕一代接班人,大家都想著在大會上一舉成名,順便幫自家酒庄做個宣傳。
「啊?青山哥哥……你……你沒開玩笑吧?」
「怪不得他能說出『願做酒中仙,不做酒下鬼』的話呢,只是,難道真沒有一個姑娘願意跟著他嗎?」聽了陸容非的話,雲想想好奇道。
即使她衣著粗簡,依舊掩蓋不住絕好的容貌和眼睛里跳動的靈氣。
是挺沒良心,雲想想對此表示贊同,但當她看到眉頭緊皺的陸容非時,又覺得醍醐酒坊不會做出這種事……至少,如果陸容非還是陸家少當家的話,就決不會允許自家酒坊這麼做。
陸容非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雲想想還來不及擺手打斷,他便摺扇一開,拋去個媚眼,瀟洒說道:「誤會你非得跟在我屁股後面跑啊。」
雲想想話被打斷也不氣,笑著側頭望向他。
「不好了!不好了!」夥計大喊,「咱們家的酒坊讓一群官差給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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