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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他以柄

作者:周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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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情意

第五章 情意

「我負了你,也騙了你。」眼淚一滴滴滑落,「當日入宮,是為了能照顧姐姐的孩子。姐姐待我如母,她的孩子亦是我的孩子。只要能替姐姐照顧他,我願付任何代價,所以那時我不能選擇你。
莫不是叛軍真的攻入了皇宮?
他以裴輕為餌,誘蕭淵永遠留在皇城,代替稷兒成為這籠中之獸。
這成何體統!
若非動作快,只怕如今在他面前的便是裴輕的屍身了。
說著他便吻了上去,深情又強勢。
他拿命換來與她共度餘生,絕不讓她像裴綰那般難產而亡。與她比起來,生不生孩子又算得了什麼。
說著,他順勢握住了裴輕的手:「我不想嚇著你,但輕兒,我忍不了太久。」
裴輕頓了下:「其實……也不是完全放心。朝中彈劾之詞難以入耳,自古功高震主之人總是沒有好下場的。我寫了信,卻不知如何落名。若是不落名,你定會覺得我是高高在上在對你施以命令吧?
裴輕認得棺旁的那人,楚離滿臉是血,哭得聲嘶力竭。剎那間,眼前一白,裴輕險些沒能站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聞言,裴輕倏地望向殿中那方黑色的棺柩。
他目光直白又灼熱,裴輕忙輕輕推了下他:「你……還有傷呢。今日備了葯浴,還是先沐浴吧。」
朝臣們雖震驚,但仔細想過之後,多少還是明白那道兄終弟及的遺詔的。
裴輕笑笑:「你定是覺得,我對不起你的又何止是這次。」
楚離只好自己擦了眼淚,揉了揉跪麻了的腿,起身出去放了信號彈,授意宮外保護皇子的南川軍護送皇子回宮。
裴輕歪歪頭,望著棺柩笑得好看:「這話你為何從不問我呢?你從來只問,裴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渠城毗鄰南川,如今的首領便是當初跟著蕭老王爺的親信。老王爺乃宗族親王,除了生了個不服管教天天惹事的兒子之外,真沒什麼錯處可挑。但無論蕭淵如何混賬囂張,老王爺驟然去世后,南境多年來一直安安穩穩,便是蕭淵最大的功勞。
裴輕抱著孩子亦是哭得傷心,蕭淵蹙眉看著她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生怕她就這樣哭暈過去。
此時正在京郊大營盤點軍庫的楚離,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他本以為她是在為蕭敬之死而哭,不曾想她竟也會為了他蕭淵,做到如此地步。
「我有多愛慕你,大抵便是……蕭淵,下輩子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強嫁給你。」
她走向棺柩的每一步都安然平穩,可仔細看,便知她渾身都在顫抖。
裴輕被側殿突兀的聲音驚在原地,她怔怔地看著從側殿走出來的人,一時竟不知是真是假。直到那人笑得邪性又好看,還衝她招手道:「勞煩娘娘扶下本王,腿疼得實在厲害。」
這拉拉扯扯的樣子,看得門外的渠城軍首領徐達直皺眉頭。他橫豎是看不懂這位娘娘,先前還在皇帝陛下的棺柩前哭得百般傷心,怎麼這就跑到別的男人懷裡去了?
身為皇后,權柄再大,仍不可處置母族之人,一旦落人口實,便擔不起「母儀天下」四個字了。所以她不止一次地想過,那偌大的權柄拿來又有何用呢,到頭來,也唯有「算了」二字作為釋懷的借口。
「自從知道你就是南川王,我心裏有害怕,也有欣慰。聽說你在南川過得瀟洒自在,沒人再敢追殺和暗算,我便放了心。」
「襄公來了。」
曾動輒打罵欺辱自己和姐姐的姨娘落得凄慘下場,裴輕面上雖未表現出什麼,卻也是于夜深人靜之時,跪在姐姐靈前說了一宿的話。
裴輕閉著眼含著笑,匕首毫不猶豫地扎向了自己的腹部。
「這我這裏沒什麼應當不應當,裴輕,我絕不逼你。」
側殿方向傳來聲音:「娘娘這是要給誰殉葬?」
但那張俊朗的面容卻清晰地出現在眼前。和-圖-書
「娘娘!」楚離這才看清裴輕手裡拿的是什麼,可他離得不夠近,縱身撲過去卻連裴輕的衣袖都沒碰到。
一個不滿五歲的孩子當皇帝,且不說諸國虎視眈眈,即便是本國之內,都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裴輕驚異於此人臉皮之厚,這般放蕩的話也能如此雲淡風輕地說出口。
但他們不知的是,蕭淵根本是嫌那封后大典不夠盛大隆重,偏偏駁了禮部大操大辦安排之人是裴輕,她語氣輕柔地規勸,叫他發不出脾氣。
「怎麼?」裴輕問,「你不喜歡稷兒嗎?」
裴輕安靜了片刻,坐在他懷裡又想了片刻,還是覺得他定是誤會什麼了。
「還能是誰,國相襄之儀!」徐達沒好氣道,「說是秉承聖意,待陛下崩逝之日前來宣讀遺詔,昭告天下。」
一聲孩童的呼喚,讓裴輕回了神。
卻沒想蕭淵蹙著眉,欲言又止。他的軍營里全是男人,從小男童到大糙老爺們他沒一個看得順眼,每日就知道吵吵嚷嚷,簡直是看在眼裡煩在心裏。
蕭淵看她那副嬌羞的樣子,覺得甚有意思。他懶懶地坐到床榻邊,說:「反正也要脫,系帶子多麻煩。」
夜還很長。
蕭淵只是涼涼地問了幾句,裴之衡裴老爺當日回去便發賣了最寵愛的妾室,連同那個只會惹事的庶子裴城也被送去軟禁在了鄉下莊子里。
她扭捏了下,軟軟地撥開他的手。
雖是逗她一笑的隨口之言,但這話從蕭淵口中說出來,還是讓她心中難受。
蕭淵扯過被子裹住她,見她又要哭了,調笑道:「怎麼,現在才知道我的好?我就是太善良,才被那個病秧子拿捏至此。」
裴輕起初一直不明白,但待蕭淵登基后,她終於明白了蕭敬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猩紅的皇帝大印威嚴無比,只是看至上面所書內容之時,國相面色一僵。
方才發現蕭淵沒死,楚離也哭著想撲上去抱他,結果就被蕭淵那兇狠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短短一句話,卻有千斤之重。意味著他將扶持幼帝繼位,保裴輕坐上太后之位,剷除餘孽平息動蕩。這一腳踏進來,數十年內便回不了南川了。
她笑得很美,卻也極殤。
下一刻,那道纖瘦的身影撲到蕭淵的懷裡,緊緊地抱著男人的腰,哭得可憐極了。
南川軍和禁軍也皆損傷不少,宮內宮外的一幹事務便盡數由來援的渠城軍接管。
當皇帝未必就是天下第一得意事,他不願蕭稷安去完成他未完的抱負與雄圖霸業,最終落得重病纏身的下場。
用命換來美人主動投懷送抱,蕭淵自然不肯放手,他扣著她的腰,俯在她耳邊輕聲說:「輕兒,你哭得我心疼。」
「娘娘……」楚離哭得聲音沙啞。
所謂及時,便是蕭淵快要戰死的前一刻。
聽見出浴的水聲,她回過頭來,卻見他裡衣穿得鬆鬆垮垮地走了過來。男人結實的身體好看極了,水珠順著胸膛滑向小腹,浸濕了衣衫,反而襯得健碩的線條更加誘人。
然而久經沙場之人最是粗中有細,軟軟的唇覆上來的當下,男人的手便已開始遊走起來。
裴輕不明白他怎麼忽然扯這些,只道:「先帝待我以妻妹之禮,本就是你多心了。」
蕭淵只覺五臟六腑都被撞移了位,可偏偏一點也不疼,反倒胸前酥酥麻麻,好生舒服。
裴輕正要出來,迎面就撞到男人懷裡,炙熱的氣息瞬時將她緊緊包裹。
但若是兇狠跋扈的南川王繼位,那便不同了。人的名樹的影,文帝有文帝的韜略,武帝卻也有武帝的威懾。
沒有銀盔戰甲的禁軍,亦沒有黑色盔甲的南川軍。
即此役若勝了,那裴輕地位不變。此役若敗了,亦不可遷怒她追殺她。
蕭淵傷得有些重,腰腹皆有刀傷,腿上還中了兩箭。
任憑裴輕性子再謙恭和圖書有禮,此時也不想搭理身旁之人。
「可若是寫『裴輕』……既已入宮,又如何能用閨名與你書信,叫你平白多思?」
他不客氣地攬上裴輕的腰,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髮:「我這不是沒事嘛,哭得我都疼了。」
纖細的手指沾了藥膏,輕柔地撫在傷處。傷處痒痒的,蕭淵隨意地支起長腿斜靠在一邊,手指玩繞著一縷她的長發:「那我待你好,你為何還想拒絕我?」
徐達沉默地看著蕭淵。老王爺臨死前唯一囑託便是不允蕭淵離開南川,更不允他涉足政事,摻和到皇權紛爭中去。他們這一脈只剩蕭淵,切不能讓他步老王爺的後塵。
蕭敬的籌謀從不會失算。
蕭淵在裴輕面前越是雲淡風輕,她心裏便越像被人揪住一般難受。她不知該說什麼,只將臉埋在他頸間,悄悄親了親。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大殿的正中放著一樽棺柩,上面偌大的「蕭」字,恢宏而愴然。
他還隨手脫了龍袍,織嵐見狀趕緊退了出去。
直至聽見那句「蕭淵,下輩子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強嫁給你」的時候,他心尖一顫,一股狂喜涌了上來,身上的疼痛當即消失,卻未想走出來的一剎那竟看見她舉著匕首捅向她自己。
凜冽寒風將裴輕髮絲吹得凌亂,如一朵極美卻又即將殘敗的花落入血地之中。
棺柩漆黑而緊閉,她看不見裏面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裴輕累得昏昏欲睡,半睡半醒感覺又有人在舔她。
蕭淵登基,裴輕正位皇后,但裴家卻是滿朝文武百官中最戰戰兢兢的。想是誰在新帝登基第一日便被叫去御書房冷落著,都是要驚出一身冷汗徹夜難眠的。
水汽氤氳,實在太熱,待他沐浴之時,裴輕便出來找出了乾淨的裡衣放好,又去拿了藥膏。
一切的一切,都因那道遺詔而轉嫁到了蕭淵肩上。令他一個本可以回南川安逸度日的閑散王爺,變得日理萬機,背負著沉重的江山社稷。
至於蕭淵,徐達就更不懂了。這小子不是只會打仗和惹事嗎?還有這麼溫柔哄人的時候?哄的還不是別人,是當今皇嫡子的養母,未來的太后。
此時忽然「噹啷」一聲,眼看著要扎入肉身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蕭淵又看了眼蕭稷安,喪父之痛他最清楚。大手摸了摸那顆小腦袋,蕭淵說:「新帝繼位,我南川必誓死追隨,忠心不二。」
她端來酒後,不過就是轉身挪了下炭火的工夫,酒中就被下了葯。一盞下的是迷|葯,一盞下的竟是毒藥。她不明白蕭敬如何能這般決絕,他當時雲淡風輕說的此生訣別,居然是這個意思。
她微微一笑:「若是什麼都不落,只怕你連看都不會看對不對?最後,那封信終是沒能送出去。但好在姐夫是明君,他說南境的幾次大戰都極為兇險,僅憑几句彈劾之詞便責罰屢次平亂的有功之臣,那才會叫天下人寒了心。你看,其實並不是只有我才懂你的好,明白你的抱負與雄心。沒有我……你也能過得很好。但最終,還是我連累了你。」
裴輕不相信棺柩中之人是蕭敬,他雖病重,卻也不會今日就……
裴輕穿好了衣衫,聽見屏風外織嵐的聲音:「娘娘,陛下來了。」
寒寧宮旖旎一室,昭示著地久天長。
蕭淵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沉默片刻,牽住了她的手。
即便是叛軍攻入皇宮,少不得也還需要威逼利誘要來遺詔,絕不敢立刻弒君。
要做就做,他竟扯到女兒身上,裴輕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渾說什麼呢!」
裴輕一怔:「什麼?」
蕭淵搖頭,特別真摯地告訴她:「我想要小公主。裴輕,給我生個乖巧聽話的公主可好?」
他是被抬著回來的,待止了血便像死了一樣躺在明武側殿。他太過疲憊,以至於連楚離安置好了小皇子一路殺回宮m.hetubook.com.com,卻驟然看到蕭氏棺柩時的號啕大哭都沒聽到。
那模樣看著討厭得緊,這要是自己的兒子,徐達早蹦起來毒打他一頓了。若非看在老王爺面子上,他才不來援這個浪蕩子。
風吹乾了臉上的淚,她反倒不跑了。
裴輕沒看見男人眸中閃過的得逞之意,只覺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裡衣,她瑟縮了下,卻沒有躲開。
他低笑:「那你陪我說說話。」
只是他也有未籌謀到的,譬如裴輕……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他篤定蕭淵會答應。
深夜亥時,寒寧宮內氤氳著水汽。
男人惡狠狠的語氣還算有點用,裴輕拿著藥膏走過去:「楚將軍待你多好,你為何總是凶他?」
裴輕直起身子嬌聲問:「做什麼呀?」
蕭稷安由南川軍快馬護送回來,外面軍將皆嘆如此年幼的孩子,竟敢無畏地穿過濕濘的血地,無視地上的屍身,徑直踏入了明武大殿。
然眾人屏息以待,他只得照旨宣讀——
那他……
越靠近,便聽得越清楚。
但劇痛昏沉時,一聲聲女子的哭泣,和一句句溫婉的話卻盡數傳入他的耳中。
但這也怪不得楚離,他殺紅了眼,一回來沒看見蕭淵只看見棺柩,也是腦中一片空白,顧不上多問一句便撲通跪在棺柩面前哭了起來。
「怎麼了……」見他神色有異,裴輕輕聲問道。
正因如此,蕭淵出宮迎戰前再次去了養居殿。以竭力保全蕭敬唯一的兒子作為條件,要他承諾無論如何絕不處置裴輕。
片刻之間,裴輕又恢復到了往日那般的淡然高雅,只是卻眼神空洞。
裴輕聽出他話里的委屈,低著頭不敢看蕭淵的眼睛:「我沒有拒絕……我只是擔心你的傷。」
早該想到的……聖旨宣布開宮門獻降之時,他就該想到的。
蕭敬作為皇帝是仁君不假,但作為男人,他不是個仁善到明知自己寵愛的女子與別的男人有過牽扯,還能全然無所謂的人。
「天地可鑒,是你先偷親我的。」蕭淵抱著她調整了姿勢。
只是想到此處,眼淚就已蓄得滿滿。裴輕跌跌撞撞地朝外跑,雪水浸濕了鞋襪,寒意自腳底一路冷到心頭,她卻感覺不到。
蕭淵挑眉:「何事?」
援軍兵分三路而來,雖悄無聲息,但來得非常及時。
諸臣膽戰心驚地看著新任陛下那張明顯不高興的俊臉,心裏卻不禁贊他,即便如此都還一一遵照了先帝遺詔,可謂至仁至義了。
「世襲南川王皇宗蕭仁煜之嫡子蕭淵,朕之手足,數次平亂護駕勤王,居功至偉,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皇嫡子蕭稷安,天資過人,深得朕心。念其年幼,令之過繼,改宗換脈,稱蕭淵為父。
裴輕果真立刻抬頭,面上擔心不已:「什麼地方?」
蕭淵招招手,說:「上藥不就是要脫衣裳嗎,你這般驚訝是為何?」
她立刻別開視線:「怎麼不系好帶子,受了風傷就更好不了了。」
「嗯?」裴輕這才反應過來,她竟是想到……瞬時覺得羞臊得很,她拿著藥膏卻不肯靠近,「要不,還是叫楚將軍來替你上藥吧?」
眼瞧著外面越來越多的人往殿里張望,徐達扯著嗓子猛咳了兩聲,引得殿內之人看了過來。
他撲倒在裴輕懷裡,終於哭出聲來。他明白棺柩意味著什麼,亦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裴輕漸漸明白蕭敬口中的自私是為何意。
從殿內傳至殿外,所有軍將,乃至剛剛入宮的王公大臣全部跪在大殿之外,看著國相大人雙手捧著遺詔站在殿門口,將詔書展開。
年逾古稀的國相襄之儀肅著神情走了進來。他頭髮鬍子皆已花白,卻沒有一絲老邁綿軟之態,他未理會眾人的行禮,而是走到了棺柩面前,重重地跪下去,磕了三個頭。
裴輕點點頭,紅著臉要起身。
來過和*圖*書這裏數次,她竟從來不知養居殿內還有這樣一處幽閉狹小的密室。
離明武大殿越近,裴輕便越發腿軟。遠遠望去地上猩紅狼藉一片,臟污雪水混著血腥,剛踏入此地便作嘔難忍。地上有零落的人頭和殘肢,殿外儘是穿著赤金盔甲的軍將。
殿外,傳來侍衛高聲:「見過國相大人!」
前有約定,所以蕭淵從未想過蕭敬會親自下旨開宮門獻降。現下想來,能有辦法讓蕭敬退讓到那番地步的,也唯有她了。
他看向一旁又哭又笑的楚離,說:「皇子呢?既宣遺詔,他也須得在場。」
蕭淵登基后,繁雜諸事一件接著一件,處處都是棘手的爛攤子。朝內有大臣要處置,亦有大臣要安撫。而朝外,更有叛軍餘孽潛逃四處,作亂民間。再遠處些,還有列國虎視眈眈地盯著,就等著新帝繼位騰不出手,他們便可趁機作亂。
蕭敬待她以妻妹之禮?哪個男人會為了妻妹退讓到把命都搭進去。世人艷羡裴綰,不過是覺得蕭敬不忘髮妻,用情至深。然而那情究竟是男女情愛,還是愧疚憐憫便不得而知了。
蕭淵皺眉:「我讓他當將軍,不是讓他成日往後宮跑的。眼下風平浪靜,他再敢往後宮來,我就砍了他的腿風乾了做成肉乾喂狗。」
「什麼?」裴輕後退一步,蕭淵扶住了她。
楚離見蕭淵終於同他說話,儘管語氣還很嫌棄,他卻毫不在意:「回王爺的話!屬下已放了信號彈,皇子已在回宮路上!」
可她顧不上這些,那哀樂一聲又一聲地傳入耳中,還摻雜著刀劍碰撞聲、粗魯的喊聲……
「輕兒,別睡好不好?」
蕭淵還抱著裴輕不放手:「誰?」
裴輕不肯承認:「我才沒有。」
蕭淵一把拉住她:「做什麼去?」
他看著蕭敬登基繼位,知蕭敬如何憂思國政,亦知蕭敬尚未完成雄圖霸業,心中所憾無以言表,唯有盡心輔佐新君,或可報君三分。
如此,才使得稷兒能在後宮安樂成長,不必擔心成為眾矢之的。
以往聽見這話,裴輕只會淡淡一笑,然後命人去旭陽宮接蕭稷安過來,再吩咐廚司做些清淡可口的夜宵。可如今聽見這話,她卻有些心顫。
「陛下閉門不許人去打擾,最後是禁軍去通報戰勝的消息時,公公進殿才發現陛下已經……經太醫驗,毒下在了酒盞之中。」
蕭淵被逗笑,拿下她的手:「要堵我的嘴,得用這兒才行。」
這打仗受的傷,想來還得是打仗的人更明白怎麼上藥最舒適。
蕭淵低笑著吻上了她的唇……
「我當然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今日之問沒有回答陛下,是因為我覺得這些話應該先說與你聽。」
正殿里的人兒在哭著說話,側殿里的男人則艱難地坐起來,還強行用已經疼麻木的腿撐著挪出去。
「那我也喜歡。」蕭淵抱著她,「我定讓咱們的女兒過得恣意洒脫,不讓她吃半分你曾吃過的苦。」
蕭淵低頭瞧她:「如此迫不及待?」
裴輕被他拉了回來,還坐到了他腿上,他這才清楚她為何急著下床,但轉念一想,她是不是不想?
可兜兜轉轉,蕭淵還是來了皇宮,甚至差點死在這裏。這究竟是逆天改命,還是本就命中注定?
裴輕臉紅得發燙:「沒……沒有。」
國葬的第二日便是登基大典,緊接著又是封后大典。登基大典尚未出什麼紕漏,可封后大典,身旁男人從頭到尾都臭著一張臉,嚇得宣旨公公臉都白了。
「母親!」
襄之儀起身,拿出了圖騰紋底的皇帝昭旨,高聲道:「先帝遺詔在此,諸臣聽旨!」
「陛下他……是如何崩逝的?」裴輕怔怔地問道。
裴輕耳朵倏地紅了,要推開他卻又不忍用力。
這時外面傳來哀樂,她心頭一顫,急忙用力推開密室的門,霎時光照了進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已故皇后https://m.hetubook.com.com裴氏嫡長女裴綰,育皇子有功,追封謚號慧嫻,與朕同葬皇陵。其妹裴氏嫡次女裴輕,溫恭淑婉,撫養皇子亦有功勞,危機之時護朕之心天地可鑒。裴氏功德不可磨滅,特令,裴輕繼新后之位。」
蕭淵看著她緋紅的臉蛋,不自覺地喉頭吞咽。
「裴輕,也容朕自私一次吧。」這句話時時回蕩在她心中。
男人的手試探地撫上裴輕平坦的小腹,問:「你……是不是不想有孕?」
「我沒有不想。」她捧起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為皇家延綿子嗣,開枝散葉是身為皇后的本分,是應當要做的事,我都明白的。」
此時的蕭淵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他從善如流道:「好好,是朕先招惹皇后的。公主要緊,皇后可願再委屈一下?」
再者言來,這個南川王似乎也不盡如傳言般張牙舞爪、殘暴至極。他能拚死護衛皇宮以寡敵眾不退一步,便是世間最大義之舉。
蕭淵得寸進尺地靠近,手已經在解她的衣裳,嘴裏卻假意商量:「既如此,那你再幫我瞧瞧?有一刀傷在小腹,也不知對其他地方有無影響。」
蕭淵搖搖頭,又親了親裴輕的唇,溫柔一笑:「我是在想,現在該是那個病秧子嫉妒我了。」
蕭淵其實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但聽見外面的女子在為別人哭,他就火冒三丈地要從閻王殿跑回來質問她。
「那個時候,我總不好意思同你說這些,便從來沒有回答過。」
裴輕自知眾目睽睽之下,沒有娘娘跪臣子的道理,可她仍跪在了棺柩前,聲音了無生氣,淡漠又柔和道:「對不起啊,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裴輕聽了這話心裏軟成一片,眼裡又淚汪汪的,她不自覺地鉤上蕭淵的手指,小聲說:「我願意的,若是能再有一個像稷兒一樣的孩子,我當然百般願意。」
蕭淵自顧自地說:「帝王家兒子多了也不是好事,不生便不生,有蕭稷安一個也足夠了。」
「還沒沐浴完?」殿內響起熟悉的聲音,蕭淵輕車熟路地走了過來,「那正好一起。」
頭還是很昏,她費力地坐起來,循著僅有的一絲光,伸手摸到了門縫。絲絲藥味沁入鼻腔,她便知自己還在養居殿里。
今日之前,他從未擅自打開看上一眼,那夜陛下秘密召見,將遺詔託付於他,他明白自己深受皇恩信任之時,尚都不及此時的震驚。
看他一臉嚴肅,裴輕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聽了這話她沒忍住笑出聲來,主動圈上他的脖子逗趣:「倘若公主不乖巧不聽話呢?」
「毒發。」徐達說,「養居殿服侍的掌宮太監回話道,陛下說娘娘已從偏門去了旭陽宮照看皇子,隨後便下了那道開宮門的聖旨。」
裴輕趕緊抬頭,哽咽著聲音:「哪裡疼?」她這才聞到蕭淵滿身的血腥味,趕忙要鬆手,「我是不是碰到你傷處了,對……對不起。」說著眼淚又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蕭淵都懶得說他。若不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地跪在地上哭,也不會讓裴輕誤以為棺柩里的人是蕭淵。
裴輕是被外面的吵嚷聲吵醒的。這裏很黑,難以看清四周。
病榻上的蕭敬第一次斂了一貫的從容笑意,應下這個如此犯上的南川王口中的條件。
殿外的軍將全都看了過來,聲聲驚嘆蓋過了混亂嘈雜。他們看著身穿正紅冠服的女子面色蒼白地走過來,她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怔在原地。
裴輕擦了眼淚:「你知道嗎?今日陛下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裴輕,你有多愛慕他?』」
尖銳的匕首尖劃破了她纖細白皙的手指,留下斑駁血痕。
裴輕低頭,從袖口拿出一物。
聽說他在南川尚未婚配,可如今一道過繼皇子和一道立裴氏次女為新后的旨意,就令他一朝登基便多了個兒子和皇后,想來肯定是會極度不悅的。
只是裴輕未想到,他竟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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