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上次是爸爸的上司介紹的，也說是最後一次的。

「媽，我還想再陪你兩年，這兩年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好男人把自己嫁出去的。」

余夏……

「學姐，我這不是都接你電話了嗎？」

學姐的媽媽我是見過的，此言不虛。

我的心裏，永遠被一個叫余夏的人佔滿，這麼多年，絲毫沒變。

這個在周六早上七點風風火火給我打電話的女人是我夜校時的學姐，早我一年畢業，在找工作的時候相遇。她這人有些急性子，做什麼事情都是風風火火的，但是對工作很認真。我這兩年也多虧她的幫忙，不然我這個性格，真的沒辦法很快地融入到職場生活中。

「哦哦哦，我傻了，你今天有空的吧，幫我個忙唄！」

她們不知道，我曾經也是張揚得不可一世，啰唆起來，不僅盛一諾害怕，就連余夏都害怕。

「蘇北，我跟你說啊，今天這個我本來想推掉的，你也知道我之前認識的三個都是那種大奇葩。可是介紹人是和圖書我媽的上司，要是得罪了，我媽非把我『劈』了不可，你就行行好陪我去一次吧，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她在電話那頭軟聲求著我。

看起來一切正常。

我披了件衣服，走到窗邊。

「蘇北，醒了嗎？」媽媽敲了敲房門。「嗯。」

親愛的余夏，多年不見，你現在過得好嗎？

也就只是看起來，有些東西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表露出來。

洗漱過後，我跟媽坐在了餐桌前，經歷過五年前的事，我們之間的關係親密了很多，有話也會直說，不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相處。

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說今天相親的這個男人，介紹人把他誇得那簡直是天上有地下無，無論是長相還是人品還是工作，都是一頂一的好。

在這五年裡，我先是從原來的大學退了學，跟媽媽來到這個一到冬天就會下起鵝毛大雪的城市，白天我在咖啡店打工，晚上在夜校繼續學習，身體里從來沒有和-圖-書學霸因子的我，或許是因為生活的蒼白無聊，竟然高分完成了夜校的學習，拿著藍色的畢業證書，我知道，自己終於能夠像一個成年人一樣堅實地生活在這世界上。

「今天要陪學姐出去。」

聽到這裏，她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他為什麼現在都沒有女朋友？是GAY嗎？」

或許，在這件事情里，我更怪的人是我自己吧，所有的矛盾糾結都因我而起，卻用盛一諾的死做了一個結束，一個這輩子都不願意提及的結束。

「又去陪她相親啊，蘇北，不是媽媽說你，偶爾你也要想想自己的事情，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就知道蘇北最好了，一定會陪我去的。在市立醫院前面的那個萬達廣場，約的十一點，我十點開車去接你。」還好是隔著電話，不然她一定會撲過來抱我轉兩個圈。

她幫忙的要求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她已經說出口：「中午陪我去相個親吧，你也知道，我一個人不好https://m.hetubook.com.com意思。」

這個封存在心裏多年的名字，現在想起來，胸口還是一陣抽痛。

同事們有時候會感慨：「蘇北，你真是個惜字如金的人呢！」

果然是相親，算上今天這次，我一共陪她相親了三次，第一次，對方是個很摳門的男人，見面之後學姐看不上對方，說對方竟然在微信上讓她把吃飯的錢用紅包的形式還給他；第二次是個三十歲禿頂的男人，見面之後的一整個下午，我都在聽她碎碎念介紹人的不靠譜；第三次，對方長相可以，也不禿頂，但是有嚴重潔癖，一頓飯下來全程嫌棄飯菜不幹凈，最後學姐受不了找了個人打電話給自己，假裝公司有事兒拉著我買完單逃跑了……這一次也不知道又會遇到什麼樣子的奇葩。

「幾點？約的哪兒？」雖然很不情願，但我還是不好意思拒絕一直幫助我的人。

「好。」話沒說完我也知道媽媽話里的意思，當年她帶我離開就是希望我能遠離過去和*圖*書，重新開始。這些年，我也努力在她面前做出開心的樣子，但她仍知道，我過得並沒有那麼快樂。

拂曉的天空泛著柔和的紅光，我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傍晚，看到兩個男孩兒因為我的一個笑容而歡呼雀躍。

曾經生活過的城市，我再也沒敢回去過，我害怕，害怕會在某一個角落駐足，想起我和那個叫盛一諾的男孩兒曾在那裡發生的種種，我怕自己會疼，怕自己會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

她撇撇嘴：「我媽當時的臉色堪比包公，事後，要不是我爸攔著，估計我家的雞毛撣子都得打折了。」

「你今天打算做什麼？要是有時間的話……」

我的身邊有了新的朋友和新的生活，每天早上起床，上著朝九晚五的班，身邊的同事大都是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周末的時候可以約在一起看個電影，逛個街。

電話鈴聲在周末的清晨突兀地響了起來，我站起來想要去拿手機，才發現自己在窗邊坐了太久，身體hetubook.com.com有些僵硬，被椅子磕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哎……你也不能總是……」媽媽搖搖頭，「要再喝碗粥嗎？」

我問：「不是說是你媽的上司嗎？你敢？」

「吃早飯吧！」

踉踉蹌蹌地接起電話，就聽到學姐王雨桐在那邊激動地大喊：「蘇北，蘇北，你起床了嗎？」

年少時的過往很久以後再入我的夢裡，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我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彷彿看到了年少時的盛一諾拍著胸口跟我說會保護我一輩子的模樣。

一句話讓正在喝水的介紹人嗆了一下，咳嗽了好久才緩過神來。

又到了落葉時節，五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落葉的日子，盛一諾永遠離開了我。我封閉自己，遠走他鄉，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也沒有辦法徹底逃離他留下的傷。

我覺得再陪她這樣相親下去，我都會有男性恐懼症。

見到學姐時，她和以往一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沖我招了招手，把我招呼進她的亮黃色「甲殼蟲」中。

想到她的熊抱，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