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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間砂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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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落雁山頭愛恨終

第十章 落雁山頭愛恨終

「哈哈哈!」荀煙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眼角夾著諷刺與失落,她看著辯真兒,心中忽然有些酸澀,「辯真兒,我以為你皈依佛門,此生不會動心,原來到最後你還是對柳追憶動心了。你不會讓我傷害柳追憶,你的意思是說,我若傷了她,你便會取我性命嗎?」
「沒有!」柳追憶不能接受,段干山絕對不會死!
「那你呢?」段干山問。
可辯真兒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是她……
荀煙不肯相信眼前一幕,她收了操控之術,傀儡全部恢復常人。一時間,存活的百姓因被辯真兒所傷,痛苦地抱著自己在雪地哀號,凄怨聲響徹落雁山。荀煙拔高聲音道:「辯真兒!你看啊!這是被你傷害的靈丘百姓!你看看你造下的孽吧!」
「辯真兒!」荀煙怒而叫著辯真兒的名字,可他並沒有為她回來過。荀煙五官緊擰,咬牙切齒,手抓著獸皮,竟將它憤而拉扯破開。
柳追憶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她安心道:「那好,那我先睡一會兒,再等他回來。」話音未落,柳追憶就合眼而眠,她太疲憊了,身子宛若不是自己的。
辯真兒不再耽誤,只見他眉心瞳一亮,手掌上頓時泛起絲絲紅光。他的內力在荀煙的傷口處竄動,將她血肉里的毒素以及蝙蝠的碎齒和唾液直往 外逼。
屋內,荀煙垂眸,問:「辯真兒,我們以後會留在秋風寨嗎?如果不留,一直往前走,你會去哪兒?」
柳追憶看在眼裡,胸口一起一伏,雲耀能感覺到他扶著的那隻手握緊了拳頭,正微微顫抖。
斯時,雲耀扶著柳追憶正走到門外,夜色將他們裹在看不見的地方,可屋內燭火搖曳的景象,柳追憶卻看得一清二楚。
雲耀冷笑一聲,說:「當你摘下面紗的時候我才敢確認是你。」
「我沒有。」辯真兒放下懷裡的玉米,走到柳追憶面前,他看著柳追憶仰著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忍不住伸手用袖口替她抹了抹,說,「你把玉米弄壞了,秋風寨上的人吃什麼呀?」
荀煙秀氣的臉上沒有一絲顏色,她肩上還扛著為自己留下的傷,辯真兒無從拒絕。荀煙身子往前微傾,靠在辯真兒的肩膀上,喃喃道:「你若不是和尚,你會為我動心嗎?辯真兒……」
辯真兒停下腳步,淪為紅色的瞳孔里閃過方才的一片殺戮。
雲耀替柳追憶穿好衣服,握著她的手等著回暖。
柳追憶睡著后,辯真兒替她將門關好。他四下查看了一番,發現秋風寨的人都已入睡,睡了便好,便無人知他去了哪兒。
荀煙隨即落地,緩緩走向辯真兒,道:「雖然他們肯捨棄秋風寨防我的毒蟲,但仍舊是死路一條。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裏,等一會兒去給他們收屍吧!」她蹲下身,捏著辯真兒的下巴,看著他嘴角溢出殷紅的鮮血,不禁可憐道,「你若是好好聽話,不就不會受傷了嗎?辯真兒,我知道你捨不得殺這些傀儡,更捨不得殺我,你還是聽天由命,跟我走吧。」
柳追憶心似已化,忍不住又哭了:「小和尚……」
「是!大哥!」二爺、屠爺、狗哥領命。
荀煙並沒有介意辯真兒話中的怒氣,漫不經心道:「你就當我沒有人性好了,反正這些人的死活都跟我沒有半分關係。」她話音一落,突見辯真兒迎身出招,她猝不及防地躲過去,心中積怨道,「好你個辯真兒,果然是要納我性命嗎!」
「可我聽見聲音了。」柳追憶吃力地爬起身。
荀煙知他話中之意,諷刺起來:「不用再拐彎兒了,你既然不肯跟我回蜀山苗寨,既然心裏不曾有過我,那我為什麼要為你饒這蒼生不死?辯真兒,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話剛落音,荀煙便催動被控制的靈丘縣百姓,他們似從夢中驚醒,雙眼瞪得奇大,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朝辯真兒 走去。
荀煙一臉漠然,聲音狠戾道:「你還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吧!」說著,她催動毒術,傀儡百姓瞬間變得兇狠起來,他們眉心間裹著一層黑雲,臉色煞白難看,齊齊朝辯真兒襲去。
屠爺立即領會柳追憶的意思,忙道:「柳姑娘等著,我這就去找。」說著,他又解下自己腰間的匕首遞給柳追憶,「這個給你。」柳追憶接過匕首,開始替中毒之人排毒。
「好!」他們一前一後護著柳追憶,帶著她來到了篝火下。
「我不走,我給你端熱水擦擦傷口。」辯真兒拍著荀煙的手背,安撫 著她。
「段干山……」柳追憶吃力著爬起,望著高高的秋風寨,眼淚如注。雲耀在旁邊爬起來,過去將柳追憶扶起,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心裏卻痛得無以復加。他從未這般難過,他看著段干山在他面前發狂起來,看著他盡自己最後一份力還給他們兩個安全。
此時寅時已盡,若有買賣者,這會兒應該點了燭火開始準備支攤子了,但是靈丘縣裡寂靜得很,連雞鳴聲都不曾有。
雲耀收起笑臉,漠然地揭穿,道:「荀煙姑娘……你就別裝了。」
雲耀見辯真兒從房間出來,立馬將責任冠於他頭上,辯真兒心底愧疚,忙追了上去。
辯真兒沒有應允,更沒有拒絕。
「大哥,你不走我們也不走!」二爺屠爺和狗哥齊齊跪下,身後的弟兄們也異口同聲道。
她一身紫衣墜落在雪地之中,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身上。她至死都不敢相信,她有一天,性命會終結在辯真兒手裡。
「雲耀小子!你們待在眉心瞳里別出來,這些毒蟲怕明火,我去將寨子里的篝火點上。」段干山叮囑雲耀后就立即跑了出去,雲耀將柳追憶護在懷裡,柳追憶將焦尾琴背在了背上。地上的毒蟲爬向他們,卻又在眉心瞳護光附近不敢靠近。
人影的衣衫在月下被吹得獵獵作響,她裹著一身黛紫色斗笠,有紫色面紗掩面,額前墜著一條剛玉石。
「我會……忍著。」荀煙將獸皮咬在嘴裏,讓辯真兒儘管做。
靈丘縣的所有村民全都站在他的身後,他們目光獃滯,臉色陰黑,似被掏空了靈魂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軀殼。
「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辯真兒出手如離弦之箭般迅捷,但他招招禮讓三分,他只是想擒住荀煙,並不想要她性命。荀煙與辯真兒周旋道,「我咎由自取?辯真兒,我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讓你逼的,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秋風寨的弟兄很多,許多忙著抱柴火進進出出的人因為沒能躲過毒蟲,被咬上腿與身體其他部位,痛不欲生地在地上直打滾,可一在地上滾便會惹來更多的毒蟲。段干山看得臉部抽搐起來,他見過歹毒之人,卻沒見過如此歹毒之人!
柳追憶忽然停止了動作,她盯著地上白茫茫的一片,眼淚似串珠一顆一顆落在雪地上,很快又消融。忽然間,她覺得口中有一股腥甜,她伸手去拂唇邊,手上卻染了一大片血跡。殷紅殷紅的血落在地上,血與雪殘酷地交融在一起。
落雁山上火光https://www.hetubook.com.com四起,哀怨聲不絕於耳,落雁山下的靈丘縣,卻是一片闃寂詭異。
山上,段干山讓雲耀背起柳追憶先走,他斷後。柳追憶雙眼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宛如置身混沌般,但是正因為如此,她能聽出火燒木裂聲后的細微奇異之聲,是蟲類振動翅膀的聲音。
荀煙搖首,輕輕抓著辯真兒的手,說:「你能不能,先陪我一會兒?辯真兒……」
「荀煙,你這樣傷害無辜百姓,可還有半點人性!」辯真兒怒不可遏,倒是荀煙很喜歡看他動怒的樣子,她心中的辯真兒一直沉穩溫潤,鮮有動怒之時。
是辯真兒用眉心瞳的能力護住了柳追憶,難不成辯真兒早就懷疑她了……
辯真兒收回招式,與荀煙對立,問道:「我問你,你為何執意要我去蜀山苗寨?」
那天,落雁山上紅梅亂雪,好看得很。
段干山拿著兩隻火把進去接應雲耀與柳追憶,辯真兒的眉心瞳護光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柳追憶指著辯真兒懷裡的玉米,大聲道:「你撿他們幹嗎呀!你這是在嫌棄我做得很過分把情緒牽連在無辜的玉米身上嗎?」
「多謝!」辯真兒抱拳,隨後,追著荀煙的步子往山下而去。
「我在……」雲耀握著柳追憶的手,柳追憶想要爬起來,說,「小和尚是不是回來了?」
辯真兒眉目一沉,說:「如果僅是因為柳兒的話,那我就饒你不得。因為你蛇蝎心腸、善妒易怒。」
柳追憶搖搖頭,說:「沒什麼,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就好了。」說著,她就準備下榻,雲耀拗不過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又給摔了,連忙攙扶著她,服軟道,「行了,帶你去!你別動,我扶著你。」
段干山驚道:「你……你也是蜀山毒女?」
「大半夜的,這是誰不睡啊?」房門被推開,雲耀揣著手痞痞地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挎著彎刀的段干山,段干山瞥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柳追憶,道:「沒看出來啊,那小和尚還真是聰明。」
她喊著段干山的名字,最後竟發現痛苦已布滿嗓子,發不出一句聲音。她與雲耀被段干山打下秋風寨,在積雪的山上滾了幾圈,受了些撞擊,可卻安然無恙。
辯真兒回身防禦,卻被荀煙的另一隻手撕破肩膀,他痛哼一聲,跌落 在地。
後來不知是哪一天,在落雁山的紅梅崖邊,有一個小和尚彈了一首曲子給一個姑娘聽,姑娘睡在小和尚的腿上,一直沒有醒來。
辯真兒此時已全無意識,但他懂他要保護的。他額前眉心瞳全開,渾身被硃砂之色籠罩,近他身之傀儡,瞬間被他體內的能力彈開好遠,辯真兒雙掌聚力,擋他路者,他以眉心瞳之術剜喉,未留生路。
柳追憶心下忽然不安,她扭頭去,看見秋風寨的火光里忽然竄出來同火光一模一樣的飛蟲!飛蟲正直直朝柳追憶衝來,柳追憶大呼道:「小心毒蟲未盡!」
柳追憶看著躺在篝火下的一些秋風寨弟兄,緩緩開口道:「段爺,你和二爺屠爺狗哥以及未中毒的弟兄們把這些受傷的人帶下山吧,現在估計靈丘縣也亂成一團了,不然小和尚不至於到現在都沒回來。你們離開靈丘縣,越遠越好。」
「唉……」雲耀嘆了口氣,惆悵無比。
「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讓你再跟著我們,更不會讓你傷害柳兒。」
「柳兒——」雲耀看著柳追憶被氣走,不知如何是好。屋內的辯真兒心中一怔,忙推開荀煙,道,「對不起。」然後,他起身追了出去。
辯真兒沉默些許,目光落在柳追憶身上,他說:「對不起,我不會跟你回去。」
「下雪了……」秋風寨上,柳追憶仰頭望著蒼穹,有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眉睫上。
「所以你的意思,讓我不要強求你?」荀煙目光如炬般盯著辯真兒,辯真兒微微仰頭,說,「你我之間本無情之緣分,你既是強求,也是自私。」
人若死了,留著寨子還有何用。
荀煙聽著雲耀將話說完,魅惑而笑:「我要是真沒有耐心,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嗎?」
段干山臉漲得通紅,道:「你們要氣死老子啊!老子又不是會死!你們先走,等我來找你們!快點!再不走老子就沒你們這群兄弟了!」
「那老子跟柳丫頭呢!」段干山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罵道,「老子在這裏三十多年,城北的墓室就沒鬧過什麼鬼,你能養毒蟲和灰蠱蟲,能養毒蛇!那蝙蝠也是你的東西吧!你……你……」段干山像是想到了什麼,指著荀煙道,「蜀山燭老婦是你什麼人?」
所有的所有,全都源自我願意,我只要願意了,就毫無辦法了。
「柳兒,他死了。」雲耀在身後說。
「疼……」床上的柳追憶隱隱出聲,雲耀連忙鬆開手,他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不自覺地將柳追憶的手握得太緊了。
「那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和佛祖會原諒我嗎?」辯真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柳追憶趕忙抹乾眼淚,扭頭看過去。
柳追憶知道辯真兒是一個心系蒼生之人,她不能留給他思考與為難的時間,而辯真兒,也知道柳追憶懂他,明白他。辯真兒沒有猶疑,對段干山與雲耀道,「段爺,雲耀,柳兒就交給你們了。」
辯真兒心疼地撫摸著柳追憶的臉龐,寒冷沁骨,令他心驚。她明明睜著眼睛,明明眼角還有淚痕,可她為什麼不肯看他一眼?
荀煙受了傷,雲耀沒有上去探望,他只在外面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柳追憶身邊。
「我等你睡。」辯真兒無法拒絕,荀煙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
柳追憶伸手晃著雲耀的胳膊,連忙安慰他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所以我沒事了呀。雲耀……雲少爺……」
荀煙警惕地看著辯真兒,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面無表情。被眉心瞳之術保護的柳追憶緩緩醒來,她見到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幕,望向周身布滿紅光的辯真兒,吃力喊道:「小和尚……不要……」
「別哭了,我就怕你哭。」辯真兒的手掌貼著柳追憶的腦勺,輕輕地揉了揉。
辯真兒獨身去了墓室,仍舊走的最初始的那條路。與他猜測的沒錯,墓室的地形又恢復了原貌,三座棺槨好好地擺放在墓室中央。
柳追憶想要見的辯真兒,此刻正在查看著荀煙的傷勢。
「你聽見了還問我。」雲耀更為不悅。
柳追憶親眼看著篝火坍塌,淹沒了飛蟲,也淹沒了段干山。
燭老婦是當初救了段干山並給他蛇膽的那個人。荀煙一聽這個名字,不屑道:「那個老東西能是我的什麼人?早就被寨里人逐出去了。」
荀煙足見輕點,躍上屋頂看著好戲。
這天晚上,辯真兒守著柳追憶哄了她很久,才讓她安心入眠。
荀煙的瞳孔漸漸睜大,一條淚痕從眼睫上滑落。
「你動我眉心瞳的那天晚上。」辯真兒面若冰霜。
「我會以性命周護的!」段干山拍了拍胸口,斬釘截鐵道。
柳追憶憤怒地甩開手,說:和_圖_書「不回!我就要看看小和尚要和這狐媚子幹什麼!」
「那你跟柳追憶就有緣分了嗎!她根本就不懂事,可你仍舊處處護著她!」荀煙怒道,眼睛氣得通紅。辯真兒沉默許久,說:「我已經……很護著你了……」
「不要說。」荀煙伸出食指抵住辯真兒的唇,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先不要告訴我,今天晚上陪陪我好嗎?只陪我一個人,你要是不在,我會很害怕的。」
段干山跑出去后,將所有弟兄叫醒,讓他們將練武場上堆起來的篝火點燃,又在篝火外圍圍了一圈柴火,霎時間,秋風寨的火光照徹了整個夜晚。
柳追憶氣結,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心裏極盡委屈。她眼眶紅紅的,風一吹,眼淚就落了下來。
辯真兒替荀煙擦完傷口,用紗布將她的傷口包紮好,再為她穿上了衣服。荀煙肩上的疼痛緩了一些,慢慢地坐起來,靠在榻邊的柱頭上。
荀煙疼痛的悶哼從牙縫間擠出,她緊緊拽著獸皮,身子幾近僵硬起來。辯真兒好不容易將她傷口裡的毒素推出來,剛想起身去端熱水替她擦去殘留的瘀血,荀煙卻抓住辯真兒的手,忍著眼淚道:「辯真兒,你別走……」
「篝火堅持不了多久。」段干山撿起圍在篝火外圈的火把,一個一個挨著扔向秋風寨。
「窮途末路了嗎?」荀煙忽然出現在山頂,看著眼前這一幕,譏誚著。
「那好,就交給你了,我先下去。」段干山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先退了下去。
辯真兒雙手合十,輕聲道:「辯真兒這一輩子,心裏只有兩個人。」
荀煙張開嘴,只能發出細微的嘶啞聲。她慢慢扭頭,辯真兒卻抽回貫穿她身體的那隻手,漠然地站在後面。荀煙的整顆心都被辯真兒掏空,她趔趄幾步,終於倒了下去。
「柳兒……柳兒。」雲耀將她緊摟在懷,不住地安慰,「聽我說,段爺救了我們兩個,他被飛蟲侵入身體,埋在了篝火之下,他……他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了我們兩個,他……」
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了一片紅艷艷的梅花瓣,落在柳追憶的眸子前。
柳追憶等這一刻等了許久,她想過千千萬萬種辯真兒拋卻一切還於世俗的樣子,她也準備等到青絲成雪、年華盡老的時候,可這一切遠比她想象中來得要早,若是這樣、若永遠這樣,就好了。
「我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去。」辯真兒蹙眉。
段干山罵道:「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咱們秋風寨的弟兄講的就是一個義氣,老子答應了辯真兒要保護柳姑娘,就一定要做的!你們趕緊給我滾!」
「我沒想過殺那個人!」荀煙別過頭狠狠道,「是他自己非對古墓好奇要下那墓室才被毒蟲拖走!」
「別想趕走我們。」雲耀深知柳追憶的心思,抱著她不肯離去。段干山走來,大聲道,「柳丫頭!我們答應了辯真兒要保護你,你放心,會沒事的,這些毒蟲交給段爺我吧!」說著,他將手中的火把拋向秋風寨,火把立即引燃秋風寨的旗幟。
「我喜歡你,想要帶你回去一同生活。」荀煙不避諱。
「雲耀小子,接著!」段干山將火把扔給雲耀,徑直走過去拉住柳追憶,道,「雲耀你斷後。」
落雁山上的雪越來越大,秋風寨里,雲耀也找見了段干山的屍首。
辯真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自跟著明陽大師后,就一直走在路上。因為他不知道歸處何處,就四海飄零。
「我沒有……」辯真兒對柳追憶的孩子氣感到哭笑不得,他說「你把這裏弄亂了,這些玉米是要吃的。」辯真兒掃了一眼腳下四周,上面全是掉落的玉米粒兒。
「大哥,你不走嗎?你不走我們也不走!」屠爺站起來問。
果然一切正如猜想,這些所謂的「鬧鬼」,全是人為!
「找死。」紫衣女子不堪羞辱,近身上去攻擊。
「你控制了他們?」辯真兒難以置信地看著荀煙。
柳追憶見他們發現了自己,扭頭轉身就走。她才不去理會辯真兒呢,他死了她都不再心疼了!
雲耀白了她一眼,替柳追憶穿好禦寒的外衣。他真是不理解柳追憶,明明自己都成了這個樣子,還老事事操心別人。
他真的,對她動手了……
「不用急著謝我,因為……我並沒有打算不,殺,你!」荀煙目光如刃,伸手出去虎口似鉗直逼雲耀喉嚨,段干山黃雀在後,操起彎刀劈下,荀煙在靠近雲耀時忽的側身躲過段干山的攻擊,彎刀劃破她的斗笠。
辯真兒戴好禦寒的衣冠,又在身上備了繩索利器,他要獨自下山再去墓穴里看一眼。他有太多疑惑需要親自去揭開,辯真兒下山後,落雁山上最高峰之地,站著一個人影。
一時間,只見風雲突變,大雪在辯真兒身周肆意成旋,一束紅色光芒從辯真兒額前散開,照徹了整個落雁山。荀煙見他全開眉心瞳,驚道:「辯真兒,你不要命了嗎!」
看著辯真兒雙眼泛紅地殺來,落雁山上的白雪已被鮮血浸染,和崖邊紅梅形同一色。荀煙魂驚魄惕,大聲道:「辯真兒!今日你非要與我為敵,那你就怪不得我了!」只見荀煙飛身上空,操控著百姓傀儡,化枯枝為長蛇、融髮絲為灰蟲,長蛇灰蟲爬向辯真兒,爬向著柳追憶,爬上秋風寨正在找尋段干山屍首的雲耀身邊。
柳追憶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她提了口氣,道:「我走不了……我在這裏等小和尚。」
棺槨里傳來了悶悶的女人哭泣的聲音,這不禁讓辯真兒皺了眉頭。
「柳兒,他死了!」雲耀不忍,可柳追憶必須面對現實。他知道柳追憶心裏萬分自責,段干山為了救他們而死,她將所有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段干山。
雲耀心裏一緊,不覺苦笑,道:「他醒了,並且很好,跟段爺下山去追查鬧鬼一事了,很快就會回來。」
在他們旁邊,還站著另一個笑容褪去的白衣少年。
段干山看著亂成一團的秋風寨,喝道:「老三!在這裏和雲耀保護柳姑娘,老二老四,隨我進寨子救兄弟!」
辯真兒又溫柔地安慰著柳追憶,呵氣似暖道:「好好睡一覺吧,醒來了,就什麼事都沒了。」柳追憶躺在他懷裡,順著眼角眼淚地淌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山底下,荀煙見到了山頂上的煙霧繚繞,她沒想到段干山他們居然敢破釜沉舟。
荀煙輕似飛燕,掠身出去,聲音在空中迴響起來:「辯真兒,你要保護柳追憶還是靈丘縣的百姓,自己好生想著吧!」
「做……夢!」辯真兒從牙縫擠出這兩個字,荀煙只覺得一道力氣突然將自己衝擊開來,辯真兒渾身閃著紅色之光,他眉心瞳頓開,一隻手掐住荀煙的喉嚨,將她直逼到牆角。
辯真兒神情認真,說:「我以前不懂,現在也未必懂。但是我師父喜歡一個女子喜歡了一輩子,他喜歡她的心情與悲歡我全看在眼裡,可他們之間無緣,我師父也知道。我問我師父,他當初為何不將心和圖書中之人搶回來,他告訴我,世間任何事情都不可強求,包括心中之人。」
辯真兒微微仰頭,輕聲道:「師父,對不起……」
雲耀忙蹲下身去,段干山在身後抽出彎刀,迎上了紫衣女子的招式。雲耀躲在一邊,喊道,「段爺,小心她!她會使毒!」
「段爺!」雲耀見此情景,正欲幫忙,段干山卻忍痛阻攔道,「你們快走!」說著,他就解下自己的外衣,在手中揮舞旋轉,將從火光里飛來的飛蟲一一捲入外衣裡頭。
荀煙褪去一半衣服,將如雪玉肩裸|露在外面,上面有被蝙蝠咬過的傷口,那蝙蝠兇狠得緊,蓄意攻擊人時能擠破厚厚的衣裳,直咬入骨肉。段干山站在一旁,捂著自己仍舊隱隱作痛的傷口,后怕道:「還好老子命大,只讓蝙蝠輕輕磕了一下。」
這個小女子天真率性,心底卻柔軟如棉,讓雲耀實在不忍心見她受苦。
「哈哈哈!」荀煙不禁覺得有趣,道,「辯真兒,你是個和尚,你居然問我是否明白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辯真兒不敢傷他們,只避著這些已成傀儡的百姓的攻擊。
紫衣女子要殺了她,不留餘地!
「那真是謝你不殺之恩了。」雲耀諷刺道。
「那他回來了你告訴我……」柳追憶又說。
「段爺,你先去休息吧,傷口記得讓手下人清洗一遍,這裏交給我就好了。」辯真兒說。
雙眼緊閉前,她的眼角留了一滴淚,順著耳郭濕了頭髮,最終被大雪 冰封。
彷彿置身於安暖之中,柳追憶責怪的聲音止於喉嚨。她不敢相信,辯真兒擁抱了她,抱得那樣緊。
辯真兒用匕首輕輕地將白骨挑開,白骨一被匕首輕挑,就瞬間散開。從腥臭的爛布堆里爬出了幾隻爬蟲。這是墨色的硬殼爬蟲,與當日山神廟裡所遇見的爬蟲一模一樣。
「柳兒,等我。」辯真兒將柳追憶輕放在一邊,以眉心瞳之術將她保護起來。他走到荀煙面前,說:「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荀煙冷汗直流,唇色成灰,她點點頭,手掌抓住了鋪在榻上的獸皮。辯真兒再將她的衣服往下褪了褪,手掌慢慢貼上荀煙的肩背處。
「那你為何現在才揭穿我?」荀煙扶著牆壁,不解而問。
辯真兒走了好幾個街巷,也沒見到一絲生機。
辯真兒縮回手,輕聲喊道:「荀煙姑娘,和尚我流浪慣了。」
「我想見小和尚,小和尚醒了嗎?」柳追憶緩緩伸出手,握著雲耀的手指,問。
荀煙問:「那……那你心裏可有過我?」
辯真兒側目,望著山崖邊上橫生的一株紅梅,他想起柳追憶曾經跟他說的話,希望他能帶她看一場紅梅亂雪的景象,他曾經沒來得及回應她……
荀煙並沒放在心上,控制一群人的心智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想當初她還這樣控制了柳追憶呢。荀煙若無其事地將手伸展在自己眼前,刮著長長的指甲,說:「嗯,控制一下來玩玩兒嘛,要是你不聽話,我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屋外的柳追憶氣得直喘粗氣,雲耀拍著她的後背,小聲安慰:「彆氣啊彆氣,你身子還不好呢。」
辯真兒與荀煙聽到咳嗽聲,齊齊往門外看去。
「還挺有見識的。」荀煙退了一步,伸出一隻手,手指修長揮舞如幻影,這時,從她的身後慢慢地爬出了一群毒蟲,她道,「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我的確是蜀山以西苗寨中修鍊毒術的村民,出來歷練時恰巧遇見了辯真兒,我一眼就知道他擁有眉心瞳這種人人都想得的功力。於是,我假裝被欺負、混入你們當中,柳追憶去采靈蔓也是我故意唆使的,我還在山神廟想試探辯真兒你的眉心瞳到底有多深厚,所以才放出了毒蟲,可是……」
「好好休息一下,醒來就沒事了。」辯真兒安慰著荀煙。
辯真兒看著趴在榻上緊咬下唇的荀煙,道:「荀煙姑娘,你忍著點兒。」
不久,寨外忽然喧鬧起來,雲耀覺得奇怪,找來人問發生了何事,來人說段爺與辯真兒回來了,隨行的一位姑娘受了傷。
荀煙一愣,隨即自嘲道:「我遠不及你狡猾。」
柳追憶步子走得飛快,一邊走還一邊將秋風寨食廊里掛著的老玉米挨個挨個拔了下來,怒道:「死小和尚臭小和尚!你居然貪戀美色居然擁美人在懷!佛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將你大卸八塊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原諒你!」
「辯真兒,你把柳兒氣跑了。」
「饒我不得是何意!」荀煙拔高了聲音,道,「怎麼,辯真兒你是要殺了我?」
他已經很護著她了,為了護著她,讓柳追憶一個人涉險靈丘。
「我現在,要用內力將你傷口裡的殘血與蝙蝠的毒素推出來。」辯真兒擔心地看著荀煙,怕她堅持不了。
荀煙兩眼含情,說:「辯真兒,你能跟我回我的家鄉嗎?我不知道你這樣會走多久,我想,你需要一個停留之地。」
段干山思索了半刻,將不舍悉數咽下喉嚨,迅速地命令手下人:「老二老三老四!你們帶著弟兄們趕緊離開靈丘縣!」
「段干山——」柳追憶驚叫道。段干山聽到柳追憶的聲音,強忍著疼痛,他瞳孔幾乎外翻,眼中布滿血絲,可柳追憶的身影在他眼裡卻清晰著。他想開口說話,卻感覺一股腥熱之血湧上喉嚨,他推開衝來幫他的雲耀,盡自己最後一份力,使出內力將雲耀與柳追憶打下秋風寨,然後,他奔向篝火,以身體撞倒篝火,篝火坍塌下來,將飛蟲全部淹沒……
「柳兒……」辯真兒見山頂起了煙霧火光,隨即出手掀翻圍上來的一群傀儡,往落雁山上掠去。荀煙緊跟其後,手如骨爪襲向辯真兒後背,道,「辯真兒!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地回去!」
雲耀點頭,道:「好。」然後,他冒著大雪,往秋風寨上走去。
秋風寨里,身著黛紫色的女子正一步一步靠近入眠的柳追憶,柳追憶懷裡抱著辯真兒留給她的焦尾琴,睡得正香。
「不不不,我可沒有你狡猾。」雲耀雙手一攤,道,「你呀,把靈丘縣可謂是鬧得人心惶惶,可你失敗就在於你太沒有耐心,急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雲耀心裏的石頭終於放下,柳追憶一醒來就埋怨他,他心裏可比誰都高興。雲耀蹲下身去,眼角不自覺地濕潤了,他輕聲說:「那我不吵了,你餓不餓冷不冷?需要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做。」
「先回去吧?」雲耀低聲問。
「柳兒。」雲耀見狀,忙走過來扶著她,柳追憶看著秋風寨上還爬著的毒蟲,氣若遊絲道,「雲耀,毒蟲……還沒清乾淨嗎?」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她怕自己會成為段干山與雲耀的累贅,又說,「你們去找小和尚吧,我是走不動了,我在這裏等你們。」
飛蟲幾乎已近柳追憶之身,段干山衝到面前,一手將攻擊之物握在手心。可是那飛蟲在段干山的掌心撲騰了幾下,竟然一下子穿透段干山的手掌,進入了他的身體!段干山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痛癢難受,飛蟲在他體內不停地飛https://www.hetubook.com.com躥!
整個秋風寨瞬間就籠罩在火海里,而那些殘留的毒蟲,沒有一個能逃出去。段干山站在秋風寨寨門口,看著那片自己燃起來的火海,這個粗獷的男人眼中第一次有了濕淚。
「你殺了李老伯的兒子!」辯真兒本不願將此事托出,可荀煙太過固執,他不能不說,「你殺了李老伯的兒子,他的屍骨被你養的毒蟲吃了個乾乾淨淨,棺槨里的陪葬品想必也是你的毒蟲啃噬掉的,那毒蟲只要啃噬東西,便會發出類似女人的哭聲,你鬧得靈丘不得安寧,你還想殺了柳兒,是段干山用蛇膽之水救了她!你還想殺了段干山,在墓穴里故意因救我使他撞上機關按鈕放出蝙蝠,荀煙……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的借口,你懂嗎?」
她要他自責,要他永生永世都活在愧疚當中,她要他知道,他為了一個女人,不顧一縣百姓的安危,她要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寧!
辯真兒勸道:「荀煙,這些百姓都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他們。」
柳追憶微微睜眼,模糊中正瞧見荀煙的攻勢襲來。但荀煙並未得逞,辯真兒替柳追憶下的那道保護牆直將她擊退,砸向牆頭。
荀煙眼裡的期盼一點點熄滅,聲音瞬間冷澈下去,道:「那……你就等著後悔吧!」說罷,她手一揮,身後的爬蟲全部攻向辯真兒等人。
許是外面太吵了,或者是因為辯真兒回來了,剛睡下去的柳追憶又艱難地睜開雙眼,喊道:「雲耀……」
荀煙爬起來,問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懷疑我了?」
看著辯真兒對柳追憶那般溫柔,荀煙早已死心,冷然道:「我會將你們兩個葬在一起的。」
「謝謝雲耀。」柳追憶心情極好,哪怕身體虛弱也無妨。
「小和尚——」柳追憶身子往前一傾,手掌支撐在床沿,道,「快去阻止她!」
辯真兒眼中聚滿冷冽之氣,道:「荀煙,我不會取你性命。但……」他吸了口氣,緩緩且堅定道,「柳兒……是我最後的底線。」
段干山雖用外衣將飛來的飛蟲捲入其中,但他體內的飛蟲卻使得他身體上的青筋暴迭,幾乎要穿體而出。雲耀兩眼通紅,將柳追憶放下,用自己的衣衫將她裹在其中,他想要去幫段干山。可誰知段干山忽然發狂起來,只見他丟掉外衣,兩隻手抱著臉龐不停地抓撓!
荀煙停了召喚毒蟲的動作,眼帘深垂,道:「可你捨命救了我……幼年時,我母親教我駕馭劇毒蟲類,我被咬傷了那麼多次,她從來也不心疼,但是作為一個陌路人,你卻救了我。」她抬起眸子,眼神里燃起期盼,說,「辯真兒,我不要你的眉心瞳了,你跟我回蜀山苗寨吧?你跟我回去,我就放了這裏所有人。」
辯真兒自山底飛來,直奔向柳追憶,他將柳追憶攬入懷裡時,才發現她唇邊全是血跡,臉上的淚痕比這寒冬更冷。
她先將匕首在火光上烤了一番,再劃破傷患的中毒之處,雲耀替她打下手擠出毒液,趕來的屠爺帶著紗布替他們清理傷口和包紮傷口。
最可恨的是,雲耀堂堂雲府二少爺,居然奈何不了這小小女子,老是被她給逼得毫無辦法,只能服從她的話。
辯真兒因為全開眉心瞳,傷人傷己,身體支撐不住眉心瞳強大力量的爆發,噴出一口鮮血,便緩緩栽倒在雪地。柳追憶趴在地上,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辯真兒。
「啊——」辯真兒忽的怒吼一聲,聚力張開雙臂,紅光四散,將傀儡掀倒,長蛇灰蟲被捲入紅光四分五裂。荀煙面上已有慌張之色,辯真兒一步一步走向他,每一步踏入深深的雪地之中,渾身的眉心瞳之術自內往外流溢,傀儡們一旦靠近便會被中傷至死。
荀煙驚愕失色,不料辯真兒竟真開了殺戒!她退後到傀儡身後,加深了操控力度。
秋風寨上的所有人都在篝火下待著,有些來不及搶救的人,已經死在了毒蟲的攻勢下,肉軀很快被奪去。毒蟲仍未除盡,熙熙攘攘地遍布在秋風寨,如果雪越下越大,篝火就會被覆蓋,到時就沒有辦法再對付這些連寒冬都不怕的毒蟲了。
「老子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段干山低聲一喝,將彎刀用力拍向紫衣女子的小腹,女子被他勁道所擊中,痛哼一聲,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他懷裡抱著柳追憶拔下來的老玉米,身體站得直直的,眼中滿是誠懇。
荀煙被辯真兒的手勒地喘不過氣來,卻又力反抗。
辯真兒將柳追憶抱起來,對荀煙道:「你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吧。」
辯真兒嘆氣道:「或許有一天累了、疲了,才知道自己需要的地方是何處吧。」
辯真兒頓覺不安,他隨著荀煙的目光看向身後,那一眼便讓他震驚 不已!
說完,她又催動毒術,召喚來了已成傀儡的靈丘縣百姓。
柳追憶鑽在他懷裡,聲音仍舊裹著哭腔,說:「我高興的……」
「不去!」雲耀將柳追憶的手拿開,越生彆扭。柳追憶瞧著他的小模樣,覺得好笑,雲耀瞪她一眼,道,「笑什麼!」
可荀煙的目標並不是雲耀,她借躲避攻擊之勢,縱身躍到柳追憶旁邊。荀煙的護腕上忽的竄出三根鐵鉤,朝柳追憶劈過去。
他看著她沉睡的臉龐,不禁有些感嘆。雲耀也不知道這一路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一開始,雲耀識破了柳追憶是個女兒家,因為她威脅自己時,胸前的柔軟正抵在他的後背,他見過那麼多女人,自然敏感地知道了柳追憶的女兒身份。
荀煙微微張著嘴,鮮血自里灌出,她掙扎了幾下,最終閉上了雙眼。
「辯真兒,你要去哪兒呢?」一個身影從空中緩緩停留在辯真兒的身後,辯真兒扭頭看去,荀煙以手掩面,笑道,「是找我嗎?」
聽見柳追憶的聲音,荀煙迅速攻向柳追憶,辯真兒的眸子一亮,跟了上去。柳追憶看著荀煙直逼而來,手肘撐著地面無力躲閃,眼看著荀煙的毒手將近,柳追憶絕望地閉上眼睛。
落雁山上,雲耀正替柳追憶將磨好的草藥縫進衣裳。他從來沒做過這種女兒家的活,手忙腳亂地縫得亂七八糟,但是好在最後縫上了。這衣服雖丑,但好在穿在裡頭,外人也看不出來。
「柳兒。」雲耀細心地覺察到柳追憶的身體狀況,擔心地喊了她一聲。柳追憶擺擺手,說,「沒事兒。」然後,她抹抹額頭上的冷汗,繼續替傷患划膚擠毒。
「辯真兒……不要……不要……」荀煙艱難地求饒,辯真兒眉心的硃砂紅一合,他忽的鬆手,荀煙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辯真兒沒有再理會她,縱身飛上落雁山去。
「段爺……」雲耀微怔,問,「你要燒了秋風寨?」
「我不要聽這個,你知道我不要聽這個的!」柳追憶應聲而哭,宛如一個孩童般任性地想要捶打辯真兒,可辯真兒沒待她動手,便將她攬入了 懷中。
忽然,一潑熱血濺在柳追憶的臉上,她睜眼看去,竟瞧見一隻手穿破了荀煙的心口!正鮮血淋漓地停在自己的面前。
辯真兒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目光落在柳追憶身上,再回過來看荀煙時,裏面滿聚憤怒。他凈秀的臉上沾滿了鮮血,這一刻,他不記得他是小和尚,不記得明陽大師曾給他的忠告,眉心瞳算得了什麼,佛法清規又算得了什麼!
荀煙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只留了嘴角一抹。她微微抬頭,說:「那……我就讓他們好好兒陪陪你吧?」
「柳兒你醒了?」雲耀連忙俯下身問,眼中透著一絲欣喜。
「你是破不了眉心瞳的。」辯真兒的聲音從屋外至來,雲耀走到柳追憶身邊將柳追憶扶起,看到辯真兒走了進來,對著地上負傷的荀煙道。
荀煙冷笑道:「辯真兒,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做?」
天色已至辰時,灰濛濛的天邊刮來一陣冬風,裹了幾片雪花。
「大哥……」狗哥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屠爺一手拽住,屠爺抱拳道,「大哥,我一定儘力保護好兄弟們的安全,兄弟們等著你!」
紫衣女子盯著他,大笑了兩聲。她掀開面紗,此前柔弱憐人的臉龐在此刻妖冶了幾分,她道:「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雲耀笑眯眯地盯著紫衣女子,臉上儘是色相:「小美人兒,想哥哥想得走錯房間了吧?哎喲,哥哥這不是來了嘛,來來來,到這裏來。」說著,雲耀張開雙臂,故意咬著嘴唇眼神迷離地看著女子。
柳追憶掙開雲耀的懷抱,不肯相信,她抓著地上的積雪,往前爬了幾步,說:「我要去看看,萬一他活著……萬一呢……」
「小和尚,你心裏只有小和尚!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擔心你啊?」雲耀就是不肯帶柳追憶去,他雙手環胸,彆扭地不去理會她。
女子使出毒術,雙指從臂膀推向袖口,霎時間只見一團紫霧繚繞,那紫霧幻化成蛇形,緩緩驅向柳追憶。就在紫霧蛇形接近柳追憶時,卻被半空的一道障礙牆給擋住了。
雲耀不知道荀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自從上次撞見荀煙的詭異行為,他總覺得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她有關。可荀煙隱藏得太深,他根本找不到她值得被懷疑的蛛絲馬跡。
他喜歡柳追憶,哪怕柳追憶罵他揍他不愛理他,他也還是喜歡她。哪怕雲耀知道柳追憶這一輩子都想追隨在辯真兒身後,他也願意保護著她。
柳追憶仍舊有些虛弱,但好在醒來能與雲耀說話了,她微微皺著眉,說:「你嘀嘀咕咕的,都吵著我了。」
荀煙撐在地面上的手掌慢慢成拳,眼中凝聚著深深的恨意。
「都忍著點兒,這毒雖深,但擠出來了不至於危害性命。」柳追憶一邊替大家解毒一邊安慰著他們,可她自身體內還有寒毒,沒堅持多久便已覺得體寒無力。
「因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辯真兒擰眉,說,「那天晚上之後,柳兒的性格就變得異常無比。我懷疑過你,但是不知道你為何會這樣做,也不知道你具體身份到底是什麼,直到你跟我、段爺進入古墓后……」
蝙蝠不敢近身,墓室里的光線微亮,它們四下衝撞,往十六個出口飛了出去。見蝙蝠遠去,辯真兒才慢慢地爬起來。此時棺身已被打開,辯真兒走到棺身面前,往裡頭張望了一眼,棺槨里躺著一具白骨,白骨上還有點點紫黑色的痕迹。
雲耀將自己對柳追憶的擔心與萬千言語悉數咽下肚裏,說:「好,他回來了,我就告訴你。」
雪越下越大了,柳追憶想要起身站起,卻發現因勞累而導致寒毒加深,此刻虛弱無力。
「狐媚子!辯真兒居然還不推開她!」柳追憶氣得直跺腳,情緒一上來,拉扯著體內的寒毒,不禁咳嗽了幾聲。
聽到這話,雲耀連忙走了出去,他也才知道,荀煙跟著他們一起下 了山。
雲耀說到最後,心裏愈來愈失落。其實他明白,這跟相遇時間早晚沒有任何關係,他和辯真兒是兩種不同的人,柳追憶喜歡的不是他,像他這樣的人,柳追憶在如意樓一定已經見慣了吧。
「走吧!我替你們掩護。」段干山抄起火把騰出了一條道,雲耀也默不作聲地協助者段干山,護著秋風寨的一群人安全下山。
「沒有。」雲耀不悅道。
秋風寨的夜晚安靜得驚人,只有吹過圍在廊邊布嫚的西風,在夜色底下肆意捲動。
他們點著火把去救被圍困之人,救來的人被狗哥拖到篝火下,抱著自己被毒蟲咬傷的地方痛苦不堪。柳追憶看在眼裡,無法袖手旁觀,她抬頭對屠爺說:「屠爺,需要你涉險去找來包紮傷口的紗布,另外,請你留下腰間的匕首,我要救這些被咬傷的人。」
「去救他……去救他……」柳追憶無助極了,她緊緊抓著雲耀的手懇求道,「段干山福大命大不會死的!雲耀,你幫我去看看好不好?我求你了……」
「好啊。」荀煙嬌笑兩聲,打趣道,「那你跟我回蜀山,好不好?」
「你看你,你還是在怪我是吧?」柳追憶一吸鼻子,眼淚又要落下。
一語頓出,有人喜有人憂。柳追憶與荀煙眼中都蓄滿了淚水,可二人心情卻截然不同。荀煙將目光移向柳追憶,道:「你聽見了?柳追憶,你的命可真好,不但辯真兒幫著你,雲耀跟這個寨子里的人全都幫著你。但我做錯了什麼?辯真兒!」她怒目相向,「我可傷了你們?為什麼你可以給予柳追憶溫存卻不肯給我哪怕一點?」
聽到辯真兒說不走,荀煙才慢慢放開手。辯真兒端來備好的熱水,擰了擰毛巾,細心地擦著荀煙傷口周圍的殘血。
「沒關係,我陪你一起,等你不想流浪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回去,好不好?」荀煙坐起來,雙眼期盼地看著辯真兒,辯真兒於心不忍,道,「荀煙姑娘……和尚我心裏……」
辯真兒又道:「那你真明白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嗎?」
雲耀兩眼泛紅,他吸了口氣,笑了笑,繼續守在柳追憶的身邊。
他們之間只寥寥數尺之遠,她卻連爬都爬不到他身邊。
辯真兒輕聲說:「雲耀,你去找到段爺的屍首,這裏交給我。」
辯真兒點燃火把,按下了最大棺槨上的按鈕。棺身發出摩擦之聲,慢慢地從蓋板下抽了出來,裏面飛出一群嗜血蝙蝠,辯真兒連忙蹲坐在棺槨旁,將火把舉過頭頂。
「柳兒,你快快醒來好不好?你瞧瞧,這幾日沒人罵我沒人打我,我都不自在了。」雲耀溫柔地搓著她的手,自顧自道,「哎呀要是辯真兒那臭和尚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很快讓你醒過來。真不知道那個臭和尚修了多少善德才能積這麼多福氣,能讓你喜歡上。而我呢,我遇到過那麼多喜歡我的女人,到最後居然愛上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柳兒啊,是不是我遇你太晚,才錯過了我們之間的緣分?」
「柳兒!」辯真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停地呼喚她,可她就是未流動目光看他一眼。雲耀咽下眼淚,道,「段干山……死了,為了救柳兒和我,柳兒她……」
柳追憶在雲耀手上擰了一把,道:「帶我去見小和尚!」
紫霧蛇形瞬間分散開來,女子握緊拳頭,狠狠道:「辯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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