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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歡喜？

她怎麼在自己房間里？

他翻過信封正面，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只有一個「顧」字徽記，表明這是丞相府的家書。上回他撕了家書沒有看，也不知外公是否生氣了。他打消不看家書的想法，撕開信封。

這樣看來，其實昨天晚上並沒有發生什麼出格的事情，知道昨夜萬事平安，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俞凜之第二日從宿醉中醒來時，慕靈素正在床的內側睡著。

每日夙興夜寐，勞累不堪，他本就身體羸弱，總是睡不夠，一旦入睡便是沉睡，很少做夢。但是不知為何，明明喝了不少酒，他今天居然做了夢。

顧誠在信中竟沒有開門見山問他不看書信之事，而是破天荒地問起他身體是否康健，舊疾發作是否頻繁，寫了將近一頁過後，顧誠才動筆提及俞見武被羈押，隨時會被斬首之事。顧誠在信中的意思就是告訴俞凜之，他的幾個舅舅政績平平，幾個表兄弟整日只知享樂，不學無術，只有他資質最佳，希望他回到丞相府，承襲祖蔭，入朝為官。

慕靈素本在夢中，或許是夢到了什麼讓她厭煩的事，突然動了一下，俞凜之嚇得不輕，抬起來的手也突然放下來了，生怕被她發htｔps://ｗｗｗ.hｅtｕbｏoｋ.coｍ.ｃｏm現他在看她，立馬轉過頭去。他確實被她的動作驚到了，明明她沒有醒，他卻依然慌張不已，心跳居然非常快，手心也有些汗。

夢中的俞凜之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並不對這句話震驚。他與她並肩而行，滿目的飛雪將他視線中的紅牆黃瓦掩蓋。他道：「你為了進他的門，竟還是屈尊為妾。情愛真令人如此執迷嗎？他若真的愛你，敬你，萬萬不能讓你做一個側妃。」

當然，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顧誠希望他能夠公告天下，他和俞見武即日起能夠斷絕父子關係，並前往戶部遷出自己的戶籍，掛在丞相府。如此一來，他就能進言赦俞見武無罪，所有事情皆大歡喜。

「我自有分寸。」俞凜之抬頭看了管家一眼，關門進屋。

前一日在鳳藻宮偏殿，幾個年齡相仿的皇子玩得興起，都七七八八地睡作一團，俞凜之和其他皇子的陪讀都在另外一個房間里等候，等了一夜，醒來直接去書房。

慕靈素又輕輕笑：「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以身相許，也沒有那麼多神仙眷侶。你父母的事情，便是最大的教訓。你我若是成了婚，只怕會更辛苦。」

可惜m.hetubook.com.com，抬手卻是一片虛空。

「鳳藻宮離上書房很遠的，你要小心。」他從旁邊小太監手裡拿過傘，正要撐傘出門，就聽到眼前有人說話。他一抬頭，發現是慕靈素站在她面前。

在夢中，他似乎還是個在鳳藻宮中陪伴皇子的陪讀少年，每天卯時就起床，去十一皇子的居所等候，再陪伴十一皇子上書房。夢裡的天氣很不好，鵝毛大雪不見停，太傅沒有下令休學，再如何也要去上書房。

俞凜之拿著信紙的手無力地鬆開，紙張單薄，順勢飄著落到地上。他心裏極其疲倦，根本就無心管這幾張信紙，直接從上面踩過去，顧誠落款的幾個字上鞋印清晰可見。

他道：「我知道了。」走到門口撐開傘，他又問，「你不是已經出宮去了嗎，怎麼還在鳳藻宮侍奉皇後娘娘？」

俞凜之一瞬間心慌意亂，他努力回憶昨晚的每一個場景，大腦內卻是一片空白，只有他喝醉后，慕靈素和管家扶他回房間的情景。

「我妹妹過幾年就要嫁給太子，到時候慕氏一門就有兩名天子兒媳，無比的榮耀。太子兄弟既是手足又是連襟，真是再好不過了。」慕靈素對這個結果甚是滿意，聲調都是上揚的和_圖_書。她說完這一句，終於抬起頭看著俞凜之，「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俞凜之自認為許久不曾在夢中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方面感覺慕靈素的臉龐是模糊的，另一方面又覺得她穿著紅色大氅的樣子很好看，映著白雪，只覺得是一隻踏雪而來的仙靈。

不過看外公信中字裡行間的意思，只要他不明確拒絕，父親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明白這一個事實，他心裏緊繃已久的那根弦突然就鬆弛了，總是壓迫他的責任心也消失不見。

「側妃有何不可？一樣珠翠傍身，榮華富貴。」慕靈素在寒風中裹緊了身上的大氅，狀似有些畏寒。她的雙眼始終盯著地面，雖然嘴上在應答俞凜之，但是沒有與他有過眼神交流。她低著頭笑笑，「有些事情，你是強求不來的。你再如何喜歡我，我還是不能把你放在我的心裏。宜陽王殿下是天之驕子，比起你來，還是他更與我相配。」

俞凜之冷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代價極低的「皆大歡喜」？外公怕是就等著他們父子骨肉離間才心裏舒坦。

慕靈素轉身打開門，風雪交加拂面，他只覺得清涼。慕靈素背對著他走出門，道：「我已經領旨指婚給了宜陽王ｈeｔｕｂｏok•cｏｍ.ｃoｍ殿下，過幾日便一乘婚轎抬進王府，立為宜陽王側妃。」

俞凜之看著她素凈如白雪的臉龐，道：「你明知我的心在你這裏，為何還要逼我虛情假意地祝福你？」他抬手意欲撫摸觸手可及的這一張臉，「慕靈素，你是否愛我？」

此前俞凜之出發去南京那日，家裡曾經來過丞相府的人，說是要等少爺回來。管家那時就猜到應該是丞相告訴了少爺什麼事情。但是丞相府的人沒多久就走了，少爺也好好地回來了。再加上今天丞相府又送來這封信，他就知道，多半是上次，少爺抵抗了丞相的命令。

他放下茶杯，快走幾步想打開門讓管家進來，一想到慕靈素還睡著，又轉身回到床前，放下床帳，看了看仍然覺得不夠，又挪過一邊的六扇紅木屏風把床擋了個嚴嚴實實，才去給管家開門。

宿醉后的頭痛折磨著俞凜之，他視線恍惚，竟有些看不清眼前女子的樣貌。他緩緩閉上眼睛，再重新睜開，發現他和慕靈素都是衣衫未褪，一人睡了一邊。

他實在想不起來太多，只能看著慕靈素髮呆。她仍然在熟睡，似乎正在美夢之中，嘴角還有一絲淺淺的笑意。俞凜之看著她的睡顏，不知不覺入了迷，忘了自己本來想做什麼和_圖_書。他從未想過和慕靈素會有「同床共枕」的一天，他也沒想到過，她的睡顏恬靜而美好，比平常他眼中的慕靈素要動人許多。

他有些僥倖，為了自己暫時不用夾在外公和父親之間而感到開心。他身體向來不好，數月以來一直為父親的安危勞心勞力，已經病危好幾回了。若不是這些年來父親與外公一直交惡，他的責任心驅使他不停地在兩人之間周旋，竭盡全力也想促成兩人關係緩和，或許，他早有向死之心了吧。

俞凜之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正想倒一杯茶解解渴，就聽見管家在外敲門：「少爺，丞相大人的家書又來了。」

風更大了，颳起滿天飛雪，就像是夏日的微風吹起珠簾一般簡單。「嗚嗚」的風鳴聲有些刺耳，路還有很長很長，怎麼也看不到頭。俞凜之有些乏力地估算距離，心裏也在犯難。何時這鳳藻宮有這麼大了？

俞凜之接過書信后，本想直接關門，一向沉默寡言的管家突然阻止他道：「少爺，您不要不讀這封信。」

不知為何，他心中毫無徵兆地產生了一種想撫摸她臉頰的衝動。

「是。」俞凜之只覺得雪花撲面凍得他臉頰發疼，也沒有什麼心思反駁慕靈素，「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本就應該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