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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凜之當然不相信皇后那麼高貴的人會主動議和，正表示自己不會相信時，就聽到自己房裡的那個小廝在到處找自己：「少爺，少爺……顧夫人找你有事呢，快去前廳吧。」

俞凜之等了許久也不見慕靈素應聲，又道。他知道慕靈素早就起床了，專門趁著府里下人都在吃早飯的時分過來，就是希望她不要有什麼顧慮，聽他好好解釋。

第二天，顧如安聽了俞凜之的話，果真派了人回南京向皇后請示。

她不知道為何俞凜之突然想起這一茬，所以有些意外。

「他再怎麼急，也只能等你父親被朝廷放出來才能啟程。」慕靈素拿起一邊的蛾黛粉，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眉骨，開始動手畫眉，「而且，那幫劫匪還沒有派人送信告訴我們他們的行蹤，我們現在去了也是白去。出了玉門關，面對茫茫大漠，我們連個東南西北都找不到。」

俞凜之走進她的房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挑一個話題和她閑聊，不知怎麼想起了沈清渝。

果然，鳳藻宮的信鴿帶來皇后所寫的親筆信，上面說皇帝已經釋放了俞見武，沒幾天就會由御林軍護送他回臨安。

他問道：「宜陽王來找過你沒有？」

從前的他們總是互相ｈe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拆台、嘲諷，自從昨天過後，俞凜之在她面前就變得謹小慎微，她很不習慣。她不想她和俞凜之之間變得比她和沈清渝之間還要疏遠。

慕靈素手握著梳子，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門外的俞凜之。

宮中有不少嬪妃都會在尚宮局養鴿處偷偷飼養自家的信鴿，方便被禁足或者其他不方便通信的時刻向宮外傳遞信息，皇后也不例外。

所以，她聽到了也當沒聽到，看到了也當沒看到。

他明明反覆提醒自己，在慕靈素麵前要好好說話，卻依舊失言，讓他有些沮喪。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原本不尷尬的，也變得尷尬了。

他才發現從昨天起，沈清渝一直躲在房間里沒出來過，晚宴的時候只是派近衛過來通知一聲，就讓廚房送了幾個菜過去。

慕靈素正在梳妝，一聽俞凜之沒有敲門，而是在門外叫她名字，就猜到他是不好意思。她昨天也沒想到，他能對顧如安說「不希望我娶一個皇后黨為妻」這種話。

慕靈素從紛繁複雜的思緒中清醒，意識到俞凜之還在外面等著，揚聲道：「你進來吧，早上起來開門透氣，門沒鎖。」

俞凜之哪裡聽到慕靈ｗwｗ.heｔuｂｏok.ｃom.com素在說話，只看著她。她抬手的時候，手腕從滑落的衣袖裡露出來，瓷白色好似牛乳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心裏有沒有準備。」慕靈素對著銅鏡照來照去，觀察自己的眉毛是不是對稱，「你父親如果如願恢復自由，跟你一起去西域，一路上肯定會有跟如安姑姑共處的時候。」

她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如果她真的因為他昨天說的那些話產生了困擾，確實是他做法不當。

俞凜之的本意其實不是想跟她談正經事，可是不談正經事，他又找不到話題。這會兒看慕靈素開始跟他說到解救沈涵嫣的事，他有點懊惱，擔心自己根本逮不住機會跟她解釋昨天說的那些話。

「小慕，我有話對你說。」

皇帝本就對他心懷偏見，自然不會輕易饒恕他。

「俞凜之？」慕靈素髮現俞凜之在走神，叫了他一聲。

她昨天著實被俞凜之和顧如安激烈的爭執嚇到了。她從來沒有遇見過哪一對母子像他們一樣，互相指責，互相怨恨。但是她身為一個局外人，是沒有任何資格評判他們的。

她視線離開銅鏡，轉過頭注視著明顯已經看得入迷的俞凜之：「那兩個人二十來和_圖_書年頭一回重逢，你打算怎麼處理？」

俞凜之用手輕輕推門，一抬眼就看見慕靈素坐在梳妝台前。她粉黛未施的樣子看起來溫婉動人，和平常一向堅強隱忍的她判若兩人。

別的不說，她是真的發現他們之間有些不一樣了。

「宜陽王一整天都在屋子裡，我還在想他有沒有出來找你。」俞凜之道。

是因為那天不小心同床觸發了兩人之間的曖昧，還是因為多年來的陪伴終於到了發酵的這一天？

慕靈素自然也知道皇帝不喜歡沈清渝。

「無妨。」慕靈素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俞凜之，「反覆道歉都不像你了，不用如此刻意。你我之間小心翼翼地，我反而不習慣了。」

俞凜之本以為她會問幾句，結果她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讓他有些意外。

沈涵嫣失蹤一事，肯定讓沈清渝受到了重罰。雖然皇后最心疼他，可是比起他，皇帝更喜歡養女。只要沈清渝把這個消息帶回皇宮，就等於在皇帝面前默認是他的疏忽造成沈涵嫣被人劫走的後果。

「怎麼可能，顧如安這才把人派出去多久……」

說完，他在心裏暗暗指責自己，眼下明明是在談正經事，怎麼老是走神。

他不希望因為昨天的爭執，讓他們的關係變得疏遠了ｈtｔｐs://ｍ•hｅｔubｏｏｋ•ｃoｍ.coｍ。

他看著她的側臉，不自覺又笑開來：「小慕，你今天可真好看。」話說出口他才發現自己失言，面色尷尬地辯解道，「我說錯話了，實在是抱歉，冒犯了。」

以前在鳳藻宮時，太子還是五皇子。雖然五皇子比沈清渝只大三歲，可是皇帝從來不檢查沈清渝的功課，反而會每天親自批閱五皇子的功課。即便是皇後主動提起沈清渝課業進步的話題，皇帝也只會輕描淡寫地帶過，並不會詳細詢問。沈清渝的降生似乎沒有讓皇帝高興半分，只是讓皇后的中宮之位更加穩固罷了。

皇後派人養的鴿子和其他嬪妃養的鴿子明顯有一處不一樣——為了更好區分，皇后特地命人把鴿子的尾羽悉數剪了。所以，慕靈素一看見這些沒有尾巴的鴿子，就知道是皇後宮里的。

「小慕。」

躊躇片刻，慕靈素眉毛都要畫完了，他突兀地說道：「小慕，你別往心裏去。」

顧如安把派回去的人親自送出臨安城，她一出俞府大門，俞凜之便來找慕靈素。昨日和顧如安當著她的面起了那麼大的爭執，還說了一些會讓別人誤會的話，他想了一夜，決定過來跟她解釋解釋。

俞凜之一個激靈，有些心虛地回過神來，尷尬地咳嗽一聲，想掩飾自htｔｐs://ｗww•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己的失態：「他們自己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想見，我攔不住，不想見，我也沒辦法往一起硬湊。」

她必須承認，此時此刻，她並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對俞凜之。她也不知為何，現在總有一種擔心俞凜之看穿她心思的顧慮，明明她並沒有什麼秘密瞞著他，明明他們之間都很坦蕩。

她笑道：「我昨天什麼也沒有聽見，不用刻意提了。」

也不知是何時立下的規矩，俞府的僕從奴婢都如此稱呼顧如安。

一句話說出來，慕靈素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眉毛差一點就畫毀了。她被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手一抖才反應過來是在說昨天的事情。

俞凜之心裏有些不可置信，他面帶錯愕地和洋洋得意的慕靈素對視一眼，便自行去了前廳。

慕靈素本還想跟他說些別的事，忽而眼角餘光注意到天空中有一隻白色信鴿向俞府方向飛來。

她欣喜地快速跑到窗邊，拍著俞凜之的手背叫他看那隻信鴿落在哪兒：「宮裡有人傳信來了，肯定是皇後主動求和來了。」

可是自從昨天他對顧如安說了那句話之後……

慕靈素被俞凜之的這個問題問得一愣，但還是回答了：「現在沈涵嫣失蹤了，他一個當哥哥的應該沒有時間來管這些兒女情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