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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可千萬別這麼做！」向南一聽，第一個出聲反對，倒不是眼饞這工作。

說著又是嘆息一聲，「你大哥回來后，就去街道辦登記了，不過人王主任講，現在返城的知青太多了，街道辦哪裡有那麼多工作好安排啊，讓等著，我估計啊，希望不大。

向南跟劉軍也抱了個，沒多講，「一路順風，常寫信聯繫！」

「嗯！」林芳這才稍安心。

向東無奈，道：「媽，那個，我……我倆不合適，現在都沒聯繫了。」

出了餐廳，女人就變了張臉，冷冰冰的，連句道別沒有，就離開了。

向東沒搭話，王水蓮把臉轉向自家男人，有些生氣道：「你別悶不吭聲，這不是你的崽兒？你那邊廠子到底有沒有信了？咱老大總不能一輩子拉板車吧？

向國軍臉一沉，說道：「好好的廠子怎麼會倒閉呢？那是國家開的，國家還能破產了？」他一百個不相信。

你看看，人姑娘都嫌棄他，沒有正式工，就是個臨時工也行啊，先乾著，總比拉板車體面些。」

「爹，不說你們廠子允不允許兒子替父頂崗，就是可以，你想想好了，你幹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干到六級鉗工，每月能有五六十工資」。

王水蓮臉一板，有些不高興道：「你是京城人，怎麼就一輩子在農村待著了？你必須得給我回來，不然我和你爹不得操心死，你這孩子，別亂講，肯定能回來的。」

天下親娘都一樣，都是護犢子的，聽不得別人說自家小子不好。

向南笑罵，「你想得美，我和*圖*書可是還要娶媳婦的，可沒心情跟你一男的搭夥過日子。」說罷，拍了拍這位頹廢青年的肩膀，「不要這麼死氣沉沉的，多往前看看，別整得跟一小老頭似的。走吧，咱回去！」

向南也不想讓自個老媽多擔心，連點頭應著，保證道：「一定能回，一定能回，您老就放心好了。」在他記憶里，1978年，也就是這一年年底，等雲南那邊知青的事兒一爆發，緊接著就是大批的知青返城返鄉了，時間主要集中在78、79這兩年間，不過也有晚的，有些都是到90年代初才回來，時間跨度相當的長，有的真就是一輩子紮根在那了。

三月初回到了京城，到家時，發現大哥已經是返鄉回城了，就在春節前，小兒子回來，王水蓮非常高興，向南是上午到的家，中午老媽給做了豐盛的一桌飯菜，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圍著飯桌吃飯。

實在不行，我跟領導說說，讓小東頂我的崗位，我就提前辦內退吧。」

「當然可以了，來時先到公社打個電話，我到時去接你！」

向東這時開口道：「哎，媽，你這哭什麼？我在外面拉板車也挺好的，比在北大荒插隊時，可要輕鬆多了，這運氣好一天還能賺個一兩塊的，我挺知足了。」

「沒有！」向東道：「人是百貨商場里的營業員，我就一拉板車的，這……這也不搭。」他沒把話說重，是怕傷了爹媽的心。

林芳輕哼聲，「你知道的，不許給哦亂來。你現在都是大學生了，我就是一httｐs://m.heｔuｂooｋ.ｃoｍ.ｃoｍ鄉下農村的姑娘，哦們村裡人都在講，你去上了大學，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哦……」說著說著，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吧嗒」一滴落了下來，劃過臉頰，讓人看著心疼，惹人憐。

「大軍哥，到了那邊，你要照顧好自己」，林芳紅著眼圈，說得傷心和不舍，「要經常給哦寫信，還有，不……不許跟別的女孩子那個……」

王水蓮這才稍安心些，然後又操心起老大的婚事了，還是原來的那一套，抓緊抓緊再抓緊，讓隔壁劉嬸介紹相親對象，先前聽二姐說起，說是在春節里已經給大哥安排了不下三次相親，結果都是黃了。

向南解釋道：「大哥要頂崗，那肯定得從學徒工開始，每月能有一二十塊？再說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這國營的廠子也不見得是鐵飯碗，能捧一輩子？沒準哪天它就破產倒閉了，這怎麼算都不划算。」

先前兩人約在公園見面，完了人姑娘說要去吃飯，他也應了，可姑娘帶他去的地兒，是西單那邊的老莫（莫斯科）餐廳，一頓下來兩人花了十五塊錢，他兜里就裝了十塊錢，付賬時還是姑娘給付了剩下的五塊錢。

王水蓮擦把眼淚，看著大兒子，道：「你啊，就會哄你媽！」接著道：「老大，隔壁劉嬸前兩天給你介紹的那姑娘，你倆處的怎麼樣了？這些天怎麼沒動靜了？」

「胡說！」

過完春節，離春耕春種還有段時間，冬季因為高考，春節里離別、送行等事，也沒能回和-圖-書去，抽得這空，向南準備回家趟，本來是要和許亞軍一起回的，不過這小子先前因為李麗彬的事，家裡給找的工作也不去，跟家裡算是鬧掰了，眼下這女朋友也吹了，腿呢也落個殘疾，大學也沒考上，沒臉回家，向南這邊勸了好幾次，也沒用，便隨他了。

……

向國軍嘆口氣，「事兒我早就跟上面領導提過了，不過眼下這希望不大，這一兩年返城的知青一批接著一批，別說工廠了，咱街道辦這邊你不也看到了，就是安排的臨時工，那也都是一個個搶著去，難啊。

向南嘴裏吃著飯，含糊道：「媽，每個地方的政策不一樣，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也許可能就在今年，或者明年，也沒準這一輩子都回不來，得在那邊當一輩子農民了。」

王水蓮生氣道：「你大哥身體好好的，這麼一壯實大小夥子，也是城裡人，怎麼就找不到對象了？有你這麼埋汰你大哥的嘛？」

王水蓮更不高興了，「人營業員怎麼了？我兒子也不差，要模樣有模樣，個子也高，關鍵脾氣也好，哼！還瞧不上了，老大，回頭我再託人給你尋尋。」

向南無奈，他這怎麼埋汰了？道：「我不是那意思，是說你這努力的方向不對。你看看咱大哥，身材高大，模樣也不差，人也憨厚老實，但為什麼那些來相親的姑娘看不上咱大哥呢？

「啊，啊……」

王水蓮不高興了，「怎麼不合適？」自己的崽什麼性子，肯定清楚，面色有些不悅，「是不是人說你什麼了？」

「哎，媽，不用！」和-圖-書向東道：「我……我這還早呢，不急。」

整個春節里，向南、許亞軍，還有支書、隊里社員們，都是在給人道別送行，先是謝瓊、何曉琴她們，過了幾天就是楊萬春，然後就是劉軍，離別的那一刻，林芳緊緊抓著自己男人的手，不捨得放開，生怕一鬆手，就要永遠的離開她了。

「胡說！」

向南嘴巴動了兩下，想要再勸上兩句，終是沒有說出口。

劉軍用袖子給擦了擦，道：「小芳，你別聽他們亂講，我是大學生不假，但咱倆已經結婚了，你是我婆姨，我一定會回來的，在家裡好好等著我，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爸媽，等著我回來好不好？」

所以，向南對於自己的命運如何，真是沒一點的底，似歷史潮流中的一葉扁舟，只能隨波逐流。

王水蓮見兒女都在身邊，臉上笑容就沒停下來過，問自個小兒子，「小南，你們那邊就沒什麼消息嘛？什麼時候能回來啊？你大哥可是春節前就回來了。」

長途客車遠去，身後留下漫天的黃塵，許亞軍神色傷感，嘴裏念叨著，「走了，都走了，南哥，就剩咱倆了，我感覺我們被這世界、被這時代給拋棄了，往後就只剩咱倆相依為命，搭夥過日子了。」

劉軍看著自個媳婦噘著嘴，嬌俏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哪個啊？」

無奈打斷道：「媽，您先歇歇，喝口水，我覺得吧，你這大方向沒把握對，就是給大哥尋再多的相親對象，估計也是要黃的，老這樣子呢，真就沒戲！」

你大哥現在就是在外頭拉板車，我這hetubook.com.com看著就心疼，唉……」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起來。

所以，媽，你要把這倆問題解決了，就憑大哥的長相模樣，到時來咱家給大哥提親的人，非得把門檻都給踏破了。」

「好！」

給媳婦寬慰好，劉軍最後到向南面前，「南哥，那我就走了，你……你也保重。」

媽，現在這城裡姑娘，還真挺現實的，不過也怨不得她們，誰不想找個條件好的？難不成一定要過苦日子才行！

二：沒工作！

林芳抽噎著點點頭，說道：「大軍哥，那……那我以後可以去學校看你嘛？」

王水蓮沒好氣，「你大哥要是有房有工作，你媽我還要操心這事？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還早什麼！」王水蓮嗓音提高几分，「翻了年你都26了，咱衚衕口這邊，像你這年紀大，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唉……你媽我都要急出白頭髮來了。」

「你大哥都是26的人了，總得成家立業啊，有個體面點的工作，對象好找一些……這事啊，回頭我跟上面領導先問問去。」

不是因為看不上大哥的長相，原因很簡單，就兩條，一：沒房！住的地兒都沒有，你讓姑娘到時跟大哥一起睡這高低鋪，人姑娘能願意？

飯桌上，老媽就這麼不停的念叨著，大哥也不應聲，只是點頭應著，向南他這耳朵聽得都要起繭子了。

向南嘆口氣，心中有些好笑，卻又無奈的很，老一輩的思想、理念，你也沒法多解釋，也不用多久，等往後幾年，到了80年代中旬，就得有一大批的國營企業、工廠、商場、飯店等破產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