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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趙真雪嗎？我是宋強。」

「宋隊，回家啊，捎我一段？」在進車庫的時候，宋強正好碰到出來的陳明，因為兩人是住在同一個小區，陳明也經常蹭宋強的車坐。

「難你準備回家做什麼？想你這麼大，不在學校學習，去社會上瞎混么？」

在一旁的宋成雲終於受不了父親這種杞人憂天的模樣，伸過頭去對著電話喊道：「就因為我不想讀書了，我爸懷疑我精神不正常……」

但宋成雲很顯然不吃他這一套，他用更低，但卻更清晰的聲音表達自己對老師的鄙視：「假惺惺。」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這是精神毒品！」宋強的吼聲震得宋成雲幾乎有些耳鳴。

「是不是你對這個老師有什麼意見？」宋強問，同時仔細觀察了一下兒子的表情，什麼也沒看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間想起了汪銘，要是他在的話，估計就沒必要像自己這樣到處亂猜了吧。

就在他準備第三次撥打的時候，自己的手機卻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高老師——也就是兒子的班主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讀書沒用，沒意思，與其這樣在學校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我想清楚了再說。」

自從首長給自己安排的休假結束后，宋強又回到了局裡，恢復了之前生活的軌跡，整天忙於各個案件的線索細節之中，偶爾在忙碌中，他還是會情不自禁的想起汪銘，想起首長，想起自己的醫院看到的X光圖片，想起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不可思議的場景……

「自學？」宋強不可置信的搖搖頭，「你管得住自己嗎？之前放暑假也沒見你學什麼。」

宋強沒有聽信自己兒子的一面之詞，而是把眼光轉向班主任，後者冷笑一聲：「開小差？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跟你父親親自說，就僅僅是開小差這麼簡單嗎？」

到兒子學校的時候，跟宋強想象中的場景一樣，學校門口停滿了各種各樣接送孩子的車，剛剛放學的學生就好像開閘的洪水一般，從校門口不斷地湧出，宋強記得自己讀高中的時候，自己吵著要家裡給買一輛自行車，父母都沒肯同意，真是一代人一個活法，不知道再下去，到兒子下面一代，回事什麼樣個光景，要是按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估計得用飛機來接送上下班了吧。

「對，我就是。」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都懂些和圖書什麼？」

電話對面的趙真雪語氣似乎嚴肅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高老師似乎對他的逆反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沒有理會，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記事本，翻到其中的某一頁，拿出來對他說：「你不記得，我可是幫你記得一清二楚，15次，有15次老師提到你上課嚴重走神，讓你起來回答問題，連問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找你談過幾次話，你什麼也不肯說，現在你爸爸來了，有什麼事總該說清楚吧，高二正是高中關鍵的階段，要是你再繼續這麼下去，以後還怎麼考大學……」

「你是不是看網上這些說法看多了，」宋強猜測道，「網上有些意見，只能當做參考，你還小，哪裡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

「爸，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一路上，宋成雲不滿的試圖掙脫父親的掌控，但是他一個普通的學生，那裡是他父親這個老刑警的對手，當他被塞進車裡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腕的骨頭都已經被掐的生疼。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宋強盯著兒子問道，似乎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發現點什麼蛛絲馬跡。

「不是，」兒子堅決的搖頭，「是我自己覺得這樣讀書沒用，我寧可回家自學。」

宋強也違心地笑道：「麻煩高老師了。」

宋強拖著兒子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在走廊里碰到了高老師，看到宋強滿面的陰沉，高老師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以為只是宋成雲頂撞了父親，他正試圖勸他冷靜一點，不要打孩子的時候，宋強卻說了一句讓他始料不及的話：「高老師，我先帶他回去，這幾天先不來上課了，我在家好好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哦，對了，如果要辦休學手續的話，需要找哪位領導？」

這一次響的時間更短，2秒鐘就斷了。

「那是以前，」宋成雲說，「現在不一樣了。」

兒子撇撇嘴，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估計是聯想到回家之後可能的遭遇，他還是開口了，不過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沒犯什麼錯誤。」

「不，爸爸，」宋成雲搖頭道，「不是因為這些，是我真的覺得像這樣讀書沒什麼用，完全是浪費時間。」

「宋隊長？」電話那邊的趙真雪顯然對這個電話感到有些意外，「有事？」

今天是星期五，老婆回娘家有點事，下班后還得早點去學校接兒子，宋強下樓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候，在心裏提醒自己，哦，還得記得問問他最近學習的情況，前些天聽老婆說，兒子的班主任給她打過電話，說兒子最近上課老是開小差，考試的名次又下降了，還讓他們有空去一趟……

「他怎麼了？」

在父親的逼視下，宋成雲出現了一絲很明顯的猶豫，他眼神躲閃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請問，你是宋成雲的父親嗎？」雖然這個聲音很禮貌，但宋強還是敏銳的聽出說話者壓抑的怒氣。

「讀書沒用？那你覺得什麼有用？」高老師在一旁冷冷地哼道，「難不成你現在就像去打工？現在外面人家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你一個高中沒畢業的……你以為你是韓寒么？」

掛掉電話之後，宋強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同時心裏也有些忐忑，兒子雖然學習不算名列前茅，可也有中游水平，之前也從來沒有過被老師留辦公室叫家長的經歷，看來，這次一定是犯了什麼大的錯誤，聽剛才老師的口氣，恐怕這個錯誤還不小，說不定還頂撞過老師。

宋成雲說：「……跟你說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我沒上過大學，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懂。」

「是我兒子，」宋強說，「我發現他在使用這個東西，我記得你說過它會對人的精神產生影響，所以我想請你……」

「宋成雲現在正在我的辦公室，你方便過來學校一趟嗎？」

校門口來往的人流越來越稀疏，宋強看了看手錶，放學已經20多分鐘了，可還沒見到兒子出來，他便拿起手機，給兒子打了個電話。

「休學？」宋強皺了皺眉頭，「為什麼？」

高老師張了張嘴，木然的吐出兩個字：「校長。」

宋成雲白了老師一眼：「我沒說我要去打工。」

宋強本能地就去口袋摸煙，但剛摸到，就看見辦公室牆上「禁止吸煙」的標誌，於是還是放棄了，他盯著兒子看了幾秒鐘，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中，有著這個年齡特有的堅定，或許也可以稱之為衝動，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緩，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起休學的事情，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麼困難……還是學習上有壓力……」

推開辦公室的門，宋強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兒子，正站在一個瘦瘦的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面前，頭45°朝天，眼睛直直的瞟著天花板，看起來似乎滿臉的不wｗｗ•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coｍ耐煩，聽到宋強開門的動靜，兩個人同時把頭轉了過來，兒子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的慌亂，班主任原本板著的臉擠出一絲笑容：「您就是宋成雲的父親吧。」

宋強又撥。

「沒意思？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還有，你沒上過大學，你怎麼知道上大學沒意思？又是上網看的？」

宋成雲很顯然捕捉到了父親剛才的失誤，偷偷笑了出來，班主任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卻也不能說什麼。

「你不會真以為我被什麼人控制了吧，爸？」宋成雲看著父親的眼神，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人哪有這麼容易被控制的，簡直就跟陶教……我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你也說電腦遊戲是電子毒品，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毒品。」

兒子的這句話讓宋強忍不住在他頭上狠狠地扇了一記：「怎麼跟老師說話呢？你還有沒有一點起碼的尊師重道，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面去了嗎？」

「我怎麼記得？」宋成雲嘴上說道，同時還偷偷的嘀咕了一句，「你們又不給我發工資。」

陳明抬起手打了個招呼，笑笑說：「沒事，那再見了，宋隊。」

要是在家裡，看見兒子這幅模樣，宋強8成是準備找皮帶了，但是現在在學校，也許是這裏「教育」的氛圍讓他覺得應該換一種方式，他對老師說：「這樣，高老師，讓我跟他單獨談談……」

宋成雲咬了咬牙，終於，他猛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抹開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同時一把把手腕上的東西解開，然後把這塊東西放在辦公桌上，平推到父親的面前：「對，沒錯，我的那些網友們，他們全都在這裏了。」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行，我得先去學校接我兒子，另外還答應他在外面請他吃頓飯。」宋強搖頭道，「自己打個車吧。」

「讀書沒意思，難你覺得什麼有意思？玩電腦嗎？」宋強記得之前的暑假，兒子整整在家玩了兩個月的電腦。

老師離開之後，宋強關上了門，在他回頭的一瞬間，卻看到兒子的身體忍不住抖了一下。

「怕什麼，你不是成年人了么？放心，我不打你，坐下來說。」宋強拉過一張凳子，放在兒子面前，同時自己坐上了老師的位置。

「大部分大學生都是混日子，就算是那些學習好的，畢業后還是去考公務員，去考研究生……成績普通還不是一樣去找工作，一進了社會，之前學的那些東西統統ｈｔｔps://www•ｈeｔuｂoｏｋ.cｏｍ•ｃｏｍ都沒用。」

高老師顯然很擅長駕馭這種形式，他反過來耐心的勸住宋強，勸他說：「宋先生，跟他好好說，別動手……」

根據宋成雲的說法，這個通訊器是他動用自己之前的壓歲錢積蓄，從一個同學手上轉買過來的，這種通訊器在學校里非常流行，許多學生都拿它當隱蔽的娛樂工具，對此，宋成雲並不否認，但是，他同樣也強調，這個東西只是一個工具，就好像電腦一樣，有人拿它當娛樂，並不代表它就只能娛樂……

「是……是宋成雲嗎？」趙真雪還記得這個名字。

看著兩個大人都用看異類的眼神死死地盯住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個外星生物，宋成雲脖子一橫，索性把話都說開了：「爸，我想暫時先休學一段時間。」

「怎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宋強說，「只要你能說的出個道理，讓我同意你休學也不是不可能。」

「性，我就在學校門口，這就過來。」

宋強沒再多說什麼，是不是毒品，這時候用嘴說了不算。

看到陳明手腕上露出的一抹藍光，宋強的神情稍微愣了一下，不過沒說什麼，只是很快發動了汽車。

宋成雲還是開口了：「真的沒別的原因，我只是覺得讀書上大學沒什麼意思。」

「我不小了，爸爸，身份證上已經滿18周歲了，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爸，」宋成雲嘗試對父親解釋道，「你自己用一下就知道了……」

「成年人？」宋強哼了一聲，「成年人就不會像你這麼衝動，跟老師吵幾句就想著休學……」

宋成雲的這句話讓高老師頓時啞口無言，場面一時間陷入沉默。

「玩電腦也沒意思，都玩膩了。」宋成雲若無其事地說道。

去辦公室的路上，宋強在心裏一直琢磨著這個事，猜測可能兒子犯了什麼錯誤，他這個年紀，要不就是早戀，要不就是玩電腦，或者跟同學打架？想著想著，宋強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已經基本打定了主意，天大的事，也不過是讓兒子給班主任認個錯，其他的事情，回家再慢慢跟他「談」。

然後他轉過頭，臉上迅速的晴轉陰；「自己說吧，犯什麼錯誤了？」

「誰，都有誰跟你這麼說，我不信，讓我跟他們當面對質！這些人的書難道都讀到狗肚子裏面去了嗎？不會又是你的那些個網友吧？」

宋強滿臉狐疑地看著兒子，就像看著ｈetｕbｏｏｋ.ｃｏm.cｏｍ一個陌生人。

宋強一向在兒子面前樹立的「威信」還是有些管用的，雖然看起來並不情願，但兒子還是吭哧吭哧的開口了：「真的沒什麼，只是上課的時候開了個小差而已。」

……

宋強立刻意識到，這是兒子刻意在掛自己的電話。

「貌似我準備幹什麼，跟你沒什麼關係吧。」高老師的態度終於讓宋成雲有些受不了，「又不影響你的獎金，在這破學校能學什麼，還不是浪費時間，一到大學還不是通通忘光。」

「別人說沒用你就信了？」宋強一瞪眼道，「別人沒出息，你也跟著沒出息？」

說實話，宋強不想去，他老婆也是，去了又是聽一通大道理和嘮叨，老師總是讓家長們配合管理，可他們哪裡管得住他，這麼大個人，總不能像拴小狗一樣拿鏈條拴在家吧。況且兒子現在已經是高二了，算算年齡，差不多也是成人了，許多事情都不服管，在家裡要是出了點分歧，他說起道理來宋強也辯不過他。

「那你說，還有什麼？」宋成雲昂起脖子反問道，還長著青春痘的臉龐上寫滿了不服。

「爸，這話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十個大學生有九個都這麼說，這就不能用人跟人的區別來說了吧，要是這樣下去，我也肯定會成為這九個人當中一個的。」

電話響了十幾秒，被掛斷了。

但宋強沒有聽兒子的這些辯解，在看到兒子手腕上戴著這東西的一瞬間，他腦子就全是趙真雪對這個東西的描述：「使用者需要分享一部分自己的意識，也就相當於變相被其他人控制……」

「對。」

宋成雲無奈的苦笑，卻再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沉默，對於父親的這種霸道邏輯，他只能用這個方式面對。

「沒犯錯誤老師留你在辦公室？他吃飽了……」宋強說到一半，忽然覺得自己措辭好像……不是很合適，於是咳嗽了一下，臨時變換了一句，「你最好還是主動承認，別忘了你老子是幹什麼的。」

「對，」宋強側過頭，看了一眼一臉無奈的兒子，顯然，自己的反應在他看來是非常誇張的，「是關於你上次說的那個意識網通訊器的。」

「誰說我要考大學了？」宋成雲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打斷了高老師的發揮，一旁的宋強也愣住了，大概他也沒意識到兒子會說出這種話。

「你自己說說，這個星期，你被多少老師點過名？」

坐在車裡，宋強撥通了趙真雪的電話，大概十幾秒之後，電話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