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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想象的畫面中，只要他願意，他可以隨時讓整個城市變成一片荒漠，讓地球爆炸，讓太陽隕落，讓水跟石頭一樣硬，讓山峰像冰激凌一樣融化……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宋成雲對著眼前的空氣說道，雖然眼前的畫面看不見人，但是在意識網中，他還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以後說不定還能做個朋友。」

宋成雲看著父親騎著馬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他的那種眼神，正是自己在車上看到的父親的眼神，馬蹄一步一步緩慢有節奏的靠近，在離開宋成雲不到一拳的位置，精準的停了下來，溫熱的馬息噴吐在宋成雲臉上，有一種淡淡的灼熱感……

「還不是我爸，」宋成雲有些嘴裏嘟囔道，「按他的想法起碼是要關我禁閉了，他以前還常說有機會把我送去當兩年兵……現在看他這幅樣子，估計把我送去精神病院住兩年也有可能。」

林泉對他搖了搖頭：「副本的內容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估計那裡現在都是一片空白。」

「不會的，」林泉又安慰道，不知道怎麼，他竟然對這個高中生有點同情起來，甚至想主意給他支招了，「把人關起來是犯法的，更別說送去精神病院了，你可以好好跟他說說，實在不行可以報警，別覺得不好意思，一般來說警察會過來跟家長好好談的……」

「你想的倒是美，可是誰會要你呢？」

意識網以及公共潛意識的存在，就好像給人腦加上了一個緩存區，一個人可以真正站在「客觀」的角度看自己的想象力作品，就好像看自己畫的一幅畫一樣。

結果他發現，這種有參照的「想象建模」，比起原先的那種空想，要容易，而且方便了很多，而且在細節上的真實性也顯得更強，不過還是有個缺點始終無法掩飾——那就是人物，跟那個遊戲迷的遭遇一樣，林泉畫面中的人物，也一個個都是呆板的NPC，在玩家，也就是意識網用戶跟他互動的過程中，顯得拙劣無比，這也是目前為止，整個世界唯一的漏洞。

「這不就得了？」宋成雲似乎抓到了什麼把柄，「大不了以後我也拿玩當工作好了。」

「不會的，」宋成雲昂起頭說，「我還沒那麼頹廢，對了，怎麼一直都是你在說我，明明你也在玩好不好。」

宋運成笑道：「決鬥不是要出城嗎？」

「那又是誰要的你呢？」宋成雲絲毫不甘示弱。

林泉頓時啞口無言，這個問題再說下去，林泉知道自己一定會失敗，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伊凡為什麼會選擇自己。

剛ｈttps://ｗｗw•hetuｂoｏｋ.cｏｍ•cｏm剛還一句緊著一句的宋成雲卻開始沉默了。

「怎麼，這麼快就沒自信了？」看著眼前這個略嫌稚氣，但眉頭深鎖的高中生，林泉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高中時代，不得不說，僅從精神面貌上來說，他比自己強得多了，起碼，自己當年就沒有膽子因為說喜歡玩遊戲就跟家裡商量休學的。

「哦，是這樣。」宋成雲點點頭，「我知道一點，既然這裏都是想出來的，那我能不能幫忙想想？」

想象力是人類取悅自己的最好工具，沒有之一。

現在的他，就站在自己想象中的「暴風城」門口，看著城門邊上那兩個拿著盾牌和劍，戴著全身盔甲的看起來傻乎乎的士兵。

「上學真的是沒什麼意思嗎，整天做那麼多試卷，背那麼多東西，就算考中了大學，以後也還是一樣找不到工作。」

「那不跟恐怖片一樣了？」聽著林泉的描述，宋成雲皺著眉頭說，「那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我說不用就不用，連決鬥旗都不用插。」

「你怎麼知道我爸爸長什麼模樣的？」宋成雲驚訝地問道。

林泉的這幾句話恰恰問到了宋成雲心裏，他低著頭，苦著臉說：「我在學校上意識網，被老師發現了，剛還在跟我爸商量休學呢，結果倒好，他知道我上意識網，就跟著了魔似的，就差把我送進實驗室當小白鼠解剖了……」

宋成雲不知所以地點點頭，然後林泉拿起他手中「破爛的長劍」，指著城門口騎著馬的將軍說：「諾，他就是。」

……

「難道殺人應該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嗎？」林泉反問。

幻想中世界的規則，也全部是由想像者本人指定，如果他在想象中考慮到這一點的話——這也是林泉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暴風城門口傳來迅疾的馬蹄聲，林泉朝著門口看了一眼，看見有個人騎著千金馬正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不過有些可笑的是，他的身上竟然穿著寧州某高中的校服，這樣一看，模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這個遊戲迷的例子給了林泉一定的靈感，所以當時他立刻就去了網吧，在一個包廂里打開了許久沒接觸的WOW，試圖嘗試在意識網當中，建立遊戲中的畫面。

來人聽到他說話，馬立刻從全力賓士變成靜止，這個違反常識的細節讓林泉意識到，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有待加強的地方。

意識網的出現讓原本這種效率低下的獲取快|感的方式——通常這個過程在網路上被稱之為意淫，出現了質的變和_圖_書化，林泉相信，自己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這一點的人，早在他剛剛加入意識網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裏許多畫面並不一定都來自真實生活，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可以說是毫無邏輯的畫面片段，比如有的人腦子裡全是殺人放火，但是林泉真的鎖定對方一看，卻發現對方只是在看類似場景的小說……

林泉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穿著暴風城衛兵的裝束，全身盔甲，這是他剛才為了體驗人物而搞出來的，隨著他一個念頭，他身上的盔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戰士的新手裝，只不過手上沒有裝備武器。

宋強伸手摸了一下兜里剛剛沒收的通訊器，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一想到剛剛兒子在辦公室跟自己，跟老師激烈的爭吵，他心底的那絲擔憂始終揮之不去——這種改變，到底是來源於兒子本身？還是來源於意識網的其他人？

「幫我？」宋成雲看了林泉一眼，「你能怎麼幫我。就連我現在戴的這塊通訊器，隨時都會被我爸發現，到時候連意識網都上不了，見都見不著。」

「爸，我真的沒事，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好嗎？」看著父親一臉嚴肅，如臨大敵的樣子，宋成雲苦笑的解釋道，「你還說我被網路影響，我看你就是看網上的那些傳言看的太多，我現在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精神病院？」林泉搖頭，「這也太誇張了吧，天下哪有這樣做父親的，是你自己想多了，我看頂多也就是狠狠說你一頓。」

林泉現在準備做的，就是竭力讓這些用想象力構造的人物生動起來。

「我們兩個人能去刷副本不？」宋成雲躍躍欲試道，他揮舞著手裡的長劍，想在原地使用一下技能——但卻發現沒有怒氣，很顯然，在這個世界中，所有林泉沒有考慮的細節，都是默認按照原來遊戲中的進行。

這是宋成雲第一次在意識網中碰到有「說話」許可權的人，他聽說這些人可能會一點「魔法」，也許，說不定他還真能幫到自己。

「哈哈！這樣才真實嗎。」林泉笑道，事實上，他也是剛剛才想到這一點的，在這之前，所有的裝備都是無重量的，因為在他原因印象中那個魔獸世界，裝備就是不存在重量的擺設。

林泉瞥了他一眼：「你這些理由都是借口吧，恐怕心裏的想法還是貪玩。」

「爸，你怎麼會來的？」

宋強扭過頭，看了看兒子，確實，跟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宋強心裏真的沒底，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讓宋www.hetubook.com.com強對這種陌生的力量產生了本能的排斥，他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直覺，正如汪銘之前對他說過的，在魔法面前，以往的常識、經驗都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裝備怎麼換的？」宋成雲好奇地問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還有這個功能？還有，你怎麼可以說話的？」

「這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自有辦法，我還有事，先走了。」林泉說著，人物忽然就從宋成雲面前消失了。

「靠，這效果太真實了，我要真砍下去，你不會死吧。」宋成雲無奈的把劍扔在一旁，對著林泉說。

雖然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小鎮其實是一個遊戲里的場景，創造這個場景的人，是一個來自日本的遊戲迷，而其中的人物，也跟遊戲里的NPC一樣，只會機械的說一些對話，但即使是如此，林泉對他也是佩服的不行了，因為在那個小鎮中，他看到的每一個細節幾乎比真實還真實，如果不是畫面中的NPC還會釋放遊戲中的魔法，他簡直就懷疑這裡是地球了。

「你想的倒是很好，」林泉笑道，「但要是總也玩不夠怎麼辦，玩物喪志這四個字你應該聽說過吧。」

「喂，」林泉對他說道，「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了吧。」

林泉能夠通過意識偵查感知宋成雲腦中剛剛閃過的那個場景，確實挺可怕的。

「不是，比那更可怕，他甚至連罵都沒罵我。」

「別提了，我倒是想。」宋成雲哭喪著臉，「我爸他就是警察。」

「哦，對了，要不要看看這裏的BOSS長什麼樣？」林泉狡黠的一笑。

「爸，你這是要去哪？不回家嗎？」宋成雲看著汽車正開往陌生的方向，轉頭看見父親一言不發的模樣，忍不住莫名的緊張起來，父親現在的表情，讓他聯想到他之前在網路上見過的，父母把他們子女送進「網癮治療中心」的場景。

林泉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說：「不過要是你爸真的把你關起來，或者強迫把你送去什麼地方，我會幫你的。」

「你會說話？」來人顯得很詫異，「你到底是不是NPC？」

「林泉？」宋成雲低聲重複了一句，隨後他猛地想起來，臉上情不自禁的洋溢出笑容：「施法者林泉？這下我也許真的有救了。」

在暴風城門口，騎在馬上的那位將軍，那張臉赫然就是宋成雲的父親，宋強。

「那……這個，」林泉尷尬地說，「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不過……」

宋成雲順著林泉的指向看過去，這一看不得了，兩條腿都開始打哆嗦了。

「死當然不會，但可能會飆你一和圖書臉的血，」林泉笑道，「跟真的殺人差不多，要是我再加入一些痛覺系統……說不定還會有慘叫呢。」

林泉坦然承認：「對，我也在玩，但這種玩也是我的工作。」

看到林泉在一旁已經笑得不行，宋成雲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眼前的父親顯然是他想象出來的假象。

「意識網只是一個原因……我也只是想休學一段時間，又不是退學，況且，在學校里也確實學不進什麼東西了……就算是貪玩又怎麼了？喜歡玩本來就是人的天性，在學校連節體育課都不讓上，比監獄還難受，與其在學校偷偷摸摸的玩，又學不進東西，還不如索性回家玩個夠，然後再認真學。」

「休學？」林泉有些驚訝，「你怎麼會想起休學的？哪個父母聽到兒子說不想讀書了能不著急的。」

因為意識網「公共潛意識」的存在，許多類似的畫面片段都有了被保存的機會，而在這些畫面被保存的過程中，畫面的創造者可以不再需要花費全部的精力來維持原先畫面的存在，這樣一來，原本只是腦中的一個念頭，可能會被豐富成一個畫面，甚至被連貫成一個場景，或許以後，會形成一部「意識影片」也說不定。

「我叫林泉，我也知道你叫宋成雲，好了，再見。」

不對，宋成雲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現在應該正坐在車上，父親正在開車，他怎麼會有空進意識網的呢？

林泉覺得之前自己看盜夢空間的時候，曾經真心的羡慕影片中的場景，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能親眼看到這種場景變成現實。

「怎麼，他發火打你了？」林泉猜測。

林泉當然不會告訴他是自己從他記憶中找出來的，這是他最近一段時間印象最深刻的畫面，他只是把他拿出來開個玩笑而已。

在意識網中想象，與一個人想象，最大的區別就是，畫面感。一個人獨自發獃的時候，腦子裡也會出現各種畫面的片段，但是這些畫面的片段都不是連貫的，如果說現實看到的場景是用膠捲排成的電影，那麼想象中的畫面充其量也只是零碎的照片，或者說，連環畫，而且最讓人沮喪的是，這連環畫的每一幅圖片並不能保存下來，他們在大腦中就像突然閃現的幽靈，有時候你看到它，覺得絢麗異常，但當你真的去接觸的時候，卻又毫無根據的消失不見了。

林泉看著這個高中生一臉熱切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想玩？這裏打怪的感覺……可能跟遊戲里不太一樣，你試著拿刀來砍我……」

當然，意識到這一點功能的並不止他一人，和*圖*書毫無疑問，在目前意識網超過百萬的用戶當中，想象力比他強的人，簡直就是大有人在，他目前還只能想象一個房間的場景，用的還是他比較熟悉的生活畫面，但是在其他人製造的「幻覺」中，他已經能見到有人建立了整座小鎮，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小鎮里甚至還有生活的人群，他甚至可以進去和他們對話……

或者以後，可以考慮撤銷場景中所有的想象人物，讓意識網其他的用戶進入其中，那樣的世界，一定會顯得比較真實……

宋成雲言語中的銳氣讓林泉本質上的那點自卑又冒了出來，他感慨了一句說：「好吧，我說不過你，路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走就是了。」

林泉淡淡地笑道：「因為我才是這裏的主人嗎，要換什麼樣的裝備只要你自己想就可以了。」

幾分鐘后，正在開車的宋強轉頭看了一眼兒子，他大概意識到自己的抗議也不會有什麼效果，所以只能選擇沉默，他的手插在自己衣服兜里，眼睛緊緊地閉著，看起來像是睡覺，但是宋強知道，這隻是兒子發脾氣常用的一種方式罷了。

「不，你不了解我爸爸，他一向說到做到，」宋成雲沮喪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見他像今天這麼生氣。」

他嘗試著跟自己想象中的士兵對話，併為他設計台詞，不過他嘗試了幾十分鐘，發現也並不比暴雪的隨機回答好到哪裡去，歸根到底，這個是士兵只是存在於自己的想象之中，就好像遊戲中的士兵只存在於程序之中一樣，他跟自己不一樣，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靈魂。

宋成雲拿起手中的剛劍，後退幾步，想象了一個衝鋒的技能，他唰的一下衝到林泉面前，同時飛快的舉起手中的長劍，朝著林泉脖子砍過去……

「他是你爸爸？」林泉收斂住自己的笑容，「你怎麼這麼怕你爸，見到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剛開始，還不太習慣的林泉還只能夠創造一個場景，比如之前面試的游泳池，通過意識偵查獲取的對方腦中的人物畫面，這些場景雖然簡單，但已經到了能夠以假亂真的地步，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樣的場景創造並不是只對自己有意義，還能夠被其他人知曉，也就是說，意識在這些畫面裏面是能夠「互動」的，當然，目前限於意識網的交流方式，大部分人並不能夠清楚的表達信息，他們在畫面中，充其量也就是表達一下喜歡與否一般，就好像在互聯網中留下的表情圖標。

宋運成很快給自己換了一套拉風的戰士板甲套裝，但是下一刻，他又苦著臉把這裝備全卸了：「這也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