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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麼是邊軍出身，要麼就是和西北邊軍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邊民出身——這就和李自成、李過、李來亨，都是相同的。

此刻在平坦的獲鹿以北，在那些飛揚重疊的沙塵之下，屹立著數不清楚的清軍旗幟。在敵人之中，就和真定城下的情況一模一樣，皇太極又一次建好了兩座御帳，還有兩柄比李自成更為華麗的大黃傘作為全軍的標識。

漢軍陳列重炮于陣上，按左右翼序列布置，全部西向對敵，黑黝黝的炮口早已對準陣前，炮手們或者搬運炮彈火藥，或者點燃火把，已然做足戰鬥的準備。

張鼐奔馬於前，耀武揚威不止。張皮綆對於這樣一個突兀的問題，只好回答說：「陛下親將大兵，兵馬之眾，當然盛於左營。」

如果不顧及後果地動員湖廣民力，楚闖兵馬的數量，未必就會低於陝甘、晉豫支撐起來的中原闖軍。

「隨我破敵！」

炮聲轟鳴。

就像張皮綆說的一樣，中營兵馬之眾盛于楚兵，也僅僅是兵馬之「眾」罷了——何況湖廣一帶，其實尚有餘力進行動和-圖-書員。

當然就代表著依舊沒有現身軍前的崇禎皇帝。

御營宿衛的鐵馬長流始終向前涌動，張皮綆也抽調了一部分井陘關的守軍跟隨張鼐出戰。順軍先鋒兵馬，約有一萬餘人，基本上都是以騎兵為主，他們先行趕到獲鹿戰場，既擔負著開道的任務，也同樣要負責查探敵人的軍情，好避免主力大軍倉促行軍中不慎中伏的情況出現。

除了孔有德以外，另外還有一名皇太極派來的固山額真跟著在陣前祭祀。他們先在神位前焚香禱告，接著固山額真于礮位前上香行禮，孔有德才終於下令，全軍放炮開火！

其中以「紅衣發熕之神」為諸炮神的總領，也就是頭目。

人們即便捂住口鼻，也很難避免自己一不小心吸進去一大口的塵埃。

在大炮前面，孔有德還按照大清國的傳統，在重炮陣地前面專門設置了一個用來供奉炮神的神位。總體來說，每一種炮都有炮神，紅衣發熕炮有紅衣發熕之神，子母炮也有子母炮神，各炮都有神牌祭祀。

直到大順軍萬余和圖書精兵的掠陣攻勢，已經逼到眼前。

太陽越攀越高，張鼐不願意再繼續浪費時間，張皮綆又不是中營將領，在這些宿衛鐵騎里既沒有威望，也確實沒有什麼話語權可言，只能坐視先鋒掠陣出擊。

「走！」

張皮綆不再猶豫，他雙腿夾住馬腹，帶領麾下的楚闖騎士們也迅速跟上了張鼐的步伐。張皮綆部下的楚闖騎兵與李來亨手下的將士並無不同，都一樣裝備有短手銃，掌握著牆式衝鋒戰法的精髓。

他記憶里陝北那些獨特的一草一木，那些盡搜世間溢美之詞都不能描述其十分之一的故土光景，這時候好像突然重現在了獲鹿戰場上。

御帳黃蓋下面的皇太極，才稍稍點下了他那滿面蒼白的腦袋，手向下輕輕一放，說：

他們在張皮綆帶領下好像猛虎下山一樣迅猛出擊，威勢絲毫不亞於大順軍中營這些李自成最為嫡系的宿衛鐵騎。

張鼐哈哈大笑道：「好！看來狗韃子都在這裏了，我先為大傢伙掠陣一波吧！」

張皮綆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說：「義侯，狗韃https://m.hetubook.com.com子倉促從真定城下撤圍來迎擊聖駕，怎麼還能從容不迫地在軍前埋鍋造飯？這也太穩重一些了吧？」

「放炮吧……」

智順王尚可喜啪的一聲，翻身上馬馳入烏真超哈重軍兵馬之中。三順王一續公早已待命已久，鐵嶺礦工出身的孔有德還在清軍火炮陣地前面，臨時加築了一道由淺壕和木柵組成的臨時野戰防線。

清軍的兩柄黃傘高高聳立於戰場之上——那代表著東虜中軍所在的位置，一柄黃傘代表著大清的崇德皇帝、天聰汗皇太極，另一柄黃傘……

「就讓韃子吃飯嘛！這可是他們中大部分人的最後一頓飯了！」

清軍戰線卻還是紋絲不動，皇太極早已提前許久抵達獲鹿做足休整。清軍士卒全部都飽餐一頓，又休息了一段時間，皇太極還將手下的諸王貝勒們分配到諸軍，約束將士們把敵人放到近處，不能輕易發動攻擊。

大軍越靠近真定的方向，地勢越發平坦。從井陘道上僅能容數人並肩通過的峽谷，不斷開闊起來，到達獲鹿附近的時候，除了少數和-圖-書的小土丘以外，基本上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地一覽無餘了。

「跟上義侯——」

張皮綆很小的時候，曾經跟著自己那已經死去不少年的老爹在邊地放羊。他印象里幼時好像見過這般的場景，秋天的陝北，朔風高揚，深溝里的黃土和來自北方的沙礫就會被一起卷到空中，變成一道偏著淡黃色的風暴。

遠處煙塵陣陣，夏風吹拂以後，景象幾乎趕得上深秋時節的陝北高原。

張鼐沒有把張皮綆這樣一句話仔細聽進去，只是不住打馬向前。在義侯的帶領之下，前鋒的宿衛精騎們，紛紛飛馳而進，張皮綆稍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心下覺得如此輕銳冒進的突擊，未必是一種好事，只是既然張鼐已經大舉出擊，他作為左營的代表，也不能在聖駕面前丟了左營的面子才是，只好也一同跟進。

「張皮綆……怎麼樣！中營親軍的威武，是你在南方從來沒有見過的吧！」

負責瞭望敵情的前線數騎夜不收，已經馳至軍前，向張鼐回報說：

在張皮綆的記憶里，沙塵從遙遠的地方吹來，停駐在鄉里的故土上，留https://m.hetubook.com.com下片片黃色的痕迹。狂風造就了西北邊地的強悍民情，風沙塑造了邊民們艱苦耐勞又雄壯豪闊的作風。

先鋒兵馬的宿衛鐵騎裏面，雖然只有很少數的一部分是李自成當年的元從部下，但剩下的人里，一樣有著大批大批士卒的籍貫來自陝西三邊。

張皮綆沉下眼瞼，戰場局勢千鈞一髮，豈容他再做多想呢？楚闖騎兵也大舉跟進，戰馬四蹄踐踏，整個獲鹿戰場，馬上都陷入到金戈鐵馬的廝殺之聲裏面。

響箭鳴鏑！

「陛下有令，開始放炮！」

張鼐意氣風發，率眾直衝東虜大陣，萬余精兵呼嘯席捲。宿衛騎兵們紛紛射出手中的鳴鏑箭矢，箭矢的頂部已經被穿鑿過一個孔洞，在高速射擊的過程，大量空氣從孔洞中穿梭過去，立刻就會製造出尖銳的嘯聲。

「回稟君侯，韃子大兵只在前方數里處。煙塵蔽天，兵馬估計不下於十萬。他們軍中處處升起篝火，不知道是否是在埋鍋造飯。」

張鼐一馬當先，其餘驍騎迅速跟進，騎士們人手一發響箭射出，馬上尖銳的嘯聲滿布獲鹿上空——戰爭，從此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