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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二年，二月二，龍抬頭。

……

他很快就從千絲萬縷的亂象中剝離尋覓到了一個最關鍵的點：「官家態度如何？」

「官家素無主張，他固然不會想動王霖，但若是朝野上下群情鼎沸，再加上太子和种師中推波助瀾，就怕……官家會扛不住壓力。」

或王霖不反，則由張叔夜接替王霖，坐鎮青萊。

張伯奮陰沉道：「父親，太子與太尉是否要讓父親大人做好接管或進攻青萊的準備？」

張叔夜突然又嗤笑道：「可笑朝中這些人實在是愚蠢，王霖能走到今日，焉能沒有自保之策。种師中打的好生如意算盤，但老夫卻覺得他這回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此刻，不計個人恩怨，當以大局為重啊……」

王霖派了兩千神武軍隨隊押運。

王霖端坐在兩浙轉運使衙門正堂上，與杭州代理知府顧慶川談些公務，無非還是兩浙各州賑災事務。

張伯奮便把年前從趙樞突然返京伐了登聞鼓一事說起，把最近東京幾個月來的動靜，以及各方的表現，詳細說了一遍。

燕青怒形於色：「何必受這般鳥氣！」

張叔夜嘆息：「朝中到底情況如何？怎好端端地，變成如今這般境地？」

父親，他們讓你與王霖自相殘殺，而後，種家便一家獨大，西軍、河北軍悉數落入種家手裡，這大宋天下，還有誰能壓得住种師中、种師道兄弟二人？」

趙桓與种師中的信其實https://m.hetubook.com.com大差不差，兩人都寫了信，無非是增加話語權的份量而已。

「奴知曉。奴也不會奢望太多，有一住處，不被打擾，就好了。」

再見之日不知何期，她眸中淚花盈盈，此刻心中微微有些後悔，昨晚……應該給了他的。

「隨船還有些農作物的種子，具體的種植方法我已經盡數寫得詳盡，此物非常重要，請娘子務必親自轉交給青州知府花榮，讓他按照我的書函要求去做。」

……

「孤真沒想到，种師中竟是這般不顧大局的人。也是孤錯了，以為種家軍忠勇為國，卻還是忘了人性……种師中焉能放過這般對孤落井下石，然後讓種家獨掌大宋兵權的機會……」

既有對未來的忐忑，也有對離別的傷感。

「希望你我再見之期，娘子能真正放開心扉，還是那句話，此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他從東京幾乎晝夜不眠不休趕往杭州，至今不過七日，縱馬奔行千里，此時心神體力已經到了接近崩潰的程度。

張伯奮忿忿道：「父親，真是寒了人心！渤海郡王此刻正在為朝廷在江南平叛，賑災濟民，可謂是披肝瀝膽，而朝中這些人卻一門心思在算計他！」

安排好張仲熊，王霖逐一翻閱京中來信，面色平靜如常。

孤若抗旨，他們定會給孤扣上一頂謀反的帽子，然後調動兵馬，進攻青萊。

張叔夜眸光清和圖書冷：「王霖即便擁兵自重，對大宋江山起了野心，也不會是現在。

錢塘江碼頭上異常繁忙。

張叔夜緩緩點頭。

為父與王霖堪稱是忘年之交，所知甚深。他這般擁有大胸懷、大志向的人，絕不可能為了短時之利，不顧金人即將全面入侵的大局，而行個人野心之事。」

如果孤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指望的還是張叔夜的河北軍，可張叔夜河北軍一旦東進，河北就門戶大開，這群蠢貨也不想想，無論是金人，還是契丹敗兵，都不會放過這般大好良機。」

「兒子出城的時候，八百里加急召王霖回京的聖旨已經出京發往杭州了。」

王霖忍不住將她擁抱入懷，輕撫她的後背，柔聲道：「芳草平沙，斜陽遠樹，無情桃葉江頭渡。醉來扶上木蘭舟，將愁不去將人去。薄劣東風，夭斜落絮，明朝重覓吹笙路。碧雲紅雨小樓空，春光已到銷魂處。」

此外，同時傳書杭州，請渤海郡王即刻返回青萊，莫要進京。只要他在青萊擁兵不動，朝廷便不會輕易再動他……」

朱淑真掩面哽咽。

「臨別之際，娘子可有詞贈我？」

趙桓讓張叔夜做好調集兵馬，若王霖此時謀反，便要他率軍東進，直撲青萊，滅了王霖的伏虎軍鎮。

數騎快馬飛馳進城，直奔張叔夜的河北制置使和兵馬大總管衙門。

張伯奮偷偷掃了張叔夜的臉色一眼，咬了咬牙，卻還是沒有說他幾天前就已經hetubook.com.com提前命二弟張仲熊快馬趕往江南，去勸阻王霖莫要進京，直接率軍返回清萊，靜觀其變。

這是他未來發展軍力，備戰抗金的巨大本錢，決不能有失。

燕青得到的消息遠比張仲熊冒死送來的這些信函要多得多，而且更全面。

王霖沉吟片刻：「或許三月初，或許三月末，但在四月中之前，我定返青州。」

此時京中已經布好了一個天大的陷阱，就等著王霖入彀了。

燕青猶豫一會拱手道：「王爺，宮中宣旨來使已到潤州，要不要屬下派人將他們……」

而經此，河北門戶大開，金人鐵騎最遲也就是在明年春夏之際，就會長驅直入，而值此危難關頭，朝中卻還要起內亂，逼反王霖！」

「父親，渤海郡王真的會反么？兒子覺得渤海郡王對大宋忠誠不二，累立不世之功，朝中如此苛待功臣，捕風捉影羅織罪名，實在是令人心灰意冷。」

張伯奮躬身拜見，然後什麼話也不說，就黑著臉遞過了太子趙桓和太尉种師中的兩封親筆密函。

朱淑真俏面上浮起一抹離愁來。

張叔夜沉吟不語。

至於河北，則聲稱由种師道調兵協防，由種家軍接管河北防務，由种師中兼任河北制置使及兵馬大總管。

王霖下了死命令，杭州所得財物必須要萬無一失運回青州。

張叔夜拍案而起：「太子糊塗！种師中居心不良，該死！」

碼頭上，王霖為朱淑真系了系大氅的帶子ｍ•hｅｔｕboｏk•cｏm.coｍ，微笑道：「娘子，北方天寒，你離開江南地界，要記得多添衣物，不然會受風寒。」

他的政治智慧絕非張伯奮所能比。

而途徑各州府縣，也自有虎神衛和渤海商號的明裡暗裡的人手照應。

「王爺並無反心，卻被這昏庸無道的朝廷逼迫至此，不若直接反了，命岳飛起大軍直撲東京……」

朱淑真也隨隊去青州。

燕青冷笑：「他們指望種家呢。可西軍鎮守河東、雁門、關隴，既要防衛契丹，金人，還要遙控西夏，分兵入河北，怕是連西夏人都會蠢蠢欲動。」

當然，王霖答應給皇帝趙佶充入內庫的六百萬錢及相關財帛也都裝船，隨時準備啟程。

「但是……」張叔夜憂心忡忡嘆了口氣道：「當然，若是朝中逼他，那就另當別論了。」

杭州。

張叔夜拆開密函，從頭看到尾，面色驟變。

渤海商號的百余艘商船進入杭州，卸下各類貨物，又滿載而歸，走大運河水路往山東東平，而隨後會從東平改走陸路北上青萊。

「王爺珍重……不知何日可歸青州？」

張伯奮行色匆匆進廳，見他面色陰沉，張叔夜心裏就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張叔夜眸光凝重，煩躁道：「如今金人對遼步步逼近，契丹最多也就是今年，就會被金滅國。

王霖笑道，見她有些傷懷，便探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張伯奮又壓低聲音道：「父親，兒子從宮裡探得消息，說這回种師中與太子，還有朝和_圖_書中包括吳敏在內的朝臣都串通一氣，甚至得了官家的默許，想要將王霖誆騙進京，然後趁勢拿下，直接圈禁在京。」

王霖搖搖頭：「小乙，不要妄動。孤為朝廷命官，官家聖旨召我回京，孤豈能抗旨不遵？

「伯奮，你速回京向太子轉呈為父的親筆書函，希望太子能懸崖勒馬，不要走到最後一步！

燕青作了個斬首的動作。

「种師中貌似大義凜然，口口聲聲為大宋社稷考量，其實還不是想讓種家軍獨掌大宋兵權？

張仲熊哆嗦著手從懷中取出李綱、茂德帝姬趙福金以及張伯奮、嘉德帝姬趙玉盤及駙馬曾夤、韓嘉彥夫妻等人的一大摞書信，遞了上去，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兩眼一閉昏睡過去。

河北，真定府。

「奴這心慌意亂，千頭萬緒的，實在無心吟詩作賦，此時只願王爺能如期歸來，不要讓奴在一個人生地疏的地方望眼欲穿才好……」

「這是我給王妃韓氏及清照的親筆書函，你帶著去。你莫要擔心，在青州，無人敢小覷了你。」

張叔夜剛從定州巡邊回來，聽聞長子張伯奮自京師來，也吃了一驚。

「帶張仲熊下去安歇，請大夫好生調養。」

王霖的動作很溫柔。

燕青、戴宗率兩名虎神衛架著滿麵灰塵疲倦不堪的張仲熊進門，顧慶川見狀自是立時告辭而出。

張伯奮猶疑道：「令人難以捉摸，一直不表態，但對於朝中對王霖的群起而攻之，似乎默許，又似乎反對，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