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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通長舒口氣，悄悄捏把汗，道：「小竹與老和尚我有緣嘛，老和尚不對你好對誰好。來，這位是夫子的弟子凌雲，小竹可別失了禮數。」

智直大師注意到凌雲往下走的這個細節，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道：「我與令尊凌高陽相識多年，你與他實在是太像了，一樣的嚴以律己，一樣的丰神如玉。」頓了頓，智直又接著道：「若當年高陽沒有生那場病，再給他二十年，他定能解決賤籍的事。」

智通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而後苦著臉道：「師兄，你從何而來？」

智通搬個椅子給遲竹：「小竹先坐下，待我細細跟你說。」

凌雲微微頷首道：「智通大師大智若愚，弟子跟了大師數日，只覺得大師佛法無邊，實令我難以望其項背。」說著，凌雲往下走了四個台階，這樣一來，巨塔般的智直即便是坐著，也比凌雲稍高一些。

智通大師當時想著，去青天閣要趙元佐的時候，順帶著要點銀子。沒想到後來這事就給忘了。

凌雲點點頭：「無妨。」

最後還是智通法師出馬，一番勸解，最終與遲竹達成共識，上山敬香可以，但盡量不要往僧眾起居生活的後殿去。

遲竹這才消了氣，道：「智通大師你記性真差，覺遠小和尚得一年後再回來，那我豈不是要等一年才能拿到胭脂？你們得想個法子…要不你寫封信給覺遠，讓覺遠留意一下書院里有沒有近期和_圖_書來嵩陽城的，若有，就把胭脂讓人順便帶來。」

遲竹臉紅耳赤：「智通爺爺就瞎說，出家人說什麼嫁人生娃啊。」說著，推了一把智通。

「是。」凌雲點頭。

智通大師和覺遠到京城后，找到秋蘭坊，承受著眾人驚奇眼光，在秋蘭坊逛了一圈，一問價格，老少兩人逃也似的跑了。

把遲竹送到家后，智通和凌雲往少林寺而去。

後來戒律院首座智直法師出面，一番恐嚇，但還是沒用。

凌雲沉默了片刻，朝遲竹點了點頭。

遲竹答應了。

「給我打，每人打斷五十根棍為止！」智直下命令。

智直輕嘆一聲，回頭看眼已經被打的嘴角流血的智通，道：「這世上的生命，本無高低之分。令尊所做之事，才是大利天下之事。我佛門空談眾生平等，可所有弟子都只是在修己身，如智通這般通透之人，恰是看明白了，才會如此放縱啊。」

智通搖搖頭道：「你們啊，凈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有啥用，還不如趕快找個如意郎君嫁人，儘早生幾個娃，才是正事。」

提到自己已經故去多年的父親，凌雲的臉上只極短的掠過一絲傷痛，便很快恢復古井無波的表情，頷首道：「家父一心為百姓，非小子能比。」

半個時辰后，智直大師打斷手上第二十根戒律棍，終於支撐不住，喘著粗氣走出門，一屁股坐到台階上。

凌雲問道：和-圖-書「出家人不打誑語，智通大師打了一堆誑語。」

遲竹瞧了眼凌雲，心道這個凌雲好嚴肅哦，絲毫笑臉沒有，讓人心裏怕怕的。

後來覺遠每次下山，都謹遵師命去看看遲竹，一來二去，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女就越來越熟悉。

這事原本智通是叮囑過遲家，不要告訴小女孩的，畢竟佛門子弟救人是不求回報的。但這事終於還是讓遲竹知道了。因此遲竹三天兩頭就上山，在少林寺里幫忙。少林寺里整天有個女孩晃來晃去，終歸是不太方便的。於是住持方丈就語重心長的讓遲竹不要老在少林寺內待著，但遲竹根本不理會，依然我行我素。

女孩叫遲竹。父親姓遲，而遲竹當年是出生在少室山那片竹林里，所以起了個名叫竹。

凌雲低頭沉思片刻，道：「智通大師沒有錯，智直大師您也沒有錯。佛門子弟，自該有規矩法度，也只有到了智通大師這個層次的人，才有放縱的資格。大利天下之事，首先要從自己做起。我記得幼時，家父常對我說，先修己身，再修天下。務本，是做人之本。」

「智通，隨我回戒律院受罰！」忽然，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接著，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僧人不知從哪來，忽然就出現在智通和凌雲身邊。這僧人身形極為高大，凌雲的身高在普通人里就算是高的了，而這僧人比凌雲還要高出兩個頭，而且他的臂膀腰身也和-圖-書非常寬大，整個人猶如一尊巨塔。

「凌公子請至外面，戒律堂地方小，以防誤傷。」智直雙手合十，請凌雲出去。

遲竹也掩著嘴笑，道：「智通爺爺，這是魏國都城新傳出來的樣式呢，我有好幾個姐妹都買了，很便宜的呢。」

每次智通大師帶著覺遠遠遊，遲竹都會叮囑他們，給自己帶當地的特產。上次去京城之前，遲竹就讓他們給自己買點秋蘭坊的胭脂。

嘭、嘭、嘭的聲音不絕於耳。

智通大師咬著牙，雙眼猩紅，嘴裏居然還能說話，一會說覺風最近偷懶了吧？一會又說覺寧最近是不是得了高人指點，真氣充沛的很啊，一會又說這棍肯定是智直師兄打的…

「戒律院弟子都出來！」智直大師喊了一聲，瞬間從堂後走出十幾個僧人，個個手持最大號的戒律棍。

智通笑道：「酒肉都吃了，誑語有啥不能打的。我跟你說啊，老和尚我，除了不近女色，其他所有戒律我都不遵守。哈哈，你能把我怎麼樣？」

「凌雲啊，這幾天你有空寫封信回青天閣，差人去…去秋蘭坊買幾盒胭脂來。」智通覺得智直師兄的功力又長進了，這戒棍上的真氣更渾厚了，雖然疼，但尚且能忍受。

在戒律堂里，智直命智通在佛像前跪下，拿出碗口粗的竹子，一下下往智通頭上打著。每打一下，都發出沉悶的轟響聲，凌雲在旁邊看著，有種想摸自己頭的衝動。

https://m.hetubook.com.com覺遠小和尚自小在少室山上的少林寺長大，後來稍微大點，便時常下山去集市上採買。因為常在一家菜攤上買菜，於是就認識了嵩陽城的這個女孩。後來一說，覺遠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師父智通是遲竹的救命恩人。

「我方才路過你們所在的酒樓，瞧見你了。」 智直法師身為戒律院首座，掌管寺內刑罰已經二十多年，今日他下山有事，正好看見智通在那大吃大喝，抓個正著。

智通豎起大拇指：「此計甚妙、甚妙！小竹真是聰明伶俐，好，就依你說的辦，我馬上就回去寫信給覺遠，爭取在年前把胭脂給你帶來。」

智通此時也看到了遲竹的腿，正準備教育遲竹大冬天的露什麼小腿。雖然嵩陽城民風算的上開放，但也不能讓自己凍著啊。不過細一看，智通笑道：「小竹你很頑皮哦。」

遲竹終於露出了笑臉，給智通斟滿酒杯：「智通大師對小竹最好了。」

凌雲無語。

智通告訴遲竹，在青天閣，他與安柳兩大宗師大戰了三百回合，打的天昏地暗，後來大家都打的累了，於是就約定，各自教對方的弟子一年，一年後弟子打一場，來決勝負。這樣，輸其實就是贏，贏，也就是輸。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好的結果。而在秋蘭坊買的胭脂，一直放在覺遠身上，走的時候又比較匆忙，所以就忘了。說著，智通就看了看凌雲。

僅僅手掌大的一盒胭脂居然賣het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五兩銀子，兩人兜里的錢加一塊也沒一兩啊。

當年女孩父親陪著即將臨盆的母親來少林敬香，乞求佛祖保佑母親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凌雲現在才看出來，這位叫遲竹的少女所穿衣裳，並非是將小腿裸|露在外，她的褲子顏色與肌膚顏色相近，所以遠遠看起來，很容易將褲子誤看成小腿。

「是。」凌雲乖乖出去。站在門外等智通。

智通哈哈大笑，老懷安慰。雖然他是出家人，但看著遲竹，他就忍不住會想，當年自己若是沒出家，若是與那個女子在一起了，恐怕現在孫女也跟遲竹差不多大了。

抬眼看看旁邊丰神如玉身形挺拔的凌雲，智直道：「凌公子跟著智通，辛苦了。」

遲竹趕忙站起來，側身行禮道：「小女子遲竹，見過凌公子，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包涵。」

誰知，剛上完香，在竹林中散步，母親就覺得腹中作痛，接著就無法再走，在地上坐了下來。幸好當時智通法師路過，背著女孩母親幾個起落就到了城裡一個穩婆家，這樣遲竹才得以順利生下來，母女平安。

遲竹氣鼓鼓道：「智通大師，你已經忘了三次了，前兩次我就沒追究你了，這次你又忘！」

智通耷拉著腦袋，三人回到少林寺。

堂內眾僧人齊聲稱是，繼而只見十幾個僧眾手持碗口粗戒律棍，上下翻飛在跪著的智通大師旁邊。

現在，遲竹來要胭脂了，智通大師當然不能實話實說交待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