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宣皇祐十一年辛丑科貢士進殿。」崇政殿內走出一內官，站在大殿前大聲道。

陳滿倉扯扯嘴角，睜眼說瞎話。

喜鵲瞥見熟悉的馬車駛到了大門外，忙道，「姑娘，主君和二公子回來了。」

只見大殿兩邊的廊檐下，呼啦啦站了上百號紅袍紫袍官員，見到貢生們到來，霎時間喧鬧聲不斷，評頭論足指指點點的……這場景，王立冬覺得有些熟悉，記得小時候去動物園玩，一群人圍在猴子山前指指點點，嘻嘻哈哈……

王立冬拿到試卷打開后，一共三道題目，一詩一賦一策論。

「學生＊＊＊拜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滿倉拱了拱手，沒再多言。

一pg坐下，試了試，桌子太矮了，寫字的時候都得哈著腰。還好就一天，要是來上三天，腰都會折了。

陳滿倉忙縮緊脖子，心裏大聲念叨，沒瞧見沒瞧見……

……

三甲同進士出身的，運氣不好的（沒背景的），就會給個縣尉、主簿的位置，類似派出所所長，副鄉長之類，運氣好的（背後有人），最多也就是個百里侯。

盛紘微笑道，「今年二十，尚未婚配。」

王立冬一瞧吊眉內官，認識，不過不怎麼熟，正是榮妃的貼身大太監，上前一禮，「見過西門大官。」一張100元的銀票順手滑進了太監袖子里。

王立冬擺擺手，道，「榮妃娘娘最是謙和，不會為這點小事跟你多計較，最多就是說你兩句。」

「盛大人……」

成國公略微遺憾道，「可惜我女兒都出嫁了，否則就是搶，也要讓你外孫做我女婿。」

拿起桌案上擺放著的筆墨紙硯，都是上好的貢品，這麼一套文具，市場上最起碼能賣八九百貫。

「你別瞎扯淡！他家桂芬眼光高著呢，哪裡看得上我家衡兒！」

「李大人。」盛紘微微拱手后，手指站立在三丈外的盛長柏道，「天青色錦色長袍，濃眉大眼的士子就是犬子。」

現在在宮裡邊，周圍那麼多人，還是謹慎些為好。

填完信和-圖-書息后，把這次的三道考題仔細看了遍，《主聖臣賢詩》、《民監賦》和《儒者可與守成論》。

走了幾步，陳滿倉小聲道，「齊兄，大恩不言謝。」

「盛大人，綠色長袍青年身邊的就是令郎？」站在盛紘身邊的一個紅袍官員打量了一番盛長柏，熱切詢問，「盛大人，令郎今年幾歲了？可定了親事？」

貢生們又重新排成三列，跟著禮部官員魚貫進了大殿。

摺合下來，差不多能值個五十萬左右，出門找個書鋪當掉后，要是不娶媳婦，一個月出去瀟洒幾回，都能嗨鼻好幾年了。

沒誰願意墊底，然後被分到一座小縣城做個鄉鎮干布，每天面對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同年卻坐在宏偉的大殿內，談笑間都是國家大事。

如蘭俏臉微紅，忙使勁搖頭，「什麼衡二哥，他考的好不好，又和我沒什麼關係……」

「喜鵲，你說爹爹和二哥不會去吃酒了吧？這都快到酉時（下午5點）。昨天二哥說的，殿試是申時四刻（下午4點）結束。從宮裡出來回到家裡，最多也就小半個時辰。」

宮門大開，一眾手持燈籠的內官，分列大門兩旁。兩禮部官員出列在大門前，宣講了考場紀律和皇宮內的規矩……

落日餘暉晚霞醉人，如蘭背著小手，在大門口來回打轉，時不時探頭朝門外看上一眼，可惜太陽快掉海里了，也不見自己二哥和父親的身影。

一眾內官捧著試卷，依次發放。

榮妃輕輕撩起帘子，看了眼不遠處的王立冬，微微嘆了一聲，放下帘子道，「走。」

快到結尾時，老皇帝總算說了幾句實在話，讓大家認真考試，別以為不會落榜，就敷衍了事。一甲進士及第和三甲同進士，分配工作崗位時，待遇一個在天上，一個是在半山腰。

「進了皇宮，禁止大聲喧嘩，千萬別掉隊……」兩官員見三百多貢士在內官的指揮下，排成了三排，再次重申了一遍宮內規矩后，就領著眾考生，踏進了高牆之內。

如hetubook.com.com蘭送上笑臉道，「二哥哥，今天殿試順利吧？」

「行了。別搖了。你那衡二哥，應該考的不錯，上午就把試卷做好了。」盛長柏回想了下殿試的畫面，道，「吃好飯，我就見他靠著柱子打起了瞌睡。」

思忖了片刻后，王立冬便打完了草稿，研墨提筆，筆落驚風雨，下筆如有神。

……

「那座頂上長了兩耳朵的是什麼地方？」

盛長柏擼了擼還有些生疼的胳膊，道：「我沒事。你跑出來做什麼？」

一甲能直接進翰林院，相當於中樣黨校高級班，混個幾年，就能在中樣步委里混個小頭頭噹噹，而且陞官賊快，大部分尚書宰執都是這麼過來的。

另外就是「立場路線、政志戰隊」問題，簡單來說你的pg是不是坐在當今一邊，如果坐歪了，呵呵，三甲待著去吧！

老皇帝坐穩后，抬手示意道，「眾卿平身。」

盛長柏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口是心非……用完了就扔，』……

成國公大笑道，「就齊衡那小子的眼光，肯定能瞧上。你看看他選的小媳婦，廋的像麻桿，臉蛋也就比我家小四好看那麼一丁點。」說著手肘推了推襄陽侯，眼神瞥了眼不遠處的英國公，「我聽說他正打算上你女婿家說親，讓桂芬做你外孫媳婦呢。可惜晚了一步。哈哈～～」

盛長柏剛下了馬車，「嘭！」就被人撞了個滿懷，一個趔趄，還好一旁的書童見機的快，伸手扶了一把，否則保不準就來個狗啃泥。

「沒，都挺好的。」如蘭忙擺了擺手，打量了一番二哥，關心道，「二哥哥，沒撞傷你吧？」

「原來是齊小公爺，」西門內官手指捻了捻，就知道是面值100的四海銀票，臉上立即多了幾分笑容。對著新鮮的東西他很是喜歡，輕輕一沓小紙片就是幾千上萬貫。

雖然他不是京師土著，可榮妃娘娘的事迹還是知道些的。這老娘們聽說最是小心眼，一件小事都能記上一輩子，今天要不是王立冬，他鐵定要m.hetubook.com.com倒大霉。

今天能走進這座大殿的，哪怕會試排在最後一名的，也是從幾十萬舉人裡邊殺將出來，都是大宋王朝的頂尖學霸。

「天章閣。」

考場中整整齊齊擺著一排排不足二尺高的小桌，桌后是一個方凳。

「盛大人，哪位是令郎？」工部左侍郎打量了一番眾貢士，擠到盛紘身邊，詢問道。他的二閨女剛過了及笄禮，正到處尋摸合適的女婿，以前盛紘找他有過結親的意思，可那時盛長柏剛過了舉人。如今過了會試，而且還排在了十八名，加上盛紘小女兒剛和齊國公結親，兩家勉強能算得上門當戶對了。

程國公看到站在考生群里的王立冬，走到襄陽侯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賓周，你外孫這回給咱們勛貴長臉了。不就是四書五經嗎，也沒什麼難的。我們這些粗人，只要花點心思，進士也是唾手可得。下回要是哪個大頭巾再敢罵我們粗胚，我懟不死他！」

看著幾百號朝氣蓬勃的學子，官家心情好了不少。

「真的。」

等眾考生坐定后不久，當今官家在兩內官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上殿。

「五妹妹，慌慌張張的，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小公爺稍等。」

原本有些鬆懈的貢生們，都心頭一凜，特別是些草根考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行百里者半九十，致勝利者積跬步！

王立冬小聲問了肩輿里是什麼人，知道是榮妃后，就讓他如實彙報就行。

「政事堂。」

襄陽侯翻白眼道，「想p吃呢。就你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女兒，我家衡兒肯定看不上。」

無論是詩、賦還是策論，殿試文章能高中前幾的，有人總結了歷史經驗，有個共同點，就是一定要拍當今馬屁，要歌功頌德！否則寫的再妙筆生花，花團錦簇，皇帝一看都說他這乾的不行，那個鄭策哪裡有大漏洞，能給高位才見鬼了。

先把姓名年齡等信息填好，免得最後忘了，到時候題答的再漂亮，也是零分卷子。

哈！

如蘭想了和_圖_書想，已經等了小半天了，有些不甘道，「再等等吧……」

可惜……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二哥，母親都擔心了一整天了，中午都沒吃兩口飯。」如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抬腿就往家裡走，「我去告訴母親，二哥你回來了。」

盛長柏一下明白了，調侃道，「你想問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衡二哥？」

「就是宰相和相公們辦公的地方？」陳滿倉一時沒留意，聲音有些大，正巧經過的一大隊人馬，領頭的吊眉紫衣內官停下腳，冷眼掃向一眾考生，「何人在皇宮大內大聲喧嘩？」

一眾貢生齊刷刷把視線拋向了他和王立冬，周圍幾人也識趣的往旁挪了兩米，兩人就像是黑夜中的螢火蟲……拉風耀目。

老皇帝見眾考生都把他的話，聽進了耳朵里，很是欣慰，轉頭對著主考官吩咐殿試開始，然後在內官的攙扶下，走出了大殿。

傍晚，盛府

襄陽侯以前是有過這個打算，可惜仔細一打聽，立馬打了退堂鼓。姑娘是長得不錯，可從小就被驕縱壞了，和他閨女一個德行。真要成了外孫媳婦，婆媳兩肯定會杠上。到時候張桂芬回家哭吼兩嗓子，老張頭保准帶著四個殺胚兒子打上門……那日子沒法過了。

王立冬按著昨日公布在宮牆上的座位號，查看了一下臨近小桌左上角貼著的考生姓名，按著順序，找到自己的位置，這次運氣不錯，位子在大殿一角落，旁邊還有一根大紅立柱，寫完卷子后可以靠著睡上一覺。

隊伍里有頂肩輿（轎子），能在皇宮內坐這東西的，必是大貴人，真要被抓出去……越想越害怕，額頭湧出了一大片冷汗。

盛長柏見撞他的竟然是自己小妹，皺眉道，

喜鵲想了下后，點頭道，「還真有可能。過了今日，二公子以後都不用考試了。姑娘，要不還是先回小院吧。我讓小木頭在這裏候著，等主君和二公子一回來，就讓他回院子彙報。」

此外，還有一把用以改錯字的純銀小刀。因為試卷是特製的宣紙白摺，比和-圖-書一般宣紙厚得多，如果寫錯了字，可以用小刀颳去再寫，否則視為「臟卷」，會降等。

見到上司李侍郎那眼中閃現的滿意之色，盛紘心中一陣得意，去年年底時他有試探過這位，想推銷一下自己的二兒子，可惜人家根本沒給好臉色，碰了一鼻子灰。氣得他是好幾天都沒去林小娘那睡覺。

在南宋前，考桌是唐制的幾席，考生要屈膝就席，俯首據案，直到南宋，才棄用幾席，採用桌椅。

「那座呢？」

真奢侈！

等榮妃的隊伍遠去，貢士們的隊伍也重新啟動，王立冬拉了拉臉色慘白的陳滿倉，「沒事了，走了。」

過年前，四海錢莊推出了銀元金幣和銀票。100銀票等於100銀元等於兩百貫銅錢。經過兩個多月的推廣，加上他大宋財神的信用加持，幾樣貨幣都慢慢流行開來，和四海商社做生意的，大多都接受了銀元和金幣，至於銀票也有小部分商戶開始使用。

可能是人老了，也許知道這是他這輩子主持的最後一次殿試，絮絮叨叨說了有小半個時辰，期間都續了兩杯茶水。

「真的？」

瞧了瞧沒什麼人注意后，小聲對著身後的王立冬道，「齊兄，那座是什麼大殿？」

西門內官走回隊伍中間的赤金九鳳雕花紫檀肩輿旁，和榮妃稟明了情況。

襄陽侯拍開成國公的手掌，道，「你小子輕點，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三拳。」

所有的文具等考完后，都可以打包帶走，算是官家的賞賜。

王立冬瞟了眼順著陳滿倉所指方向，小聲道，「大慶殿。」

半盞茶后，一眾考生就到了這次的考場，崇政殿。

呼啦，大殿內跪倒一片，

如蘭往外看了眼，拎起裙擺，匆匆跑出了大門。

吃一塹，長一智。

大多數貢士都是首次進皇宮，一個個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看花了眼。

陳滿倉見到不遠處一座恢宏大殿，氣勢莊嚴，通廊環繞，鐫鏤龍鳳飛雲，雕甍(méng)畫棟，峻桷(jué)層榱(cuī)，黑陶瓦綠色琉璃瓦在初陽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