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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遊俠錄

作者:辰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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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戰亂的魅影 下卷 走向血色的黎明 第五十四章 槍與劍的抉擇

第二部 戰亂的魅影 下卷 走向血色的黎明

第五十四章 槍與劍的抉擇

「砰!」
……
「眼神?」洛楓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並沒有注意到那些,那是極短的一瞬間的事,如果不是刻意去觀察,根本無法察覺。
「等一下,他本來就不是人類,不是嗎?」洛楓打斷了冰藍的話,他不明白冰藍這麼說的意思究竟是什麼。
「嗯,」洛楓在桌旁坐下,嘆了口氣,說:「我在想,我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她是不是真的值得我們信任?」
「想不想晒晒太陽?」
「你可以起身嗎?來喝點水。」
「可是,我們不能讓僕人們知道她在這裏,那麼讓誰來照顧她呢?」冰藍看了一眼夜流雲花容憔悴的臉,她的傷很重,需要有人悉心地照料,孤身一人躺在這裏可不行。
不,她做不到,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將致命的利刃刺向這個救了她的命,並且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的男人!
「我有辦法。」烽冥俠轉身進屋,很快將夜流雲抱出來。他帶著兩人悄悄地從城堡的后樓梯來到頂層,這裡有一間用於午後休憩的卧室,屋外就是格蘭丁堡的大平台,天氣好的時候,人可以悠閑地在這裏曬太陽。從前,這裡是楓翎和櫻出遊時使用的,現在由於戰爭的緣故,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平時也很少有人來到這裏,因此烽冥俠一下子就想到了這裏。
「也許現在她是敵人,但我想不會永遠是。」黑衣男子蹲下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夜流雲,她的左肩血流如注,火槍洞穿了她的肩膀,劇烈的疼痛使她昏迷過去,鮮血將她黑色的緊身衣染上了一抹深紅。
她獃獃的望著他,他眼眸中的期望她看到了,他話中的意味她明白,可是對她來說,那並不是如他所說那樣容易的事,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身上流淌著怎樣的血液,而他卻並不知道這一切。
「我是故意讓紗布落在她面前的,」冰藍看一眼房門,示意洛楓跟他走。兩人並肩向著走廊的另一角走去,冰藍一邊走一邊說:「我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證實我的猜測。」
「你知道,一個在沙漠中長途旅行的人,見到水的時候的樣子嗎?就是那種,只不過,她的目標不是水,而是鮮血……」最後兩個字,冰藍感到自己的聲音顫抖了一下,他的心也在同一時刻感到一絲寒意,夜流雲那個貪婪而饑渴的眼神在他腦海中閃過,令他毛骨悚然。
「你、你的意思是,她、她是……」洛楓這一驚非同小可,一整天,他們都在一起,聊天,吃東西,他照顧她,逗她開心,他甚至已經開始喜歡和她在一起,然後此時此刻,冰藍卻要無情的向他宣告,這個女孩兒是一個令人憎惡的吸血鬼!
但她最終還是答應了,她覺得,不應拒絕他的善意。
他將她抱到躺椅上,輕輕的放下,好像她是一件易碎品。躺椅上已經事先鋪好了柔軟的被褥,躺在上面很舒服,暖洋洋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灑在她的身上,那無疑是世上最愜意的事情。
「是這樣的,就在月兒出征前,她曾對我說起,夜流雲之所以最終投到克洛斯麾下,完全是因為她。她說雖然對夜流雲的身世了解不深,但是她孤身女子,年紀輕輕的便流落在外,飽受風霜雨雪之苦,想必背後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這一點,相信沒有誰能比月兒更能體會她的感覺了。正因如此,雖然她始終敵視月兒,月兒卻沒有將她當作敵人來看待,而是將其視為自己的姐妹。她對我說,夜流雲在性格上和自己很像,她堅強、勇敢、桀驁不馴,不會奴顏婢膝,不會為了任何利益出賣自己的靈魂,她的這些彌足珍貴的品質讓月兒格外的希望能夠與她化干戈為玉帛,成為真正的姐妹。現在正是感化夜流雲,讓她棄惡從善的好機會,我相信月兒如果在這裏,她也一定會支持我的!」
話音未落,身後的門被推開,洛楓大步走了出來,手中揚著一封信,徑直走向烽冥俠,口中大聲說:「紫月來信了。」
「說實話,我也沒有把握,」冰藍走到床邊,望著熟睡中的夜流雲,「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只能相信烽冥俠,身為遊俠,他和紫月有他們獨有的處事方式,以及獨特的信任模式,雖然我們對夜流雲還拿不準,但至少有一點我們可以相信,遊俠們從不輕易信任別人。」
晚飯後,洛楓帶著冰藍來到房間里,為夜流雲換藥。
「你打算怎麼做?」洛楓憂鬱的目光落在冰藍的臉上,等待著他說出答案。冰藍低著頭,沉吟良久,壓低聲音說:「依照我的推測,她在四五天內還無法自由活動,這幾天你要密切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最好能夠套出她的底細,如果能夠證明她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那麼就不必擔心了。」
「你看上去精神不好,」屋裡,冰藍看了一眼洛楓的臉,上面寫滿了疲憊,「昨夜沒有睡好?」
冰藍和洛楓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都覺得,如果真如烽冥俠所言,紫月有心如此,那麼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只是眼下有一個問題亟待解決,那就是夜流雲的安置問題,她畢竟是敵人的刺客,雖然一時瞞過了周圍的人,但是時間長了總www.hetubook•com.com是難免被人察覺。
她回過頭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洛楓,輕輕的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法下床,傷口還在一陣陣的劇痛,身體根本沒有力氣,雖然她很嚮往窗外的陽光,但那咫尺之間的溫暖,對她來說卻可望而不可及。
冰藍聞言,微笑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戰場上的一面之緣,姑娘竟然還記得。能夠再次相遇,也是我們之間的緣分吧!」他將手中的藥品放下,轉過身望著夜流雲,說:「不過,敘舊的話可以慢慢說,姑娘可否先讓我看一下傷口的愈合情況呢?」
侍從官帶著一大隊士兵匆匆趕來,他們來到發出槍聲的房間門口,用力的敲門,門開了,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他默默地望著她,繼而撥轉馬頭,重新啟程。
離開夜流雲的房間,烽冥俠匆匆趕回自己的房間。他將幾件常用的衣物裝成一個小包裹,帶上一些錢,檢查了自己的武器,匆匆出門向馬廄的方向走去。
可是,他又怎麼能帶她去見月兒呢?那會使得兩個女孩都感到難受,而他自己也覺得非常尷尬。但是面對面前決絕的琳玲,他束手無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讓她放棄。
「當然,德爾城一役,您的名字在魯因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克洛斯對您更是恨之入骨,多次在我們面前提起您的名字。而且,德爾的最後一戰,我親眼看到您和烽冥俠帶人衝殺過來,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您的身份,剛才看到您,感覺很面熟,又聽到洛楓殿下提起您的名字,所以才問一問。」
「陛下交給我一個任務,要我去辦。」烽冥俠隨口編了個理由,一邊說著一邊想要繞過對方往外走,誰知那女子一把拉住他,叫道:「什麼任務?」
「什麼?」
烽冥俠看了看他,又看看一旁的洛楓,他的臉上也有相同的疑問。他微微一笑,半開玩笑的聳聳肩說:「我只是覺得,月兒她離開那麼久,我自己一個人多無聊,正好讓她留下來,陪陪我……」
「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我這麼做。」男子回到屋內,將門關緊,一臉疑惑地說:「她是一個刺客,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為什麼要庇護她?」
「你這是要去哪?」
傷口的疼痛襲來,她的腦海中閃現那致命的槍聲,她感到奇怪,自己應該已經死了,為什麼現在卻還活著?
當晚,烽冥俠留下來,守候夜流雲一夜。一整夜,夜流雲睡的寧靜安詳,烽冥俠不時的起身察看,大部分時間,她都靜靜地睡著,偶爾幾次,會聽到她口中喃喃夢囈,繼而又恢復了平靜。
冰藍回頭看著他,莞爾一笑,用手指了指屋外說:「走,出去說。」兩人緩步走出房間,來到屋外的平台上。稀薄的陽光伴著微涼的北風,使得這個早晨有些寒冷,兩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舉步走到平台的盡頭,憑欄眺望。腳下,格蘭丁堡與周圍一望無際的曠野盡收眼底。
「你知道嗎?她的傷口愈合的速度簡直不可思議,那根本不是人類的愈合速度可以比的……」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格蘭丁堡等我嗎?」烽冥俠勒住戰馬,撥轉馬頭,迎上琳玲。馬上的琳玲一臉的堅決:「不,我不要那樣,我要陪你一起去!」
「可是,我們憑什麼相信她會真心的投靠我們?」
「好吧。」冰藍看了一眼烽冥俠堅決的表情,妥協了。他讓烽冥俠幫忙將夜流雲抱到床上平躺好,從帶來的箱子里拿出醫用器具,用剪刀剪開夜流雲肩部的衣服,露出光滑細膩的皮膚。
「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了,養傷最重要。」他為她輕輕的蓋上被子,溫柔的用手將她的眼睛合上。
她漸漸地安靜下來,默默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他的懷抱那麼溫暖,雙臂那麼堅實,在她身處痛苦之時為她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圍牆,將她保護其中。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她也曾無數次嚮往過,然而她最後一次體驗這種感覺,已經是十年以前。
「沒事,別擔心,是手槍不小心走火了。」男子歉意的一笑:「真抱歉,三更半夜,還讓大家擔驚受怕。」
「殿下沒事就好,那我去回稟陛下了。」侍從官一鞠躬,轉身準備離去,男子攔住他,和顏悅色的拜託他:「閣下,見到我父王,代我向他致歉,並請轉告他,明天一早我會親自去向他道歉。」侍從官連聲答應,帶著士兵們離去了。
「都什麼時候了,別開玩笑了!」
夜流雲向著門口望過去,只見洛楓笑眯眯的搬著一張藤製的躺椅走了進來,他將躺椅放到窗口太陽能夠照到的地方,然後轉身走到床邊,彎下腰伸出兩隻手,問:「你是否介意我抱你過去?」
「閣下莫非就是在德爾三戰,打得魯因軍隊丟盔棄甲的狄恩侯爵冰藍?」經過短暫的端詳之後,夜流雲突然問。
「你們為什麼沒殺我?」
午後,夜流雲躺在床上,獃獃的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很久都沒有享受過這種溫暖的感覺了。
「告訴我,到底為什麼這https://m.hetubook•com•com樣對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烽冥俠,你一定要救她嗎?」冰藍回頭望著黑衣男子,臉上帶著遲疑的神色。烽冥俠在他身旁蹲下,堅定地點頭肯定:「對,如果可以,請你竭盡所能。」
「那你,一定要小心點兒……」玖兒輕輕地咬著唇,依依不捨的望著他,那如水般至純至真的眼神觸動了烽冥俠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靜靜的望著她,望著這個明知自己不愛她卻還執著的愛著自己的女孩兒,感到一絲深深歉疚,他情不自禁的湊上去,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獃獃地望著他,原本灰色的小臉兒羞成一片深紅。
「你醒了。」
「這是哪?」
「睡一會兒吧,會很舒服的。」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她輕輕的點點頭,看到他轉身走開,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他,他回過頭望著她,關切的問:「你想要什麼?」
他的話讓烽冥俠的心也沉重起來,自己的月兒此時也正在戰場上,他本想隨她一起出征,可那時飛龍騎士團正在集結,自己需要幫助父親做大量繁重的準備工作,根本無法脫身。同時他也明白,她的心是那樣的高傲,不願意將自己置於他的羽翼之下,她要的,是自己的一片天空,因此當她與他分別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遲疑與依賴。
烽冥俠看了看洛楓,又看看冰藍,冰藍的臉上也有著與洛楓相似的表情,烽冥俠明白,他們這些未曾在遊俠圈中遊走過的貴族,對遊俠始終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他略加沉吟,答道:「如果你們能夠相信月兒,就可以相信她。」
「別擔心,冰藍只是幫你檢查一下傷口,讓你好得快一點兒。」洛楓來到她身旁坐下,和顏悅色的安撫著她:「他可是個好醫生,當初就是他為你處理了傷口,救了你的命。」夜流雲聞言,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冰藍,他正在專心致志的準備藥品和工具,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兩人的交談。
「沒什麼,你們不要問了,等我回來再說。」烽冥俠說完,快步走向門口,忽而又回頭,叮囑洛楓:「看好夜流雲,不要讓她有事。」洛楓下意識的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應聲,烽冥俠已經一陣風似的閃身走出了房間。
「我一定要去,不論是什麼樣的龍潭虎穴我都願意陪你去,我寧願死在外面,也不願意獨自留下,我無法忍受那種牽挂與煎熬,我寧願與你一同面對死亡的威脅!」琳玲的神情激動,聲音微微顫抖,烽冥俠凝望著她,無言以對,是愛讓她不顧一切的追來,面對她的愛,他要如何拒絕呢?
沉默,在走廊上蔓延,氣氛變得很沉悶,一直以來,他們都沉浸在懷疑之中,他們懷疑自己聽從烽冥俠的建議的正確性,但他們還是不斷的說服自己,相信烽冥俠,也相信她。可是現在,她還值得信任嗎?
「我很快就回來。」烽冥俠摸了摸玖兒發燙的臉頰,望了一眼她不捨得眼神,轉身向外走去。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滴淚水已經湧出他的眼角,月兒和玖兒,他要如何取捨,選擇一個,必定會傷害另一個,不論是哪一個,他都不希望她們為他哭泣。
她吃力的轉過頭,發現一個男子站在旁邊,她用力眨眨眼睛,對方的臉漸漸清晰起來,她依稀記起,那天夜裡他轉身拔槍射擊時那冰冷的眼神。
「不行,我說過了,我不能帶你去!」
「不能說的,是秘密任務。」
烽冥俠見甩不掉她,於是轉過身來,雙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頭,柔聲勸道:「玖兒,乖,在這等我回來,我不想讓你冒險,我希望你好好地,別讓我擔心。」他看到她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感動,相識以來,他從未如此溫柔的對她說過一句話,連他自己都對自己所作的一切感到驚訝。
男子看了一眼士兵們離去的背影,回頭向屋裡望去,一個黑衣男子向他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唇邊的小勺,輕輕的張開嘴,讓他把粥送入口中,臉上微微泛起羞紅,從小到大,除了父親之外,她從未讓一個男子喂自己吃過飯,那勺溫溫熱熱的粥,帶著他的善意與溫存,流入她的心田。
「我也不知道,」冰藍背靠著牆壁,眉頭緊鎖,「烽冥俠不在這裏,我們無法獲知他是否了解夜流雲的底細,也許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許他不知道,不論如何,我們現在無法指望他,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她睜開了眼睛,獃獃的望著天花板,回想著發生的一切。
「你們、你們做什麼?」她想要掙扎,可是左臂軟軟的沒有力氣,右手被烽冥俠死死的按住,她怨恨的望著他,只見他俯下身,溫柔的將她的頭摟在懷裡,說:「聽著,寶貝兒,不要怕,我們在救你,如果你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那麼就乖乖的聽話,因為我們也希望你好好的,懂嗎?」
「傷口恢復得不錯,我想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完好如初了。」冰藍一邊說著,一邊將醫療箱收拾好,他禮節性的向夜流雲點點頭,對一旁的洛楓丟了個眼色,然後走出了房間。
「我們是敵人。」
冰藍和洛楓彼此相顧,雖https://m.hetubook.com.com然明白了烽冥俠的意思,但是對於他的設想依然抱有很大的懷疑。
「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是洛楓王子?」她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他,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看到冰藍的陌生面孔,夜流雲心裏有些不安,雖然對於洛楓她已經沒有什麼戒心,但對於別人,她依然保持著警惕。
她照辦了,當清水流過她的喉嚨,一種暖意融融的感覺在她的體內流淌。在他的攙扶下,她重新躺下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烽冥俠看看兩人一臉嚴肅的表情,不再開玩笑,一本正經的說:「好吧,其實呢,我是希望能夠把她爭取過來。」
是否,還會有第三種選擇呢?
弄清了冰藍的身份,夜流雲稍稍鬆了口氣,她對冰藍的身份早有耳聞,料想他並無惡意,於是將目光轉向洛楓,輕聲請求:「我的手臂不敢動,請您來幫我吧。」說完低下頭去,矜持的將目光轉向一旁。洛楓略加遲疑,伸手輕輕的解開她的衣襟,小心翼翼的將受傷肩部的衣服脫下來,露出被繃帶包裹的傷口,順手為她將被子蓋好,整個過程謹慎而細緻,沒有為她帶來任何尷尬。
不一會兒,黑衣男子回來了,跟他一同進屋的還有狄恩侯爵冰藍,他先和屋裡的男子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到夜流雲身旁,解開包紮的部位查看傷口,他的眉頭緊鎖,可以看得出,情況並不樂觀。
「但願你是對的,我們是對的。」洛楓摸了摸疲憊的臉頰,發出一聲輕嘆。
他抬頭用詫異而遲疑的目光看了看洛楓和冰藍,兩人彼此相顧,會心的一笑,冰藍微笑著拍了拍烽冥俠的肩膀,和洛楓轉身向著屋裡走去。
「也許,這就是月兒所說的責任吧……」他在心裏輕輕的對自己說。
他開始專註的清理被火藥槍擊傷的傷口,用小刀挖出嵌入皮肉中的圓形子彈,擠出被火藥粉污染的血液,劇烈的痛感使得夜流雲從昏迷中蘇醒,忍不住叫出聲來,她睜開眼睛,先是茫然的看著三個人,繼而露出驚恐之色。
冰藍抬頭看了一眼夜流雲,她始終低著頭,目光低垂著,避開自己的傷處,那表情似乎不是出於害羞,而是在迴避著什麼,是什麼呢?冰藍下意識的低下頭,注視著面前傷口處滲出的鮮血,心裏一動。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烽冥俠回頭望去,只見後面塵土飛揚,一批白馬飛也似的追了上來,馬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分手的琳玲。
「好吧,但是即使她是灰精靈,那也太快了,哪怕是精靈們最好的靈藥也不可能讓一個人在一天之內恢復到這種程度……」
「這到底是怎麼了?」屋裡,洛楓和冰藍面面相覷,滿心疑惑。
「也許曾經是,但不會永遠都是。」他微微一笑,轉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清水,回到床邊,俯身向她伸出手,她警惕的望著他,他的眼神柔和,表情和善,看上去並無惡意。
「城堡頂樓,專門為你準備的房間。」
夜流雲有些慌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雖然在外面闖蕩了幾個年頭,但是對於應付異性的溫存,她並沒有什麼經驗,她無法像紫月那樣自如的應對,她的心一如普通的少女,羞澀,矜持。
他望著她,她的神情那樣激動,眼神中充滿了迷惑,他能感受到她那種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心情,他不慌不忙的俯下身,輕輕的抓住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也許你說得對,甚至到昨晚我們相遇之前,我們都還是敵人。當你撲向我,而我同時舉槍的那一刻,如果我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死去了,那麼我們都無話可說,因為我們是敵人。但是,我們都沒有死,還活生生的活在對方面前,這一切,都是命運女神的安排,是神對我們的憐惜。既然如此,我們自己又為什麼要再去互相殘殺呢?不,至少在你傷愈之前,我們都不再敵人——等你的傷好以後,如果你依然覺得我們之間是敵對關係,那麼我們可以面對面的再較量一番……」他將臉貼近她,深情的凝望著她的眼眸,柔聲說:「當然,我希望,那時的我們能夠跨越這一切……」
「嗯,看來恢復的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冰藍點點頭,嘴角流露出露出一縷欣慰的微笑。烽冥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好奇的問:「你怎麼,開始關心她了?」
「流雲姑娘,抱歉,請你把上衣解開,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冰藍把醫療箱放在床邊的柜子上,一邊打開一邊對夜流雲說。夜流雲不安的看看他,又看看洛楓,心裏十分猶豫。
「等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洛楓站起身來,詫異地望著烽冥俠,他和冰藍都想知道,紫月的信里到底寫了些什麼。
「這件事和紫月有什麼關係?」冰藍和洛楓面面相覷,不明白烽冥俠的意思。
冰藍望了一眼洛楓疑惑的眼神,嘆了口氣,問:「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當那塊帶血的紗布落在床上的時候,她的眼神?」
「沒問題了,剩下的就是休養了,恢復得好的話,大概六、七周左右就可以痊癒,手臂的使用不會受到影響。」冰藍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烽冥俠說。烽冥俠和_圖_書點點頭,放下心來。
「我必須立刻起程,趕去月兒那裡。」烽冥俠回頭望著洛楓,「殿下,冰藍那邊要供給前線的火藥,他沒有時間,夜流雲就交給你了。」
第二天清晨,烽冥俠從睡夢中醒來,朦朧中,他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夜流雲的床邊,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意外地發現竟然是冰藍。
「我嗎?一個僕人而已。」他莞爾一笑,轉身走向桌子。
她的心中一動,臨行前在伊丁發生的一切在她腦海中閃現,她望了一眼他的臉,在他溫和的目光中,她看到了善意與真誠,相比之下,伊丁的那張臉顯得那樣醜惡,這鮮明的對比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
「你在這看著她,我去找冰藍,這樣下去她會死掉的。」黑衣男子將夜流雲的傷口簡單的包紮了一下,起身向著門口走去。他的同伴望著他離去,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夜流雲,想起剛才短兵相接的一霎那,如果不是自己身上遺傳了母親的精靈特質,敏銳的聽覺感知到了身後的敵襲,只怕此時此刻倒在血泊中的就是自己了。
「什麼?」洛楓變得更加迷惑了。
「看我帶來了什麼。」
「我是說,讓月兒她們在前線廝殺,自己卻身處後方……」
「她的情況還好嗎?」跟出房間的洛楓輕輕的將門關上,隨口問。
「父親,母親,我到底該怎麼做?」幾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悄然流下,矛盾煎熬中的她感到了一絲無助。
「有什麼想要的嗎?」
「殿下,您還好嗎?」侍從官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輕男子,緊張的問。
「睡得還不錯,也沒有喊疼。」
門開了,烽冥俠快步走了進來,他的目光直指冰藍,冰藍也望向他,在短暫的瞬間注視之中,烽冥俠將目光轉開,他的表現讓冰藍感到十分詫異。
「我們該怎麼辦?」良久,洛楓發出一聲長嘆,頹然的問。
清脆的槍聲驚動了整個城堡,衛兵們紛紛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趕來,與此同時,正在議事廳與兩位公爵談論軍情的楓翎也聽到了那聲動人心魄的槍響,他們立刻派侍從官前去查看狀況。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冰藍終於結束了他的工作,將傷口處理完畢,撒上藥粉,包紮好。他看了一眼夜流雲,驚訝的發現她竟然已經在烽冥俠的懷中沉沉睡去,表情安詳,頭側向烽冥俠一邊,臉頰緊緊的貼著他的胸膛,如果不是她那灰色的肌膚和雪白的頭髮,冰藍幾乎要把她當成紫月了。
「等我一下」洛楓說著,轉身出了門。夜流雲看著他離去,心裏猜測著他的去向。從早晨到現在,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陪伴她、逗她開心。她累了,他就默默的守著她,看著她酣睡的樣子。多少年了,這種溫暖安逸的生活一直是她嚮往而又不敢奢望的,卻在不經意間來得如此突然,令人難以置信。
他定了定神,將手中染血的紗布遞給洛楓,一不小心,紗布失手落在了床上,恰巧落在夜流雲的視線範圍之內,霎那間,冰藍感到一陣寒意湧上心頭,他不動聲色,接過洛楓遞過來的藥粉,均勻的灑在夜流雲的傷口上,然後熟練地用繃帶將傷口包好。
「我跟你一起去啊!多個幫手嘛!」
他默默地望著她,沉吟良久,和顏悅色的微笑著說:「你問我為什麼對你好,因為我無法給自己一個不該對你好的理由。」
聽到夜流雲的問話,冰藍停下手裡的活,略顯驚奇的回頭望著她問:「正是,姑娘知道我?」
當房門輕輕地合上,她睜開了眼睛,獃獃的望著緊閉的房門,無法壓抑自己矛盾的心情,他的真摯深深地打動了她,他的關懷讓她早已絕望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此時的她,已經清楚他的意思,但這卻讓她更加的不安,該怎麼做呢?和他站在一起,還是重新拿起武器,與他為敵?
「好得不得了,太出人意料了!」冰藍不由自主的搖著頭,這一下可把洛楓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疑惑地問冰藍:「什麼意思?」
夜流雲獃獃的聽著,他溫柔的舉動和輕柔的話語讓她不知所措,多少年了,自從離開了深愛的父母,她再也沒有聽到過如此含情脈脈的話語,如此發自真心的安慰,每一個字都感動著她的心,恍惚中,她感覺自己似乎身在夢中。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他喃喃的問冰藍。
「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也許吧,那並不重要,」洛楓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手中的小勺,語氣幽默的說:「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早飯解決掉。」
跨上戰馬,烽冥俠風馳電掣的離開格蘭丁堡,向著目的地前進,他的心裏牽挂著憂心忡忡的紫月,牽挂著重傷未愈的夜流雲,牽挂著依依惜別的玖兒,牽挂著太多太多,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他必須振作精神,來面對一切。
「你剛才問我,為什麼關心夜流雲。」冰藍意味深長的望著遠方的天際,輕嘆一聲:「昨夜,我幾乎沒怎麼睡。我在想,如果沒有戰爭,也許,夜流雲此時也不過是個普通女孩兒,幸福的生活在親人身邊。戰爭把她和許多像她一樣的女孩兒送到了生與死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邊緣,今天是夜流雲落入了我們的手中,她是幸運的,我們不想傷害她;可是如果明天,是雲兒落入敵手,那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平安的回來呢?」
她看了看四周,房間里陽光明媚,窗明几淨,一片冬日的和諧與溫馨,她本以為這裡會放滿了刑具,此情此景讓她感到詫異。
「這個,交給我吧,與飛龍騎士團的聯絡已進入尾聲,我也沒有什麼事要做了,我來照顧她。」烽冥俠毫不猶豫的說。冰藍和洛楓見他一口答應下來,也沒有再說什麼。二人辭別了烽冥俠,一起離開。臨走前,冰藍與烽冥俠約好,明早來察看夜流雲的傷勢。
轉過一條走廊,面前忽然閃出一個人,擋住去路,烽冥俠一愣,心裏暗暗叫苦,在這種時候,怎麼偏偏遇到她了?
「你的意思是,還不能夠確定?」洛楓的心裏忽然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冰藍,迫切的希望得到他的答覆。冰藍輕輕的點了點頭:「是的,雖然剛才我看到了她眼神中那種對鮮血的渴望,但是細細的回味起來,那似乎只是潛意識中流露出來的,是在一種不經意間的流露,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這種表現。」他頓了一下,又繼續說:「而且,吸血鬼用兵器戰鬥,這不是很奇怪嗎?他們通常會使用魔法或是鋒利的爪子進行戰鬥,很少會使用兵器,而據我所知,夜流雲從來都是短劍不離手,從這一點來看,也與吸血鬼的特徵不符。」
「不僅是你,很多人都分不清。」他一邊用小勺輕輕攪動著碗里的粥,一邊微笑著說:「其實又何止僕人呢?當流氓披上一身貴族的外衣,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貴族,但事實上,內心深處,他還是一個流氓。」他走到床前,飽含深意的望著她。
三人走出屋外,冰藍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夜流雲,迷惑不解的問烽冥俠:「烽冥俠,你到底想做什麼?該不會只是發善心而已吧?」
「你當然有!」她激動地叫著:「我是一個刺客,是你們的敵人和俘虜,你們本該殺死我,現在卻反過來了!」
「我們為什麼要殺你?」
「昨夜,她還好吧?」冰藍凝視著夜流雲沉睡的臉,輕聲問。烽冥俠隱隱感覺,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柔情,已不似昨夜般冰冷。
可是,要她背叛她的族人,站在人類一邊,幫助他們誅殺自己的同族,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不為別人,只因為她死去的母親,她不忍心這樣做。
烽冥俠望著他們離去,低頭看著手裡的信,心中充滿了疑惑,他覺得這不像紫月的風格,她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給自己寫什麼濃情蜜意的信,還特意寫明不能讓別人看到,他隱約感到,信中也許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這麼早就來了。」他起身走過去,輕聲的說。
兩人連忙迎上去,烽冥俠接過紫月的親筆信,心情激動的準備將信拆開,卻看到封皮上寫著幾個字:烽冥俠,信的內容,請你獨自拆閱,不要讓別人看到。
……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疑惑地望著他,他在床邊坐下,舀起一勺粥,輕輕地吹了吹,送到她的唇邊,笑道:「很簡單,流氓帶上王冠,他也成不了真正的國王。」
「什麼?」兩人詫異的望著烽冥俠,對他的話感到不可思議。烽冥俠不慌不忙的向他們解釋:「據我所知,夜流雲並非姦邪之徒,她在最為落魄的時候偶遇卡曼德拉,卡曼德拉對她欣賞有加,希望她能夠為自己所用,而那時的她剛好在與月兒的競爭中連續落敗,處於失敗的低谷之中,為了借卡曼德拉的力量來對抗月兒,她才投到了卡曼德拉麾下。後來,卡曼德拉將她派到了克洛斯身邊,幫助他實施暗殺活動,而克洛斯為人傲慢,對於身邊效力的遊俠們表面謙和,實則蔑視,對於夜流雲自然也不會特別優待,這樣一來夜流雲一定會對克洛斯和卡曼德拉感到失望,而這個時侯,如果我們能夠趁機感化她,將她從敵人那邊拉過來,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她長期跟隨克洛斯,對敵人內部的很多事情一定瞭若指掌,她本身也是身手了得,如果能加入我們,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好吧,交給我吧,我會搞清楚一切的。」洛楓向冰藍點了點頭,轉身向著夜流雲的房間走去,他的心中壓抑著那個謎團,從現在開始,他必須要竭盡全力去搞清楚,她,到底是誰?
「你騙人,難道我連貴族和僕人都分不清嗎?」她對著他的背影叫道,虛弱的身體使得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渴望。」
小心翼翼的拆掉繃帶,冰藍查看了她的傷口,由於是近距離射擊,火藥造成的傷十分嚴重,傷口還未完全愈合,鮮血還不時的從傷口中滲出來。冰藍用紗布輕輕的蘸去傷口處的血,仔細觀察那處創口,令他感到驚奇的是,傷口的恢復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外圍已經長出了新肉,傷口沒有任何感染與發炎的癥狀,按照這種恢復速度,用不了幾天,表皮的傷口就會完全愈合,如果沒有對筋骨造成重創的話,用不了兩個星期,她就可以完好如初了。
「我想知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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