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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占城的騙術，真的是很簡單。

騙子黃這手段，明顯就是欺方主任信息不夠靈通，不知道深圳那邊還可以玩「租賃」的貓膩，不過此事之所以能夠成功，很大一部分程度上，還是得說是方休太傻了，工作也太不負責任了。

兄弟網路正瞌睡呢，有人送枕頭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且黃占城深諳大眾的心理，先打了二十萬進去，算是借款，剩下的事情，大家可以慢慢談嘛。

「假身份啦，」黃占城笑著答他，「我可從來不在一個地方搞兩次，陳主任，我這也是為你破例了。」

「有沒有搞錯啊？那個收益，才值得我去博一下，」黃占城隨口反駁一句，下一刻眼神里又出現了一絲譏諷，「其實你也該清楚，活兒做得越大，反倒越不容易出事，因為涉及到的層面高了，有的是人替我著急，很多時候根本不用我去操心。」

陳太忠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指一指他手上的金錶，意思是時間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方休是和辦公室主任一起去的，兩人都帶了家屬，用了半天時間，他倆就知道了黃總公司的實力，那真是杠杠的強大。

吃了人的嘴軟，拿了人的手短嘛，方主任既然又吃又拿了，接下來，科委這邊就把錢拆借過去了，人家黃總的公司，實力雄厚著呢。

剩下的時間，當然就是旅遊了，兩人都沒想到，他倆身子一轉，寫字樓和廠子的牌子就摘了下來——租的時間到了嘛。

要不讓邵紅星領著他去ｈｔｔｐs://ｍ.hｅtｕｂooｋ•ｃoｍ.cｏm？陳太忠開始盤算了，九華房地產跟中行的關係非同一般，反正是要幫一次邵國立的忙了，這種人情不用白不用。

「你還說呢，你不打招呼就走了，害得曉軍省長對我一通埋怨，」文主任覺得自己委屈死了，不過不管怎麼說，在他嘴裏，范省長已經變成了曉軍省長，可見他也不是沒有所得，「我怎麼敢再說別的？現在他已經走了。」

「這傢伙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啊，」小劉低聲嘀咕一句，「占城你幫他這麼大的忙，他不知道謝謝你也就算了，居然還不告訴你原因。」

「好了，我領情了，以後不找你的麻煩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不過你最好不要在我出現的場合出現。」

「中國很大的，我面對面撞到你的機會，無限接近於零，」騙子黃既然幹了這一行，對這些自然是深有體會，他苦笑一聲，「不過，你想撞見我的話，似乎很容易？」

然後，黃占城就提出向科委借款，因為公司業務多，一時周轉不開嘛，方休害怕是騙局，本不待答應，但是黃總說了，高息拆借，而且那啥……方主任，小黃我心裏還有點心意。

可是說到這個，騙子黃的興趣卻是上來了，「其實為這麼點錢，去詐騙政府官員，真的很划不來的，我為你冒得風險不小，你能告訴我，是怎麼找到我的嗎？」

你不支持，我支持嘛，黃占城找上了那家叫做兄弟網路的公司，隨便談了談和_圖_書，當然，他必然要標榜自己的公司實力的雄厚，然後就要求在該公司中佔據若干股份。

那些求資助的商家和課題組一聽把關，心裏就明白了，請吃請喝送點小禮物，這都是應有之意，有那自覺跟科委關係不錯的，直接就人民幣塞上了。

「你還打算蓋亞洲第一高樓呢，」陳太忠笑一聲，不領他的情，「你難道不知道，那個風險更大嗎？方休算什麼？不過是個被邊緣化了的機關的小主任。」

黃占城略略一打探，就打聽到不少項目，這期間，他又租了一間不大的寫字間，弄個公司名兒掛上去，卻是深圳某某公司駐天南辦事處。

不過這種項目，資金量要求極大，市科委的那五百萬根本不夠玩的，所以這家公司也就是前來告個急，希望科委能有多沒少先支持一點，熬一陣是一陣吧。

至於人手也好說，隨便去勞務市場轉一圈就有了，都不用說別的，只說是「應付考察」，自然有那三五相伴的熟手找過來，各個衣冠楚楚的，一看就是白領，「我應付得多了，保證不露餡，做財務總監沒問題，一天一千，不二價……」

這些事情寫起來長說起來短，沒一會兒，黃占城就交待清楚了。

素波科委的扶持資金還沒到賬呢，消息就嚷嚷開了，不少關係紛紛打探，這錢會怎麼花，落到那些家？

「好了，」陳太忠被他說得意興索然，悻悻地站起了身子，轉身向外走去，「小心誤了火車……」

為期四天m•ｈeｔuｂoｏk•cｏｍ.coｍ的考察結束，兩個主任及家屬在享受了高規格接待之後，施施然地回去了，誰還想著再去那寫字樓和工廠看看？

他正琢磨呢，手機又有了電話進來的提示音——他開了「呼叫等待」功能的，來電號碼赫然是「蒙勤勤（辦）」，「文主任你別掛，我接個電話。」

黃總租了倆廠子，又租了一層寫字樓，每樣都是按天付費的，做個牌子掛起來，那就是齊活了。

「我就受不了你，」陳太忠嘆一口氣，「我說老文，你一個人去不行嗎？再說……對了，你跟范省長在一起呢，既然參加了簽字儀式，他隨口一句話，中行不就搞定了？」

越是如此，素波科委的決定，做得反倒越是緩慢，這錢花出去了，就沒人再奉承了啊，又有人建議說，該學鳳凰科委，咱自己搞個什麼東西，以資金養資金。

市科委承認這個項目是屬於高新技術的，不過網站這東西，實在就是拼消耗的，算是商業應用範疇，而不是說裏面有多少技術含量，屬於支持不支持都行——要那麼多錢，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走出好久之後，他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心說這次出來得太久了，也該回了啊，不過，這次他倒是沒忘記，要去幾個幫過自己的人家走一走。

「你怎麼不坐飛機走呢？」他有一點點好奇。

正琢磨呢，文海打來了電話，「陳主任，中行紫行長那兒，是不是咱倆一起去比較好啊？」

從某種角度上講，不知道原因更好！黃占城笑ｍ•hｅｔubook•cｏｍ.com笑，站起了身子，「好了，沒他提醒，讓咱們知道科委憑空出來這麼一大筆錢，難免進退失據心態失衡，咱們也不可能適當地抓住機會，有眼下的收穫不是？」

目標很快就選好了，那是一家網路公司，號稱要做中國第一的門戶網站，這可是個燒錢的玩意兒，又是灼手可熱的——第一次世界性網路泡沫是發生在兩年後的。

方休還沒回過神來呢，黃總就熱情地發出了邀請，請他去深圳考察一下公司的實力，順便帶上家屬，只當是旅遊一趟啦。

工廠里更好應付了，那些線兒上的工人全部是一問三不知的——他們本來也就不知道什麼，相關負責人也知道「保守機密」這個借口，「想知道什麼，找黃總問。」

相關報告自然也就遞了上來，科委這幫人窮了好久了，一夜之間變成香餑餑，心態當然有點失衡，就紛紛說，一定要把好關。

嘖，人才啊，陳太忠一時有點感觸，當然，他感觸的是方休這人才——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麼蠢的啊。

五百萬到手，黃占城馬上打五十萬進兄弟公司的賬戶，沒過兩天，又忽悠來個投資商，那投資商對黃某人不太放心，黃總直接帶著他去找方休了，「方主任，給擔保一下成不成？」

到了現在，黃占城就該跑路了，臨走還不忘記忽悠一句，「等納斯達克開始申報，技術鑒定還得請方主任和董主任費心了。」

那時候的深圳，無名無姓搞代工的廠子很多，又有一些閑置的寫字樓也是可以「拆借https://m.hetubook.com.com」的，沒錯，就是為了應付國內其他地方的官員來考察的。

文主任這次來，還肩負了向中行推銷保護罩的事情，上次他來，紫行長心說尚彩霞對這事兒也不是很上心，就稍微認真了一點——你們先在鳳凰裝點樣板出來，有效果了，我這兒肯定上。

順著兄弟網路這根線，黃總就聯繫上了素波科委的方休，方主任原本就是書獃子，吃了幾頓飯之後，見識了黃總的大手大腳，就覺得人家這深圳公司，果然是有錢。

「這種騙術，騙政府官員最好用了，」黃占城輕笑著，用一句話結束了自己的發言，「我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麼做的。」

「可不是，他們的心思，全在免費旅遊吃喝上呢，」陳太忠苦笑一聲，而且，這官僚主義的作風和思維，導致這種結果，似乎都是必然的。

你為什麼一定要扶持這個公司呢？方休不好說我懷疑你是騙子，就問出來了，結果黃占城把在納斯達克上市的流程講述了一遍，又強調了某些重點環節——是的，我打算把兄弟網路捧到美國上市去。

陳太忠當然不知道身後這二位說的話，他是被臊走了，沒辦法，黃占城施騙成功的經過，以及相關的評價，真的是掃他這個政府官員的面子，可是偏偏地，他還發作不得，因為人家說的都是實話，指的也不是他，他憑什麼計較？

他是忙得真的抽不開身了，荊紫菱、許紹輝、蒙藝家，哪家不去也不合適——或者許省長那兒，把許純良喊出來吃一頓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