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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那個卜帥的精神在亢奮中，耳朵卻不是一般地好用，聽說有人要揍自己，這火氣越發地忍不住了，挺著小胸脯就要湊過來，卻不防被身邊的「石局長」和另一個小年輕拉住了。

「外地的局長啊，」魏老師一聽這話，笑著搖搖頭，他雖然是北漂，但是在京城住得久了，倒也不怎麼把外地的官兒放在眼裡，「怎麼這麼氣粗？」

「在自己的地盤上養出的脾氣，」荊俊偉也笑著搖搖頭，他並不怎麼在意對方，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局長能帶給他的困惑，甚至還不如那個卜帥更多一些，「咱們上樓說話吧。」

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真要吃起這關係飯來，這卜帥還不夠專業，或者，是身上有點小架子放不下來吧，總之，這廝接觸的人的檔次，還不如南宮毛毛等人。

哦，原來是這樣啊，陳太忠明白了，這傢伙跟管志軍一樣，其實也是個破落戶，眼下做的這點事情，骨子裡也是跟南宮毛毛、于總和蘇文馨一回事，吃的無非就是關係飯。

「喂喂，你說什麼呢？」難得的，荊紫菱也被驚醒了，不過她那雷打不動的午睡，對睡眠長度要求不高，長點個把小時，短一點二十分鐘也行。

這說的倒像是句人話，荊俊偉點點頭剛要答應，誰想做妹妹的笑著搖頭，「不好意思，石局長，晚上我有飯局了。」

他掙扎兩下，只是酒勁兒上頭身子骨有點軟，又和_圖_書發現陳太忠高高大大的，估計動起手來也不是對方的對手，這掙動就越發地小了一點。

她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隱藏得極深的慾望，看這個，天才美少女再拿手不過了，這個人給她的印象極不好，在他的笑容背後，明顯地包容著巨大的野心，偏偏是被冷靜所壓制住了——這人應該是非常囂張的一個人。

所以，既是有人要買，荊俊偉肯定要賣，當然，他斷斷不會告訴面前這位，說那幅蘇綉你五十萬出不起，但我卻是開價八十萬，七十二萬賣掉的——賣都賣了，就不用再打擊這傢伙了吧？

下面折騰得這麼厲害，她肯定就醒了，耳聽得有人居然敢對她的爺爺口出不遜，禁不住一時大怒，伸手一推陳太忠，「我說……你就這麼看著？」

敢情，魏老師是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這個叫卜帥的傢伙，他爺爺是幹革命工作出身，昔年也是北京的中層幹部，不過死於文革，現在平反了，但是家道也就此中落。

石局長看陳太忠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眼中卻是冰冷無比，「天南口音……身手倒是不錯，我說，這麼待客有點過了吧？」

「行了行了，」魏老師見勢不妙，也走上去勸說，「卜帥你折騰什麼呢，東西已經沒了，荊總也解釋清楚了不是？總得給荊家留點面子吧？」

「抱歉，那東西我確實賣了，」荊俊偉也見不得別人辱及家hetubook.com.com長——他后媽除外，而且他剛才也喝了一點小酒，話就不客氣了，「當初連定金都下不起，現在折騰……有意思嗎？」

陳太忠哼一聲才待發作，荊紫菱已經走了過來，「行了太忠哥，就這麼著吧，」一邊說她一邊轉頭看向那石局長，微微一笑，「我哥說了，東西賣了，你們可以走了。」

「小子你欺人太甚，」卜帥又要往前沖，但凡是破落戶，最聽不得別人說自己不行，不過這次，陳太忠不幹了，身子一晃就從人群後面躥了出來，大手一伸，劈頭就薅住了他的脖領子。

荊俊偉是做生意的，自然回答得客客氣氣，可是這卜帥覺得自己領了領導來，居然就這麼被涮了面子，絕對不肯干休，再加上又喝了一點酒，折騰得越發地凶了，「荊老闆，別把自己當個腕兒，信不信我真砸了你這店？」

可是，這道理同樣適用於荊俊偉，蘇綉好，沒錯吧？可是這玩意兒沒什麼人玩兒，雖然字畫並不比布帛更容易保管，可是寫字畫的，都是文人大家，只衝著那名氣，就值得玩，至於說刺繡的，那不過就是一幫工人而已。

這當然是陳某人玩的小把戲，這裏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這廝的爺爺居然還能在八寶山裡混個位置，估計也不會差了。

卜家再也沒出現過什麼像樣的人物，卜帥的大伯算混得最好的了，也不過是法院的一個法官，還是中院，和圖書小卜現在，基本上就是靠北京的人脈在玩，也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主兒。

「哦，那改天吧，」石局長何嘗看不出她的警惕來？他原本也是心思縝密之輩，不過，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太動人了，傾國傾城的美艷中，還夾雜些許的青春明媚，他可是沒想到，在這家小店裡能遇到這麼漂亮的女孩。

他來買荊俊偉的東西，也有那麼兩三次了，心說我這也算是熟人了，既然放下話要買，你怎麼還不得給我留著？

「荊家……不過就是個荊以遠，很大嗎？」卜帥聽到這話越發地不忿了，「我卜某人沒啥本事，爺爺也是埋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的，別扯那些嚇唬人。」

當然，他並不知道混個坑和上骨灰牆的區別，反正說怕他肯定不怕，但是既然是在荊俊偉的店子里，他多少還是要替主人考慮一下，所以說不得將他兩腿定在了那裡。

「哼，領導？我旁邊這也是領導，」年輕人嘴裏冒著濃烈的酒氣，顯然，這傢伙剛喝過酒，他一指身邊的中年人，「我們花錢買東西還得看你的臉色……你讓我怎麼跟石局長交待？」

他這幾個動作兔起鶻落，做得乾淨利落，偏偏不帶一絲煙火氣，直看得一干人大跌眼鏡，那卜帥當然不肯服氣，見他轉身，就要抬腳再次進門，誰想一時間只覺得兩腿沉重無比，根本無法邁步。

石局長身邊的年輕人來捉他的手，被他抬手打開，同時身子一動，ｍ•heｔuboｏｋ•ｃoｍ.ｃｏm旋風一般地衝到門口，將手裡的卜帥輕輕地放下，「小子，敢再進門，我打斷你的腿。」

「哼，才是一個局長啊，也是領導？」魏老師聽得就是輕聲嘀咕一句，他站得遠，所以也沒人注意，倒是陳太忠在他身邊，聽了一個真又真。

「哦，原來是荊老的孫女，」石局長點點頭，臉上的微笑也變得和藹了起來，「好了，既然賣了就算了，不過我大老遠趕來，總是有點失望……你們兄妹倆能不能給個面子，晚上一起喝兩杯？」

「這個我能不知道？」魏老師瞥他一點，頗有一點哭笑不得的意思，「問題是這個卜帥，他就不可能認識這種人物，小卜能接觸的，也就是個縣處了……」

「要我打他？」陳太忠聽得也是一愣，伸手一指卜帥，眼睛卻是疑惑地望著天才美少女，「他那小身板……吃得住嗎？」

然而，別人卻是不這麼想，大家只當卜帥被陳太忠嚇住了，所以站在門口不敢進來，不過這也不奇怪，北京的爺們兒嘴皮子靈光，但是敢上手動粗的，還真不多見。

正是因為玩的人少，好品相的刺繡活兒就少見，又由於布帛終究不比石頭、陶瓷什麼的無機物能歷盡千萬年的風霜，所以越發地沒人玩了。

看著他帶著年輕人和卜帥揚長而去，荊紫菱不屑地撇一撇嘴，「哥，我挺討厭這傢伙的眼神。」

「老魏，還有副部級別的局長呢，」陳太忠不得不糾正一下他的和_圖_書思維誤區，他輕拍一下對方的肩頭，低聲笑著解釋，「你不能認為，局長就是縣處或者廳級，國家氣象局、地震局，那都是副部。」

「好了，荊老闆，多的我也不說了，」石局長緩緩開口，嗓音中帶著渾厚的磁性，又不知道帶著一點哪兒的口音，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要是價錢的問題，那都好商量，對這幅蘇綉，我有必得之心。」

「不用理他，十有八九是進京跑官的，」荊俊偉十八歲就進京獨立打拚，做的又是古玩生意，接觸的權貴並不少，眼皮子駁雜無比，「而且，很可能是政法系統的。」

尤其是，女孩還是荊以遠的孫女，這個身份也是很吸引人的，他不想放棄，於是轉頭看看荊俊偉，笑著搖一搖頭，「荊老闆，今天失禮了，還麻煩你幫著再收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收集一幅差不多的蘇綉，我會常來看看的。」

這種東西賣不出去就一文不值，真要賣得出去，那價錢就不會低了，喜歡的不會在意價錢，但是三五十年內你碰不到那喜歡的，不也就壓箱子底兒了？

年輕人如此憤怒，非是無因，蘇綉還是明代的這種古玩，真的是太少見了，布帛這東西保存不易，一般的古玩市場很少能見到品相好的明代蘇綉。

「你的嘴不是很厲害的嗎？」荊紫菱有點哭笑不得，她見他遠遠地站在後面，探頭探腦地觀望，當然就有點生氣，不過卻也沒要他動粗的意思——起碼眼下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