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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省長接觸科委系統的人里，最多的就是董祥麟，當然也有一些別人，但是大家來找她的時候，都是先登記然後排隊等著接見，就算她不在，也要在接待室留下名字，證明自己來過了，似乎不如此就顯示不出那番恭敬來。

這個時候，陳太忠接到了小謝的電話，一時也顧不得多想，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有領導找我，回頭我再來。」

眼下這樣的氣氛，他發現直承其事和裝聾作啞都不是好的選擇，陳潔雖然是在質問，但同時也沒有掩飾她對自己的欣賞，說不得只能耍個滑頭了。

而陳太忠雖然在省政府里等著，卻是一聲不吭，想來從昨天打完那個電話，就是這樣了吧？陳潔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於是笑一下，沖他擺一擺手，示意他坐下，而且居然解釋了一句，「這兩天小謝的工作太多，忘了通知你來了。」

甚至，他都想好了，每天接近中午的時候，選個固定的點鐘，向陳潔請示一下，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不信你沒有煩的那一天，我請示一下工作，難道還錯了不成？

這話是含沙射影，還是無意中的打趣？陳太忠有點不敢確定，不過，不管怎麼說，他規規矩矩地回答就是了，「不請示陳省長，這工作就不能正確地開展下去，起步慢一點不可怕，關鍵是要保證路線正確。」

「魯班獎？」陳潔聽得就是一愣，她搞科教文衛的，哪裡想得到自己也有琢磨「魯班獎」hｔｔｐs://ｗww•hetｕbook.ｃoｍ.ｃｏｍ的一天？那不是建築行業考慮的事情嗎？

建築行業一直拿不到魯班獎，我的科委要是能拿到魯班獎，好像也不錯？這一刻，她的心思有點活泛了，鳳凰科委那兒，是個容易出奇迹的地方——那個什麼碧濤焦油廠，不是也很讓人長臉的嗎？

「還是要堅持以教委為主，你們是就幫他們做一點輔助工作，」陳省長淡淡地吩咐了兩句，「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個工程的意義非常重大，我怕希望你們能搞出一個精品工程來。」

不過她這吩咐，也要看是遇到什麼人了，別人或者會抓瞎，但是陳太忠不會。

想到這個，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再加上鳳凰這邊負責教委的是王偉新，那傢伙跟她關係也不是很近，多了陳太忠這麼個傢伙，相關事情上她倒也比較好把握分寸，這心裏的火就越發地小了。

像天南這地方就是，上一個魯班獎大概還是七年前的「素正一級路」了，那時全國路況極好的一級路也不多見，當時的素正公路，是不折不扣的精品工程。

你小子這算打臉嗎？陳潔聽得就有些惱了，是不是我的意思，你還不知道嗎？不過轉念一想，這傢伙也算是找我表忠心來了，態度也還算端正，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遠望公司是在寫字樓的六層，大家跑到電梯旁，發現電梯剛剛下到五層，袁總隨手將茶杯遞給一個年輕的小夥子ｈtｔｐs://ｍ.het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小張，你不是二級運動員嗎？從樓梯追下去，要快！」

十分鐘趕到，二十分鐘後走人，陳潔這麼吩咐，肯定是若有若無的刁難，別說陳太忠眼下可能在鳳凰，就在素波怕是也未必能及時趕到，但是陳省長就是這麼吩咐了，請示的機會我給你，就看你態度端正不端正了。

「倒也不用事事請示，要不然我要你們這些幹部做什麼？」陳潔見他一副左臉挨打又貼上右臉的架勢，登時就笑了，她實在沒辦法計較下去了，所謂的省級幹部，總是有相對的胸襟的，於是搖一搖頭，「反正以後啊，有什麼事……你提前請示一下，我這個分管副省長很難說話嗎？」

今天他請示的時間還沒到，正在袁望的公司里跟大家座談呢，桌邊是一群遠望的高層領導陪著，遠望公司雖然不大，加上施工人員也有百十來號員工，副總和部門經理加在一起，也有十來個人，花團錦簇地圍著公司的金主，討債的專家。

「呵呵，」陳潔聽得都笑了起來，她當然不知道這廝準備馬上就打電話來的，心說小陳這傢伙倒還真的有趣，「天天在省政府晃悠，你就不怕耽誤了鳳凰的工作？」

既然限定時間讓他趕到，陳省長當然也就沒必要「學習文件」了，看到他來得這麼快，她不禁大奇，「這麼快，小陳你就在省政府辦事呢？」

袁望也想不清楚其中緣故，皺著眉頭琢磨半天，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和*圖*書，「陳主任跑得也很快，也許，他也是走的樓梯間？」

「那太正常了，」陳太忠欣欣然點一點頭，臉上看不出半點芥蒂來，「我還想著，今天要是沒時間，明天再打電話請示一下。」

「追……這個追上了，可是，我沒看見陳主任啊，」小張的臉皺做了一團，看上去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真的，他沒從電梯里出來。」

「沒有辦事，我一直就在這兒等著呢，」陳太忠笑著回答，順便不忘抬手抹一把額頭，似是要抹去那上面的汗珠一般，「您沒讓我過來，我也就沒去謝秘書那兒登記。」

然後這幾年，天南根本跟魯班獎就無緣的，所以，陳省長雖然知道陳太忠這話是為了轉移話題，但卻是不得不認真地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這才是陳潔真正的怨念所在，陳太忠當然知道她話里指的是什麼，關於這個可能的詰責，他想了很久，都沒考慮清楚到底是直承其事好，還是裝聾作啞的好，最後才決定到時候根據情況做出選擇。

當然，若是別人提出來這個目標的話，陳潔十有八九會不屑一顧，但是陳太忠則不同了，這傢伙在北京，似乎能量也不小的吧？

「有些事情，我也是想辦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辦著辦著就不受控制了，」陳太忠猶豫一下，愁眉苦臉地看著陳潔，「不怕您笑話，像現在，我們在建的科委大廈，就想參選一下『魯班獎』，陳省長，請您指示一下，我們……該向哪個方向努力呢和_圖_書？」

陳太忠的腳步聲，豈是一般人能聽得到的？就在小張抱怨的時候，陳主任已經出現在了省政府里，耳聽得小謝要他十分鐘趕到省政府，他當然知道，對方是有意為難自己，於是，當即衝出遠望公司跑進樓梯間，眼見沒人，立刻就捏起了「萬里閑庭」的法訣，似此情況，就是國際級健將，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兒。

「我們一定不辜負領導的信任，」陳太忠笑著點一點頭，心說您這點邪火終於是發出來了，不過還好，我早有準備，你不看我好幾天都了不回鳳凰，可不就是為了平息這點事情嗎？「我們會就工作中的難點，時不時地請陳省長指示一下，希望不會太打擾您的工作。」

「省里交給你們的監管任務，不是簡單地一句話就算了，在信任的同時，也代表了責任，」到得最後，陳潔終於忍不住，還是小小地打擊了他一下，「幹得好是應該的，幹得不好，你們要做好被問責的心理準備。」

看著他一路狂奔而出，別人都愣在了那裡，約莫兩秒鐘之後，才有人驚叫一聲，「呀，陳主任的茶杯還在這兒，趕緊送下去啊。」

「就是關於鳳凰校園網的事情，聽說陳省長的意思，是讓我們科委監管資金使用，」陳太忠不管不顧地將這意思算到了陳省長的頭上，偏偏說得還自然無比，「我這次來，就是想向您請示一下，在監管中，我們需要注意哪些問題。」

三分鐘后，他出現在了陳潔的面前，胸口微微地起伏著，一副m.hetubook.com.com「匆匆趕來」的樣子。

這傢伙拍起馬屁來，也是一套接著一套啊，陳潔暗暗哼一聲，心裏倒也沒覺得彆扭，「嗯，到底是什麼事兒？」

門開了，但是電梯里只有倆女人，他拿著杯子站在那兒就傻眼了，又等了一陣，另一部電梯也下來了，倒是出來四五個人，但是沒有陳主任！

不過，雖然她跟建築行業不搭界，卻是對這魯班獎也不是很陌生，在她的印象中，魯班獎是全國性的獎項，每年差不多有百八十個，只是那個獎項分佈得不是均勻，大多數省份每年都未必輪得到一個。

「不可能啊，我百米十一秒三！」小張再也忍受不住了，大聲嚷嚷了起來，「他就算再快，下樓也得有腳步聲不是？可是我沒聽見啊。」

樓梯間追電梯——不是高速的這一種，別說二級運動員了，就是三級運動員也輕輕鬆鬆，小張拿了杯子一路狂奔而下，跑到一樓的時候，正好電梯門開。

他正發獃呢，袁總跟著幾個人也從樓梯間下來了，見到他在那裡站著，禁不住大奇，「怎麼，沒追上？」

陳某人昨天打了一個電話，結果遲遲沒有等來謝秘書的電話，心裏隱隱就猜到，或者是陳省長心裏不舒坦了，索性是心一橫，不就是等你個電話嗎？我還就不回鳳凰了，一心一意地等通知好了——論起偏執來，他還真的不輸給任何人。

多好的孩子啊，這麼端正的工作態度！陳潔聽到這樣的回答，一時間禁不住有些自責了，我這麼對他，是不是有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