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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漢祥一見小陳身邊跟著小陰，斜眼看一下二樓，就明白了——樓上的幾位正順著樓梯往下走，來迎黃總呢。

倒是馬小雅受了點優待，黃總破例地沖她微微點一下頭，「是你陪小雨朦去玩的？嗯，不錯。」

大家想敬黃總，這是禮節，黃總答應不答應不要緊，關鍵是禮數得到了，常混北京的就都知道，有些人啊，就是最講個面子，再說了，做小輩兒的不知道奉承長輩，那也是要被別人戳脊梁骨的，就連陰總這提前請示，也是禮數。

他只是很憤怒地想著，拒絕我了，麻痹的你怎麼就敢拒絕我呢？而且，你丫不但跟我胡說八道，還想從我嘴裏套話，我操，這是奇恥大辱啊。

「嗯？」黃漢祥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微微一笑，「行，那就都敬一下吧。」

當然，這些細節，黃漢祥就不知道了，陳太忠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杜大衛發現了某個混蛋在戲弄自己。

而跟他談話的那位，人面兒和手眼也都不算太差，既然這消息可能通過別的渠道傳到小陳耳朵里，陰京華索性就主動說了——這種事情發生在陰總身上，大小也算個奇迹了。

但是陰京華多少知道一些，黃總和陳主任在樓下喝酒聊天，陰總在上面招呼人，不過，他肯定不能一直把黃老闆丟在樓下不管不是？

這話黃漢祥就當耳旁風，一吹就過去了，可是陰京華聽得心裏就暗笑，杜健的名聲他可是知道一些，心說這是阿爾卡特沒拜到碼頭啊和*圖*書。

「那這消息，傳到井部長那兒了，」陳太忠笑一笑，老黃說話果然霸道。

陰京華想到阿爾卡特一事是陳太忠撮合的，而小陳又是也在巴黎，於是就偽作好奇地問了一問，登時就確定了，這跟杜大衛掐起來的，就是陳太忠。

這要求可是不高，就是讓眾人一起敬一個，黃總是什麼人啊？肯跟你喝酒已經是太給面子了，莫不成你還指望一個一個地來？

轉頭說這杜大衛，杜總去找阿爾卡特，那也不是兩眼一抹黑地就去了，他是得了阿爾卡特中國公司某人的介紹，才去公關的，只是聽尼克說，陳太忠跟法國人有非常良好的關係，才去碰一碰運氣，誰想那混蛋直接就告訴他談崩了。

杜總可是沒想，自己找陳太忠也是為了利用此人，而且他跟陳太忠也沒說實話——像他這種人，很少在自己身上找毛病。

「傳到小井那兒了，」黃漢祥皺皺眉頭，接著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哦，是這麼回事啊，無所謂的，不過就是想讓阿爾卡特知道，我們內部有不同聲音嘛。」

要說這陰總的性子，正合他的姓氏，人比較陰也比較愛動心機，心裏有事兒很少說出來，不過黃漢祥算是他的大老闆，小陳又是老闆看得非常順眼的人。

黃總晚上喝啤酒是不用就菜的，用他的話說是能減肥，就上菜就不好了，再加上他的身份在那兒擺著，樓上的一幫小鬼既知道他的來歷，態度也算恭敬，那麼兩和_圖_書人坐在一樓小吧台旁邊的沙發喝酒，倒也清閑自在。

於是，杜大衛就一個電話打到叔叔那裡告狀去了，從歐洲回來，又在北京呆兩天，也是專門為了歪這個嘴——這姓陳的太不是玩意兒了，不多說兩句他心裏不平衡啊。

「你那朋友喝他們的，咱兩不耽擱，」他大大咧咧沖陳太忠擺一擺手，又側頭看一眼陰京華，「你跟他們喝去吧，我和太忠坐一樓了……我說你倒是會找這好地方。」

杜大衛原本沒覺得不妥，他也認為有談崩的可能——商業談判嘛，誰就能一定保證成功？不成想，當他找上阿爾卡特的人的時候，那邊提出了一個非常不明真相的建議。

一邊說，他一邊很隨意地沖樓上努一努嘴，「他們呢？他們是把我當黃總看了，你說說……我想痛快喝酒的時候，是跟親戚在一起自在呢，還是跟外人在一起喝自在？」

「杜大衛？那是誰？」黃漢祥耳朵里可是沒這個人，聽他解釋兩句之後，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哦，是小杜的侄兒啊，他編排你……切，需要在乎他嗎？他叔叔都不夠看的。」

聽了這話，杜大衛一時間大怒。

南宮這一幫人，倒也知道怎麼應付這種場面，眼見黃總不待跟大家照面，站在那裡目視著黃漢祥坐下，等陳太忠將兩件啤酒拎過去，兩人坐下開喝，大家才又走回樓上吃喝了起來，同時也將聲音放低了。

可陳太忠不是傻瓜，黃漢祥更是人老成精，兩人聽了陰總和*圖*書的話，交換個眼神，黃總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太忠你也真是的，給他引見一下不就完了？調戲他幹什麼？」

樓上的眾人聽了，集體下來敬一杯，黃漢祥就那麼坐著大喇喇地，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就生受了，別說這些小年輕了，就是他們身後的各色人等來了，黃總也是這做派。

「對了黃二伯，有件事情，您沒跟我說，」陳太忠心說我才聽說了杜大衛的事情，你就送上門兒來了，倒是有意思，「聽說有個叫杜大衛的背後編排我了？」

於是，過了一陣之後，陰京華就過來了，正好聽到兩人說這事兒，就撿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做了一些補充——當然，再多也就沒有了。

黃漢祥的來，是說到就到，陳太忠屋裡的人還沒想好該走還是該留呢，門鈴倒已經響了，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陳太忠和陰京華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去了。

杜健倒是知道，信產部這次是真的想跟阿爾卡特談了，不過他發出異聲也很正常，這就是常言說的屁股問題，他既然是通地集團的副總，就要站在通地集團的立場上說話。

「這件事情我幫不到你什麼，你找中國鳳凰市駐歐辦的陳主任，會比較好辦一點，聽說昨天董事長繆加先生跟陳談得很愉快……你們都是中國人，難道不是嗎？」

這次，是亂刀黃漢祥和陰京華交換眼光了，還是那種異常詭異的樣子，等了約莫三秒鐘，陰總咳嗽一聲，抬手指一指樓上發話了，「黃總，他和圖書們都想敬您一下，您看？」

「所以說啊，人最缺什麼，就想找什麼，想聽我話的人太多了，我不稀罕，」黃漢祥今天顯然又是比較多了，說話也直，「至於說親戚……嗯，他們都說酗酒對身體不好，一天到晚地說，你說這煩不煩啊？」

怪不得在她老公車禍之後，有那麼多人打她的主意呢。

當時井部長也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說杜總的手下在歐洲考察過，覺得這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他們想搶佔的是市場，而不是提供技術和經驗，扎紮實實地中方合作——像這樣的誠意，不談也罷。

「問題是，他乾的那點事兒，有點缺德，」陳太忠少不得又將自己聽說過的、一些關於杜大衛的事情一一道來，最後總結道，「……這種事兒我管不了，但是我不支持，總可以吧？」

可巧的是，沒過兩天他就跟另一個圈子的某人坐在一起吃飯，那位有事兒求他，又偏偏地跟通地集團杜總一系的人熟悉，說起阿爾卡特要進來，那位就很八卦地說了一下，意思是小杜同學去巴黎不太順利，跟阿爾卡特的談判讓一個中國人給攪黃了。

「小何挺可愛的，」馬小雅微微一笑，卻是不敢再多說了，不過，見到她嫵媚的一笑，陳太忠都有點吃驚，這笑容雖然有些刻意，是他往常沒見過的，但是那笑容里的無限風情，足以顛倒眾生，簡直可以跟鍾韻秋的笑容相媲美了。

「我就願意跟下面人喝酒，我讓他們喝多少，他們就喝多少，」陳m.hetubook.com.com太忠聽得就笑，有意跟他抬杠，「跟親戚在一起，我一般是小輩兒，勸不了人。」

按說陳太忠年紀輕輕就是處長，真不算草民了，不過杜總眼光高不是？

不過這杜大衛做事，實在是跳脫有餘穩妥不足，心性也比較浮躁，杜健見侄子不是做官的料子，花錢大手大腳又愛賣弄，索性打發他去香港發展了。

合著井部長跟黃漢祥聊天的時候，是強調了一下，不支持放阿爾卡特進場的人有一些，通地集團的副總杜健是其中之一，說是新成立的通地集團不想再多個強有力的對手，意思是等整合完畢了，能保證了競爭力，再放他們進場也不晚。

杜大衛的父親死得早，小時候被送回鄉下了，一向少人管教，那時候他叔叔家裡負擔也重，反倒跟這個大哥家借過點撫恤金，所以，等杜大衛大一點了，杜健就將他接到北京念書了，兩家交情著實不錯。

總之，有這麼一個叔叔罩著，他是沒吃過什麼大虧，有限的兩次，也是被其他更狠的衙內抽過——這也是他離京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完全無法忍受，自己被一個草民戲弄。

「我一直琢磨著，為什麼喜歡在你這兒喝酒，」黃漢祥拎起一罐啤酒跟陳太忠碰一下，咕咚咕咚灌兩口之後，發話了，「下午你走以後我才想明白，合著你是真把我當黃二伯看了……」

所以他才撿南宮毛毛打電話的時候說，他不是信不過南宮，主要是被圈子裡的人看出他有意巴結小陳的話，真的有點沒面子。